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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我们都盼着你生,少爷,我们都很爱你。”

      江长乐比江行年长许多,行事稳重,于江行是兄长般的存在。

      他深知江行在入魔之后对自己的怀疑,怀疑自己是不容于世的存在,这世上无他安身立命之所。

      那夜他听江长乐讲了许多旧事,连一贯冰块脸的江未央都靠在了他们身后,默不作声地听着,时不时还插两句嘴,指出江长乐那处地方记错了。

      而后生死阵启动,江行承受反噬,在怨魂撕扯下一路破坏那四座城池的阵眼,最终杀到聚灵台。

      破坏生死阵,最终还需要一个祭品。

      江行原本想以自己为那个最后的祭品,不成想同样被困在阵中的江长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在紧要关头将他一把推出了生死阵,代他进入其中,在死之前说了声:“少爷,保重。”

      这就是事情的全貌。

      说了一句“长乐曾同我彻夜长谈”后,江行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沉默到黑影以为他要憋出什么令人震惊的话来,等了一会,只等到他平静的面上慢慢地露出了一个说不出的笑,古怪道:“他说,不受欢迎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你。”

      黑影一顿,一股说不上的诡异阴冷从江行的身上散发,只见他脸上那黑色的图腾仿佛活了过来,疯狂的扭动,如树细密的根茎在向上攀爬。

      黑影若有所感,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惊讶道:“你竟然将所有的魔息封在了脸上?”

      江行诡异地一笑,根茎从他脸上爬了过来,一把裹住离他最近的东西。
      他轻声道:“蠢东西,方才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你不离我近一点,我怎么抓住你?”

      “啊!”
      幻境轰的一声破碎,困在血雾中的怨魂找到了出口,尖叫着四处逃窜,在洋城徘徊着的生魂得以踏上轮回路,万鬼齐哭。

      一道道看不清的白影围成一堵墙,将江行密不透风的包围。

      江行跪在地上,在这尖锐凄厉的声音中,没忍住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咳,咳。”

      他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掏出长明灯的火种,微弱的火光在漆黑的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一会,最终连成一条明暗交错的线,延伸至看不见的黑暗深处。

      白影晃动停止了,一秒后,全都像是找到了秩序般,排成一列站好,顺着光线往前走。

      每走过一道白影,途经江行时,都会停下,对着江行鞠一躬,其中一道身影伫立在江行面前伫立得格外长,江行扫眼一看,隐约看出是位布衣裙钗的妇人。
      妇人在他面前晃悠了许久,离开前一抹红色飘落在江行手中。

      江行怔怔看着,待那抹红清晰后,定睛一看,竟是一朵往生花。
      他失神片刻,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低声笑道:“都好生上路吧,来世投个好人家。”

      随着生魂的离开,血雾渐渐消散,露出八根石柱包围之下的一座九层宝塔。

      江行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爬上台阶,走向那黑色的塔——鬼哭塔。
      鬼哭塔鬼哭九层,是当年他放在洋城这一处的祭品。

      江行咳咳两声,伸出手抚摸上那泛着凉意的塔,摸上塔的瞬间,塔和他发生了共鸣,刹那听到了塔里铺天盖地的哭声。
      江行被吓得下意识松开手,过了一会,才从身上撕下一块布,仔细的包好,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醒时,凤栖迟和眉山都没醒。

      江行犹豫一会,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挪到凤栖迟身边,他看不见,但能感觉到这人在微微颤抖,似乎被幻境魇住了不得解脱,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什么。
      他弯腰,凑近一听,听了许久,才听清凤栖迟喊了一声苌泓。

      江行一僵,表情复杂地停顿一会,半晌叹了声气,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这里。

      ......

      被宛渊一打岔,眉山没能想起八荒生死阵是个什么玩意,等他们一行人风风火火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他才猛地从记忆最深处扒拉出这个偏门的邪阵——生死阵起,阴灵现世。

      碍于人多他没敢问,待那些人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宛渊走前面去了,眉山才悄悄后退几步,小声问凤栖迟:“八荒生死阵?这不是修仙界明令禁止的邪阵?你问这个干什么?”

      凤栖迟不知在想什么,低垂着眉眼,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方才那里就是八荒生死阵残留下来的一处阵眼。”

      “什么?”眉山心中一惊:“竟然是这样?那江行究竟想干什么,带我们去那种地方,他总不是被凤苌泓逼得想重启那个阵法吧?”
      他觉得以江行那不怕死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凤栖迟闻言,反常地呵了声,抬眼似笑非笑的瞟了眉山一眼:“你怎知这个想重启阵法的人一定是...一定是江行?”

      “洋城是他指路带我们去的,现在我们醒了,他人却不见了踪影......”眉山有条不紊的分析,分析到一半倏地察觉到不对,按理说这种事情明眼人都能一眼看出来,说什么来找哥哥就是个噱头,他们一路来到这鬼地方,别说找哥哥了,连根毛都找不着,还差点被幻境困住,这样明显的目的不纯,可一向憎恶别人利用自己的凤栖迟却一反常态地陷入了沉默,甚至还帮着江行说话。
      要知道刚开始,他可是差点掐死江行。

      眉山收了音,骨扇摊开,戏谑问道:“阿迟,你莫不是在幻境同江行喜结连理了吧?忽然这么向着他。”

      提及幻境,凤栖迟脸上的笑容显而易见地变淡了,他握紧了碧月笛,眼底是一片黯然:“倘若真是如此,倒也就好了。”

      只是这话说得太低,眉山没听清,待他要问,宛渊已经停在了一处高楼前,温声笑道:“我们到了。”

      他们此时来的是洋城最有名的客栈,名为有间客栈。

      客栈前行人络绎不绝,热情的店小二乍一看见这么一大帮子人,扫一眼过去有十来个,赶忙走了出来,白色的毛巾一甩肩上,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客官,包厢已经备下,还请客官移步。”

      宛渊冲店小二点了下头,又看向凤栖迟,伸出手:“阿迟,请。”

      凤栖迟几步走到宛渊身边,眉山紧随其后,三人并排,在其他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客栈。

      他们的屋子在三楼,是一处宽大的雅间,梅花的屏风竖在门与大堂之间。

      一群人将屋子挤满。

      宛渊随手下了个禁听咒,一群人方才一一落座。

      宛渊道:“此次召集各位掌门来洋城,一者是一同来看看那盏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长明灯,二者是有一要事相商。”说话间,他身边走上一位青衣男子,男子约莫弱冠年纪,生得一副好相貌,唇红齿白,一双招子澄澈间透着一丝少年的羞赧。

      他先是给宛渊添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又依次走到宛渊之后其他人身边,一一添茶。

      眉山着实没忍住,问:“这少年看着好生面生,从前从来都没见过的,难道是这客栈里的伙计?”

      宛渊被打断也不恼,瞧了这少年一眼,笑道:“说来你们大概都记得,他叫陈修,正是当年我们在沧柳坡自凤苌泓刀口救下的那个孩子。只可惜他是个哑子,本宗主见他无家可归,便收了当座下童子。”

      说完,其他人纷纷记起,都怜惜地看向那添茶的少年,顺带再吹捧宛渊一句:“定禅宗宗主真是佛心一片,实乃我等学习的榜样。”

      其中以青云宗宗主为最,这上了年纪的老头捏着自己下巴处一把八字山羊胡,站起来捧着一杯酒:“我们青云宗一直奉定禅宗为圭壁,从老宗主传下来传到宗主这一代,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一杯,本宗主干了。”

      青云宗宗主开了个头,其他人也站起来,皆学着他美言几句,接着便是推杯换盏。

      本来只是好奇问上一句的眉山见状,眉一挑,内心着实奔腾过一群呼啸的马。他喝上一口茶水压惊,嘀咕道:“竟然是个哑子?我瞧他那晚哭天喊地的,哭得还挺生动。”

      凤栖迟离他最近,闻言不由看向陈修,恰巧撞上陈修的目光中。

      此时他已经为所有人都添过一道茶,回到宛渊身边端正的站好,其他人还在推杯,这是个很微妙的角度,陈修抬眼看过来,眼尾微微上挑,飞起一层说不出的邪性。

      凤栖迟心中一沉,待细看时,陈修已经收回了目光,乖巧羞赧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一幕是他看岔的错觉。

      把酒言欢一阵,宛渊总算讲起了正事。

      “此番召集各位掌门前来,实则为了一件事情。”宛渊沉声道:“近来,本宗主听闻,在洋城之外以及曾经那四座城池中,又曾发生有人中邪之事。且那中邪之人,随手拿着刀,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此话一出,惊起惊涛骇浪。

      “难道是凤苌泓那个魔头又回来了?”
      “不可能,当年我们亲眼看着凤苌泓死在聚灵台下。”

      气氛逐渐凝重。

      眉山神情亦是肃穆起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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