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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4 ...

  •   浅川冰河水流寒冷刺骨,御从南虽有心潜底一探究竟,但终究是肉体凡胎,在水下撑不了多久。幸好靠近着落水的车架,未曾看到尸体。大致猜测使团一行人还活着。

      只是等到他从水里冒出,迎面而来的寒风吹过湿漉漉的上半身,御从南还未缓过神来,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好剑!只可惜跟错了主人,不如赠予我罢,才不至于暴殄天物。”

      御从南定了定神,他眼皮上滴落的水珠有些混淆视线,只见那半蹲在岸上拿刀威胁自己的人,一只手握住遗留在岸的宝剑,隐约有杀人夺物的念头。

      “这位侠士,有何贵干。我与你素昧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要兵刃想见。”

      “是无冤无仇,但我看上你这把剑了,开个价吧!”

      御从南心想,这是让人开价的语气吗?只怕对方是想逼迫自己回答,以命抵剑。既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又平白得了一柄好剑,岂不乐哉。怪就怪在他贸然下水,明目张胆地漏了财。这柄剑本是他传家之物,按理来说上有长兄下有幼弟,他执意与家族脱离关系,是不该拿着御家的宝剑。临行前夕,父母舐犊情深,不忍他只身单枪匹马赴绝境,遂赠传家宝剑以待绝处逢生。其中凝结的,不单单是父母爱子心切,更有万般的无奈与不舍。

      “传家之宝,无价!”

      “那你且看这条命值几个钱?”

      说罢,锋利的刀刃便向着御从南的脖颈处砍来。说时迟那时快,在刀口还未落下的片刻,御从南早已在水底蓄力,击碎了冰层。

      霎时冰面上的裂口扩大了几倍,那人原先站着的冰面迅速瓦解,猝不及防就落到冰水当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加上刺骨的寒冷,那人原本要砍向御从南脖颈的剑失了准头,握着剑的手由于突如其来的惊吓而无意识地松开,御从南抓住这个空档立即夺回来属于自己的剑。

      接着利剑出鞘,形势反转,持刀打劫的人瞬间落入下方,被御从南的利剑直指命门。

      “说,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与震惊,似乎是不太相信自己竟然落得这般狼狈无措的地步,过于自信倒是轻敌了。

      他坦言相告:“无人指使,鄙人纯粹是看上你手头的这柄宝剑了。”

      一边说着,另一边眼神赤.裸.裸的打量着威胁自己性命的利器。

      御从南呵斥道:“别做梦了,这是我的东西。”

      说罢,便抬脚将那人踹入水底,迅速地翻身上岸。

      殊不知此举竟为后来之行埋下祸患。

      在水底待得越久,越发觉着体力不支,全身的行气被冰水冻得凝结成块,稍微行动一下便觉着心口刺痛,仿佛是受了内伤一般。

      但时间不等人,确认了水下的情况后,御从南接着赶路,和亲的队伍只怕已经深入敌腹,凶多吉少了。

      御从南走后,被踹入水底的狂徒悠悠地潜了上来,望着御从南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按理说没有他刀邈抢不来的宝贝。这个人很有意思……

      御从南一心赶路没发觉自己被人跟踪。

      倒是刀邈平生做贯了刀口舔血打家劫舍的营生,江湖人脉甚广消息灵通,很快便弄清了御从南的来历和行踪。竟抄了近道老早到了鞑靼部落的老巢等着御从南自投罗网。

      适逢萧国公主与鞑靼部落联姻,堂堂一国公主被迫嫁与死人冥婚,刀邈闻所未闻,混迹在人群之中旁观着这场闹剧。

      近几日的王庭局势动荡,拓达叡手底下的势力暗流涌动,老鞑靼王虽老矣,但余威仍在。众人都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暴起。

      混乱和矛盾的中心,萧国公主的营帐内,瞳念慈早已服用完寥寥无几的驻颜丹,没了解药她命不久矣。占据着这具孱弱的身体,真正的瞳念慈有种预感,过于接近真实反衬得其他一切都是虚幻的泡影,这场荒唐的梦境即将结束告一段落。

      可怜了真正瞳念慈的魂魄,只能跟随着躯体三尺以内而无法夺回身体的主动权,看着事情的走向越发得不可控。

      “噗通”一声,一封书信绑在块石头上从虚掩着的帷幕外头掷入,咕噜噜的滚了几圈后落到瞳念慈的脚边。她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地上将信捡起。服侍她的春芳秋月早已被遣退在营帐外候着,丹药早已尽数服用干净,秋月也落了闲,跟着春芳做一样的活计打打下手。

      瞳念慈展开羊皮卷纸,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繁体字样,是那人仿着萧国的式样写成的字体,内容却是大胆示爱的肺腑真言。瞳念慈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有着祁羽岸孜孜不倦地给她请家教补习,阅读繁体书信还是不在话下。可古人的大胆远超乎她的想象,一封信她读的脸红心跳,下意识地咬紧嘴唇,仿佛下一刻便要忍不住怒斥拓达叡的流氓行径。但碍于孱弱的病体,她深吸一口气堪堪平复躁动的心,看完羊皮纸卷上的内容作势就要把它丢入火盆中销毁。

      羊皮纸卷被妖娆的火舌缠绕,瞬间就燃起半尺高的火焰,轰然一下照亮了原本昏暗的营帐。

      瞳念慈刚刚羞得通红的脸颊上还未褪去艳色,霎然亮起的火光更是映出她的神情异常,明明是鲜花一般美丽的年纪,可看上去确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枯槁衰败模样。不合时宜的红润像是人为添上的妆色,掩盖住她虚弱易碎的病况。

      身处异世,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没有结果的,索性劝慰着自己早些看淡以免深陷泥沼。

      悬浮在半空中的瞳念慈的魂魄恹恹地看着这一幕,隔着薄薄一层帷幕,不知道拓达叡几时遛了进来。燃烧的羊皮卷纸最终被火焰吞噬,余下火盆中残损的余烬,如同他因身份难以启齿的爱意,宣泄于纸上却难逃烈火焚身的命运。

      但他又岂会因此畏难退缩,筹划了十多年的复仇大计,瞳念慈是其中难以预料的变数之一。

      拓达叡悄无声息地走出公主营帐,绕到了春芳秋月的背后,早在进营帐前他早已一掌打晕了秋月,至今未曾有苏醒的迹象。一旁的春芳被捆住手脚塞住嘴巴,无力地看着拓达叡大摇大摆的行径。但对方步步紧.逼,似乎有杀人灭口的倾向。

      “嘘!我不杀你。”

      春芳听了他这话,倒是越发的害怕,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听说你哥哥死在边境的战场上,想必定是恨极了我们。下毒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你不该连累公主。做事不干净也上不台面,暂且留你一命好自为之罢。”

      拓达叡放下话便扬长而去,春芳颤颤巍巍地点头算是应下了。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本就是抱着赴死的决心,又何惧拓达叡口中的后果。总归公主断了药也是活不长了的,这一行人最后都是死路一条。

      翌日便是为大王子拓达祎举行冥婚仪式的盛典,王庭的装饰是素白的丧布表面再挂一层红纱,不伦不类显得格外的诡异。

      臣服于老鞑靼王的余威,受邀赴宴的宾客冷眼旁观这场荒唐的闹剧,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拓达叡处在他应该站着的位置,目眦欲裂盯着不远处扛着公主迈入拓达祎灵堂的侍卫。

      按照当地的习俗,冥婚的新娘是半只脚踏入黄泉的人,自订下婚约后便不得再见半分日光。盛装打扮的瞳念慈被严严实实包裹在密不透风的红布之中。

      外头的人看不见红布下包裹的新娘究竟是何模样,就连老鞑靼王在上次萧国使团的谒见中也未曾看清楚萧国派来和亲的公主的真实面容。

      底下围观的庶民有人悄悄地议论,“还不知道萧国公主长什么样子,倒是便宜了大王子。”

      “小点声,就算他是死人也不是你能胡乱打趣瞎说的。”

      “我胡说什么了,放着好好的大美人不受用,搞老一套的冥婚。我看与其便宜了大王子,倒不如将萧国公主赐给四王子拓达叡。物尽其用,收买人心岂不妙哉。”

      底下人本就听到不少拓达叡与萧国公主的传言,一阵悉悉索索的议论又将矛头指向拓达叡。毕竟现在连凶手都还没有找出。弄这一处冥婚不过是为了安慰支持大王子的部落余众。拓达叡众矢之的,大业未成不敢轻举妄动。

      老鞑靼王坐在高耸的王座上睥睨一切,拓达叡的心思他尽收眼底。年轻的小兽总是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展示自己尖锐的爪牙,殊不知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不仅仅是蛮力和智慧,还有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的决绝。他要给拓达叡一个痛彻心扉终生难忘的教训。

      两个侍卫全副武装的扛着萧国公主步入拓达祎的灵堂。按照当地的习俗本来是不用棺材直接冰藏的,借着和亲的由头狠狠向着萧国敲诈了一笔,公主的嫁妆里面涵盖了她从生到死所需要用到的东西,也就自然包括了一副阴沉铁梨木棺材。传说阴沉铁梨木能够锁魂封阴,亡者困在其中不入轮回。

      若是活人困在棺材里头,也只能活生生的窒息而死,无法解脱。

      拓达叡眼见着瞳念慈就要被封进棺材,心里盘算着老鞑靼王中毒倒下的时间,他还没有狠到要弑父夺权的地步。春芳暗中下的毒药早已被他偷梁换柱了,虽然依旧是毒药,但不至于伤人性命。

      稳坐高台的老鞑靼王没有任何不虞的神色,他阴沉的目光盯着即将落棺的瞳念慈,眼底迸射出一抹凶光。

      离着棺材最近的侍卫突然横刀暴起,刺眼的刀光一闪而过,被红布包裹的萧国公主被捅了个刺穿,刹那间鲜血淋漓。

      跟着侍卫后头的使官德维也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应该是离着公主最近的人,却还是没能为其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就算是真的马上要死了,就连真正的瞳念慈也没猜到自己会是这么个结局。

      悬浮在空中的瞳念慈的灵魂,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刺骨难捱的疼痛。

      远处的拓达叡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心都要碎了。鲜艳的红布里包裹着他挚爱的人,大片大片流失的血液几乎要将灵堂的地面都染红。拓达叡发疯一般向这边扑来,却被早已埋伏好的士兵挡下。

      老鞑靼王没有如拓达叡预料的那般倒下,反而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耀武扬威。

      “萧国使团背信弃义,意图不轨,刺杀大王子下毒谋害本王,杀无赦!”

      一声令下,顿时刀光剑影乱作一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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