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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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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萌走回去,像是要给温学义演示她刚才的动作一样,坐上飘窗,倚着墙,一双手抱着弯曲的腿。
温学义学着她的动作,像往常一样,坐在她对面,她看着雨,他看着她。
静默了很久,久到温学义几乎要摇醒她,求她把所有情绪都释放出来,他几乎要行动了,可是手指刚动,她开口说话了,“我没有逃避。”
温学义对她直视的眼神招架不住,心往下坠,其实清楚她说的意思,可还是问,“什么?”
“上次我因为一条信息生你的气,不愿意理你,你告诉我不要逃避,要解决问题,我记住了,所以这次,我再难受也没有逃避,我在家等着你。”
温学义屏住呼吸,希望她说出来,更希望她一个字都不要说,如果要说,最好是说自己希望听到的。
苏萌知道,自己一旦开口,眼泪肯定忍不住,情绪总是比话语来得快,她有些懊恼,可是当鼻尖微红,眼睛被泪蒙住,只能随它去。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将近24个小时里,我想了很多。”
“你想什么了?”温学义似乎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决绝,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我想第一眼看到你的样子,你为我挡酒时的样子,你送回我回家时的样子,你为我买早餐时的样子,你苦恼又情不自禁地跟我表白的样子,你站在楼下昂着头看我的样子,你安慰我时的样子,你送我礼物时的样子,你气愤地看着我要我不要逃避的样子,你去上海给我惊喜时的样子,你接我出站时的样子,你笑的样子,你想念我的样子,你爱我时的样子,你喊我小姑娘时的样子,你写下苏苏两个字时的样子,你所有的样子,还有………”苏萌的眼泪像窗外的大雨,一滴接着一滴,重重的砸在腿上,不一会儿,裤子就被浸湿了一片,“还有你抽烟的样子,你给她打电话的样子,你撒谎的样子………”她的话越来越含糊,终于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温学义眼神痛悔,心如刀割,看着苏萌的样子说不出来一句话,他出生在高产家庭,家境优渥,从小受父母疼爱,学习成绩优秀,被人称作学霸中的帅哥,帅哥中的学霸,出了校园,他拉投资,年纪轻轻创业当老板,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也是很多女生爱慕的对象,可他自认洁身自爱,从不乱玩,对喜欢的人从一而终,他对自己的成长轨道和种种表现很满意,被朋友调侃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会玩的时候,他不仅不认同甚至还隐隐瞧不上朋友口中的那种“玩”,他们不知道和喜欢的人好好相处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是,这么多年的成就感和自豪感被苏萌的眼泪击碎,他从没有像此刻一样觉得自己混蛋,哪怕是常晓宁扑上来的那一刻,他承认自己愣住之后,有一瞬间他动了念头,想测试一下对于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女生是不是还心有余念,就那么一下,他后悔了,原来记忆中的感觉早就随着时间流逝淡化的无影无踪,所谓的挂念不再残存丝毫爱情的成分,只是老朋友般的问候,生日礼物是习惯,安慰的电话是对以往承诺的履行,他曾在送她到出国的机场时跟她说过,无论任何时候,只要她有需要,可以随时打给他,当时年少无知,以为一生只会爱一个人,如今成熟练达,才知道每段爱情只能爱一个人,悔不当初,他向这个小姑娘告白时在心里无声的承诺,让她开心护她周全的承诺,失信了,终究,他让她的小姑娘受伤了。
房间内彻底陷入黑暗,失去视觉,听觉就愈发的敏感,外面的雨滴似乎不忍伤害大地,先砸向树叶,做个缓冲,再徐徐落向地面,可是屋内则相反,痛是直接地、干脆地,仿佛有一把用一年光阴铸成的刀,深深地扎进心脏,在这被黑暗加深的伤痛中,通过不间断的泪水嚎叫。
“怎么办,我想跟你分手。”苏萌呜咽着,字眼透过指缝传进温学义的耳朵里。
温学义仿佛没听懂,愣愣的,下一秒,他拉开苏萌蒙住脸的手,仿佛带着祈求,“苏苏,我可以理解你任何的想法,但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现在下结论。“透过窗外投进来的微光,他看到苏萌的头左右摆动,温学义着急道,”你不是说你容易纠结吗,苏苏,怎么到了我这,你这么干脆,我在你心目中不值得你反复地想一想吗?!”
“太难受了,我太难受了,我难受的要死了。”苏萌的五官拧在一起,仿佛浑身剧痛难忍,只求来个痛快的结局。
“我陪你,你有多难受,你就让我多难受,你打我好不好,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温学义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试图主导她的动作。
苏萌握紧拳,扭动被他紧握的手臂,“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跟你分手。”
“我不同意,我不可能同意的,你先冷静冷静,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咱们再好好谈。”温学义脚落地,离开飘窗台,在一片黑暗中通过熟悉的线路找到开关,啪一声,灯亮了。
所有隐在黑暗里的痛苦被灯光打散,苏萌缩在飘窗的一侧,像一个和主人吵了架余怒未消的小猫,蜷缩着,一脸残泪,她被一场大哭消耗掉了所有精力,眼皮无力地耷拉着。
温学义走到洗手间投了个干净毛巾,走到她身边,帮她擦干净眼泪,她五官精致,头发散乱得不成样子,还是美,楚楚可怜的那种美。
他来来去去,忙前忙后,终于收拾好,把她抱回床上,手再没松开,他把她额头的发丝挑开,献上一个吻,轻声哄,“睡吧,宝贝。”
第二天,雨过天晴,太阳仿佛为消失了两天的自己道歉,更加猛烈地把光明撒向人间,试图驱走那些阴沉的、压抑的情绪,苏萌对着太阳眯了眯眼。
她记得温学义说过的话,再难受也记得,他要她冷静,苏萌想,确实需要冷静,她冷静的方式就是用掉年假,请假回家,温学义送她去车站的时候一定后悔的要死,他被自己的话反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站,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那个单薄的背影从没有像这次一样,走的那么决绝,头也不回。
苏母在家门口看到苏萌时愣了一下,没想到刚走了没几天的苏萌又回来了,并且眼睛肿肿的,鼻尖红红的,鼻翼两侧明显被纸巾拧的起了干皮,看来一路上没少哭。
苏萌进了家门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句话不说,饭也不吃,苏母喊了几次,没喊动,干脆放弃,一天不吃饭饿不死人。
两天之后,苏萌走出自己的小房间,只是还是呆呆的,生人勿近,苏母不是生人,可也不想惹她心烦,任由她时而坐在沙发上发呆,时而坐在阳台的凳子上发呆,或者再次躲进房间,哭泣或发呆。
第二天就要回去了,苏萌的饭量从两小勺米饭增加到五小勺,有希望把这几天愈加消瘦的身板补回来,苏母已经习惯了她一句话不说的状态,默默地给她添菜。
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停,停了响,苏萌赌气,拿过来关机,又扔回沙发上,苏母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忽然生气,“妈,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苏萌也不见得真的想说,本来就只是发泄乱说,此时下不来台,只能开口,“我失恋了。”
“哦,猜到了。”
苏萌抬眼,苏母立马配合地问,“为什么?”
“他和前女友………”苏萌心里一痛,说不下去。
“那就分了吧。”苏母淡淡地说。
“其实是他前女友主动亲的他,他只是没有第一时间推开。”苏萌下意识地为他辩解,也许需要有一个人说服她改变分手的念头。
“哦。”
苏萌急了,为苏母的冷淡,“你就不能说点什么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
苏萌看着妈妈。
“你想让我劝劝你,男人都一样,他只是一念之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可是这不是我的心里话,如果我真这么想,我就不会离婚了。”苏母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认真地看着她,平等地和她聊,“如果因为别的劝告就可以把发生的事消除,那些被伤害的人就不会纠结、痛苦,也不会在午夜梦回间一遍遍自责,为什么当初下不了决心离开,一段感情可以有开心和难过,但是不能有伤痛,但凡让你夜不能寐的伤害,一定是侵犯到了你的原则。”
“你长大了,我喜欢你的事让你自己做主,关于你的感情,我更无法帮你做决定,如果你非要在我这里找答案,那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希望我的女儿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伤害。”
苏萌承认,选择回家冷静的原因确实是抱着抬杠的心理,她不像温学义想的那样,对所有事纠结,唯独对他决绝,不是的,她对所有纠结的事都能很快下结论,唯独对他下不了狠心。自己的妈妈自己知道,她眼睁睁地看到妈妈和爸爸说离婚时的果决,她希望自己摇摆不定的时候,回到妈妈身边,听一听她用伤痛换来的经验,听到了,也确定了,她的妈妈在对待孩子的感情问题上与众不同,可是和天下所有的妈妈一样,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开心喜乐。
假期结束,苏萌冷静了,也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