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morethan

6、落花洞女【3】

　　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她慈眉善目，身穿圆领大襟右祍宽袖衣，上面绣着花卉和百鸟，下穿宽脚裤，还系着坠着流苏刺绣精美的围裙。

　　她眯着眼睛，似乎是在仔细辨认着他们几人的形貌，但可能是有些用力过度，眼角和额头挤出了更深的皱纹，眼睛努力睁大，让人忍不住担心她那松垮的眼眶还能不能装住那浑浊的眼珠。

　　不知道她会不会说普通话，几人中还是盛净昭先笑着说道：“老婆婆，您好。我们是外面来的游客，来看看这里的风景。我们有些累了，便来您这里讨碗水喝。”

　　那老婆婆似乎没怎么听清，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说，你们是，外面来的？”

　　她听得懂！而且还可以和他们交流。

　　盛净昭放慢速度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下这个老婆婆似乎终于是听懂了，连连点头，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

　　房子外面看着腐朽落败，但里面却意外的十分整洁。进门先是狭小的堂屋，可怜兮兮的摆着一张已经缺了两个角的桌子，旁边重叠放着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使用过的长板凳。

　　安一川毫不客气自己拿下了一张板凳坐了下来。

　　盛净昭正准备走过去坐下，安一川坐着的板凳突然“轰”的一声垮掉了。

　　老婆婆见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能是太久没用过了，不中用了。”

　　安一川：……

　　几人和老婆婆闲聊了几句，虽然基本都是盛净昭在自来熟的和老婆婆讲话。

　　“我啊，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呢。”老婆婆看起来很喜欢盛净昭，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盛净昭眯着眼睛笑的同样很开心，他就像对待生活中一个很普通的老人一样，听着对方絮絮叨叨地讲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大学毕业后，因为我阿爹阿娘年纪大了，我舍不得他们，我就回来了。结果，没过多久，他们就去世了。就留下我，一直守着这里。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那些年轻人都走了，去了大城市，就留下我们这一代的人还在这里守着。”

　　老婆婆说到这里，眼中含着一丝痛苦。

　　安一川站在一旁，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连楚碧也抬起了头，认真地听着。

　　老婆婆看着着一群年轻人，以往也有一些外来的游客，但没有人会像这些孩子一样，没有浮躁和目的性地和她聊天。

　　“这个时候来，你们应该是为了观看洞神祭祀吧。”老婆婆道。

　　盛净昭不意外老婆婆提出这个问题，答道：“是的。”

　　老婆婆道：“我们村子，自古以来就有祭祀洞神的传统。传说在每过十年，月亮完全被乌云遮盖，当山上的神树叶子落光，洞神就会驾云乘虹，来到人间，接走他的新娘。”

　　安一川皱起了眉头，走上前去，问道：“新娘是什么？”

　　老婆婆回答道：“据说，凡属落洞的女子，必眼睛光亮，性情纯和，聪明而美丽。”

　　盛净昭状似不解地问道：“那这些女子真的被洞神接走了吗?她们嫁给洞神以后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的不对，老婆婆突然变了脸色，冷声说道：“年轻人们，洞神的事不是我们可以妄论的。”

　　接着，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要求盛净昭几人离开。

　　出门时，盛净昭看着佝偻着试图关门的老婆婆，微笑道：“今天麻烦您了，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欢迎随时来找我。”

　　老婆婆关门的动作一顿，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沙哑着声音说道：“年轻人，你帮不了我。不过，谢谢你的关心。如果你们不想一直留下来的话，我劝你们，在洞神祭祀前就离开。”

　　说完，不等盛净昭等人说话，她就关上了房门。

　　他们只得原路返回。

　　路上，安一川问盛净昭道：“那个老婆婆让我们尽早离开这里，不然就会永远留在这里。但我们的主线任务就是要完成洞神祭祀，所有我们一定会留在这里直到祭祀完成。那我们怎么办？”

　　盛净昭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她想让我们避开洞神祭祀，但是我们无法避开，所以我们不如主动去探寻这个祭祀背后掩藏的秘密。”

　　一直默默无闻的楚碧突然说道：“她刚刚说了‘神树’，在山上。”

　　“对，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寻找神树。”盛净昭眯着眼睛笑的和善。

　　安一川静静地看着盛净昭，这个人一直都是笑的温和又良善，仿佛没有见过世间的善与恶。他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的青年，心中却开始怀念另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这样，也是这样……

　　盛净昭和楚碧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去把这些信息告诉尚行复他们，进行分组后再做决定。

　　当他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天就没什么人气儿的村子在夜晚显得更加寂静。
　　安一川和楚碧一如往常的十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盛净昭突然说道：“你们觉不觉得，这条路……好像变长了？”

　　盛净昭道：“我们是快要日落的时候出门的，从我们住的院子到刚刚那个老婆婆的房子我们大概花了半小时左右，但现在，我们已经走了半个小时，却连一座房屋都没看见，这有点反常？”

　　现在他们正处于一条幽深的小路上，周围都是枝叶稀疏的树木，土地有些潮湿，小路顺着他们的影子延伸出去，张牙舞爪的树枝交织在一起，宛如深林里的吞口巨兽。

　　安一川眉头紧蹙，他是玩过一次游戏的，对游戏算是他们三个人之中最了解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在夜里被困在这个幽暗的森林里，光是想想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那，我们怎么办？”楚碧低着头说道，仔细看她就会发现她有些发抖。

　　尽管现在的情势不容乐观，但盛净昭却显得十分从容，他抬起手臂弯起修长白净的指节敲了敲额头，道：“看来，是有东西不想我们离开啊。”

　　“那我们就不走好了。”

　　盛净昭话音刚落，安一川就道：“你疯了吗，你知不知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盛净昭笑了笑：“小安，别这么激动。”

　　“你到底怎么想的？还有，别叫我小安！”

　　安一川有些气急败坏，明明现在更应该找到回村子的路，但这个人总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样子。

　　盛净昭只是转过身，背朝他们回村子的路，抬起头看向天空，道：“你们看，天上的月亮。”

　　安一川和楚碧也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不远处，有一座小山，月亮正挂在小山上方的天空中，被灰黑色的云雾遮住了一半。山顶还依稀能够看到一颗十分高大的树，不过大树的大多数枝丫都是光秃秃的，在昏暗的月光照耀下，竟然恍若连接天与地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