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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 ...

  •   十里的这次降生,不单引得丽阳连续三月雨不止,引来了当朝最尊贵的帝王的引颈期待,还引来了其他两派人马的瞩目,其一自是将解读天文、星宿、时令异象为己任的国师,而另一方人马却是帝后身边的内人。
      我们先将国师这方正统人马放置在后来说,先来说说帝后身边的这位内人。内人复姓皇甫,与当朝的帝后同出自一个世族大家——秦家,并由于暗通天文异象,卜算问卦而被悄悄地放在了帝后的身边,成为了一个内人。毕竟,在这当朝之下,除却皇族以及国师的传承者,任何人行巫蛊、问天之事,都可被视为意图谋反,也因此这位内人的这项才能,在随帝后入宫来的十几、二十年的时光里,一直是被隐匿着的,直到——

      “你说什么!”皇甫琼听着皇甫珊在她耳边的低语,不禁失态地自座位中站起,在打碎了手中的茶碗,碰翻了茶碗中滚烫的茶水之后,还完全失却了身为帝后的一贯风仪,眼下她正苍白着脸,不禁让人怀疑,皇甫珊究竟在她耳边说了何等惊天骇地的秘密事件。不过,身为一朝的帝后,皇甫琼也非寻寻常常的一介莽妇,所以,当皇甫珊空白着脸面对她的时候,她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佯装随意地对着四周侍立着的侍女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之后,方才又面对这皇甫珊,问道,“你——没有弄错吗?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关乎着我皇甫家的千千万万,珊绝不会弄错。”内人装扮的女子平稳着声线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帝后的疑问,的确,这样的卦象,若非她确信再确信,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一年前,珊曾在一次寻常的占星问卦时测得异星的显现,但当时的异星势走太白,行的是女子的路线,因此在一年前,珊曾提醒过您,要小心行事,莫要进犯太白,进而失了后位,为皇甫家,惹了灾祸。”

      “是的,一年前你的确这么对我说过,而事实上,这一年来,对于那些后宫中的妃嫔,我莫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否则,你以为,那个小贱人有办法怀上龙种?进而再一步一步来危及我的后位?”皇甫琼低吼着,毕竟,对于什么人能怀上龙种,在整个后宫中,她一直都掌控的很好,但唯独那个小贱人——居然——“那么现在呢?一年之后,你反过来告诉我,我还要救那小贱人吗?”
      “娘娘,救与不救不是珊能决定的事情,亦非您能决定的事情。”皇甫珊依旧面无颜色地侍立着,她虽是宫中的一介内人,但是在皇甫家中,她的身份,却未必比眼前的这位帝后来得低微,所以——她自不会承受来自帝后的怒火,只要这位帝后,还复姓着皇甫。

      皇甫琼被皇甫珊冰冷的话语一刺,终于恢复了冷静,她深深呼了一口气,问道:“卦象上究竟说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令我,不得不去救那个小贱人!”

      “卦象显露星象,是为七杀星、贪狼星、帝王星。”皇甫珊微微一顿将自己占得的卦象再次摆在了皇甫琼的眼前,然后微微一指之后,便收回了手,只令卦物安置于桌处,“一般说来,星象会在一年、三月、三天、一天显露异象。并且,随着日期的逼近,而越发接近事实的真相。”

      “一年前的预言你已经做了!而三月……”皇甫琼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外边刚刚收了雨势,却依旧阴霾的天空,似有疑惑地问道,“这雨,恐怕下了也有三月了吧……”

      “是的,三月,这雨已下了整三月!”皇甫珊很快就给了皇甫琼答案,这不需要她计算什么,因为就在三月前,当她想要夜观天象解读卦意的时候,天就开始下起了雨。而且一下就是三月。

      “你想告诉我什么?”皇甫琼微微皱眉,她不喜欢这样打哑谜似的对话方式。

      “一月前,我为了夜观星象,申请去了别宫,别宫虽离京都不远,但却好在晴空万里,星宿璀璨,而在那里,我看到了七杀星与贪狼星同现,而它们的光辉虽然未将帝星遮蔽,却将另一颗紫薇星隐去了光芒,帝星之后的紫薇,脱离了帝星安排下的轨迹,而帝星,比之一年前,也是越发的暗淡了。”
      “这和你说要我救那小贱人有什么关系?!”皇甫琼低吼着问道。
      “帝星代表着皇上,帝星的暗淡,代表着皇上的命线已经看得见时日了,而七杀、贪狼则是闻名的三大杀星中的两位,一旦再有破军星现,天下便会易主,而破军星……”
      “皇甫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个人,承接着破军星的使命而生!”皇甫琼因为皇甫珊的提醒回忆起了皇甫家那被隐匿了几代的预言,而之所以要隐匿,则是因为这则预言,随时会要了皇甫家,整个家族的命。

      “今次的七杀与贪狼都命行太白,是为女性,结合卦象,今次推翻李氏王朝的,会是女人,而新的帝星,则会在三个煞星之中产生。我假设,你明白我的意思。”
      “七杀和贪狼是女人,那么只要我皇甫家这一代命带破军的是个男儿,那么,也许,李氏之后,便是由我皇甫继承皇统。”皇甫琼并不蠢笨,何况皇甫珊已经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七杀现于一年之前,卦象中有月。”皇甫珊抛了一下手中的卦物说道。
      “林月容是一年前受召入宫的,也正是从一年前受到宠幸,并且,她的名字中,有月相对应。”皇甫琼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毕竟,要她救自己的情敌虽然困难了点,但若是为了那金銮龙椅,那事情,自然得另当别论。
      “贪狼星应是三月前显现的,正合着三月来的雨,行助七杀之事。卦象中却显尊荣至极的身份。”皇甫珊又摆弄了一下卦物,说道。
      “昨日正直谷雨时节,林月容产下一女,若论身份,身为一朝公主,也算贵极。”

      “至于最后一个破军星,恐怕也已有下落了。”皇甫珊微微一顿,自怀中掏出一封漆封的信笺交给了皇甫琼,而她只一眼,终于变了脸色,不用皇甫珊再与她废话多说,便是唤了侍女,着一身帝后的朝服,便是兴匆匆地去了那林月容所在的昭容殿,希望……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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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什么?你再给朕说一遍!”雍容华贵的帝王,才经过一宿的无眠,在经历过了老来得子变成老来得女之后,却再次被人告知了一个天大的噩耗,他的国师眼下正面无颜色的告诉他,他的江山,他李氏的天下,将在他百年之后,为一介女子所谋得,而这个女子命应七杀。但是谁来告诉他,这偌大的天下间,哪个女子正命应七杀?!

      “皇……皇上,臣……臣一月前,夜观星象……象……七杀星已现了,贪狼……贪狼星也现了,正掩了紫薇星的轨迹,只等破军星现,天下就要易主了。”身着国师朝服的男子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但是尽管如此,在面对帝王时,他却依旧免不得一阵颤抖。

      “你说七杀和贪狼已现了?在哪?”帝王逼问道。
      “七杀……杀……与贪狼同现,皆行……行太白女星,并在皇上……皇上的宫中眷属内……”
      “你是在告诉朕,七杀星和贪狼星是朕的妃嫔……或是女儿……你是在告诉朕,朕若想避免不被人夺去江山,就该杀妻杀女吗?”帝王阴沉着脸面对着他的国师,他倒要看看,他的国师,敢不敢在这里,对他说一个好字。

      “不可!”一声低缓的女声柔柔的自殿门外传来,不是别人,正是适才还疾言厉色的帝后皇甫琼,但眼下,她正一身朝服,精致的打扮,越发透出了她典雅的妆容,而身为帝后,在外人乃至帝王的眼中,她素来就是个识大体,温柔典雅的世族女子。

      “皇后?你怎么来了?”帝王微微蹙眉,口气上虽是不善,但到底没有下令驱赶,由此可见,对于自己的帝后,他也算是敬重。

      “皇上若臣妾不来,您恐怕就要听信他人谗言,杀妻杀女,然后再给史官多一则遗臭万年的‘好’文章了。”皇甫琼依旧低柔着声音,她虽心知帝王对她的不满,但是,今时今日,既然他帝王看不顺眼她皇甫琼,那么,她也该为自己,为自己身后的家族,做点贡献了。

      “妇道人家,一派胡言!”帝王闻言微微蹙眉,他虽心知皇甫家在这宫中布满了眼线,却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的这些近臣中,居然也有皇甫家的眼线。

      “皇上,您说臣妾是妇道人家,但今日,为了后宫中的姐妹,为了陛下的那些女儿,臣妾就一派胡言一回了!”说着便是跪倒在了地上,正正式式地对着帝王行了三跪九叩的全礼,而后,在帝王不耐烦的眼神下,方才对着一旁年老的国师问道,“国师,本宫有个问题,事关天机,想请教!”
      “天……天机?”年老的国师颤抖着手抬起头看向了一朝的帝后,然后,在帝后锐利的眼光下,低下了头,“娘……娘娘请讲。”
      “是问天机,可曾被世俗之人窥破,并打破?”皇甫琼淡笑着问道。
      “这……”身为国师的姜太汾因为帝后的问话微微一愣,“这……恐怕未有……”
      “不,不是恐怕未有,是从没有过!”皇甫琼了然一笑,在眼中快速地划过一抹狠厉,方说道,“皇上,世人皆言天机不可泄漏,泄露不是天机,因此臣妾以为,皇上所言的杀这一字,恐怕不妥。”
      “什么意思!”帝王沉着脸问道,他本就没有意思真的杀妻杀女,但这话从无子无女的帝后口中说出,却令他感到好奇。
      “皇上,您能肯定,您所杀的,是国师预言中的那个人吗?好吧,就算陛下您杀对了,那国师预言中的那个人真的就是上天安排好的那个人吗?”皇甫琼又恢复了她典雅的样貌,对着帝王说道,“何况,谁又知道没了这个人,上天会不会再派一个新人下来?”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如果您没杀成那个人,反倒让她对您记下了仇恨呢?那么皇上,臣妾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您百年之后,想留给子孙什么?恐怕不止是遗臭青史那么简单了吧!”话毕,转眼看向帝王,她知道帝王已经起了疑心,听进了她的话,便点到即止,于是悠然一笑,便是翩然离去,至于其后的事情,自然天有天意,而既然上天已经做了安排,如果那个小贱人真是命定之人,相信应该命不该绝。

      果然,三日后,皇甫琼自自家兄长处得到了皇帝的处令,魏贤妃,燕淑妃,韦昭容,杨婕妤,林昭仪,萧美人,萧才人等一干女子移驾涠洲广寒宫,看起来似乎随意点的名字,可若细看却很容易就能发现其中的猫腥,因为这些女人,莫不是已经失宠便是将要因膝下育有女儿而即将失宠,呵呵,广寒宫吗?倒是一个气派非凡的冷宫。

      “她们的女儿呢?”皇甫琼问着传话进来的皇甫珊,仪态随意。
      “都以需替皇上敬奉祖先,行小辈孝道的名义送去各个庵庙了。”皇甫珊答道。
      “是吗?连刚出生的小婴儿也去进孝道了?”皇甫琼嘲讽一笑,转而问道,“那些大臣们可有什么反应?”
      “众臣以为是皇上身体异样,感悟生死而起的念想,因为所涉之人没有皇子,因此除了萧家反对之外,倒无人再有禀奏。”
      “是吗?”皇甫琼一阵沉默,而后对着皇甫珊吩咐道,“你就替我传个话给萧大将军,告诉他,若他闭嘴,萧家的女儿,自会有新的容宠。至于那位命含贪婪的公主——眼下皇上正盯着呢,知会家里一声,别轻举妄动。”
      于是一声应下,十里在出生之后,在经历一番生死攸关的劫难之后,便被定下了庵堂的命运,只是……杨家十里,会是一个淹没在庵堂中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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