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结局》白露三盘

24、套话

　　大概是昨天在公园看球赛吹了风，感冒症状又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所以晚上我又吃了颗感冒药才睡，但夜里还是断断续续做了许多梦，只是早上起来都记不得了，只觉得头疼。

　　整个上午的课程里，我都处在精神无法集中的状态，对周围的感知也迟钝了许多。我不确定周六的事情如今被大家八卦成什么样了，但至少班级里没有任何人当着我的面儿窃窃私语。听说陈子骁今天请假了，我觉得大概率是因为周六的事情，所以既庆幸又有点内疚。

　　中午吃完饭以后我就回宿舍补眠了。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两小时，头疼也并没有缓解。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头疼并不是感冒的症状，是最近想的事情太多了，脑细胞耗费过度了。

　　反正也睡不着了，我干脆起身下床穿上外套，去外面透透气。

　　走到半路上就接到婷婷发来的微信消息。原来她刚刚去学校超市买了点东西，回来就发现我不在宿舍了。

　　我跟她说我转会儿就回来，她叮嘱我注意保暖。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瞎转悠，竟然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林晖实习的公司楼下。

　　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跟林晖联系过了，连微信消息都没发过。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以前我和林晖每天都会保持着联系，哪怕微信上两句无聊无意义的消息。抬起头望着眼前这幢高楼，心中不禁想，林晖现在在干什么呢？要么……发消息问问他？

　　“姚真！”

　　突然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猛然回头就看见顾西拿着杯咖啡正朝我走来。他走到我跟前问道：“今天不用上课吗？”

　　“今天下午没课了。”

　　“你是来找林晖吗？”

　　我急忙否认：“不是不是，我就是逛街碰巧经过这里。”

　　“最近加班确实挺多的，林晖都快睡在公司。要么我带你上去参观下我们公司？”

　　我赶忙婉拒：“大家都在工作，我就不去打扰了。”

　　顾西再次确认：“真的不上去参观下？林晖也在哦。”

　　我连连摇头。

　　“行吧。反正将来林晖留在所里的话，有的是时间带你参观。”顾西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对了，你去找过沈婕云了吗？”

　　我点点头：“去过了，谢谢你和文文姐。”

　　“有问到延秀年的消息吗？”

　　我失望地摇摇头：“没有。她不知道延秀年的消息，她跟江世廷都没有联系了。”

　　“怎么可能？”顾西显然不相信，“上周五文文还跟我说，有个人去他们公司接沈婕云，看着特别像世廷，我听她的描述觉得八成是的。”

　　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一个当初被我忽略的细节：那天我明明没有自我介绍，沈婕云却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只在发给她的短信里说过自己的名字，而她说太忙没有看。如果她没有看，她怎么会知道我是姚真？上次我就怀疑过沈婕云在套路，现在我百分百肯定了。

　　她在骗我！

　　还说什么如果将来有事情找她帮忙，尽管去找她。当时我还挺感动的，还觉得延秀年如果跟她是惺惺相惜的知己那也很好。她问我什么我就都回答什么，我可真是个傻子……

　　“姚真……？”顾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现在气恼这些也没有用，重要的是吸取教训，变得聪明机智些，下次不再被别人套路。

　　上次顾西提到他们请罗奕佳帮忙说服延秀年去劝江世廷，我并没有太在意，现在发现罗奕佳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决定详细问问：“你还记得那次延秀年去劝江世廷，你们是请延秀年的朋友罗奕佳帮忙的。你还记得罗奕佳说过什么或者发生过什么吗？”

　　“没发生什么吧……”顾西仔细地想了想，回忆当时的情形，“我们几个人在宿舍楼下遇到她，就跟她讲了世廷的情况，希望她能帮忙劝劝延秀年。她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过了会儿延秀年就下楼来了。她们在宿舍楼上说了什么，我不太清楚。”

　　“那之后呢？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没有吧……”顾西再次想了想，“之后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是沈婕云陪延秀年去找世廷的。他们到底怎么谈的我不知道。”

　　“那天沈婕云在？”

　　“在的吧。她那么不放心世廷，肯定会在的吧。”

　　又是沈婕云……！

　　我觉得我又必要再去找一次沈婕云。她明明知道很多事情但是却都故意不告诉我，肯定有问题！
　　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被她套路。

　　我转身跑到路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刚到沈婕云公司楼下，我又接到了婷婷的电话。她语气焦急地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有点事儿，晚点回去。”

　　“怎么发微信也不回呢？”

　　“我没看见。我还有事晚点就回去，我没事的。”我一心惦记着去跟沈婕云问清楚，没有太在意婷婷异于寻常的语气，就这么随便应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一头冲进了办公大楼，坐上电梯直奔去找沈婕云。

　　刚出电梯就正好碰见沈婕云往外走，她瞧见我便露出了笑容。

　　我盯着她的笑脸看——那么亲切的笑容，就像一位温柔的大姐姐。我想起小时候邻居姐姐突然跑来找我玩，她们两的笑容简直一模一样。那一天邻居姐姐把一封贴着红心的信封放进盒子里，埋在了我家后院的柿子树下。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梦见那封信从地里钻出来，长了翅膀飞到天上去了。

　　沈婕云见我沉默地盯着她看，就率先开口问道：“找我有事？”

　　我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骗我？”

　　沈婕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就是答案。我接着问道：“你明明知道江世廷的消息，为什么要骗我？”

　　沈婕云又笑了，但是这一次的笑容很虚假。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淡漠：“我怎么会知道？”

　　“你明明知道的，你之前才刚刚跟江世廷见过面，你们一直都有联系的。”

　　沈婕云瞪了我一眼，随即看到大厅里许多同事都在偷偷打量着我们，于是拉着我往角落走，进了一间闲置的洽谈室，转身关上门了才反问道：“我有什么义务对你诚实？”

　　我竟然无法反驳这句话，她确实没有这个义务。在来的路上我已经预想了很多情况，但临到头还是不能顺畅地应对。好一会儿我才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沈婕云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下，但立即又换上冷脸说道：“我怕什么？”

　　我捕捉到她这一瞬间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的情绪变化经常都在她快速飘忽的眼神里。我决定试着开始套路她：“延秀年去劝江世廷的那天，你忘记了吗？”

　　沈婕云震惊地看向我，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别过脸，语气僵硬地回答：“我不在。”

　　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就不能确定我该说什么套路她，而且我这张很像延秀年的脸也不能起到该有的作用，所以我冲到她的跟前看着她说：“你在！你明明就在的！”

　　沈婕云盯着我，扬起下巴说道：“就算我在又怎样？”

　　我生气地说：“你知不知道那天是奕佳姐劝延秀年去的，她为了这件事情一直很内疚，提到这件事情就会情绪失控，她经常做噩梦睡不着，要吃安眠药才可以！”

　　沈婕云愣了下，嘴角微微地抽搐两下，咬咬牙根说：“她内疚是她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内疚。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微微皱起眉头，听得出她说话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脸上傲慢不屑的表情显然都是装出来。

　　我越来越觉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很蹊跷，蹊跷到让我有些害怕了。但这件事可能是突破口，我可以通过这件事继续套路沈婕云，从而获得更多关于延秀年的信息，我不能退缩。

　　所以我往后退了半步，尽量做出跟延秀年更相似的表情，反问她：“对着延秀年，你也能这么说吗？”

　　沈婕云有些失神地看着我的脸，好片刻才轻声地说道：“……我没有想过会这样。”

　　我盯着沈婕云没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担心说多了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