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抉择》天蝎开水壶

11、第 11 章

　　陆麟进门就一把扯掉了领结。接过沈祺的头盔跟他的一起放门口的地上。

　　边走边解开西服扣子，四仰八叉的往沙发上一躺。
　　“啊~~~我的天呐，我妈非得让我穿这么一身去相亲。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

　　沈祺从身后递给他一罐可乐，“对方是干什么的？”拧开自己手里的果汁，仰头喝了一口。

　　“还能是干什么的，小学老师！ 她对这种职业的情有独钟。她说这是一位老同学的女儿，在我耳朵旁边说的都要起茧子了。我也实在是懒得跟她废嘴皮子。也不想想，我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家能看得上我吗。就爱瞎折腾。”
　　陆麟一脸不情愿，自顾自的喝着可乐，打开手机皱着眉上下滑动着。

　　沈祺从他看似随意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一丝自卑。

　　陆麟是初一转过来的。跟沈祺一个班。还刚好是同桌。
　　陆麟看她长得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也不怎么爱跟她说话。
　　那时候，他跟沈祺总是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
　　陆麟是纯属于学不进去，自暴自弃型。
　　总是偷偷翻墙去外面网吧打游戏，为此可没少被抓过，也挨过他妈的打。
　　然而每次都安稳不了几天。
　　当然他那谁也不服的暴脾气，也免不了在校外到处树敌。
　　偶尔沈祺看到的就是他一脸鼻青脸肿的样子坐在她旁边抄卷子。
　　歪歪扭扭的字跟他的人一样，谁也不服。

　　而沈祺就不一样了，她总是会提前准备好假条。
　　一开始老师也不批，后来看沈祺成绩一直很稳定，总是位居前列。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祺总是班级前三。
　　陆麟总是倒数后三。

　　时间长了俩人熟悉了以后。才发现他们住的挺近的。就只隔了半条街。
　　他妈妈自己开了个小超市。没见过他爸。
　　沈祺从那时候就不爱问别人的私事。
　　所以到后来一到上学的时候，陆麟偶尔就总会站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她。

　　后来沈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苦口婆心的劝他，有那时间不如想办法提升一下自己的学习成绩。
　　陆麟瞪着个大眼睛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看我像学习的料吗？”
　　沈祺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再后来就是初三上学期的一个傍晚。
　　沈祺正要去附近小超市买东西。
　　路过巷子的时候听里面传来一阵拳打脚踢伴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退回来一看。
　　地上蜷成一团的那人不正是陆麟嘛。
　　她踢开脚边的易拉罐走进去，“哎，干嘛呢？”

　　陆麟抱着头从那些人顿住的拳脚缝隙里往外看。
　　沈祺就那么逆着光双手插兜站在那里。
　　影子拉的老长，一阵阴风刮进来，陆麟打了个寒颤。

　　“你他妈谁啊？哪儿来的傻小子，别他妈在这碍事儿，赶紧滚。”
　　染着一脑袋绿毛的青年，看着他面前这个身形高挑，瘦瘦弱弱的男孩儿，除了长得好看点儿，对他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
　　转过身照着陆麟的肚子就狠狠的踹了一脚，“操！叫你他妈不赔钱！老子今儿必须让你知道知道，犯贱的下场！扬手对身边几个人示意。
　　“废他右手。不是贱吗，我叫他以后见我就得绕着走。”
　　绿毛背身掏出一根烟。摸出打火机。
　　刚点上还没放到嘴里，余光一道黑影迅速从他侧后方划过。紧接着那几人瞬间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叫苦连天。
　　陆麟双手抱头，紧紧的蜷着身子。然而意料中的拳脚并未落在他身上。
　　他龇着牙抬头一看，地上躺着的那几个人正飚着脏话往起爬。

　　绿毛短暂惊讶过后，从裤子口袋掏出来一把短刀。
　　在手里一下一下把玩着。
　　冲着沈祺一笑：“哟呵？有两下子。”
　　边说边往前走着。
　　“不过，你也就这点能耐了吧，见义勇为，可不够理智哦，弟弟。”
　　话刚撂下，寒芒一闪，眨眼间就都朝她一拥而上。
　　“不要！”
　　陆麟忍着浑身剧痛十分狼狈的扑到绿毛脚边。使劲攥着他的裤腿。
　　冲着还站那一动不动的沈祺大喊:“傻逼跑啊！”
　　绿毛扭头一刀划过他手臂，“操NM的！都他妈给我上！”
　　陆麟左臂顿时吃痛的松开继而又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踝，俩手抱着他的小腿，整身子都在使劲。
　　绿毛一时难以脱身，气的拿脚胡乱的踹着。
　　陆麟使劲咬着牙，眼睛死死地盯着沈祺。
　　傻逼再不跑，自己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就在陆麟觉得沈祺脑袋要被开瓢的一瞬间。
　　沈祺动了。
　　连他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躲过那一根迎头而下的棒球棍的。
　　接着她一个闪身不退反攻，右手直接掐住那人的后颈，使劲往地上灌去。
　　旁边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又一个迅速的回踢。一脚就踢翻了那个挥着拳头正朝她跑来的人。
　　剩下的三个顿时不敢上前了，站那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陆麟惊呆了。
　　他没想到沈祺的力气能有这么大，而且好像还真的有两下子。
　　绿毛趁他走神之际，拔出右腿。捡起刚才掉落在地的短刀在身上蹭了一下，眼神阴狠的望向沈祺，“是我小看你了，兄弟。”

　　沈祺也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棒球棍。右脚踩着被她灌在地上昏迷了的人。轻蔑的笑了一声，“呵，好久没活动了。你既然伤了我朋友，那么就得知道，你已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说完周身气势徒然增强。单手拖着棒球棍直接朝着绿毛就冲了过来。
　　绿毛也是有练过的，闪身躲开后，从后方举起明晃晃的刀子狠狠的就要刺向她。
　　沈祺怎么可能蠢到把后背完全暴露给对方。
　　一个翻转间，绿毛就被一件黑色外套罩住了脑袋，顿时失去所有视野。
　　他急切的想要抓下来绕在他头上的衣服。
　　黑暗中，一股强劲的棍子破空声，直接让他的脑袋流出一股腥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下来……
　　他直直的倒了下去。
　　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也不明白，她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的反应过来的。
　　这一次，亏大了……

　　沈祺红着双眼，面无表情的拖着棍子朝另外三人走去。
　　其中一个瘦小点的男子直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搓着手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不是有意的，是他强迫我们说废了那小子的手，就收我们为场子里的兄弟。我们三人也没怎么打他，都是他们俩上的比较狠，是他们，是他……”
　　那人哆哆嗦嗦的说着。剩下的俩人反应过来也直接跟着扑通跪下来，点头附和着。

　　沈祺走到那个瘦子的面前。用棍子顶着他的额头，迫使他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我见过你，在溜冰场上，那一片应该都是你们罩着的。听着，我叫沈祺。以后要找麻烦，记得找对人。”
　　瘦子听后身子一顿，连忙说:“不会不会，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就看我们哥几个态度诚恳的份上，放我们一马，行吗？”
　　沈祺把棍子抬手扔向一旁。叮咣一声，吓得他们心神一震。
　　“行，走吧。”
　　瘦子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带着那俩踉踉跄跄的往外跑。生怕沈祺后悔，给他们留下。
　　陆麟呆滞的仰视着她。
　　沈祺蹲下身子伸手抓起他的胳膊。一条大约五厘米左右的口子横在他的小臂。血流了一胳膊，蹭的哪儿都是。
　　她弯腰把他搀扶起来，一句话没说，架着一瘸一拐的陆麟。进了超市旁边的小药店。
　　他老老实实的坐在门口椅子上等着那个人给他买药。
　　沈祺结完账，拿着一大袋子瓶瓶罐罐递给他，在他身旁坐下来，侧头看向他，“怎么招惹上人家的？”
　　陆麟低头不好意思的捏着袋子里的棉签。
　　“我，我就是去网吧玩游戏，他那辆破摩托就横着停在过道那，那地儿就那么窄，我又过不去，就，就掏出钥匙给他刮花了。”
　　“就这样？”
　　沈祺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唔~嗯….。”
　　沈祺顿了一下，直直的盯着他。
　　“接着说。”
　　陆麟深吸一口气，十分烦躁的说: “哎呀就是我把他车踹倒了气儿放了镜子掰了仪表盘砸了气管子踹瘪了撒了泡尿没了！”说完起身扶着门，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祺爆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陆麟懊恼的抬手捶了一下墙，脸红的咒骂了一句。
　　“嘶！卧槽……真JB疼。”

　　自从那以后。
　　有沈祺的地方就有陆麟。
　　陆麟偶尔也不逃课，但总归没有以前那么频繁。
　　上课也会专心听讲，下课也能按时完成作业。即使还是逮着别人的卷子一顿狂抄，但好歹是规规矩矩的完成了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
　　连各科老师都对他有所改观。
　　说他也并非是朽木不可雕也。
　　沈祺依旧是那个沈祺。
　　而陆麟却不再是曾经那个陆麟。

　　沈祺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正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擦着头发。
　　陆麟一脸烦躁的扔下手机。
　　“妈的，查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好，既不伤人姑娘面子，自己也不会太尴尬。哎你说文化人是不是都一套一套的啊。”
　　沈祺把毛巾往桌子上一扔，拿起手机，“你就正常说就行，没那么多事儿。喜欢你的，你什么样儿人家都喜欢，不喜欢你的，就算你是大明星，人家照样也不喜欢。”
　　“有道理。”
　　说完把手机一扔， “不他妈看了。没准人家也是跟我一样应付差事呢。”
　　沈祺笑着看向他，“上心了？”
　　陆麟扭头瞪大眼睛望着她。在心里默默回了句，我的心，早他妈在你那了。
　　张嘴却说道:“上个鸡毛心上心。我妈直接跟我说，要是让那女孩儿难堪，她直接给我撵了。”
　　“呵呵，那你不就自由了。”
　　“自由个der，我钱都在她那呢。”
　　“哈哈哈哈哈，还是陆姨能管得了你。”
　　陆麟心想，还有你。
　　他刚想把腿搁在桌子上，舒服的躺进沙发里，抬眼就发现前不久送她的那个摆件不见了。
　　噌的一下翻身站起来指着桌子问她，“我送你的，那个东西呢？”
　　沈祺玩儿着手机头也没抬。
　　“碎了”。
　　“碎，碎了？”
　　陆麟都结巴了。
　　沈祺抬头淡淡的看着他，“对，碎了，不小心摔碎了。”
　　“卧槽，祺姐，什么时候啊。”
　　那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啊，难得她喜欢。
　　沈祺:“…中秋。”
　　陆麟一下愣住了。
　　中秋？
　　他清楚的记得那晚她带他一路飚回家。大半夜的一起挨了骂。
　　小天被惊醒后也爬起来跟他们站一起，替他们说着好话。
　　他妈老老实实的数落了他们一通，这才消了气。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他妈说了前两天偶遇了明珠的事，还一起聊了天。
　　虽然只是一带而过，但是他却看到了沈祺夹菜的手明显一顿。后来连饭菜都没吃两口，就又出去了。
　　怪不得看她脸上有一道细小的口子，问她的时候她说是拉链挂的。
　　该死，他当时就应该察觉出来的。怪不得那晚他一喊就出来了。

　　沈祺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
　　淡淡的说:“没事儿。陆姨又不是故意的。”
　　陆麟心里挺不是滋味儿。
　　“不好意思，我妈，我妈她……”
　　“陆麟，没事儿了。”
　　沈祺站起身，与他对视。眼神清澈如水。
　　“那个人，无论我怎么装作若无其事，但始终是我心头的一根刺。不动也痛，动，则更痛。”
　　她移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津市俨然已是深秋。
　　暖黄的路灯随着宽广的马路一路延绵到远方。
　　她背对着陆麟。
　　缓缓的又带一丝疲惫的说:“我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在那个地方与我再次相遇。呵，依旧是趾高气昂。”
　　“我原以为，我对待她，会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不痛不痒。”
　　“没想到，我错了……”
　　“我在认出她的那一刻，记忆里，她曾经所做所说的一切，无处可藏，直击我心脏。”
　　“甚至最后，我都以为她会跟我一同撑个伞，共同抵御那暴雨轻狂。”
　　她低头自嘲般的轻笑了一声。
　　“呵呵，没想到，我又一次，彻彻底底的错了。”
　　她抬头看着那染红半边天的晚霞，幽幽道：“我，确实是没在她的人生规划当中吧……”
　　“也确实是，一开始，就把我们抛弃了的吧……”

　　沉默，无休止的沉默……

　　连陆麟都感受得到沈祺的一番言语中透露着无尽的悲凉和哀伤......
　　连带着看那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也越发的单薄凄凉......
　　此刻 ,他口中却连一句话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默默的站在沙发边，双手紧握成拳，胸口阵阵闷痛。
　　他左手轻轻的扶上沙发一角，右脚往前迈出一步之后，又顿了一下，悄悄的退了回来……
　　他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她啊……好想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她沈祺值得拥有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沈祺慢慢转过身，笑着看向他。
　　而她身后绚丽的天空，跟她茕茕孑立的身影，此刻却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赶紧站直身子朝她挤出一个微笑。
　　“走吧，咱们早点去，别让人家女孩子先到了，在那等咱们。”
　　沈祺边朝他走来边低声温柔的说道。
　　他笑着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