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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六章 ...

  •   早晨的醉乡榭,静悄悄的。虽然此时的醉乡榭较往日已有所不同,但子时关门,却未见得使它在白日里,就宾客盈门。青楼毕竟还是青楼,姑娘毕竟还是姑娘,而嫖客,自不会在清早就扰了姑娘们的香梦。
      十里积着拖鞋,懒懒散散地走在醉乡榭的后院回廊水榭之间,一头乌黑的长发,早已经在下山前就被剪至齐肩,微薄的白衫,在微湿的长发下,被打成了半透明,一步回风间,衬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恍如谪仙。

      日已上中天,春暖夏未至的日子,阳光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回到大堂,一众姑娘们已经梳理完毕坐在了餐桌前,只留着主人家的位置,等待着十里的到来。

      “啪叽啪叽”的的声音终于从远至近,醉乡榭的裘妈妈,面对着姑娘们询问的眼光,却也是无可奉告,她也不知道那位小主子今日要求“聚餐”所谓何事,毕竟“聚餐”的词义还是他们自个人意会出来的。

      十里慢慢吞吞地走入了大堂,随意地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位,微微点点头。还不错,没有谁浪费谁的时间,谋财害命。

      十里自动自发地走到了那个为她留下的座位上坐定,身后不知名的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服侍着十里洗手布餐,一时之间大堂之内,居然除了碗筷之声,再无别的声响。

      “你叫什么名字?”十里右手拿筷夹了一只海虾吃下,这才对着一旁为自己布菜的青衣小丫鬟问道。
      “奴……奴婢……奴婢青瓷。”小丫鬟似乎极其胆小,十里才如此一问,便是结结巴巴起来。
      十里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结巴的小丫鬟,而后从另一红衣的小丫头手中接过热毛巾,示意她给自己盛了一碗热汤,才问道:“结巴吗?”
      “不……不结巴。”青衣的小丫鬟似乎觉察到了十里的不满,仿佛是受罚一般,连连摇头否认。
      “恩!”十里点点头,“女孩子就该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别这么胆小如鼠的,叫那些儿郎们看了,怎么还娶得到人?”
      众人闻言,似乎约定好了一般,皆是一愣,怎么都没能反应过来。这女孩子的样子难道不就是胆小如鼠吗?难道要像街头拐角的那个薛家泼妇,河东狮吼吗?还有,这儿郎们是指谁?是指那些个花钱找乐子的大爷吗?还有娶?不该是男人娶女人吗?众人心下一阵思量,却是相对无言,唯一还算通得过的解释是:自家这位新主子年龄太小,又听说是从和尚山出来的,所以可能还不懂得所谓的嫁娶的区别吧。

      “是!”小丫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只能歪着头,答应了下来。
      “那个,小姐!”裘妈妈思量的片刻,怎么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自家的新主人,不过称呼小姐,应该没错吧?
      “你们以后也算是我的人了,称呼我为主上吧。”十里挑眉,合着汤勺吃下半碗素笋汤,微微觉着有些咸,不禁放下了汤勺。她是一代帝王,虽不若如今书中所说的餐餐吃上三百菜,但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即使是在孤山上的十年,那回转祠的素斋也是极其精益求精的,所以这醉乡榭的厨子的手艺,实在是难入她的法眼。好在当年她也曾行军打仗,也曾粗茶淡饭,所以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只是吃得,实在不多。

      “是……”裘妈妈侧着脑袋陪笑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将十里的话,当作小孩子不懂事。不过好在十里眼下并不太计较这些。

      “过两日我就要离开霖安城了,你们,可有什么打算?”虽是问着众人,十里的人却是侧转着身,对着坐在她身旁的裘妈妈,“若有亲戚、父母,销了卖身的契约,回去吧,若不想回去,也别这么要死不活地过活,好歹干出一番事业。”

      事业?众女子的眼中不禁浮出一片迷茫,她们不过是青楼的女子,最是下三烂的人,能干出什么事业?做花魁吗?也不过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两片朱唇万人亲的命运罢了,再了不起,也不过是脱了贱籍,做人妾室,风光一时,后悔一世而已。事业?她们有吗?至于亲戚、父母,打从她们被卖到这醉乡榭的那一刻起,她们也就绝了这些亲情了。不想他们难堪,也不想自己难过。若论养育之恩,她们也早已用自己的清白偿还了。说起来,她们虽是恨着这醉乡榭,却也是离不开这醉乡榭的。

      “主上,我们本都是情丝斩绝六根清净的人了,什么亲戚、父母,我们早就没了,虽说我们恨着这毁了我们清白的醉乡榭,但是离了它,我们姐妹也无处活了,至于事业,我们能做什么事业?”第一个称呼十里为主上的是一个红妆的女子,一身的红衣,贴着红色的花黄,神情却是落寞。

      “芍药?”十里试探性地问了一下红衣女子的身份,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却是微微蹙了眉,“堂堂的女子,怎么可以做这娼妓的行为,之前你们是被逼无奈,倒也罢了,如今既然有了选择,就该走有选择的路,期期艾艾等人救赎,像什么样子。”

      “谁愿意做这娼妓?”红衣女子似乎是被刺戳到了痛处,不禁蹦跶起来,“谁愿意做那千夫所指的人?可我们能怎么样?”

      似乎是为了对比芍药的激动,十里还是那么慢慢悠悠的,在确定自己吃饱后,接手拿过温热的毛巾,这才说道:“那么,你在等什么?等别人来救赎?”

      “我……”

      “没人会来救赎的,谁都没有为谁的人生负责的义务。”就像她,一时的洒脱,结果把自己弄到这地狱来了,不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吗?“你不是小女子,你断奶很久了。”

      “我……”

      “若把自己看作弱质女流,那么你就是弱质女流,若把自己看做堂堂的大女子,那么你就是堂堂的大女子。”顿了顿,十里不再面向芍药,而是转而继续对着裘妈妈,“我不会强迫你们去……呃……接客,没有逼良为娼的习惯,不过我也不养无用之人,毕竟我这里不是社会福利院。”

      “小……主上的意思是……”裘妈妈突然觉着眼前的十岁小女孩,真的是她口中的堂堂大女子。

      “朝歌?”十里没有回答裘妈妈的问题,却是目视大堂的入口,轻轻呼唤了一声,而当众人顺着十里的视线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名小黄门装扮的朝歌,已然立在了入口处,一身黑色夜行衣在白日的阳光下,显得十分的扎眼。

      “主子!”朝歌早已将软剑收入了腰上的剑鞘,轻功微起,几步之下便已经来到了十里的身后,接过青瓷战战兢兢拿在手中的漱口茶水,为不可查地微微皱眉,手下运功而起,不消片刻,本已经微凉的水,复而又冒出淡淡的白烟。

      十里接过朝歌递过来的茶水,很是自然的漱口,吐水,擦嘴,只待所有的事情毕了,才问道:“东西到手了?”
      朝歌点点头,将茶水复交还到愣在一旁的青瓷的手中,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堆整整齐齐的银票。裘妈妈小心地瞥了一眼,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千两白银的数字,天啊,这可是大额银票啊,这一叠该有多少万两吧。

      “四万两白银?”十里侧头询问,见朝歌点头,才似是喃喃地说了一句“不过是利息”的话,转而却是将银票交到了裘妈妈的手中,“你们要做什么营生我不管,这里是四万两白银,权当你们的启动资金。”

      “四……四万两?”裘妈妈端着手中的银票不禁手微微作颤,四万两白银啊,就是不吃不喝也能撑着醉乡榭内所有人的开销过个二十年了,还做什么营生?到底是小孩子家家,不当家,不知柴米价的。

      “对了,这四万两白银是朝歌向城主府索要的,你们要用,记得将银票洗干净了,免得又惹到了那张城主。”十里凉凉地丢下一句话,刹那间将裘妈妈的小算盘打得粉碎,话的含义很简单,这银子是偷的,还没有将银牌上城主府的印章换掉,你们有命拿银子,但是若不将这黑银洗白了,也就没命花了,至于你们怎么去洗白银子,这个她就不管了。
      裘妈妈苦笑地接手银子,她收回刚才对自家主子是小孩子家家的评价。

      “文竹呢?”十里问着朝歌道。文竹自是那跟着十里一起下来的某和尚之一,拐带他只因他正是管着伙房的伙夫和尚,烧得一手好菜,前几日一直隐在暗处,便也没搭理他,不想今天却发觉人不见了。唉,小和尚都太单纯,即使武艺高强也着实令人费心,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云隐寺那个老和尚会对自己拐带小和尚的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感情都是狐狸投胎的。

      “他去街上化缘了,说是要给醉乡榭化来十日的生活费。”朝歌应道。
      “恩。”十里点点头,推椅而起,临出大堂时,才似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朝歌说道,“让文竹过来吧,也别躲躲藏藏的了。”
      朝歌点点头,自然明白十里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的意思,既然老和尚这么利用自家主子来历练小和尚,那么,他们压榨一下小和尚的劳动力,却也是无可厚非的,虽说太单纯的小和尚也是麻烦,但若是文竹……倒也还通些事理。

      

      南有丽阳,北有燕云,燕云很著名,却并不是一个有着城墙守备的大城市,它只是一个不算小的郡,并且历史很短,至少在五十年前,就没有燕云这个称呼,因为五十年前,区区燕云还分属两个国家,北边属于大姚,南边则属于前朝晋,中间隔着一条高高的城墙,算是国界线。后来晋的统治被唐国的开国祖皇帝给推翻了,一路打下江山的时候,一不小心将城墙给推倒了,于是索性将北边的燕也划入了自己的版图。期间的战争,多少的血泪自不必再提,毕竟这终将是要淹没在长长的历史长河中的。
      城墙没了,倒是多了一条长长的街道,笔直地横贯了整个燕云,北边属于过去的燕九州,南边则属于过去的云九州,而现在他们都属于燕云州,郡首燕云,府衙就在燕云郡的正当中,也就是在这长长的街道的尽头。

      燕云是富庶的,城墙推倒后,并不仅仅只是多了几块砖瓦可以盖几栋房子,南北的贯通还带来了商品贸易的发展。毕竟燕九州本属于大姚,云九州本属于前朝晋,虽只是隔着一堵墙,但是商品和货物却是极其不同。
      当然燕云的富庶也和它的地理位置有关,燕九州之后有雪山天堑,只要把持住了天堑下的隧道口,大姚即使觊觎燕云,也翻腾不出什么花样。所以燕云虽是边陲重郡,却偏偏安全的很,加之与京城一南一北,路途甚远,所以即使京城里渐渐开始实施闭关锁国的对外贸易管制,却也是怎么都管不到燕云的头上。毕竟你说这是大姚的商品,人家前大姚的百姓还说是他自己做的呢。久而久之,朝廷便也听之任之,毕竟燕云上缴的税收,实在是可观的很。

      十里到燕云的时候,刚好遭遇了一场倒春寒,本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却偏偏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雪,将春的影子全部掩埋在了白雪之下。这也使得十里一行不得不在快到燕云的兹荣盘桓了数日。当然,所谓的一行人,其实应该算是两拨,第一拨自然是三人一狼——一小女孩,一小和尚,一穿着小黄门衣衫的少年,再加一匹通体雪白的狼,看起来皆不足十八岁,组合怪异。不过因为赶车的是宫里头才能见到的小黄门,所以这一路倒也无人前来滋扰。
      另一拨人则是李永年小王爷以及薛意童小公子,当然,这一队的人马显然要多上许多,至少可见的马车就不止三辆,浩浩荡荡,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回京都丽阳,却是跟着十里来到了燕云,当然,也可能是人家薛意童小公子思乡心切。

      交付了三人一狼入郡的税银,马车缓缓地被人牵着,入了城。一时之间,一股热气不禁扑面而来,这是繁华,不同于京都丽阳的纸醉金迷,不同于京都丽阳的高台楼阁金碧辉煌,但是,一样的繁华。

      十里掀开马车上的莲子,看着燕云的一派欣欣向荣,不禁有些出神。
      没到过燕京的人,是很难想象燕京的繁华盛景的,这完全不是地方上的景致可以比拟。什么叫做玉璧佳人,和绝色的美人并立,那也不过是衬托红花的绿叶而已。而燕京便是那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想那燕京的繁华富庶真是难以用言辞比拟,那处处而立的豪门宅院,那整齐开阔且平整异常的青石大街,那花红柳绿的儿郎,那锦衣玉食的商客,那怒马裘衣的女子,那通宵盛宴的公卿贵族,那高谈阔论的士女学生。这等的繁华,只要站在街道上看看来往的行人,便可感受到盛明治世下的喧哗。那是一座充满了生机的都城,它富贵,它大气,它温情,而且它律法严明,它是她的都城,那里有她的百姓,而她,是他们的王。

      可是,燕云,毕竟不是燕京。
      十里看着同样热闹喧哗的街道,看着同样大气富贵的楼房,看着同样的繁荣,却清晰的明白,这里,不是燕京。

      其实她早明白的,明白这里的不同,在看到薛意童的时候就明白,这里的燕云,不是她的燕京,但是,她依旧匆匆北上,哪怕这里只有那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依旧来了,可事实总是令人如此失望。

      十里呆呆地看着街道,试图寻找那片点的熟悉,但失落的情绪,却变得越来越浓。她以为她早有了面对一切失败的绝对坚强,却不想,原来当真正的失败到来,她依旧是软弱的想要哭泣。是因为这里的女儿家都是柔弱的吧,所以连带的她,都渐渐失了大女子的霸气。她开始思念,思念她的骏马,她的刀枪,她的父卿,她的燕京城,她变得忧郁,也变得不像她自己。

      正思量着,一串温热的佛珠被挂在了幼嫩的手腕上,丝丝的暖意,透着佛珠,温热着不知何时冰冷的手,抬眼望向身边的文竹,一身伙房和尚浆洗翻白的僧衣,一柄寒光灼灼的菜刀,静默地坐着,丝毫不起一点的涟漪。

      “是不是觉着很繁华?”车帘外薛意童不知何时已经骑马并行在了一侧,语气间那是对自己的故乡说不出的自豪感,这样的样貌和往日里在醉乡榭中寻欢作乐间的算计是不同的。那是一种赤子,对待乳母的天真,以及真诚,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炫耀出来。

      十里探头看了一眼薛意童的身后,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小王爷李永年远远地缀着。
      “人,很多。”十里依旧是那种轻淡的口吻,只是陈述,丝毫不留一点的情绪。要思念,要怀旧,却不会在陌生的外人跟前,而既然燕云不是燕京,那么有些事情一旦做起来,也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话说那位生养她的母亲,那位昭仪娘娘,似乎也正在燕云的南山寺吧。自己是否该去看看,看看那个和自己一样身负煞星的女子?!

      “春三月,燕云可有不少的节日,不过眼下正是燕云州的春试,大体是因为春试在即,所以才会云集了这么多的士子文人。”薛意童环视了四周,对着十里解释道。

      “春试?”十里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又反应了过来。看来是她还没有能够适应这男儿国,一眼望去多是书生装扮的男子,她还以为是这三月里有男儿节呢,却不想是这男儿国的科举考试近了。

      “是呀,春试,虽然京都每三年才一次春试,于全国范围选拔能人异士,不过各州的春试却是每年选拔的,时间虽然不一,不过大多都是在三月。”薛意童并没有听出十里口吻中的惊讶,只当是十里年小不知,便是解释了一通。不料才解释得洋洋得意之处,却在街道的转角处传来一片怒骂。

      薛意童拉马而停,不意外地看到了街道巷子口的情景,却是一个小乞丐,似是偷了那巷子口的包子店的包子,进而被抓,不幸正被人手脚教训着。
      小乞丐看起来十分的瘦弱,满脸乌黑,衬得眼睛格外的清亮,不过看不出样貌。身上虽有棉衣加身,但补丁打着补丁,甚至有几处还脱了棉絮暴露在外。店老板则十分的壮硕,只一推,小乞丐便撞在了墙上,看起来十分的厉害,可那小乞丐却抓紧了包子,愣是一句呻吟都没有叫出来。

      薛意童微微皱了皱眉,却也并不意外,毕竟燕云虽是富庶繁荣,但到底还是脱不了从各处因为灾害而流亡过来的百姓,无亲无故,无钱无力,最后便沦落成了乞丐。想来那个小乞丐应该也是如此。心下略有不忍,便是慢了几分,招来侍从,吩咐着给那小乞丐拨去几分银两。不过正交代着,那本赶着十里马车的小黄门,却是先一步地走到了小乞丐的身前,薛意童记得那人十里叫他朝歌,是个看似怯懦的高手。

      朝歌漠然地走到那巷子口,多数时候他都是漠然的,那形色简直和在十里面前判若两人。

      “住手!”尖细的声音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确定这位穿着小黄门衣裳的少年的身份,而那卖包子的店家再怎么狠厉也不过是一个卖包子的,虽然不明朝歌是不是宫里头的人,但到底还是生了怯懦的心,倒是听话地松了手。

      朝歌并不理会店家的反应,而巷子口毕竟不是大街,因此也没多少人注意这一方的事情。

      “主子缺个服侍的人,干不干?”朝歌的声音似乎是刻意地压低了几分,若不注意听,倒也听不出他的身份。而朝歌之所以会找上小乞丐自然不是真心要让他来服侍,他只是觉得这乞丐,有些嫌疑,因为没有一个真正的乞丐,会有一双如此柔嫩的双手,即使眼下,它已肮脏不堪。

      “主子?”小乞丐的目光向四周搜寻了一番,很自然地落在了骑马的薛意童身上,而后微微紧了紧自己的衣襟,摇了摇头。

      朝歌自然明白小乞丐错将薛意童当成了自家的主子,不禁有些不悦地皱紧了眉头,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毕竟这小乞丐来路不明,他不太愿意他跟在自家主子的身边,毕竟他们这一路的行程丝毫未加掩饰,谁知道这小乞丐是不是那六王爷派来的人,使得苦肉计,他可不认为那六王爷是个会轻易罢手的人。不过……留在外面与摆在身边,有时候摆在身边可能更加安全。

      “在下薛意童,不过不是这位……的主子,你是姑娘家吧,这位的主子也是姑娘家,你去服侍,正合适。”薛意童此时已经看出了小乞丐的性别,不过心下微微有些差异,他想十里也许早就看出了那小乞丐的性别,所以才让朝歌前去搭话的吧。

      “薛意童?你姓薛?”小乞丐听着薛意童的介绍,似乎很激动,原本还处处提防着薛意童,不想一听薛意童报了名,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抓着薛意童的衣袖,便是跪了下来,“薛公子,请救我哥哥。”

      哈,一出顺理成章的英雄救美戏码,不过看来人家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薛家,或者说是与薛家同行的那位小王爷。
      十里淡然而笑地看着,自然也看出了女子的天姿国色。只是这戏码,还真是屡试不爽。

      

      紫金皇宫,帝王的御书房内,静静地燃着一炉的焚香,李雍和就坐在那明黄的帝王金龙椅上,一手持着臣子们送上来的奏章,一手端着一杯早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而视线却不知道飘向何处,只是发着楞,似乎在急切地等待着什么。
      而于此同时,守在外面的总管太监宋性却是只觉一阵寒人的风吹过,哆嗦地抖了抖,才想到要紧紧御书房门口的帘子,却是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站在了帝王的书房内。心下微微一惊,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毕竟是跟着李雍和的老人,虽从未和那神出鬼没的人有过正面的接触,但却也晓得那人脱不开就是啥暗卫的。于是轻轻将门关起,便是招呼着一旁的侍女远远地走了开去。他是总管,是帝王的亲信,知道什么事该捂起自己的耳朵。

      “如何?”李雍和对着突然闯入的男子问道。
      “公主带着当年的小太监以及玄空禅师的弟子文竹去了燕云,小王爷和薛统领的么子薛意童也随着一同前往了。”来人一听门已经关紧,便是不再低首,转而却是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六王爷那可有什么举动?咳咳……咳咳……”李雍和倒也不介意,只是问道。
      “六王爷曾派人去霖安,那人和霖安城主有过交谈,只是似乎交易并不成功,霖安城主想要捉拿六王爷的人,却被逃脱了。他的幼子似乎得罪了小公主,倒是让当年照顾小公主的那位小太监在眼皮底下盗走了四万两银票。而且随着小公主离开霖安城,银票的下落,却不甚清楚了。呵呵,没想玄空禅师如此了得,才十年,就将小太监调教的如此厉害了。”

      “咳咳……咳咳……城主府的银票都是有通用钱庄的特有标记的,咳咳……咳咳……你顺着这条线索去查,看看十里是否还与他人有什么联系。”李雍和皱眉,也不理男子的调笑,只是又询问道,“谭美人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回禀亲亲师兄,师弟我派人曾找到当年谭娘娘的乳母,不过似乎晚了一步,乳母已经因病去世了。”
      “咳咳……咳咳……因病去世了?”李雍和不禁低低自语,“知道当年事情的除了乳母就只剩下宫里的萧仪容了,可是萧仪容却犯了疯病,莫非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回禀亲亲师兄,乳母对外虽是因病去世,不过有人曾看见在谭娘娘的乳母重病期间,曾有贵人见过那位乳母。”
      “哦?”李雍和微微有一丝差异,“是谁?可是六王爷的人?”
      “不知道是谁,似乎和六王爷的关系不大,不过……”男子拖着长长的音,存心吊着李雍和的兴致。
      “不过什么?”
      “我们埋在六王府的棋子回禀说,六王爷的确得到了小皇子的消息。”
      “咳咳……咳咳……小皇子的消息?”李雍和喃喃道,“这么说当年谭美人所产下的,除了和惠公主之外,那名死去的男婴,其实是被人掉包了?谁那么大胆,敢动朕的子嗣?”
      “回禀亲亲师兄,从师弟我已知的线索看,掉包的人,可能就是那位已逝的谭娘娘本人。”
      “是谭美人?”李雍和微微有一丝惊讶。
      “是的。”男子突然变得正经起来,颔首道,“当年谭娘娘怀孕的时候曾被人在香炉里掺入过麝香,差点致使胎儿不保,而且当时谭娘娘的母家与前皇后的母家正势如水火,两家都想致对方于死地。”
      “咳咳……咳咳……所以谭美人假意男婴死去是由于那麝香的缘故,咳咳……咳咳……然后我追查多日毫无线索的谭美人宫里麝香一案也有了头绪,所指正与皇后有关。”

      “师父说师兄冷静归冷静,偶尔也会头脑发热,所以师兄闻男婴死去,震怒了,没听劝,没分析,就夺了前皇后的凤印,永贬长门冷宫。”

      “咳咳……咳咳……我与皇后少年夫妻,明白皇后的心性,她虽善妒,且不说她的心气干不出此等的事情,而且她为人直白,不善阴谋,不可能聪慧如此,让我几乎查不出麝香案的线索,所以我始终认为当年的事情,应该是有人借了皇后的手,欲除了我的子嗣,也除了皇后。我……我如此做也是为了保护皇后,她不是如今的皇甫琼,她太直白,会被人利用的。”
      “师兄仁爱,因此并没有累及前皇后的家人,但是前皇后一门的确因此衰落,和如今的皇甫家一样啊。”男子不无调侃地说道。

      “咳咳……咳咳……谭美人大约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产子而身体大坏,不久便离了人世,谭美人也随着她的死去,而衰微了。”
      “谭娘娘大约是知道的,即使起先不知,后来也知道了,但是她明白没有了她的保护,她的幼子更加危险,而在家族和幼子的面前,作为一个母亲,谭娘娘选择了后者。所以她将计就计,在谭家上下想要使计送回小皇子,从而赢得更加显赫的地位的时候,娘娘转手又送走了小皇子,连谭家的人,都没有告知。”
      “哦?”李雍和微微奇怪,这谭家怎么肯定自己就一定会原谅了他们的欺瞒。
      “师父说,谭家大约是想将那接生婆推做是当年同样受宠的武美人的内应,嫁祸武美人‘狸猫换太子’,以此一箭三雕。”
      “咳咳……咳咳……好个谭家,若非谭美人临终醒悟,朕倒是真被他们愚弄在了鼓掌之间。”
      男子耸耸肩,悠悠哉哉地喝了口茶,这才提醒道:“亲亲师兄,你也别朕啊,朕的了,现在你再不救谭氏一门,我恐怕你那唯一的子嗣,真的要流落民间了,毕竟这谭家,可是眼下关于为娘娘那个男婴的唯一的线索了。”

      “咳咳……咳咳……谭家怎么了?”
      “红楼最近接了一票买卖,似乎是有人要对谭家赶尽杀绝。”顿了顿,这才又坏坏地,笑呵呵地说道,“师兄你是知道的,师父他老人家爱财如命,有人捧着白花花的银两,他绝对不可能推了,所以师父说这笔买卖不错,佣金丰厚,所以……他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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