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童话时代》一把乌乌

11、第一个故事-11

　　淞市的初秋凉意正浓，秦雪从学校图书馆出来，眼前夕阳将周围建筑与树冠染得橘红。

　　单肩包里放着好几本专业书籍，主修和辅修课程加在一起需要花费不少精力，大二上学期并不比大一轻松。

　　穿过教学楼回到宿舍，四个人齐全。李灵灵在玩游戏，苏媛在化妆，钟湘君在看剧。

　　秦雪刚放下包，旁边李灵灵突然摘下耳机仰头哀嚎，“什么垃圾队友！瞎啊！支援都不会！”

　　苏媛正在刷睫毛膏，脸蛋怼着镜子慢悠悠开口，“一个人玩太容易翻车。一会儿让我高中同学带飞，他玩《英雄联盟》特别厉害！”
　　“真哒？那我可就抱紧你大腿了？”
　　“没问题！”

　　苏媛今晚约了高中同学一起吃火锅，准确地说，是邀请室友和高中同学的室友一起。
　　四对四，宿舍联谊。

　　过了大一的新鲜劲后，苏媛在大二开学的第一天提出，她想谈恋爱了。
　　师范学校女多男少，想脱单只能往外部寻找机会。高中同学在淞市最好的大学，索性叫人把室友约出来。

　　秦雪对这种事兴趣一般，然而经不住苏媛劝，这才提前结束自习赶回宿舍。

　　抿完唇膏，苏媛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好了，走吧！”
　　“等等我！”钟湘君这才匆匆梳了两把头发，打理了下她的齐刘海。

　　由于不是周末，市区火锅店人还没有到爆满的程度。
　　苏媛选好大圆桌坐好，看了眼信息边打字边说，“他们堵车了，晚点到。你们先看菜单，一会儿不用客气随便点，今晚我们沾小雪的光。”

　　秦雪正在看菜单，闻言抬起头笑问，“怎么变成沾我的光？”

　　苏媛放下手机，单手托腮望过来，“我把宿舍合照发过去，高中同学直接把你单独截出来，说这顿他买单。你懂的。”

　　哦。秦雪笑着摇摇头。

　　“我同学人还不错的，回头见到你就知道了。”

　　很快秦雪就见到了苏媛口中的同学。五官端正，头发似乎烫过。
　　显眼要属这位同学身旁的男生，休闲裤白色T恤，一只手插在兜里。另外几个男生张望寻人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些不经意地扫过店里的彩色玻璃窗。清冽、闲逸。

　　“这里！”苏媛提高声音朝同学招招手。

　　显眼的男生顺着声音望过来，掠过众人，视线径直落在她身上。
　　秦雪不期然与其打了个照面，时光有那么一瞬间按下暂停键。

　　男生的目光没有挪开，两人对视，落进彼此的眼睛里，一步步越走越近。
　　周围的人和景褪色，声音变成夏夜的风。忽然，清雅的人眼睛微微下压，像云端若隐若现的色彩，骤然清晰。
　　男生对她笑了。

　　秦雪后来一直记得这一幕。虽然陈境泽先追求的她，可是她想，她和他该是同一刻动的心。

　　苏媛的高中同学叫李航，与她对视的男生叫陈境泽，三人都是淞市本地人，只不过陈境泽与苏媛和李航高中没在同一个学校。
　　四名男生在圆桌对面落座，苏媛立马将菜单递给李航。

　　“我们几个什么都吃，女士优先，你们帮忙点吧。”李航仍旧将菜单递回来。

　　苏媛也不客气，跟李航商量完锅底，让秦雪、李灵灵、钟湘君一起点配菜。

　　可以看得出来李航健谈，李灵灵也是半个社牛，然而平时开朗的苏媛反而没怎么说话。

　　秦雪以倾听为主，吃菜为辅，每当她抬眸望着李航留意他说什么，这人就会讲得肢体动作也带上。

　　陈境泽坐在圆桌对面，偶尔淡淡接上一句，往往正中话题关键。
　　他看起来随意，却有认真分析、回应话题，用一种言简意赅的方式。

　　半小时后，大家彼此加了□□。
　　一个半小时后，所有人吃得差不多。
　　初次见面不算多熟悉，便没有继续约下半场。

　　“说好了，晚上带我们宿舍玩游戏。”苏媛拍拍李航的肩膀。
　　“一言为定！”

　　刚分开坐上出租车，秦雪收到了陈境泽的□□消息，[你的眼睛很好看。]
　　短短一句，没头没尾没寒暄，却让她的心脏狠狠跳了跳。
　　李灵灵坐在她旁边刚好瞟到，惊喜出声，“哇！刚才那个帅哥主动联系我们雪了！”

　　仿佛什么秘密被撞破，秦雪耳朵涌上热意。她关掉手机屏幕，仍旧收回包里。
　　李灵灵和钟湘君看着，不好意思回消息。

　　“陈境泽吗？”坐在副驾驶位的苏媛问。
　　“不是陈帅哥还有谁？不过李航也不错，跟他聊天挺放松。另外两个有点腼腆，不是我的菜。”

　　“我觉得那个叫刘嘉宇的也不错，一直在给我们烫菜，看起来像会照顾人的。”钟湘君发表评价。

　　“可以哦，我们小君君有看对眼的，要不要让苏媛帮忙牵线呀？”

　　“别调侃我了，还是想想你今晚的游戏吧。”

　　车后座上李灵灵和钟湘君你一言我一语，秦雪望着车窗外变幻的霓虹灯。
　　不知道陈境泽视线落在彩色玻璃窗上的时候，看到的光是否类似。

　　回到宿舍，秦雪缓了会儿头晕，给陈境泽回去消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她的眼睛他的笑，好像对上独属于两人的秘密暗号，一切从这样两句开启。

　　陈境泽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信息度集中。两人聊校园生活、聊社会新闻、聊同一部电影，聊所有看到、想到的一切。

　　出乎秦雪的意料，陈境泽很会冷幽默，与他聊天获益良多，也很有趣。

　　通过李航的透露，她也慢慢知道陈境泽不仅成绩优异，而且学生会的工作也没耽误，是不少同校女生心仪的对象。

　　“火锅联谊”后，李航经常带着苏媛和李灵灵玩《英雄联盟》。后来在苏媛和李灵灵的软磨硬泡下，秦雪也下载了游戏，得空的时候一起玩一会儿。

　　自从她答应玩，据李航调侃，陈景泽上线游戏也变得积极。五人队伍正式形成。

　　游戏小白的秦雪面对众多英雄以及不同技能，整个人是懵的。
　　为了不拖后腿，她专门收集了不少资料，在李灵灵的指导下选了几个不怎么考验操作，更侧重战术的英雄，很快也能混上一混，不过仅限于对手不强的时候。

　　从前秦雪不知道游戏可以这么有趣，在操作提升的时候，在五人齐心摧毁对面水晶枢纽的时候，在陈境泽沉声说出那句“小雪，我来了”的时候……

　　一个月后，李航做东，约LOL小分队一起唱K。
　　苏媛音域广可以飙高音，李灵灵的烟嗓有辨识度，李航一个淞市土著唱粤语歌能够以假乱真，三人各有特色。

　　秦雪和陈境泽相视一笑，互投了个复杂又含蓄的眼神。
　　麦霸面前甘拜下风。

　　轮到秦雪，她点了首天后的老歌。吉他前奏透亮，清灵。

　　在你吻我之前，让我看你的脸
　　穿过你的眼，直到心田
　　泪水洗净昨天，用未来时间
　　看辽阔世界，分享一切

　　她的嗓音不属于力量穿透型，然而唱出这首歌的时候因为温柔，有明显的性别特色，反而展现出独特的风格。

　　陈境泽抬眸望着她，在“To be a better man”落音后，忽然拿过另外一支话筒。

　　微沉的男声混入，温润托起女声。

　　在我们拥抱之前，用灵魂感觉
　　彼此的心扉，自私界限
　　是否卸下防卫，用真实语言
　　去承诺明天，勇敢地给

　　这一刻，某种感受破土发芽。一个月来的模糊忽然变得清晰。

　　苏媛和李航的脸隐在灯光暗处，不知道什么情绪。
　　李灵灵双目发亮，跟着音乐节奏摇摆。

　　秦雪扭头与陈境泽对视，无形的欢喜在同一首歌里试探、确认、缠绕。

　　后来陈境泽第一次吻她的时候问过她，当时为什么选择唱那首歌。
　　在她唱出第一句话的时候，他特别想吻她。

　　她回答因为歌手的声线自带氛围感，很喜欢。
　　在他拿起话筒合唱的时候，她其实也想拥抱他。

　　一周后，秦雪正在宿舍晚自习，忽然收到陈境泽的消息，[在学校吗？]
　　秦雪瞥一眼挂钟，八点。
　　[在。]

　　[我在你们校门口，方便带我参观你们学校吗？]

　　不知道为什么，秦雪隐约有种预感——陈境泽可能要跟她说什么。
　　哪有夜晚参观学校的？

　　她换下家居服，正在看书的李灵灵叫住她，“要出去吗？帮我带盒咖啡。”
　　“我要一包番茄味薯片。”钟湘君举手。

　　秦雪一一应下，收拾好去了校门口。

　　师范学校门口偶尔有男生出入，更多还是女生。
　　陈境泽站在校门口，灯光打在他身侧，像镀了层月光。

　　秦雪上前，陈境泽似有感应，提前转身。
　　顺着灯光她清楚地看到，陈境泽与她对视的瞬间，弯起眉眼笑了。

　　体育场上多半是做拉伸或者跑步的学生，两人逛完大半个校园，并肩走在红色橡胶跑道上。

　　夜里天气凉得快，秦雪出来得急，衣服穿少了，冷得下意识搓了搓手指。
　　下一刻，右手被人攥住，径直塞进风衣口袋里。

　　陈境泽手心温暖，热力顺着指尖点点蔓延。
　　“做我女朋友吧。”他说。用的是略带商量的语气，眼神格外认真。

　　没有任何铺垫的一句话，秦雪怔住。
　　又或者牵手就是铺垫。

　　心脏漏跳半拍，尔后不可遏制地飞速鼓动。
　　秦雪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漫长的沉默之后，最终只是轻而又轻地点点头。

　　同意就是同意，好像没什么要说的。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的低笑，秦雪抬起头，只见陈境泽闭着眼睛唇角上扬，一副被打败的模样。

　　体育场探照灯在他的脸上留下明与暗的交影，陈境泽叹息般道，“我刚才特别害怕你拒绝。”

　　是吗？看不出来。
　　“害怕拒绝就准备充分点啊，哪有半夜跑到人家学校，忽然就告白的？”秦雪作势将手抽回来，却被陈境泽出其不意抓住另一只手腕，整个人拉进他的怀里。

　　深秋的夜，因为飞快跳动的心和宽大的怀抱而变得温暖和暧昧。
　　她的初恋，也是他的。

　　回到宿舍，李灵灵看她两手空空。
　　“这么晚回来？咖啡和薯片呢？”

　　秦雪这才想起来她忘记给李灵灵和钟湘君带吃的。
　　“忘了，我再去一趟。”

　　“慢着！雪，你不对劲。老实说，刚才干嘛去了？”李灵灵凑过来，死死盯着她。

　　是她见色忘友了。
　　秦雪老实交代，换来李灵灵的尖叫和钟湘君的鼓掌。
　　恰巧苏媛回来，李灵灵大喇叭式地宣布，“媛媛，知道吗？我们宿舍小雪第一个脱单啦！”

　　“是嘛？恭喜，记得让男方请客哦。”苏媛似乎有点疲惫。

　　“你都不好奇男方是谁的吗？”李灵灵故作惊讶。

　　“还能有谁，她身边总共几个男的我们都认识。陈境泽呗。”

　　李灵灵朝苏媛竖起大拇指，又面向秦雪，“听到了啊？让陈帅哥安排请客。把我们宿舍大美女勾搭去，怎么也该放放血。”

　　脱单只是身边人出现的频次改变，生活还在继续。
　　接下来的周末或者空闲时间，秦雪和陈境泽尽量在一起。越了解她越发现，陈境泽有时候想法悲观，有时候表现坚韧，他是矛盾的综合体。

　　一年多时间，她和陈境泽一起去过许多地方。博物馆艺术馆看展览，体育馆打网球、特色街区尝小吃，周边景点旅游，偶尔也会玩几局《英雄联盟》。

　　这个时候的李灵灵已经换另外一款以唯美著称的游戏，沉迷和师父谈网恋不可自拔。
　　李航退游，开始提前为出国做准备。
　　苏媛从大二喊过一次“想谈恋爱”后，再没提过这茬，就好像“火锅联谊”是她唯一一次的努力。

　　秦雪和陈境泽尽管不在一个学校，但是两人反而比很多同校情侣更加亲密，稳定让人不敢相信。

　　两人的第一次发生在大三下学期，一次水乡古镇旅游中。
　　一切都很自然，在撕裂的疼痛后，她与他十指交扣，身心融为一体，将信任完整交付。
　　陈境泽的呼吸、饱含心疼同爱欲的目光让秦雪伸出手臂，拥抱近在咫尺，踏踏实实存在的爱恋。
　　这一刻，她觉得她不止喜欢他，她爱他。

　　就像开启了了不得的开关，两个初体验的新手越来越合拍。

　　陈境泽陪她度过了大二、大三两次生日。大四12月31日这天，带她去了淞市最高的摩天轮。
　　座厢升至最高的一刻，他忽然单膝下跪，将一枚钻戒递到她的面前。
　　“嫁给我吧！毕业后就登记。”

　　又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可是两年多下来，秦雪已经习惯。
　　当陈境泽开口的时候，他已经有起码的把握。就像嫁给他这件事。

　　她会嫁给他，也许度过一两年二人世界，然后准备生育宝宝的事。
　　她和陈境泽会像那些带孩子去参观博物馆、去体育馆训练的父母一样，努力将孩子培养得身心健康。
　　她和他彼此认定。

　　见她垂首盯着他不说话，陈境泽忽然拉过她的左手，将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不管了，不允许拒绝！”

　　傻瓜，她怎么会拒绝？秦雪蹲下身来与他平视。

　　脚下是淞市绚烂的霓虹星河，夜的苍穹下，她与他心意确定，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

　　关于爱，无论谁
　　都期待，美好句点

　　陈境泽就是她的美好句点。
　　秦雪仰头亲吻她未来的爱人。

　　这个夜晚，她见到了最美的城市夜景，也见到灿烂至极的笑容。

　　假如一切都停留在大四这一天……可是时间不会为谁而驻足。

　　大四下学期还没开始，陈境泽的联系忽然变少。秦雪直觉不对，可是寒假隔着遥远的距离，她没办法求证。
　　等到下学期开学，秦雪彻底联系不上陈境泽，只能求助彼时已经确定出国的李航。

　　李航说陈境泽开学这段时间很少回学校，具体在忙什么他也不清楚，不过能感觉得出来陈境泽的状态不好。

　　为了留在淞市，秦雪四处投简历，已经拿到几个offer，然而陈境泽就像忽然从她的生命退出，任她想尽办法也触碰不到。

　　学校见不到人，无奈之下她只能去一趟他的家，然而迎接她的是陈境泽立在门口，简单而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分手吧。”

　　曾经牵着她的手，含笑把她介绍给他家人的那个人，身长腿长地将她堵在门外，不让她靠近。
　　秦雪第一次发现，那个对她笑得或纵容或灿烂的人，可以这么冷漠。
　　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了光。

　　“为什么？”她需要一个理由，“你爱上别人了？”

　　陈境泽定定望着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这让秦雪焦灼。
　　“说话！”她的眼泪落下来，吼声带上哭腔。
　　她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么重的话，他也从来没这样对过她。连个答案都不肯给。
　　真的喜欢上别人的话，她不会纠缠不休，感情的事本就强求不来。至少让她结束个明白。

　　“不爱了。”陈境泽转身将她关在门外。

　　隔着一堵墙、一扇门，就像划出两个不同的世界，走上完全不同的命运轨迹。
　　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他的唇和气息贴着耳朵，“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他说，“嫁给我吧，毕业后就登记。”
　　他说，“分手吧”、“不爱了”。
　　她和他明明可以幸福的，为什么会这样？

　　心被撕扯得七零八碎，散落一地，无法拼凑起来。秦雪第一次这样无助，她不知道怎样挽回一个“不爱了”的人。

　　“境泽，我等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还是这个答案的话，我们分手。”

　　秦雪不知道她是怎样离开的，但她透彻地、在接下来的每一天体会着痛苦。
　　她不明白，感情怎么能没有任何迹象地，突然就没了。

　　一个月时间，陈境泽没有联系她。秦雪瘦了整整十斤，原本就偏窈窕的身型撑不起原来的衣服。

　　她将求婚钻戒托李航转交给陈境泽，没再投简历，而是回到老家准备教师招聘考试。

　　淞市能找到的工作大部分无法解决户口问题，房价也高不可攀，而且这座城市有太多她和他的共同回忆。

　　在她出生、长大的地方，远离繁华和过去，秦雪稍稍得到喘息，并且顺利考进常泽一中。
　　命运将她放在十字路口，她选择回到家乡。

　　从她还戒指到定下工作，陈境泽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

　　时间总是偷偷走得很快。毕业后钟湘君跟她一样回了老家，刘航去了国外，李灵灵找了份外企的工作，苏媛考了淞市的事业单位。陈境泽去了顶级的券商公司，想必“钱途无量”。
　　每个人都确定了自己接下来的道路。

　　秦雪不是那种情感外放的性子，有关这段感情，她在常泽只跟申筱静提起过。
　　结果毫无意外，申筱静将陈境泽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这种渣男就应该裹上面粉扔油锅里去炸”，并且嘱咐她一定挑个好千百倍的男人，气死渣男。

　　能不能找到一个好千百倍的男人秦雪不知道，但是她好像已经丧失爱一个人的能力。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能支撑她走进婚姻，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够跟她相携一生。
　　毕竟，她那样信任过的人，轻易就抛弃了她。

　　工作后的第一个生日，她在凌晨接到了陈境泽的电话。
　　他似乎喝醉了，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恍若深情。

　　秦雪问他为什么打电话过来，他说他曾经发誓陪她度过余生所有生日。

　　结果却变成这样了是吗？

　　她问他是怀念，还是爱意突然又回来了。
　　陈境泽说他一直爱她，从未改变，从前以及现在。可是当问及理由，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沉默。

　　“我买明天的票回淞市，假如你的心意没有变，我们见面谈谈。”
　　最后一次机会吧，秦雪想。就当是寻常情侣、夫妻会经历的争吵，只不过这次持续的时间长些，严重些而已。

　　对面沉默许久，然后挂断了电话。

　　秦雪一夜没怎么睡，等到第二天却等来陈境泽的一条消息，[昨晚喝醉，忘了吧。]
　　那一刻，藏在心里的委屈再也掩藏不住，秦雪哭得撕心裂肺。可笑的是，她甚至不敢哭得太狠，担心上课被学生看出来。

　　最后一次机会用完，应该要放下了，不得不放下了。不放下又能怎么办？

　　可能经历过自然而然的倾心相许，就很难从相亲里找到合心意的另一半。
　　七年原来可以过得这样快。

　　这些年偶尔听到陈境泽的名字，知道他也一样没结婚，秦雪的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她以为她已经放下了。

　　后来的每年最后一天她依然能收到他的祝福，“小雪，生日快乐。”但也仅限于这样简单的一句而已。
　　直到听说他的婚讯，和苏媛的。
　　心痛到无法呼吸。

　　高铁里票务员匆匆走过，旁边的女生戴着耳机在看剧。
　　秦雪发完那句[北陆，我该怎么办？]将头侧向风景飞速后退的窗户，闭眼任泪水淌满脸庞。

　　原来啊，她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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