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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薄情女帝vs逆臣贼子(08) ...

  •   “你早就知道沈文远在沈瑾身边安插了眼线,为什么不预先把她接到宫中?”系统有些后怕,稍有不慎,沈瑾死了,这个世界的故事也就结束了。

      “我想看看沈瑾和李洵的反应。”其实沈握瑜也不是很在意沈瑾的死活,死了又怎么样呢?

      “他们的反应,你满意了吗?”

      “不过是意料之中。”

      前世仙门修行,远离尘嚣,也曾听过些“才子佳人”的事。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须弥芥子囿于情爱,当真可笑。

      “你难道就没有听说过'修仙诚可贵,无情道更高,若为情爱故,两者皆可抛'吗?

      “你倒是可抛的,废物。”

      ——

      再次睁开眼时,沈文远躺在长秋宫的床榻之上,重重帷幔遮掩,角落里的盘龙紫金熏炉里有清幽的香味弥漫开来,几案上置着寒冰,顿觉清爽。

      肩膀上的伤已然包扎好了,从前人人称道他立如空谷松柏,他自嘲地想如今的姿态怕是躺如干枯木柴。

      张太医见他醒转,拱手作揖后,又搭了脉,“小公爷身子骨强健,将养月余即可痊愈。”沈文远微微点了点头,之前在暗室中昏过去,大抵是失血过多,他厌烦这样缠绵病榻的弱态。

      沈瑜没有处置他,派了张太医替他诊治,也许她还是她,一如既往地心慈手软。

      张太医未走,他奉了天子的旨意,这几日都要好生照看小公爷。幸好皇恩浩荡,准了他可在榻前的降香黄檀椅上休息,方才还喝了盏浓茶,倒不至于犯困。

      “眼下是几时?陛下御驾何处?”他想问沈瑜许多事,不知他父母是否已无虞。

      一旁伺候的李太监答道:“小公爷,现下是亥时了,陛下尚在政事堂理政。”如此说来,他睡了约莫一天一夜了。

      沈文远环视宫内的太监、宫女,都是新面孔,这让他有些不安。

      “小公爷失血过多,该进些人参当归汤。”小太监按照张太医的吩咐端来煨好的药。

      “不必了”,沈文远摇了摇头,刚醒过来,嘴里还有股血腥味,他实在不想再添股苦味。

      张太医也劝了几句,沈文远仍是固执地不肯喝。他有些为难,守着这位爷,他感觉自己本就稀少的头发又要掉不少了。

      从前人人都说小公爷是个好相与的君子,体恤下人,如今见了真人,许太医方知传言不可信。

      “陛下御驾已至宫门,快准备好接驾。”御前伺候的大宫女前来传话,屋内一干人等黑压压跪下来,沈握瑜进来时,众人齐呼“陛下圣安,恭迎圣驾。”

      沈文远不太情愿地用左手扶着床榻起身,见女帝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免礼的样子,于是只能忍着疼痛跪了下来。

      “你们都起来吧”,沈握瑜今日着一身玄色凤纹常服,简单佩戴了凤钗,女帝甚少打扮,素来是将头发束冠,原因无他,权力高度集中造成了政务繁忙,她没那么多时间让宫女梳发髻。

      她瞥了一眼沈文远苍白的面容,颇为自然地伸手挽着他受伤的手臂,略一用力将他扶了起来。沈文远胳膊上阵阵痛楚传来,面色却未显露出丝毫痛苦。

      宫人们不晓得这一层,心中深感诧异,隐隐觉得陛下待小公爷非同寻常。

      沈握瑜询问了太医沈文远的伤情,张太医颇有些为难地说:“小公爷气血虚弱,得进些当归人参汤,良药苦口。”

      张太医心知肚明,这当归人参汤里还掺了别的药。

      沈握瑜自然听懂了张太医的言外之意,让太监将药汤端给她,当着众人的面喂沈文远,一时之间,也是让宫人们诧异不已。

      “取一碟银丝糖过来”,她对身旁侍立的宫女吩咐到。

      沈文远被她的举动搅得心神不宁,拿不准沈握瑜的用意。心中又有几分愠意,她这么一做,好像显得他是怕药苦,他想解释并非是怕药苦,只是不喜欢苦涩味和血腥味交杂的味道。

      但不管怎么说,都叫人觉得他是个“恃宠而骄”的人,于是选择了缄默。

      大势已去,还介怀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走到如今,名声好不好听,他也是不在乎了,多年苦心经营的君子形象已轰然倒塌,在乎也没有用。

      他只在意亲人的安危,他们死了倒好,只怕是生不如死。

      沈握瑜接过药,温热的药汤到了她手中,很快变得冰凉,她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陛下,臣的爹娘现下如何?”

      “念之老老实实把药喝了,朕就告诉你。”她仍旧是笑着看他,比三月枝头新绽的桃花还温柔,旁人不知内里,只当是皇帝被男色蛊惑,御手喂药,这也忒宠了。

      可系统确是不由得打了个并不存在的寒颤,它可知道沈握瑜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这喂药的场面落到它眼中,可比“大郎起来喝药了”更让人毛骨悚然。

      难闻的苦涩的冰冷的,这样的药喝下去,当真对身体有益处?沈文远不由皱了皱眉头,俊眉拧在一起,也得喝药。

      喝完药,他本想漱口洗刷掉嘴里混杂的味道,她却拿玉筷夹了一块银丝糖递到他嘴边。他不懂她是有意还是无心,但还是将糖咽了下去。

      口齿之间,三味杂陈,银丝糖的甜腻,当归人参汤的涩味,还有血腥味,让沈文远几欲作呕。

      沈握瑜看他这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顿觉找到了乐趣,就像她从前逗冰蛇玩火一般。

      将火伪装成冰,看着冰蛇雀跃着用尾巴去触碰,尔后被灼烧,拖着受伤的尾巴惊慌逃窜,拖曳出一地的血痕。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陛下,臣的爹娘现下如何?”他又问了一句,低眉垂眼却无半分温驯的模样。

      “朕今日颁了旨意,将他们贬为庶人,迁出国公府,另找了出宅邸安置。念之宽心,朕派了不少高手照看。你在宫中过得好,他们自然也心安。”

      依旧是笑着的,可沈文远看着她那双瞳孔,没染上半分笑意。

      沈文远了然女帝的言外之意,自己的父母是在她的掌控之下,为人臣者尚可降,他想表面顺服是可作伪的,偏生想着暗中较劲。

      愿意做狗的人多的是,但他绝不是其中之一。

      “臣谢主隆恩”,沈文远作势要跪下来谢恩,沈握瑜却没有作势要免礼的样子,又瞧他跪下来拜她一回。

      “念之免礼”。又重演一遍,倒是乐此不疲。

      等到女帝御驾离开,沈文远才让人替他端了漱口水来,将口中的味道洗刷干净,人也清醒了几分,恍惚想起,沈瑜从前不叫他念之,她叫他表兄、后来唤他沈卿,从前她笑起来也是眼带笑意,那模样恬然清妙。

      “你想玩什么把戏?假意宠爱他,让他爱上你?”系统有些好奇,它不知道沈握瑜的想法,它能读心,可沈握瑜没有心,实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觉得沈文远会因为宠爱,向我投诚?”

      “我不知道,他有心,也有情,但欲|念太多”

      “他不会因为宠爱而臣服 ,只会得寸进尺,想杀了我取而代之,他是一条毒蛇。”沈握瑜想到了那些冰蛇,她处于绝对压制地位,那么不论被她坑害过多少次,它们总是温驯的,只会因为惧怕而摇尾讨好。

      “那你打算怎么强取豪夺他?身心都要到得到哦,任务完不成,可就没有办法实现你的愿望。”幸好沈握瑜对修仙有些执念,不然它还没有把握让她继续参与攻略。

      “问那么多干嘛?你慢慢瞧便是。”她向它扔了个眼刀,系统突然很庆幸自己没有实体。

      沈握瑜要沈文远像冰蛇一样摇尾乞怜,努力与可怜的同类争斗,只为了她那并不存在的怜爱。

      只要他不听话,那就让赵毅拿他的亲人开刀,那样完美的刽子手,可以先从英国公的双手剁起,绝对会剁得创口整齐。

      黄金盘中盛血手,冰蛇看了会是什么反应?

      时至子时,女帝并未就寝,御驾去了未央宫。夜色深浓,未央宫前的夹竹桃在夜风中荡漾,花气袭人,娇艳的花是墨色中唯一的亮色,将宫灯的光芒衬托得黯淡。

      从昨日起,沈握瑜便陪着这位便宜妹妹,她受了惊吓,夜不能寐,时时惊惧。女帝便像小时候一般,轻轻搂着她,拍拍妹妹的背,哄小孩一般哄她入睡。

      沈握瑜倒不介意,她向来是擅长模仿的。

      沈握瑜知道到沈瑜的记忆,能试着揣摩一二她的情绪,被她沾染着多了一些不解,却无法产生属于自己的情绪。

      沈瑾在她眼中就是个美貌的废物,但也有让她疑惑的事。很矛盾,不屑之余,又有些好奇。

      姜昀回禀时告诉她,沈瑾虽然惊惶至极,可始终没有遂了沈文远的意,虽也说着“阿姐,救我”,却始终咬紧牙关,“别…惊动阿姐”,她只对神策军说了这么一句话,哆哆嗦嗦,抖得像个筛子。

      女帝那双冰冷的手拂过沈瑾发丝,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不知望向何处,缓缓开口问:“瑾妹,我留沈文远在身边,你可怨我?”

      沈瑾瑟缩在姐姐怀里,芙蓉泣露,海棠惊风,名动天下的美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见了得怜惜几分,可惜沈握瑜不会。

      “不怨 ,阿姐做事自有道理。阿姐说会替我报仇,我安心等着便是。”沈瑾不再拘着君臣之别,又往她怀里挤了挤,鬼门关走一遭,她能信靠的只有阿姐。

      这天底下,除了阿姐,她谁都不敢信。从前温润如玉的表兄会化身地狱修罗,身边倚重的婢女竟是细作……

      沈握瑜在怀疑她说的是真是假,会有人毫无保留地信赖着另一个人?

      她在回忆中捡出一句话回答沈瑾:“瑾妹放心,阿姐一直在。”

      沈瑾就在她冰冷的臂弯里缓缓睡去,全然的信任,如同一只将柔软肚皮露在主人跟前的狸奴。只要沈握瑜想,她随时可以掐死她。

      翌日卯时,女帝便要上朝,未央宫门口,一道挺拔的身姿在晨曦的微光中,他一袭深绯色官袍在晨光中更为鲜亮。

      沈握瑜前日恩准李洵守在未央宫门口,他便守了两夜。见了御驾,自然是照常行了礼。

      吱吱的蝉鸣声聒噪,蝉躁麟也躁,李洵倒很安静。又是一夜未眠,眼下微微有些青黑色,略显憔悴。他未及梳洗,衣冠却是丝毫未乱。

      沈握瑜瞥了他一眼,“散朝之后,来政事堂见朕”。他接了圣谕,抬头时,目光在未央宫前一顿,尔后收回视线跟在御驾之后。

      宫门口的夹竹桃开得尚好,在晨风中轻轻抖落沾染上的露珠,伸展着枝叶,一派生机盎然。

      朝堂之上,又是新一轮的风波。昨日女帝将英国公的罪状晓谕众臣,念其从龙之功,贬为庶人。连带着处置了不少英国公党羽,借机为朝堂换了一回血,竟连内阁首辅夏渊都被罢官。

      至此,英国公苦心孤诣多年,终成一场空。

      几家欢喜几家愁,谁与英国公稍有些瓜葛,即便是平素与沈文远多说了句话,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被划为其党羽。

      辅国公却是扬眉吐气,志得意满,他素来并无实权,担着虚爵,无甚野心,因此得先帝敬重。自沈瑜登基以来,多次劝谏女帝恢复六宫之制,请选君子于宫中。

      辅国公于朝局无足轻重,无良言奏疏,无外乎就是劝谏女帝纳后。英国公对这位兄长嗤之以鼻,私下曾对沈文远说过:“看到那狗豸奴颜婢膝的模样没有?不去做官媒婆算是埋汰了。”

      沈瑜多次驳了这位二伯的劝谏,以“三年不得钟鼓,不受朝贺”为由。而今先帝丧期已过四载。岁不淹兮,女帝双十又二,沈瑜若是身在寻常人家,现下恐怕已是儿女绕膝了。

      辅国公旧事重提,进谏陛下仁孝,当奏立长秋宫。群臣早已见怪不怪,出人意料的是,沈握瑜竟是点头允了辅国公的谏言。

      “长秋宫久旷,朕自当以社稷绵嗣为重。”

      女帝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朝堂落下,群臣回神之后,开始思索谁人德配长秋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薄情女帝vs逆臣贼子(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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