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委托与馒头茶泡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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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工作后的一杯酒是最美味的，森鸥外对此深表认同。近年来横滨发生了许多变革，让港口Mafia成员们不得不适应这座城市的新秩序。黑西装暴徒们纷纷打起领带戴上工牌，像寻常上班族一样过上了朝九晚五的规律生活。
最让森鸥外觉得好笑的是他的组织里甚至有八小时工作制和周末假期，放眼全日本，他们家还是首例。港口Mafia在他的执掌下运营得井然有序，一切都非常完美，只有一个小小的瑕疵——
他忘了把自己划进这个新秩序里。
换句话说，森鸥外是港口Mafia里唯一一个每周工作七天，法定节假日也无法休息的男人……
“首领是整个组织的奴隶！”这句台词说出口时固然帅气，但他当年也没料到福报来得这么快，森首领总觉得脸有点疼：现在自己的休息时间只剩每天太阳落山后那宝贵的几小时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牺牲难得的约会时间来陪一个小鬼玩耍呢？”他凝视着身边的江户川乱步，不禁陷入沉思。
森所散发的怨念连江户川乱步这种粗神经的人都察觉到了。青年嘴里还叼着串糯米团，他转过头来看向森鸥外，竹签差点划到了森的胳膊。
“虽说今天这顿饭是森先生请客，不过你看上去好像不太情愿哦？”
乱步这种不解风情的人说起话来尤为扎心，森不得不承认今天自己有点太容易被看穿了。
森鸥外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拿起菜单，“请给我半碗米饭和热煎茶。”
“啊那我要鸡肉丸子和盐烤秋葵！”
居酒屋的店老板确认了两人点的餐后转身回到案台边准备料理，屋子里很快飘起了油脂加热后的肉香与木炭燃烧的轻烟。店主动作很利索，不一会工夫就为两人奉上了餐点。
今晚店里只有森鸥外、江户川乱步和爱丽丝三个客人，看上去空荡荡地。
“森先生在这种平民餐馆吃饭也要包场么？”乱步好奇地问道，他用筷子搅拌着酱油碟里的生蛋黄，让鸡肉丸表面均匀地沾上酱汁后大口大口嚼着。蛋液与酱油在咸与甜两个方向上构成了完美的平衡，让乱步吃得十分满足。
“我以为比起食物，你会更关注客户委托的案子呢。”
“由您来当客户的话，很难让人提得起干劲啊……”
事实上江户川乱步每天都是在干劲不足状态中度过的。
森鸥外把瓷碗划拉到面前，然后打开了一直放在桌上的那只咖啡色硬纸盒。乱步好奇地瞥了一眼，盒子里装的都是用纸包的小点心。
“唔，这是路过京极堂家的点心铺时买的。”森鸥外随口解释道，他从盒子里拣了块馒头掰成四瓣铺在米饭上，“爱丽丝最近突然很中意他们家的东西，受了她的影响我也开始频频光顾那家店。话说回来明明平时她喜欢吃的都是西式点心，孩子的口味真难以捉摸。”
森鸥外的语气里非但听不出抱怨，反而透着满满的宠溺。
江户川乱步敷衍地点点头，注视森鸥外往米饭和馒头上浇热煎茶。这种馒头茶泡饭的甜点吃法估计只有森鸥外想得出来。
“哎呀呀，今天居然是——”
“红豆馅？”乱步猜测道。
森鸥外点点头，“明明昨天刚吃过呢……”
“林太郎，笨蛋！”爱丽丝赏了医生一句话，继续埋头做报纸上的纵横填字游戏。她今天也穿着色彩亮丽的洋装，一看便知是出自森鸥外的恶趣味。
报纸是森在来的路上顺便买的，这一期几乎全部的版面都在报道最近横滨犯罪率飙升的问题。乱步也关注了这件事，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案件里伤害与谋杀占比高达七成，这是史无前例的状况。
或许这就是森鸥外约自己见面的理由——港口Mafia遇到了不得不向武装侦探社寻求帮助的难题。但森鸥外对此绝口不提，他只是不停地确认爱丽丝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时而用木勺舀起红豆馅馒头送进口中。
从某种意义上说和森鸥外一起吃饭也不坏，乱步如此想着：此君既不会因为酒后失态吐得满地都是，也不会因为缺乏谈资就找些无聊的话题硬撑场面。森鸥外善于把对方最想听的消息留到他醉意最浓时才突然说出来，至于对方事后能记得多少则全看运气。
这使得森鸥外即使只吃馒头茶泡饭也能成为一个让人充满期待感的酒友，可惜比起酒，乱步更乐意喝弹珠汽水。
“并不是红豆馅合不合口味，而是期待感的问题，名侦探先生。”
屋外突然传来几声枪响，打破了他们轻松舒适的用餐氛围。森鸥外和江户川乱步都没有回头察看屋外发生了什么情况，而是继续着两人间的话题。
“我经常在京极堂的糕饼屋买东西，每次我都关照店家用相同的盒子随便装几块点心打包带走。在食物入口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盒子里究竟放了什么点心。”
屋外不断传来枪声，让森鸥外不得不提高声音：“谜底揭晓的那个瞬间正是吃点心的乐趣所在。”
“大概就像开盲盒的那种感受吧？不过我是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啦。”
乱步点着头表示自己大概明白森医生的意思，然而日常生活对于侦探·江户川乱步而言几乎不存在惊喜，浅白得如同一本摊开来任他翻阅的小说。
居酒屋外的密集枪声仿若雨点落地，森很享受在雨夜里独酌的感觉，像这样伴随着枪火之雨来下酒也算是种奇妙体验。枪弹声逐渐减弱，随后是白刃相接的金属交击声与人们的叫唤声。
乱步夹起一筷秋葵，认真地琢磨今晚自己究竟有没有胃口吃蔬菜。居酒屋里静得诡异，平日里那个很能咋呼的爱丽丝今晚不知为何特别安静。她乖乖坐在长椅角落，双膝并拢，两手放在膝上，既没有问森鸥外讨零食吃，也没有用各种尖酸刻薄的话挖苦他。
爱丽丝注意到了江户川乱步的视线，便向他露出纯洁少女的可爱笑容。乱步当然能推测出“爱丽丝”只是森鸥外的异能力，但森鸥外总是假装自己的把戏没被拆穿。
“爱丽丝是我的亲密伙伴唷！”
医生厚颜无耻的发言令乱步都替他感到脸红，年纪微妙地在“大叔”与“青年”间摇摆的森鸥外同时具备两个年龄段的人特有的性格缺陷。
屋外的喧哗声终于平息，乱步闭上眼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他明确无误地捕捉到从门缝里飘进来的火药味，以及紧随其后的血与铁的腥气，这是很有侦探味道的一个夜晚，一个谋杀之夜。
“雨总算停了。”森鸥外评论道，随即放下木勺站起身。
此时居酒屋的木门忽然被拉开，几个浑身染血的黑衣男子握着枪站在门外。
“BOSS，我们打扫完了。”他们毕恭毕敬地向这个毫无领袖形象包袱的港口Mafia首领躬身行礼。
森鸥外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辛苦了，都退下吧。”
他把爱丽丝从长椅上抱下来，对方顺势揪了揪他的刘海。乱步心念微动：爱丽丝虽然平时没大没小，但很少会做这种放肆之举，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森先生还没说要向侦探社委托什么事情呢，特地把我喊过来总不是为了吃饭吧？”说归说，乱步在离开前还打包了一盒抹茶味糯米团。
“案子这不就发生在眼前，不妨现在就开始勘察现场吧，名侦探。”
森从部下手里接过纸伞，在出门前撑开伞打在他和爱丽丝的头顶。今晚的雨还未停，血液顺着屋檐滴落下来，打在白纸伞面上化作流动的红色溪流。乱步紧跟其后，有个他不认识的Mafia成员为他送上雨伞。
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撑伞夜游，乍看只像是亲友们吃晚饭后出来散步消食。
“就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犯人吧。”乱步走到一具尸体前蹲下身子，森及时给他递来一双白手套，“哦哦，不愧是学医的人！”他高兴地戴上手套，开始检查死者们的身份。
乱步用手拨开一具尸体脸上的乱发，辨认出这人曾是个有案底的暗杀者。他接连检查了几具尸首，每个死者生前都是叫得上名号的刺客。他们在里世界里都背有明码标价的赏金，乱步回忆了一下杀手们的赏金，心里估算出一个数目。
“这些人有点小名气，但也就只有那种程度的水准。”乱步连眼镜都懒得戴，“他们所有人的赏金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你的身价，调查这些炮灰谈不上什么工作。”
森鸥外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说得不错，但接下来要登场的可就不一样了。”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灼人热浪朝他们袭来，炽焰吞没了居酒屋，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涌向他们。江户川乱步瞬间在脑海中描绘出爆炸的规模和袭击者的藏身处，但他头脑转得再快，身体仍然来不及作出反应。
他感到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揪住了，随后整个人被带着飞了出去。
森鸥外一手揽着爱丽丝，一手拎起乱步冲出爆炸的波及范围。乱步的耳膜被震得生疼，脑袋也晕乎乎地，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体验到了某种罕见的滋味，就像普通人面对未知的点心盒子时所产生的困惑和期待：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突然意识到这一次，自己居然对眼前发生的案子一无所知。
恐惧和喜悦同时涌上乱步的心头，与此同时森鸥外还携着他在林木间四处闪躲，寻找着突围的空隙。
“森先生，我现在好像能领会到你所说的‘期待感’了。”
青年不合时宜地感慨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委托与馒头茶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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