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归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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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看到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他们的身份，可那到底是他们老去的模样，直到此时亲眼见证这落款，仿佛一切才尘埃落定。
九仞将视线从投影的墙上收回来，落在那两块石刻上，只是停留了几秒，就驱使幻力将石刻粉碎了，比单片瓦砾稍大一点的碎片落了一地。
九仞对此并没有解释，可越琮是知道她的，亲卫在遗书中多次提到，希望来看的人是九仞，也希望能替他们修正错误的人是九仞。那么九仞一定会尽力做到，那之后就不会有偏离正轨的事件了，如果她们离开这里之后还有别的人碰巧掉落这个环，留下石刻只会有让他们再度被打扰的可能。
越琮怀疑，如果可能，九仞甚至想把亲卫带回里界，但目前，解救夜和言才是最重要的。越琮回想起刚刚九仞握住她手的触感，那恨不得要将她撕裂的力道，和突然放松时的神情，那明明是极致的愤怒下，却又不得不保持理智，因为她认为比起与自己对质还有更重要的事。
石刻既然已经毁了，就证明九仞已经把机关和阵法记熟了，反而是越琮，一直分心看着九仞的情况，没有在意那些图画的内容。因此她并未立刻动身。
九仞率先从千寻的墓室中走了出去，走出了一段距离，越琮没有跟上，她也没有停下来或回头叫上越琮的意思。越琮摇了摇头，用幻力很快清扫了一下墓室，随即跟上去了。
九仞先选了最左边的道路，除去中间的机关道和最右边那两条她和越琮出来的支道，就只剩下这两条支道是阵法。
走在支道的前部，九仞熟练地拆卸着机关，都是藏在不显眼处，也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然而她竟记得那么熟练。
越琮心想，为何她这样聪明又强大的人，唯独不记得关于自己的一切？
越琮心思全然不在此，只习惯性地跟着九仞走，就仿佛即使九仞将她领向深渊，她都会全然信任。
九仞忽然停了下来，越琮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堪堪止住了差点撞到九仞的势头。
她的目光随九仞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儿蹲在地上，正痴痴地笑着。她笑态可爱，带些憨傻，似乎正沉浸在无上的喜悦中，不时带点雀跃的手部动作。
周言。
看来，她进入了亲卫说的喜之幻境。
九仞并没有立刻上前唤醒她，只是暗自松了口气，而后回过神来，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着越琮，对她说话。
“我当时在干什么？”
她感受到了不正常之处，自己似乎自然地接受了被越琮唤醒这件事，可之前发生的所有都已经断了片。她既不记得自己曾陷入过幻境，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看到周言如此沉浸其中的模样，定然是有能迷惑住她的具体的幻象。
“你只是……”越琮咽下了那句如现在这般，“很生气。”
“什么？”
“石刻上说过的，痴怨喜惧，你大约在怨境中。”
“没发生什么吗？”
“我不知道。”越琮指了指周言，“你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不是么？”
“……”
九仞不再理她，上前两步，将乐呵呵的周言轻轻抱在怀里，一开始，周言依旧不安分，兴奋地手舞足蹈，九仞只是用刚好制住她大幅度动作，但不至于伤到她的力，无声安抚着她。
周言渐渐自幻境中醒来，初醒时尚有几分迷茫，怔怔看着九仞，唇角的笑都未及抹去。
究竟是现实太苦，还是幻境太甜蜜，才让她这样无法自拔，是欢喜，却也是悲哀。
“阿九，嗯？你怎么这样抱着我？”周言看到了搂着自己的九仞，还有不远处立着的越琮，“怎么了这是？夜夜呢？”
“你先起来。”九仞助周言站起，“有什么不舒服么？”
周言摇了摇头，小声道，“就是有点没睡醒的感觉。”
“边走边说，走慢一点。”九仞拖着周言的手往外走，经过越琮时也没有看她，后者无声跟在她们身后。
“这么说，夜夜或者苏虞在这条道里？”几人回到庭院，正要往左边第二条路去，听完九仞解释的周言问，“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赶快去吧呜呜。”
“别担心，我们不是都没事么？”九仞一边说着，依旧走在前面，拆着机关。
“可是阿九，千寻和万骁为什么会在这里呀？”
解释起来太麻烦，周言也不是亲卫死亡的亲历者，就像从前在表界，九仞对她隐瞒了亲卫的消息一样，刚才的解释中也只是几句带过，没想到周言还是问了出来。
九仞微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扫了斜后方的越琮一眼，见她正低着头跟随，不知有没有听进两人的对话。
“话说回来，从城堡回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们了，本来婚礼……”周言说到这个，忽然住了嘴，顾及越琮的感受没有再说下去。
“是我……”越琮正开口，我字还没说完，忽然被九仞打断。
“越琮！”那声音带着些许怒意，把身旁的周言都吓了一跳。
“阿九，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着急找到夜。”九仞记得这处是最后一个机关，一快在墙上凸起的砖块，图上的指示是将它按下去。
九仞这么做了，脑海里却忽然浮现一副画面，幽暗的地下，有水流和土台，还有狭长的巷子，越琮正站在那狭长巷子的尽头，手正要按上一个类似的机关，自己朝她举枪，扣下了扳机。
这个画面出现得突然，又十分割裂，没有前因后果的碎片，而当时越琮脸上是什么神情呢？九仞不由回过头去看，正对上对方抬起头来，就是这种平静的好似笃定自己不会开枪的自信。
九仞心中不爽，手上发力，将机关完全按了下去，原先是平面的前方，忽然向下开了一条斜坡。
九仞压下情绪，正要往下走。越琮自后方拉住了她，不等她发火，自说道，“我先下去。”
言罢便越过九仞往下走，过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行，两人自然只能跟着。
左夜就在地下室的一角，虽然睁着眼睛，但显然在幻境中，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感知到有人靠近，使用幻力移动最近的碎石块砸过来。
越琮似乎早有防备，手一挥，幻力直接将石块皲裂。
“夜夜！”周言从未见过左夜这慌乱的样子，她是外勘部的负责人，即使部下死伤，也能迅速稳定军心的人，怎会这般惊恐，失了往日的镇定？
周言还记得自己在喜之幻境中那美梦一般的记忆，就像一个不愿意戳破的粉红泡泡，就算不醒来，也不会受折磨。想到这里，她倒宁愿在恐惧中的是自己，而不是左夜。
怕左夜误伤周言，九仞将她拉住，不一会儿，越琮就制住了左夜。与不怎么反抗的九仞和周言不同，左夜有身为外勘成员的敏锐和灵活，哪怕是如今使用幻力也一样，因此制服她，越琮下手也会更重些。
“越琮，别伤害夜！”周言脱口而出。
越琮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下动作没有放松。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唤醒她。”越琮只道。
“我……”周言对自己的话耿耿于怀，难道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越琮不可信任吗？那自己岂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了。
“小言。”越琮柔声道，“来唤醒她。”
“去吧。”九仞也松开周言，轻轻推了她一把。
“唔嗯。”周言三两步过去了，也不知道如何做，对上眼前的越琮又有些羞涩，忽然蹲下身去，吻了左夜。
她吻了左夜的耳垂，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又从耳垂轻轻移到脸颊上，一直到唇，那有些冰凉的唇，就仿佛吃下了解渴的果冻。
在这样循序渐进的吻中，左夜眼中的惧色渐去，不再动用移物的幻力，也不再挣扎，越琮放开了她，退了开去。
左夜终于睁开了眼睛。
“言？”
“是我……”
“真的是你？”左夜晃了晃脑袋，似乎想将还残留在脑中的画面挥去。
“你怎么了夜？你看到什么了？”周言还想着左夜在生物场失去外勘部同伴的事情，以为她又回到当时的沉痛中，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左夜的目光是落在她脸上的，那带着庆幸与宠溺的目光。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与周言的美梦不同，左夜说那是个噩梦，一个不想醒来，一个迫切地希望那只是个梦。这便是喜惧二境。
左夜抬手，摸了摸周言的脸，掌心的温暖与细腻，都比那不堪回首的噩梦更真实，她终于放下心来，看到了稍远处在自己前后方站立的九仞和越琮。
左夜想了一下，问，“我们是不是踩到机关走散了？”
她记得五人一起进入迷宫，但此刻三人却像是从别的地方赶来找她。
“不愧是夜夜，任何时候都超级聪明！”周言一边夸着她，一边将从九仞那里知晓的信息都说给左夜听。
左夜听完，抬眼看九仞，似在跟她确认，后者点点头。
“看来在机关大道里的人是苏虞。”左夜说。
“哼，便宜她了，那里最安全！”周言嘟嘟囔囔地说。
“也最寂寞。”越琮低声道。
等待的时间最是漫长，出不来，进不去，又对外界一无所知，才最是寂寞。
“我们走吧，把米诺斯的儿子解救出来。”九仞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归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