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泠挽歌》单*

10、第七章 （２）

　　临近九个月，姜小芽再三的考虑着要不要请保姆。不喜欢与陌生人相处的性子让她格外的犹豫和为难，可是，从孩子出生前后的日子里，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忙得过来……果然，还是应该请个人过来帮忙。只是，要到哪里找人呢？随便找来的保姆总会令人放心不了呢。
　　前一刻方下了决定，下一刻，在等地铁的时候却意外的把一陌生人给聘请了回来。
　　请回来的保姆莎娃，身材高挑，体态优美，身体难得的异常结实，栗色羊毛卷短发，深邃亮眼五官，浅褐色眼瞳，说着一口腔调浓厚且不地道的国语，身份证和护照的复印件上说明她比自己大１岁，是位俄罗斯妙女郎。她的右小腿有点瘸，右手和腰腹处也有点不灵活，长时间的留意才确定不是残疾，而是受伤了。然而，不得不万分佩服下，尽管行动不方便，依然没能抹杀她的勤快能干。当下她就佯装不经意地问了下，莎娃说得含糊惊恐，隐射而出的答案是她受到了□□，所以才手脚不便。
　　为什么会决定聘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当时看到她那无助落寞模样，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心不禁一阵发软发酸，于是冲动的上前询问，在一番不怎么流畅的乱七八糟的交谈下，头脑一团热的就让她跟自己回目前的住所了。
　　同情心是泛滥的，并不代表她和莎娃能相处和睦融洽，相反的，没有把莎娃当佣人看待的同时，她也没办法将莎娃当成朋友一样对待，两人都格外的客气，彼此之间竖立了一层强化玻璃般透明牢固的隔阂。姜小芽没把这问题放心上烦恼，毕竟她对自己还是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与人相处就是她交际能力上的一大败笔。
　　转眼便临近了夏末，而秋老虎的蛰伏已然受不了控制的蠢蠢欲动，小家伙也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强大好奇而大声宣布他的到来。
　　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发丝濡湿凌乱的姜小芽望着身旁的儿子，豆大的泪珠无声的簌簌滚落下来。想到前几天，检查的时候医生很严肃地告诉她，孩子的脖子绕着脐带，得剖腹产，然而生产的当天，好动的孩子竟然将脐带从脖子上解脱开，真是奇迹啊！于是小家伙顺产下来，还将近７斤，是个很健康的胖小子，眸色居然是堇色，可惜他爸爸不在，不能抱抱他，亲亲他……
　　泠，对不起，想告诉你这件喜讯的情绪很澎湃很激动，可是，我不能也不敢让你知道，我真的好怕好怕再失去我的孩子……
　　泠，该取什么名字好呢？我想的都是女孩子的名儿，谁知道会是个儿子。你说，叫梓昕好不好？用我们女儿名字的谐音好吗？
　　泠，我们的女儿是不是不肯原谅我这个失败的妈妈，所以才……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小小，你儿子居然没有像其它刚出生的小孩一样皱巴巴的，好可爱。」莎娃用着她那奇怪的腔调惊喜地说着，探向小家伙的手指在红彤彤的脸蛋上不停滑动着，渐渐滑到了脆弱的脖子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姜小芽心头顿时一阵紧缩，道不明的惊竦感四处流窜。顾不上滚滚而来的疲倦和乏力，她低喝：「别碰梓昕！」同时用力拍开莎娃的手。
　　小家伙仿佛被这突来的叱喝声吓到，扯开喉咙哇哇大哭起来。
　　莎娃缩回手，低头愧疚地说：「sorry，我只是想摸摸他，他看起来非常非常可爱，像个小天使。」
　　吃力的把自己往儿子身边挪，姜小芽轻轻拍抚着细哄着，直到儿子咂砸嘴巴，脑袋侧向她后又静了下来。缓缓抬头睨视她，眼底深处隐着连自己都觉得莫名的戒备，姜小芽轻声提醒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只是，小孩子的皮肤非常细嫩脆弱，很容易受伤。帮我倒瓶热水好吗？我想先泡些奶粉放凉，等下梓昕喝的时候才不会很烫。」
　　「噢，当然，我这就去。」
　　莎娃刚走不久，桃就带着一袋子的水果和一些红枣、桂圆干与方糖过来，随意的与姜小芽打声招呼，视线就全落在新生儿身上了——毛发稀疏柔软，五官微展，眉毛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可爱的咪咪眼，微扁的小鼻头，有趣的粉嫩小嘴巴，可爱惹人疼极了，一时间也说不出像谁。
　　桃好奇地小心翼翼地轻点一下小家伙的鼻子，又轻手轻脚的摸着他的脑袋，笑得像个傻瓜：「喂，姜小芽，这孩子过继给我们怎么样？」
　　姜小芽第一反应这是在开玩笑，然而看到桃那认真模样，当下脱口拒绝：「抱歉，如果是双生子那没问题，可梓昕是我如今唯一的孩子。」
　　桃遗憾的「切」一声，随即兴致勃勃地要求：「那以后你多生几个不就没问题了？」
　　「……」多生几个……和谁生呀。怎么就不问问其他人，一定要我的孩子呢？
　　「梅喜欢堇色眼睛。」桃吃味的闷声解释说，嘴巴下撇得厉害。
　　姜小芽无言。
　　桃拿了两苹果到洗手间清洗后回来，又同隔壁讨了杯热水，挨坐在床头，一边递水给姜小芽一边低声问：「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调查出来的资料表明对方没问题，而长期的经验告诉他不可以掉以轻心。
　　摇头谢绝喝水，姜小芽将当初的情形大致说了下。桃想了会，提议说：「你干脆把她辞掉算了，保姆的事情我来解决。」
　　姜小芽迟疑下才点头，转而吞吐不清地细声问道：「泠……最近还好吗？」
　　桃顿住，仅有短暂的二三秒，下一刻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说：「还不就是老样子，整天忙呀忙，害我好长一段日子没能好好抱抱我的情人。」
　　姜小芽轻笑，语重心长地安抚着：「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她不也是这么习惯着的吗？
　　桃回予呸声。
　　「小小，我回来了。你想吃什么呢？我去给你打包回来。」莎娃提着保温瓶回来，另一手拧着粉兰色小奶瓶。
　　「你坐月子不方便，我搬回去和你住吧。」扫了莎娃一眼，桃的视线又落在小家伙身上，特想抱上一抱，过把瘾。奈何，这么脆弱的小生命，真怕一不小心弄伤了呢。
　　看到桃这副模样，姜小芽无声失笑，想起前夫第一次抱起女儿时，那仿佛抱着至上珍宝一样又忧心又激动的眼神。
　　「小小，这位是？」莎娃放下东西，礼貌性的问。
　　「这是我儿子，你说呢？」桃暧昧的咧嘴笑道，玛瑙红眼眸熠熠生辉。
　　姜小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莎娃就先抿嘴笑道：「你还真爱开玩笑。」
　　「哦？你怎么会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我说的明明是实话呢。」桃示意姜小芽噤声，好笑地问道。
　　「眼睛呀，你们的眸色不同，不可能是父子的。」莎娃指出自己观察到的事实。
　　「这有什么，隔代遗传你没听说过吗？」
　　同时，姜小芽也说道：「隔代遗传的话，孩子的眸色就有可能和父母不同了。」
　　莎娃愣住了，良久，双手负背地干笑说：「抱歉抱歉，我还真不知道这种遗传事情。」顿下，又不确信地问，「你真的是这孩子的爹地？」
　　「难道还会是假的？你看孩子的妈咪都没否认呢。」
　　莎娃的面色变了变，非常微妙，非常迅速，仿佛一道骤然起伏了一下下的细微电波。
　　须臾，桃出去准备买一些婴儿用品，开车的时候，一心二用的猛发彩信给心尖上的情人。
　　事后看到彩信的阿春兴致勃勃的拿着梅的手机，将照片显示出来，在孟司泠面前来回晃动，捏着嗓音诱惑着：「嗨，睡美人，你还舍不得清醒过来呀？恭喜你当上爸爸了，是个胖儿子，下次我让桃多发照片过来过把眼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