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负得正》尼斯湖水怪

31、第 31 章

　　杨毓之所以出现在医院门口，只能说赵浚的伞确确实实让她产生了一点点负担感。
　　对于她的出现，男人表情亮朗，颇为意外和惊喜，“杨毓，我很高兴你会来！”
　　“赵医生帮了我两回，我应该来的。”
　　“干嘛这么客气？”赵浚抬了下眼镜，认真道，“你不用喊我赵医生，叫我名字就好。”
　　一个称呼虽无甚所谓，却能委婉而直白地体现亲疏。
　　杨毓微微笑了下，并未说话，只把收折整齐的伞递还给他。
　　赵浚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他将伞放进车里，然后转身绕到另一侧，微微弯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杨毓站在原地，男人看着她，温和而热烈的眼神像是掩藏在柴叶堆里的星火，风一吹就能燃起火苗。
　　十几秒后，她轻轻压了下下巴，而后坐入敞开的副驾车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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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轩包厢四壁采用的是木制镂空花纹式的隔断屏风，能够恰好地突显出雅致与复古格调，从外往里，人能看见其中隐约的人影。
　　反之亦是。
　　杨毓将毫无意义的视线收挪回来，而一回眸，她发现对面的男人正盯着她看。
　　他没避开视线，反而扫了一眼桌上的两三瓶酒，笑着问她：“这么能喝？”
　　“嗯。”
　　赵浚给她倒了些，“真会挑时间，今天我开车。”
　　一句玩笑话，杨毓给了个回应式的浅笑。
　　“养伤的这段日子，一个人怎么打发时间？”
　　“时间走得很快。”杨毓语气淡淡的，“用不着我打发。”
　　“我以为你会说‘和朋友一起逛街’、‘购物’之类的话。”
　　“为什么？”
　　“女生不是都喜欢这些吗？”赵浚轻笑道，“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商场，忘了吗？”
　　杨毓轻抬了下唇角，表示自己记得。
　　她没说其实除了真的需要购置物品之外，她不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街，也不像徐慧那样买了东西心情就能由阴转晴。
　　更不会花时间用细腻的审美择选一个盘子。
　　她这个人无聊透顶，消遣方式只是在房间里面刷微博、听德云社。
　　“杨毓，你相信缘分吗？”赵浚看着眼前眉目如远黛般清绰的女人，突然问。
　　也不能说突然，他是做了铺垫的。
　　而对面的人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敏感词，倏地抬起了眼，眼里划过一丝茫惑旋即消失无踪，短短一秒，她又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了，仿佛刚才只是赵浚的错觉。
　　“三次偶然而已。”杨毓喝了口酒，轻轻吸了吸颊腮然后咽下，“偶然是得不出结论的。”
　　她听得出他话里的一语双关，所以直接给出了另一层面的回答。
　　眼镜后的双眸低垂了下去，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三次的偶然不一定得不出结论，比如，我能确定你没有男朋友，这个结论对吗？”
　　如果有，他不至于回回见她一个人进出医院，身边没半个人影。
　　闻言，杨毓拿着酒杯的手一顿，赵浚注意到了这个微小的动作。
　　“对不起。”他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唇，开始认真道歉，“我不是想否定你什么，也不是想窥探你的…”
　　“你说得对。”她蓦然打断。
　　杨毓的嗓音不再是平日里的清软，而带了些倔意，赵浚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却是一无所获，只听到她嘴唇微动，说了句：“我吃了偶然的亏。”
　　是她擅自美化了自己与那个男人之间的种种偶然，也是她自以为这些奇妙的概率能够过渡转化为必然。
　　再过四个小时，就是0：00，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就过去了。
　　赵浚说得没错，她和他之间是能得出结论的。
　　只不过是个相反的必然罢了。
　　“就像打赌一样，你押了全部，就以为对方也押了同等筹码吗？”她看了他一眼，寒涩地笑了笑，垂下眼睫，“他更像荷官，只会事不关己地收回赔彩。”
　　“他是谁？”赵浚不明所以，“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醉，我有事先走了。”杨毓拎起包，从座上站起来，刚要走出包间，就被拉住了手臂。
　　“你有男朋友？”刚才的话他听得似懂非懂，此刻只能不确定地问。
　　四小时内，她还算有。
　　她嗯了声，转过头，然后撤开赵浚的手，平声说：“赵医生，我不希望你吃亏，所以，请不要花一分精力押注在我身上。”
　　杨毓走了。
　　片刻后，赵浚追出去。
　　送餐服务员微微侧身让路，随后继续手端餐盘，走到大厅落地窗西侧。
　　角落的位置上坐着三男一女，气氛呈现出冷热交替的怪异，其中两人神色如常，一人眼里含笑，剩余一位面色寒峻。
　　服务员走后，薄思川才悠悠开口：“难怪尽初和我说你最近不太正常，看来是真的。”
　　华俞柑的眼神扫过来，陈尽初立马用手捂了下嘴，“咳！”
　　姝静递来一杯水，“刻意了。”
　　陈尽初：“……”
　　“原本还担心那姑娘一头扎在你身上，倒是我们多想了，保不齐人家也只是做个样子。”薄思川给每个人斟了一些茶，朝对面的人轻描淡写道。
　　“真是这样的话不是正好。”陈尽初说。
　　姝静给丈夫夹了个小排骨，小声催促：“别说话了，快吃。”
　　薄思川笑了笑，瞥了眼眉角凝沉的某人，问陈尽初，“怎么说？”
　　快到嘴边的排骨被放下，陈尽初像是讲解实验数据一样一本正经地分析：“既然都是为了应付家里人，说白了就是一场互利互惠的合作，她不提，俞柑也没必要解除这段关系；她要是想分了，那也是她单方面的原因，阿姨那儿俞柑也不需要费神找什么借口。”
　　姝静在桌下拧了一把丈夫的大腿，陈尽初“嘶”地一声，以为妻子是想纠正他吃饭翘二郎腿的坏毛病，于是听话地纠正了坐姿，嘴上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两人的关系是空壳，表面装得像一点就行，私下她处她的对象，俞柑也落得清静…”
　　说到后面，话音越来越轻，陈尽初总算注意到了男人凝霜的眸色，他转头向自己的妻子无声询问，后者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可以暂且不论刚才两人之间的关系。”姝静轻轻瞪了眼挖坑的薄思川，开始给陈尽初找补，“男女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是相互作用的过程，如果她无意，那师哥你呢？”
　　手指微动，华俞柑手里的玻璃杯转了半圈，他眼眸暮霭沉沉。
　　陈尽初抬头，记起了那日他把他从研究院叫出来，结束后也是类似这般神情，只不过今天眉宇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郁之色。
　　“怎么确定？”华俞柑突然开口。
　　他只知道他会因为她而愧疚；会在意她的情绪妥协抽出时间；会在她落下自己却说出无关痛痒的话时感到气恼。
　　一向谨言慎行的人，就算面对自己的内心也不会轻易妄下定论，如果像观察肿瘤一样有数据和影像分析，那他会好奇他的这些行为会导出什么结论。
　　薄思川闻言实在忍不住想笑，只能拿起手边的湿巾佯装擦唇来掩盖。
　　姝静倒是一脸认真，说：“很简单啊，比方说师哥为什么会带我们来这家餐厅？”
　　“随便选的。”
　　“……”
　　“那刚才为什么总盯着那个包间呢？”
　　“随便看看。”
　　“……”
　　“顺口气。”陈尽初习以为常，把刚才的水杯推回给妻子，然后义正词严道：“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跑大老远去茶园？假戏未免做得太用心了些！”
　　薄思川挑了挑眉。
　　华俞柑这回没再说话，他摩挲着透明光滑的水杯外壁，像是思索着什么。
　　“师哥，爱情里不讲求谋定而后动，它只需要人忠于自己的感觉。”姝静眨眨眼，意有所指，“感情是藏不来的，藏久了对方就不想要了，所以多数时候无怪后来居上者，至少他们能清楚地辨清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