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印记 · 凛冬》Ambby

16、第 16 章

　　把一个人逼疯最好的方法，就是对着他唱同一首歌，无论是好听的歌还是难听的歌，只要一直重复，都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陆飞羽一路不歇气儿的“七八|九”，终于把韩星辰给逼疯了。
　　他跟着陆飞羽一起唱了起来。
　　一开始声音很小，含混不清地跟着哼，渐渐的，脸皮也不要了，偶像包袱全都甩啦甩啦。
　　两个宛若智障的中二少年一路引吭高歌，勾肩搭背地往影城的休息区走。
　　画面太美，路人无不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薛薇看到他俩更是惊得花容失色。
　　曲小玲笑得歪在沙发上直打滚，咯嘣脆的笑声融进少年们魔性的歌声里，汇成了一曲传播逗逼精神的飘飘仙乐。
　　“七八|九撒丫跑，七八|九飞起来，七八|九我们私奔到B612……”
　　韩星辰摊在沙发上，仰头枕着靠背冲天花板一通傻笑，耀眼的水晶灯忽然旋转起来，变成了一艘即将启航的飞碟。
　　行吧，这都出现幻觉了。
　　看来自己终于疯了。
　　哟西……

　　离电影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四人决定先解决午饭。
　　影城下面一层全是各种餐饮店，两个女生犹犹豫豫，一会儿烤肉一会儿西餐，看着哪家店都不错，半天没想好吃什么。
　　韩星辰还沉浸于“七八|九”的欢脱状态中没拔得出来，问他意见，不是随便就是都行。
　　“你们女生真麻烦，一到饭点全都变身选择困难症晚期患者。”陆飞羽大踏步走在前面，边走边迅速扫视路过的店名，走了一阵又回头指着韩星辰，“还有你，粑粑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粑粑，你有本事也给我来个都行！”
　　“我不吃巧克力，”韩星辰斜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哦，对。”陆飞羽点点头，转回去正巧看到前面一家涮肉馆，嘴皮一掀，打了个响指，“粑粑味的涮羊肉如何？”
　　“行啊。”韩星辰笑了笑，也许是上午消耗太大，陆飞羽一提涮肉，他顿时真有点饿了，甭管是不是粑粑味的，反正就是馋肉了。

　　尽管是家涮肉店，装修依旧像间咖啡厅，几人跟着服务生走到靠窗的卡座，两个对着的联排沙发，中间隔着台面，陆飞羽和薛薇坐一侧，韩星辰和曲小玲坐到了对面。
　　这家涮肉店挺讲究 ，不是一口大锅，甭管什么菜，只管一锅涮了捞起来蘸着酱料吃。台面四个电磁炉，每人一口小汤锅，汤锅有很多口味，有山珍药膳五谷之类的清汤，也有青花椒酸汤麻辣之类的红汤。

　　“吃什么锅？”陆飞羽盯着菜单，忽然一顿，扭头看了身边的薛薇一眼，笑了，“给你来个药膳调理一下吧，这冒的痘还没消呢。”
　　“哎呀！”薛薇的脸立马红了，捂着下巴娇嗔一声。
　　“没事没事，”陆飞羽笑着拉下她的手，指尖在她下巴上一颗小红痘痘上轻轻点了一下，“冒多少颗我都喜欢。”
　　“讨厌~~~”薛薇毫不做作地在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
　　“啊——！”曲小玲惊叫一声，捂住双眼往后一靠，“辣眼睛辣眼睛，好辣好辣好辣！”
　　她往后靠的时候整个人歪了一下，肩膀蹭到了韩星辰的胳膊，然后就这么贴着不动了。
　　韩星辰默了两秒，借着脱外套，不露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
　　陆飞羽拿着笔划菜单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韩星辰正好也看了过去，两人对视片刻，韩星辰眼神传达了一个“嗯？”，陆飞羽微微皱眉，虚了一下眼睛。

　　“小表妹你至于不，”陆飞羽把菜单往前一推，一脸不爽地冲着曲小玲哼了一声，“人韩星辰天天瞅着也没你这么夸张。”
　　“那多半是麻木了吧。”曲小玲撇了下嘴，扭头看着韩星辰，“是不，男神？”
　　“是啊，”韩星辰拿过菜单埋头点菜，把陆飞羽点的一堆羊肉五花肥牛后面的勾改成了2，“戴着隐形护目镜呢，不然早瞎了。”
　　曲小玲笑趴在了桌子上。
　　“哎，你……”陆飞羽噎了噎，跟着就乐了，“待会儿爷给你买瓶润眼液洗洗。”
　　“两瓶。”韩星辰拿笔指了指旁边笑疯了的曲小玲。
　　“行！”陆飞羽很惬意地靠到了沙发靠背上。
　　韩星辰点完了菜，把菜单递给曲小玲，曲小玲笑着摆了摆手：“我就不点了，你帮忙加份儿茼蒿杆子就行，最近减肥呢。”
　　“真好养活。”韩星辰笑了笑，找到茼蒿的菜名在后面写了个2。

　　等着上汤锅和烫菜的时候，陆飞羽拉了韩星辰去自助台打蘸碟。
　　“嘿，星儿，”陆飞羽端着小白瓷碟，往一排酱上扫过去，舀了一勺XO酱，“待会儿要不要换座位？”
　　韩星辰正在香油和豆油之间纠结，有些茫然地转过头：“为什么要换？”
　　“我瞅着那曲小玲吧，”陆飞羽犹豫着，不怎么愉悦地啧了一声，“没事儿老往你身上蹭。”
　　韩星辰愣了愣，曲小玲刚才是往他身边靠过几次，不过他都不动声色地躲开了，看曲小玲的反应，应该也是无意的。
　　“你别这样，搞得比我还紧张。”他说。
　　“真不换？”陆飞羽问。
　　“真不用。”韩星辰摇头，最终舀了一勺香油。
　　“行吧，”陆飞羽没再纠结，三两下打好自己的蘸碟，又找了个碟子帮薛薇打，香油海鲜酱蒜泥舀好之后，忽然卡住了，“刚薇薇说她不要香菜，还是不要葱来着？”
　　“葱吧……”韩星辰想了想，“还是香菜？”
　　陆飞羽一瞪眼：“说了等于没说。”
　　“你自己女朋友你问我？”韩星辰把自己的蘸碟放到一边，又迅速打好了曲小玲的，“反正你们家小姨妹是不要香菜。”
　　“哟，”陆飞羽笑了两声，“还挺上心的呢。”
　　“三高学霸呢，记性特别好，别羡慕。”韩星辰端着两个蘸碟走了。
　　陆飞羽冲他背影挫了挫牙，转回头对着面前的一盆香菜末和一盆葱末木了好半天，最后一样也没加。

　　蘸碟打回来之后，服务员推着餐车送来了四个汤锅和一堆菜。
　　“哎，忘了点饮料了。”陆飞羽把薛薇的药膳锅放到她面前的电磁炉上，摁了几下调到大火，“都喝什么？可乐、雪碧还是……”
　　“我不喝碳酸饮料，”曲小玲摆了摆手，往自助台的放向指了指，“刚看那边有玉米羹和银耳汤，我想喝玉米羹。”
　　曲小玲坐在靠里的位置，韩星辰在她起身之前站了起来：“我去吧。”
　　“我跟你一起。”陆飞羽也跟着蹦了起来，“今儿就给两位女士服务到底。”
　　“谢了啊，男神。”曲小玲抱了抱拳，扭头又问薛薇，“老姐儿，你要什么？”
　　“银耳汤。”薛薇正专心刷着手机没抬头。
　　“看什么呢？”陆飞羽弯下腰，凑过去瞅了一眼，“一破帖子有啥好看的。”
　　“飞羽，”薛薇抬起头，冲陆飞羽晃了晃手机，“你排名降了。”
　　“降降呗，”陆飞羽哂笑，“也就你们女生无聊，搞这么个水贴。”
　　“什么帖子啊？”曲小玲问。
　　“四中贴吧的一个帖子，十大校草排名。”薛薇笑着说，“上月飞羽还排第三呢，这月被挤到第四去了。”
　　“给我看看！”曲小玲兴奋地伸出手。
　　薛薇把手机递了过去，曲小玲接过来扒拉了一阵，嘿嘿直笑：“姐夫啊，就你这样的还能连续几个月霸榜前五？……诶你前边儿这个周子安才初二呢……噢哟，照片看着还蛮帅的哟，不过不是我的菜……”
　　陆飞羽没说话，用凛冽的眼神表达了对排名的不屑。
　　“那谁是你的菜啊？”薛薇笑着问，往韩星辰那边瞟了一眼。
　　“你猜呗。”曲小玲又嘿嘿笑了两声，一抬头也朝韩星辰那边瞟过去一眼，然后飞快低下头继续扒拉手机。
　　韩星辰心里叹了口气，盯着一盘五花肉，开始很专注地思考人生。
　　薛薇抿着嘴笑，又瞄了一眼韩星辰：“是不是……”
　　“喏，你的菜！”陆飞羽没等薛薇把话说完，两篮子茼蒿往曲小玲跟前一搁，“赶紧涮了吃！”
　　薛薇抬头看向陆飞羽，陆飞羽转过头也看着她，两人眼瞪眼对了一小会儿，薛薇先一步撇开了视线。
　　陆飞羽的脾性，她一来二去也摸了个大概，这人心情好的时候，能把你往天上宠，情绪不对了，不吭声也不冲你发火，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你，让你自个儿去体会。
　　你不跟他闹，过一会儿他自己莫名其妙就好了，像什么事儿都发生过似的，你要硬着跟他闹，他就甩出一副爱咋咋地大不了分手的态度。
　　不知道陆飞羽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心情不愉悦了，反正她从来都get不到他的炸点，挺烦人的。

　　“不对啊……”曲小玲自顾自埋头翻着帖子看了好一阵之后，很疑惑地抬起头看着韩星辰，“你怎么没上榜啊？”
　　韩星辰想了想：“不符合大众审美吧。”
　　“怎么可能！”曲小玲压根不信。
　　“他这张脸吧，”陆飞羽胳膊一伸，把韩星辰勾了过来，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两下，“啧啧，连女人都嫉妒，当然……嗷——！错了爸我错了！”
　　韩星辰冷笑着甩开了他的手。
　　“你们重点中学的女生怎么这么不实事求是啊！”曲小玲捂着肚子咯咯笑。
　　“R大附中也是市里数一数二的重点吧，不比四中差。”陆飞羽低头揉着酸麻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
　　“小玲之前是十中的。”薛薇说。
　　“十中？”韩星辰愣了愣。
　　“是啊，我这学期刚转过来。”曲小玲叹气，“烦人啊，十中多好啊，单校服就秒杀附中那身土不拉几的运动服。”
　　“那倒是。”薛薇挺赞同地点头。
　　十中的校服款式走的是日韩风，所谓的DK、JK制服，男生西装领带白衬衣，女生格子短裙配黑色腿袜，比起四中附中这些重点中学一水儿的运动服，那简直是踩在时尚潮流的浪尖儿上。

　　两个女生就各校校服展开了一系列讨论，韩星辰站在旁边有些恍神，他想象不出所谓的DK、JK到底怎么个时尚法，脑子里不断回闪的，只有沈旭奔跑在足球场上的画面。
　　“你认识沈旭吗？”他问出口的同时，呼吸莫名顿了小半拍。
　　“沈……旭？”曲小玲一愣，忽然兴奋地拍了下桌子，“你说九哥吧！当然认识啊！十中谁不知道武力与颜值齐飞的沈九哥啊……”
　　啊咧？
　　小九都升级到九哥了啊。
　　看来这三年沈九日同学的校霸事业，进行得挺顺风顺水的嘛。
　　韩星辰扯了扯嘴角，忽然意识到曲小玲没声儿了，看了她一眼：“嗯？”
　　“不是吧，”曲小玲一脸惊诧，“九哥的名头都跨区传到四中去了？”
　　韩星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要说的话，他跟沈旭连萍水相逢都谈不上，顶多人群中多看了那么两眼，可说不清为什么，那人在他心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占着他自己都衡量不清的分量。
　　挺匪夷所思的。
　　啧。

　　“沈旭小学是育人的，”陆飞羽忽然开了口，“就在二小隔壁，以前见过。”
　　韩星辰扭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育人小霸王现在还这么嚣张？”陆飞羽哼笑。
　　“育人小霸王？这浓浓中二风的绰号谁起的啊！”曲小玲无情嘲讽。
　　“谁知道哪个傻逼呢。”陆飞羽耸耸肩，侧过头看着韩星辰，“你怎么知道沈旭在十中？”
　　“前阵儿去十中参加比赛时碰到了。”韩星辰说。
　　“哦——！”陆飞羽拉长声应了一声，想想又笑了笑，“三年没见了吧，你个脸盲症晚期居然还认得他……稀奇。”
　　“说了我记性好。”韩星辰看着陆飞羽，没搞懂他笑容里的讥诮是在抽什么风。
　　“哦，是，”陆飞羽又笑了一下，“学霸嘛，不说我都忘了。”
　　“我去拿喝的了。”韩星辰懒得搭理他，径直往自助台走了。
　　陆飞羽望着他的背影没动，隔了好一会儿才追了上去。

　　韩星辰找了四个碗在自助台上摆成一排，先要把两个女生要喝的玉米羹和银耳汤一样舀了一碗，然后盯着剩下的两个空碗发了阵呆。
　　沈旭对于他来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游离于现实生活之外，却又以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形式悄无声息地侵占了他一部分思绪。
　　他见到沈旭次数屈指可数，却在许多个记得或记不得的梦中清晰地记得沈旭的容貌。
　　茶色的眼睛，鼻梁很挺，睫毛长得惊人。
　　眼神里的冷冽和烦躁。
　　还有目中无人放肆奔跑的样子。
　　甚至连沈旭手掌火烧般炙热的温度，他在梦中都感受过无数次……

　　“玉米羹，谢谢。”陆飞羽不知何时贴到了身后。
　　韩星辰吓了一跳：“你走路不出声的？”
　　“叫你好几声了，”陆飞羽斜他一眼，“想什么呢？”
　　“没什么，”韩星辰指着两个空碗，“你喝什么？玉米羹还是银耳汤？”
　　陆飞羽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下巴往他肩上一搁，盯着两个不锈钢大桶，默了几秒，轻声问：“不会是在想沈旭吧？”
　　“玉米羹吧。”韩星辰操起勺子舀了一大碗玉米羹。
　　“不要，稀屎一样，看着就恶心。”陆飞羽偏过头，嘴唇几乎贴到了他的耳垂上，声音压得很低，“是不是在想沈旭？”
　　“那就银耳汤。”韩星辰端起另一个空碗。
　　“我不喝这种鼻涕一样的玩意儿。”陆飞羽啧了一声，下巴依旧搁在他肩上，手悄悄伸到他后腰，使劲掐了一把，“回答我。”
　　“我操！”韩星辰惊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勺子差点当标枪给扔出去，他扭头瞪着陆飞羽，压低声音吼，“你烦不烦！”
　　“挺烦的，”陆飞羽直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歪着脑袋看着他，“你不回答，我就继续烦。”

　　韩星辰怔愣了一瞬。
　　虽然陆飞羽此刻明显耍无赖的姿态，看着很是欠抽，但眼神里却透出一种势要手劈南墙的执拗。
　　还挺少见的。
　　“是不是？”陆飞羽又问一遍。
　　他轻轻叹了口气：“是。”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