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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薄情女帝VS逆臣贼子(16) ...


  •   “陛下,沈文远这逆臣贼子,早有不臣之心,绝不是真心悔改,陛下莫要被他蒙蔽了。”沈肃跪在女帝脚下,一副要死谏的模样。

      沈肃惯常是个色厉内荏的人,只有在权势地位不如他的人面前,才有几分气势。他在女帝面前,一向是唯唯诺诺,努力做好恭顺的君后。

      此番进言算是沈肃此生少数的“勇猛”。

      他自小爱慕沈瑜,又在求而不得中不断美化心中的她。辅国公说先帝就是看中他没有野心,只有忠心,才许以君后之位。

      可沈肃没有政治上的野心,却妄图独占女帝的身心,他要做沈瑜唯一的裙下之臣,唯一的入幕之宾。

      在沈肃看来,沈瑜对他不理不睬,对他的倾慕视若无睹,也不是她的错,问题出在沈文远身上,是沈文远从中作梗,包藏祸心蓄意引诱她,离间他们的关系。

      沈肃几乎是抱着一种献祭的心情谏言,沈文远这样一个龌龊的人,怎么配与她同床共枕?

      “君后来势汹汹,搅扰朕用膳,难道也是有不臣之心?”沈握瑜仍然没有看向沈肃,吝啬到连一点眼神都不想分给他,语气却格外凛冽。

      沈肃方才说的这番话,辅国公也说过,也是做出一副忠良死节之臣的模样来,父子一脉同心,沈握瑜一贯置之不理。

      虽然沈握瑜并未将沉船一事归罪于英国公父子,没有定他们谋逆之罪,可群臣心中多有揣测,只是猜不准女帝的心思,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讲。

      辅国公爱子情深,又自恃身份贵重,自当为君后除了沈文远这个“妖妃”,屡屡上奏说沉船一事的背后主谋乃英国公父子。

      什么忠臣贤后,不过是各为其谋罢了,面目可憎,沈握瑜当然不想听,谁也不能左右她的意志。

      沈肃一腔怒火,在听到女帝声音那一刻,瞬间哑火了。他设想中的拿出君后威望,命人将沈文远带下去处死,终究只是南柯一梦。

      他今日要回禀的事,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猜测。况且他自己在其中也没有扮演什么光明磊落的角色,所以才隐忍多日,并未告发。免得女帝认为他悍妒,蓄意陷害沈文远。

      可时至今日,就算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沈肃也要豁出去了。女帝就算不信他的说辞,要责罚他,他也愿意受着。

      辅国公曾言天子多疑,伴君如伴虎,只要陛下心头留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他的目的也就算达成了。

      只要沈文远不好过,那他这口气才能舒坦了。

      “陛下…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证,天地可鉴,臣绝无二心 。”沈肃有些哆嗦,一时紧张,说话竟有些结巴。温顺着跪在她脚边,将头垂得更低,腰也弯得更低。

      多年以来,他对沈瑜是又爱又怕,沈瑜是他妻,是他的天,也是他一生尊荣所系。

      沈文远能发现眼前人已不是沈瑜,可沈肃却不能,因为他从未真正了解过沈瑜,未曾与她有过亲密无间的岁月。

      沈肃看沈瑜,始终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并不真切。

      他不懂沈瑜的仁慈与温柔,她留给他的永远是冰冷的背影,是客套与疏离。

      在过往的记忆中,先帝曾对沈瑜说过:“沈文远出类拔萃,却是狼子野心。沈肃庸拙无志,是君后的人选。吾女来日身为天子,便不要耽溺于情情爱爱,切记选君后并非要选意中人。”

      沈握瑜与先帝的看法一致,她二人也算是跨越时空的知音。九五之尊绝不能囿于情爱。她敏锐察觉到,先帝早看破了沈文远父子的野心,之所以不杀他们,是想留枚棋子给女儿“铸心”。

      沈瑜若是姑息养|奸,一昧的仁慈,先帝就算除了沈文远,还会有张文远、赵文远……后患无穷。

      她并没有把目光从沈文远身上挪开,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痛苦又呆滞的表情。

      这场铸心局,沈瑜输了,可沈握瑜不会输。

      一个人倘若不能无情到底,注定会被牵动情绪,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不管耽于哪一种情感,都是痴愚。

      “朕不过说句玩笑话罢了,君后莫怕,究竟有什么事?非要在朕用晚膳的时候赶过来。”沈肃的怒火还需要添些火才能重燃起来,沈握瑜正忙着倒油。

      沈肃松了口气,不能说自己急着收拾沈文远这个蓝颜祸水,他迂回地着想,但显然是词藻不够用,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说法:“求陛下息怒 ,臣无心叨扰陛下用膳,臣确实有要事要回禀。”

      前朝后宫都该劝谏君王,前朝说沈文远狐媚祸水,那沈肃作为贤后,也该直言劝君。

      沈握瑜嘴角翕动,终于偏头看了沈肃一眼,“哦,君后既有要事回禀,直言便是,可膳桌旁是议事之地?”

      沈肃知道这不是好时机,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因着女帝施舍的这一点目光,又重拾了信心。

      “求陛下恕臣之过,是臣思虑不周,恳请陛下移驾长秋宫,臣将此事细细道来。”

      沈握瑜嗤笑一声,没有因为沈肃的失礼而怪罪于他,反而准了他的恳求,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但沈握瑜到底是有意戏弄,接着说道:“自然是可以去长秋宫议事。可不该铺张浪费,这桌子膳食还是得吃,君后既然来了,就同从前一样在旁替朕和念之布菜吧。”

      沈肃面色忍不住一沉,心中憋屈万分,要他替女帝布菜自然是一万个愿意,可沈文远是哪路货色?替一个戴罪之身的庶人布菜,这对君后而言是莫大的折辱。

      他恨得咬牙切齿,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到沈文远头上,狐媚惑主,恃宠而骄,千错万错都怪他蒙蔽了圣上。

      沈肃暂且忍下了所有的屈辱,站在一旁布菜,暗自盘算着如何坐实沈文远早起祸心,谋害女帝,是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沈文远全然不像沈肃设想中的“妖妃”,没有得宠之人该有的红光满面。相反,他面色苍白,神情恍惚,这些日子勉强吃了些东西,又大多吐了出来,因而瘦得颧骨略微凹陷,下颌线也更分明。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位草包堂兄,像怕光的鬼魂躲避日光一样,偏过头去不看碗中的鹅掌,目光涣散,犹如被魇住了。

      沈文远不怕死,可惜这世上有许多比死更骇人的事,总会叫活着的人生不如死。

      “念之,若是做不到谨言慎行,赵毅割人舌头也是好手,连着舌根割起,割得整齐极了,你想看看英国公和你兄长的舌头吗?”她附在他耳边低语,沈肃听不见,只觉得他们亲昵无比,实在扎眼。

      一字一句,犹如最恶毒的诅咒。

      诚然,沈文远让人将荼刹做成了人彘,那般恐怖的模样,也未曾让他心中起什么波澜,只有泄愤的快意。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不会觉得疼。

      这不知从哪里来的修罗恶鬼,占据了沈瑜的身体,时刻在他和家人的头上悬着一把刀。让沈文远知道了什么是恐惧。

      沈肃觉得这一顿御膳格外漫长,他忍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好不容易等到女帝用完了膳,他才挺直了脊背,如同大战前蓄势待发的将军。

      ——

      长秋宫外的红梅开得正好,在宫灯的照耀下,刺骨的寒风吹过,如同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在跳动着,又如点点鲜血,红色的花与白色的雪,色彩迥异,刺目极了。

      一路走向长秋宫时,沈肃亲自提灯为女帝引路,沈握瑜若是肯分些眼光看他,就会发现他提的不是精致的宫灯,而是粗制滥造的金鱼灯,鱼尾巴歪歪扭扭,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这是他亲手扎的。

      长秋宫内,丫鬟仆从都被摒退,就连沈肃倚重的宫人都不能在旁,在场的只有女帝与其心腹,以及“唱戏的”沈肃与沈文远。

      沈握瑜坐在主位上,沈肃身为君后,本不用跪着回禀,可他为表兹事体大,还是这么做了。

      长秋宫中匍匐着瑞龙脑香的寒凉香味,冬日本不该点这款香,只会让寒意更甚。

      可是为了讨女帝欢心,沈肃便令宫人四季都备着瑞龙脑香,虽然他对香料并无研究,但是女帝喜欢的,那一定是极好的。

      沈握瑜原也不焚香,不过是为了模仿沈瑜的习|惯,才燃了瑞龙脑香,好在她冰灵根的天性,对这寒凉的香气颇为适应。

      她没有什么偏爱的事物,对世界万物都只有浅薄的好奇,而这种好奇又很容易消耗殆尽,时常觉得无趣。

      沈握瑜的情绪就像一潭深不足三尺的死水,她如一个顽劣的孩童,偶尔往其中投掷几枚石子,很快便知道了水的深浅,也就兴致缺缺了。

      沈文远是一枚石子,沈肃、沈瑾、李洵亦是如此。

      也许有一天她会看到如北冥一般幽深的海,或者是无底无尽的时之河,但那都是后话了。

      ”君后到底所谓何事?”沈握瑜知道戏台子已经搭好,各类丑角该粉墨登场了。她慢悠悠喝了口茶,君山银针清醇甘甜,回味又带点涩,若是回忆有味道,该是这个味道。

      沈肃怀着怨毒之心,讲了三年前的一桩往事。

      那时大厦未倾,沈文远还是人人称道的君子,旁人说他光风霁月,出淤泥而不染,出身世家却无半分纨绔xi气。

      不狎妓不吃花酒,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一心只读圣贤书,又做出了一番政绩。

      沈肃却很不屑,辅国公曾对他说:“你三叔父子是老狐狸和小狐狸,都擅长装模作样,背地里恐怕什么勾当都做。”

      他要让沈文远的狐狸尾巴漏出来,以免沈瑜被蒙蔽,分不清忠与奸。

      可沈肃那猪脑子自然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谋略,身边那些酒囊饭袋之徒倒出了个馊主意。

      “小公爷,这色字头上一把刀,不怕他冷静自持,咱们可以添把柴。”

      辅国公寿辰便是个好时机,那日英国公父子来贺寿,沈肃着人在沈文远的酒里下了烈性chun药,想等他药效发作,丑态百出。

      “去粗使丫鬟里挑些人过来,反正药效上了,哪里还顾美与丑,免得便宜了沈文远。”那些打扫院落、洗衣劈柴、刷马桶的丫鬟,大多姿容鄙陋。

      事情本是按照沈肃预想的进行,他敬的酒,他那堂弟还是一饮而尽以示敬意,装就要装到底,总得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药效很快便发作,沈文远察觉有异,想提前离席,却被沈肃扶着,将他往厢房里带。

      事情的纰漏出在哪里呢?沈肃事后回想,一则是他低估了沈文远,二则是那个叫青荷的粗使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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