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空说，风无止息 ...
-
温暖的阳光穿不透风龙废墟笼罩着的阴云。
传说这里曾是龙卷的魔神迭卡拉吡安的王权高塔，魔神在被人民推翻后陨落在此，而魔神逝去的余威令这片高地暴风终年不散，同时也作为一个蒙德人的禁地鲜少有人踏足。
因此，深渊教徒便找到落脚点，如同群居的鼠类散落在遗迹的各个角落，栖息在断垣残壁中，缺少物资时就时不时南下骚扰蒙德子民。
而自特瓦林复苏后，沦为魔物的他也不得不来此栖身，与这群心怀叵测的异教徒们撞个正着。
若无荧的到来，将魔龙体力毒血暂且安抚，恐怕蒙德与昔日守护者即刻开战在所难免。
荧在塔尖俯瞰整座废墟。
地脉紊乱，神力式微，昔日加护在这里的三道风墙如今却成为了密不透风的牢笼。
她轻巧地从屋顶的漏洞跳下来，便有一个深渊法师跟上来。
“这些遗迹守卫已经是些破铜烂铁，没几个能用的了，公主，您看？”
“不能用也继续找，找到能用的不就行了？对了，废弃的也别扔，捡回来的还是放隔壁那个不漏雨的墙底下，没柴火劈了还能当木头烧，”荧吹出一声口哨，纵身从高塔跃下，被巨龙准确接住，“我带特瓦林散步去了，晚饭我要吃蜜酱胡萝卜煎肉，不要胡萝卜！”
深渊法师：……
摆脱了那群家伙的视线，荧和特瓦林来到明冠峡。
由于毗邻风龙废墟危险重重，因而没什么猎人来此捕兽，野猪狐狸多得很，正好便宜了他们，如今俨然成了“荧和跟班的私人狩猎场”。
特瓦林在这里很有精神地吓唬小动物，荧坐在树梢上吹着风闭目沉思。
特瓦林一甩尾巴，吼一嗓子，这群小动物就跑得没影了。
它想起不知道多久以前，某个不干正事的家伙最爱在树林里弹奏竖琴，不是为了什么，仅仅只是兴头上来便想直抒胸臆。
那时动物们总会不自觉地被美妙的乐曲吸引，平时最是胆小的松鼠也会聚集到少年的脚边、爬到它的身上。
风动绿林，花开不败，百鸟伴奏，群兽低伏，是它至今难忘的惬意舒适。
它不由得瞥向这个少女，不知道她会不会也弹得一手好琴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它久违地听见了无比熟悉的高天之曲，【天空】的加持下，令乐曲能传遍世界每个角落，也自然能指引着它追寻到声音的源头。
于是，它像是千百年前千百次那样回应了它的神明，骤然腾飞而起。
》》》》
酒庄一别，迪卢克实属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展开略微匪夷所思。
在得知骑士团出兵□□神殿一事后，他放下庶务，匆匆赶往，最后同凯亚清剿深渊余孽。
在与这个义弟并不愉快的交谈后，他了解到今日几件事的全貌，却不曾料到更具有戏剧性的还在后头。
且不说双子中最为跳脱的妹妹，跟着风魔龙打着打着不知道去哪儿了。
那位看似沉稳的哥哥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个油嘴滑舌的吟游诗人，趁他不在，二人哄得某个客人“送”了瓶好酒，让他的酒馆险些背上买酒给未成年的黑锅。
最好气又好笑的是，他们二人大晚上去偷【天空】暴露，狼狈地逃回酒馆被他撞个正着。
有他压着场子，骑士团警卫不敢恣意搜查，这事儿也就被他兜住。
不过兴师问罪还是得有，空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加上说出“荧给的线索指向风龙废墟”，于是便有了如今在高崖之上的场景。
“尘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要开始拨动他的琴弦了。”
那个吟游诗人弯了弯唇角，转身一步步走上最高点，琴弦与空气共振，弹奏出凡人无法染指的高天之乐。
巨龙应邀而来，诗人与巨龙的交谈并没有避讳旁人，于是作为一个听着风神颂歌长大的蒙德人，诗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居然很平静。
每年黑市都会流通一些吹得天花乱坠的风神信物，比如有着风神一缕气息的瓶子之类，他无论真假都会全盘收入囊中。
他再想了想，这位风神大人貌似不久前，刚在他的酒馆里、拿他的酒杯、向他的顾客、喝了一杯他的酒。
迪卢克：……
巨龙这次居然很平静，面对风神所言的“回忆”也不曾反驳。
事情似乎向着好的方向转变，但是冰法的突然出现令局势陡转。
深渊法师一击将天空琴击毁，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特瓦林再次迷失。
巨龙嘶吼，天空一瞬间暗了下来。
地上的生灵面对天空的领主自是处于劣势，巨龙翅膀一挥，伴着无数蕴含风元素力量的光弹向他们而来。
普通人莫说战斗，面对如此压迫，怕是直面便会只想转身逃跑。
只不过，在此的可都不是什么寻常人。
温迪轻巧地旋身而起，几枚风弹飞速射来，他却像是早就预料到轨迹一般轻松避过，甚至还慢悠悠地抬手按弦，笑道：“千年的流风与你们同在，世间最好的吟游诗人前来助拳。”
与此同时，空、迪卢克和琴蓦然感受到身体一轻。
作为风元素的拥有者，长期以来一直使用这股力量的琴感受更深，于是她立刻调整好状态飞身上前，为了更有利于地突刺而压低重心直面风球，连斩数下，扫尽前路。
此时，巨龙俯冲近在咫尺。
身后迪卢克借山壁弹跳而起，烈火将巨剑染成赤红，火鸟从剑身振翅而出，风将火焰扩散，火鸟身形立刻膨胀数倍，直直向巨龙劈面而来。
巨龙有一瞬间的迟疑，抬身想躲，而头顶少年执剑从空中跳下，本不是多精良的武器，却在少年手中宛如神兵利器深深刺入它的伤口。
特瓦林因为这猝不及防的攻击，而险些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火焰。
火焰擦过身体，利剑扎入伤口，它吃痛嘶嚎，当即转向，以90°垂直冲向云霄，想要甩掉身上的家伙。
骤然转向的冲力与冲向天空的压力同时向空袭来，空牢牢抓紧手里的剑，用力到虎口都开始崩裂。
这把剑也终究只是凡铁，在巨龙的转体中承受不住，隐隐将要折断。
此时长剑断裂，不仅将要前功尽弃，而且怒火高涨的巨龙将更加难以对付。
空在巨龙的翻滚里竭力稳定身形，然后……松开了一只手。
下一秒，他掏出一把新的短剑再次扎入巨龙的伤口。
不好意思，谁说旅行者只能有一把剑？不多不多，也就亿把。
特瓦林：……
趁着巨龙还在灵魂拷问的时候，空直接掏出更多的武器扎入毒血脓疮，一排武器齐齐涌动净化之力，誓要将这块腐肉剜下。
特瓦林痛苦地在天空翻滚，风球不受控制地如天女散花般坠下，地面在龙卷与暴风的侵蚀下随之开始龟裂，俨然如人间地狱。
而空也在这时发现深渊法师不知道在它的伤口里放了些什么，加快了毒血扩散的速度，这伤势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
并且直至此刻，这毒素也依然在以几何倍的速度扩散着，也难怪巨龙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地肆意攻击。
光凭他一人很难完全清除净化，如果荧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不要松手啊！”
空在颠倒的视野里努力向声音的来源望去。
正是他这几天日思夜想的少女，但是……
荧立于遗迹猎者之上，急速向这个方向驶来。
空：……妹妹，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找奇怪的坐骑啊！
特瓦林在少女那边已经从一代堂堂四风守护变为宠物，谁知在空这边直接沦为了坐骑。
龙生不幸。
但是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让特瓦林胡思乱想。
荧驾驶着遗迹猎者，急速向他们飞驰而来，直直撞在龙身之上。
“轰”地一声巨响，遗迹猎者强度不及巨龙，顿时零件四散从空中如流星般坠下。
荧顺势跳上龙背，兄妹二人合力对症下手，雾霭风暴内光芒大盛。
头顶巨龙激斗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看得不甚清晰，可脚下坚实的土地在方才能量波动冲击下开始肉眼可见的寸寸碎裂。
三人在不可抵挡的坍塌面前，坠入悬崖，正是命悬一线。
也正在此时，特瓦林恢复了清醒，垂直向下俯冲，没有毒血困扰以后他飞得更快更轻盈，几乎擦着地面将三人接起，迎着碎石瓦砾冲天而起。
高天之上浮云悠悠，暴风恍如隔世，千年的磨损中特瓦林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命运，而它的风神大人也将祝福赠与，令它再次拥有了神眷者的身份。
“今后，请带着我的祝福飞得更加从容吧。”
少年风神如此笑道，难得正经起来的样子倒真有几分神明的味道。
只是假如背景不是这对双子的话。
他们连自小使用招式都是相辅相成的，携手战斗是刻进本能里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但是战斗过后，就要面对曾经分开的事实，少年一手搭在曲起的膝上低头看不清神色，少女略感心虚地别过头，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
“那个，空……你要不要先包一下伤口！”伶牙俐齿的少女磕磕绊绊地讲完，试探性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垂在膝盖上的手。
空很少拒绝妹妹，但是这次他挪开了手。
荧：……突然就是很慌。
旁边三个人看戏的视线如有实质，荧恨恨一扫，琴递来一个鼓励的眼神便转过身。
迪卢克面无表情抱臂看过来，好像待会儿就要排队轮到他来兴师问罪，啊这……惹不起，荧眼神游移。
而某个吟游诗人已经掏出木制小琴，拨了两下琴，看上去严肃，实际上嘴角已经弯起。
荧：……别告诉我，你在编诗歌写我们的八卦。
姑且不管碍事的家伙，荧托住下巴想了下，于是在三个男性震惊复杂的目光里掀起一点裙摆。
离得最近的空反应极快地伸手过来想要阻止，却在看到妹妹小腿处的可怕伤口时顿住，之前过分用力握剑手在放松下来后的微微颤抖已经平复，此时他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又有点不受控制。
由于裙摆的遮掩，这时方才看见女孩子纤细洁白的小腿上，一条长长的血痕赫然盘踞。
空一眼看出是子弹擦过皮肤留下的痕迹，原本已经有愈合的迹象，但经历过激斗已经开始渗血，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而少女不是很当回事的样子，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显然是把这当做了和好的破冰点。
“荧！你到底去做什么了！”空咬牙叫道，冷战气氛全无，立刻开始翻找药物和绷带。
“没什么啊！我想想……就是带着特瓦林散步，让深渊法师给我做好吃的之类的……啊，疼疼疼，我说的也是事实的一部分嘛！”少女收敛了插科打诨，很是轻松道，“我调查了这座风龙废墟……”
“尽管我和深渊一派彼此并无信任，冰法更是一直监视着我和特瓦林，但是明面上它们还是得给我一些微不足道的权利，比如打着破解深渊遗迹的旗号搜集遗迹机关。”
“通过这些遗留古物，我也窥见五百年前毁灭的坎瑞亚机关术的冰山一角。而这些深渊之物，似乎能操纵一部分遗迹机关，让我怀疑它们同坎瑞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两天里，我也试图改造这些遗迹机关，虽然仅仅只能完全操控一台遗迹猎者，就是那个被撞坏的那个啦！不过……”少女笑容狡黠，“我在其他的遗迹机关里动了些手脚，深渊法师恐怕要为它们的轻慢付出些代价了。”
“所以这伤呢？”空给她绑上最后一圈绷带，语气不辨喜怒。
“啊这……嗯……就是研究的时候一不小心走火了。”荧胸有成竹的模样一瞬间崩塌，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来。
不是被打的，而是自己弄的，好丢脸……
荧倒在哥哥肩头，看他终于打算顺手用剩下的绷带处理一下自己的手，于是自告奋勇地给他包了个很丑的大粽子。
空：……
“哎呀，你看，我们是不是很默契，我坏了腿，你坏了手……等下我要你背我回去！”荧拍手笑道。
“得寸进尺。”空轻哼一声，却也没有拒绝。
“嘿嘿，作为交换，给你个身为哥哥才有的福利，”少女叉腰笑得不怀好意，“今晚我喂你吃饭！”
“你是故意的？”空扬了扬两个大粽子，哭笑不得。
“我要吃蜜酱胡萝卜煎肉。”少女避而不谈。
“你该不会又想把你不喜欢的胡萝卜塞给我吧！”
“咳……才不是呢，”心虚的语气貌似已经出卖了一切。
旁边传来几声笑，荧气呼呼地转头去看，那几个人立刻无事发生眺望远方。
蒙德灯火，已经在远方亮起。
》》》》
“老大，蜜酱胡萝卜煎肉还挺好吃的吼！”
“滚呐，别搁这儿吃吃吃了！遗迹机关暴动了，快给我去处理！！！”
》》》》
琴团长要处理后事，先行告辞。迪卢克老爷给了他们张地址，让他们吃完去那边歇息，便隐没在夜色里。
仅仅三天，风魔龙一事便画下完满的休止符。
猎鹿人的灯火在夜晚显得暖融融的，正是诗人笔下的人间烟火气。
空顶不住四面八方投来若有似无的揶揄视线，在荧过把瘾闹够后，果断拆了绷带自己吃。
面对自己盘子里双人份的胡萝卜，空夹起一片，虚晃一枪，趁着妹妹放松警惕，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塞进她嘴里一把捂住。
“吃了胡萝卜我就原谅你哦。”
荧神色复杂，强忍委屈，大义凛然，含泪咽下，“唔唔唔。”（我吃了）
旁边过来蹭饭的温迪很给面子地笑出来，借着酒意抚琴弹唱。
他说，这是新作的曲子，名字就叫《旅行者之风》。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空说，风无止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