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苏以生

45、39 散带衡门

　　付清回来的时候，屋内的二人十分和谐的坐在一起看着浮光仪。
　　毕竟除了这事，他们也没有其他事情能做。
　　失去了眼镜的林莫其实有些不安，众所周知，对于近视眼来说，眼镜就是他们的护身符，没了眼镜，就算度数不深，心里却还是像缺了一块。
　　三人沉默着用了晚饭，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终究是林莫打破了沉寂，“云琛……他在哪？”他在之前已经试图用身上浮光仪联络云琛，可是始终没有回应。
　　“不知道。”付清回答，她恨林予生吗，她恨，但是她却不能就这么直接杀了他，“估计是死了吧。”她不能杀了他，不代表不能刺激他，反正不过是虚假的东西罢了，关他死活。
　　付清突然之间又笑了起来，对啊，她知道那个云琛是个假的，但是林予生不知道啊，“哦，可能有看到他的衣服吧，估计是真被大树吃了。”她满含着恶意的盯着林莫，“被你召出来的东西——吃——了。”
　　林莫猛地靠近付清，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我没打过女人，不代表我不打女人。”他压抑着怒气，嘶吼着，“他没有死——他绝对——没有唔—！咳咳咳！”
　　付清一拳打在了林莫的肚子上，林莫吃痛松了手，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沈桉连忙起身扶住了他。
　　“林教授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现在你在我的手上，”付清张狂的笑着，“我要你生，你就生，我要你死，你就——死。”
　　林莫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嘴角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我很早就觉得我和你的气场实在不合，原来是这么回事。”
　　“……事到如今你说这个又有什么用。”付清一再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没必要没气着对方却气坏了自己，“在基地里说实话，我装的也够累了。”
　　她似乎有些唾弃自己，曾几何时她也曾深刻的祈求着眼前之人，能够再次打开这“潘多拉的魔盒”，明明他才是魔鬼啊。
　　““乐园”危机已经解除，你如今囚禁我还有什么用呢？”林莫并不理解，地球的危机已经解决了一大半，那棵树似乎已经不会再长大了，固定在了一个大小，只要人类不去招惹，彼此之间自会相安无事。
　　“虚假的地球关我什么事？”付清站起了身，“我要的是离开这个世界。”
　　“？”“？”林莫和沈桉二人同时一脸问号。
　　付清也看到了，捂住了脸，“你们究竟有没有明白？这个世界是假的！是个游戏！”
　　“……你是说我穿越了？”资深玩家沈桉的一个反应，“穿到游戏世界了？不对啊，这游戏剧情我没印象啊？”
　　“闭嘴你给我！”付清怒不可遏，“我说了我们在玩一个游戏！这里是游戏的世界！”
　　“……啊？”沈桉有些呐呐，“游戏，游戏的话，退出不就好了？”
　　“你们没有游戏面板吗？”付清忍无可忍，召唤出了自己的游戏面板，“你们的游戏面板呢？面板上的属性你们没看到吗？”
　　二人二脸茫然的看了看付清，随即低头去看那有些闪烁的浮光屏。
　　浮光屏上的消息正是付清给凌零看过的那些，林莫一行行的看了过去，在看到最后一行的时候，下意识的停住了。
　　【本游戏无登出选项请玩家珍惜唯一生命远离致命危险】
　　“唔，嘶——”尖锐的疼痛刺激着大脑，林莫忍不住捂住了脑袋后退了一步，沈桉忙扶住，“你没事吧？怎么了？”
　　林莫摇了摇头，那边付清已经收了浮光仪。
　　“你们没有面板。”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所以你们有可能是假的。”
　　一瞬间，巨大的惶恐将她淹没，她知道沈桉会进入游戏，所以她一直把他当做真实的，她兢兢业业的做着基地的秘书长、副处长，另一种原因是因为她要保护好关押在基地的沈桉，直到合适的时候将他偷走。
　　她知道林予生会进入这个游戏，因为游戏测试的名单上赫然有着他的名字，因为他是游戏的创造者之一。
　　她知道云琛在那一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他并不会进入游戏，那么游戏里的就是假的。
　　其余的其他人，她自认为分的很清楚，父亲是假的，云伯伯是假的，生活中很多人都是假的，所以她从不在意。
　　但是，谁又是真的呢？
　　从始至今，除了她自己的游戏面板，她看到过其他人的面板吗？
　　没有。
　　从来没有。
　　“哈。”付清忍不住掩面苦笑，“哈哈哈哈……”
　　“付清，你……”沈桉有些不忍，他想到了些东西，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其实我……”
　　“够了！”付清笑着，却又好似哭了，“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她苦笑着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二人，“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假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哈哈，我明白了……”她将手指指向了林莫，“就是你！是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吧，所以骗我将我囚禁在了这个游戏里。”
　　“你把我的意识困在这里，嗯？”付清大笑，“然后你把我的身体做什么了？用来要挟我父亲？”
　　“要挟他终止我和云琛的订婚好成全你们？还是告诉他们我才是杀死妈妈的凶手！哈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我告诉你！你做梦！”
　　“没有谁会信你！你不仅成了杀死妈妈的凶手！还即将杀死我！”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林予生，你该死！”
　　沈桉心下一惊，下意识的丢下了扶着的林莫，上前一步想要阻止付清，他明知道自己来不及阻止，却还是向前踏了一步，而下一刻，付清手里的枪转头指向了林莫，“砰。”
　　谁都没有想到，现场的三人之中，最后中弹的会是沈桉。
　　不是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也不是那个被枪对准的人。
　　那颗子弹打在了沈桉的左腹，鲜红的鲜血止不住的涌出，他有些莫名的捂住了伤口缓缓的跌坐下来，林莫顺势将他搂入了怀中，伸出手，死死的按住那伤口，想要止住流逝的鲜血。
　　“我看到了一个视频，”大口的鲜血从沈桉的嘴里涌出，而更多的血从他的腹部伤口溢出，林莫再怎么用手去堵也堵不住，“计昕……死前，哇，咳咳咳，说……了……话。”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啊啊啊啊啊！！！”付清似乎是彻底疯了，她本就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想杀了林莫，可是她不知道，最后死的会是沈桉，她朝着天花板连开了数枪，砰砰砰砰！却一枪都不再敢朝着林莫和沈桉而去。
　　沈桉笑了，“他说，死亡，才是救赎。”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就她，结果，死的却是他自己么。
　　“你在骗我！沈桉！你在骗我！”付清红着眼怒视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沈桉，“你根本就不可能看到我浮光仪里的东西！你是假的！假的！”
　　他嘴角的血终于不再涌出，他朝着远处的付清伸出了颤抖的手，“你忘了，我是程序员啊。”
　　那只手最后还是落在了血泊之中，溅起了一片血花。
　　血水溅在了付清的脸上，她却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她一直以为，她一直记得，现实世界的沈桉，是个心理咨询师，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程序员，狗屁的有网就能乱窜的程序员。
　　而如今的沈桉，却死了。
　　现实世界北安时间8点33分，游戏世界3019年7月20日，玩家沈桉死亡。
　　“你满意了吗。”林莫的面上没有泪，他抬起头，却看到了满面泪水而不自知的付清，“现在你满意了吗？付清。”
　　“不。不——”她痛苦捂住自己的耳朵，以为那样就听不到林莫的质询，“不是我害死他的！不是我推的！妈妈——妈妈不是我推下去的！”
　　“是林予生！是林予生推的！！啊啊啊啊！”付清痛苦的跪坐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的砸着地面，“沈桉——沈桉——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我想杀的不是你！不是你！”
　　她陡然之间又停止了自虐的行为，她站起了身，却又无视了眼前的二人，“对，对，对！他们都没有死，他们在哪里？我要去找他们，我要去找他们。”她就像是没事人一般，穿上了防护衣，转瞬冲进了浓重的夜幕之中。
　　沈桉已经失去了呼吸，在中弹后说了那么多的话，本就是奇迹，但奇迹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荒芜的废土之上，一座破落的旧时代的加油站，那里会有治疗仪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呢。
　　林莫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他抬起那双站满了鲜血的手，却不知道该如何擦干净，垂下头，他低低的笑了，笑声苦涩而又虚无。
　　“一切，都是假的吗？”
　　“那我存在的意义……又在哪？”

作者有话说

　　估计更新会停几天，下次恢复不定，但不超过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