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一心向善》之江月明

24、噩耗

　　姜怀霖把姜断秋仍存活于世的消息告诉姜家的诸位长老，立刻在长老们之间掀起了一层惊涛骇浪。

　　“什么？你说姜断秋还活着？我不信！”姜鸿谷急声否认道。

　　另外一边，姜成溪一口茶卡在嗓子眼，呛得他差点缓不过气，其他长老也是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相同的震惊。

　　姜怀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当年姜断秋的的确确被我亲手所杀，但是修真界隐藏着无数能人异士，若有高人相助，为姜断秋还魂改命，让他重获新生又如何？”

　　乍一听到姜怀霖提起还魂改命之术，几名长老越发感到震惊。他们虽是修行之人，却仍受着阳寿的限制，时间一到便驾鹤西去，断然不可与天命相争。还魂术只是一个理论上的存在，现在还存活的修士之中，数元真派掌门悟言真人修为最深、见识最广，连他都没见证过传说中的还魂术，又有哪位高人会甘愿冒着遭受天谴的后果，为姜断秋这种亡命之徒逆天改命？

　　“家主，恕我直言，你为何笃定姜断秋还活着？是否有可靠的证据？”姜成霄问道。

　　姜怀霖点点头，回答道：“消息来源绝对可靠，只是现下不便说明。”他不想把姜念置于众人的质疑之下，遂隐瞒了部分真相，“明日我将亲自赶往天於山，同悟言掌门商量此事。族中事务，暂时便有劳各位了。”

　　姜怀霖与悟言真人乃是忘年之交，当年斩杀姜断秋时，悟言真人从旁相助，两人联手取走了姜断秋的性命。现下姜断秋一息尚存，他必须立刻把这个消息告知悟言真人，否则凭姜断秋的恶毒心性，姜家和元真派都处于危险之中。

　　姜怀霖的行动力十分惊人，将自己的决定知会众长老后，隔日便启程赶往北境的天於山。临行时，他特意叮嘱姜念在自己离山这段期间不可冒然下山。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

　　姜怀霖走了大概半个月左右，姜家收到了一封来自晏州的传信。

　　这封信，是写给周寂的。

　　姜念盯着信封上“吾弟周寂亲启”几个大字，暗自猜测这是周寂哪位兄长写的。看字迹，苍劲有力，入木三分，不像出自被周寂用愚笨一词形容的二哥周湛之手，也不像纨绔之名传遍大江南北的三哥周敛能写出来的，最后得出结论，这封信，肯定是周岑写的。

　　上一世姜念对所谓的世家子弟并不在意，但周岑的名字，他还是记得的。

　　周岑是周荀的长子，晏州周家的少主人，相比一直待在梵南山深处修行的姜念，周岑的名声无疑更响亮，上至三派五家的名门之后，下至小门小派的寻常修士，甚至在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之中，周岑都有一定的知名度。因他自幼跟随周荀四处斩妖伏魔，年仅十九岁便在论道大会上拔得头筹，战胜了蜀中唐家的大公子唐青元，可谓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在周岑强大光环的映衬下，周荀其他几个儿子瞬间黯然失色，不值一提。当然，谁也不会料到，最后居然是周荀那个最没用的小儿子笑到了最后，连周岑这样的天才都只能抱憾陨落。

　　姜念知道周寂和周家人的关系并不好，周岑忽然写信过来，大概也不会送来什么好消息。

　　果然，周寂拆开那封信只看了两眼，便就着旁边的烛火将信纸烧得干干净净。

　　姜念对他的古怪性情早有了解，此时见他一下就烧掉了周岑的信，倒不觉得十分惊奇。

　　周寂烧完信，摆出一脸“你问我我就告诉你信上写了什么”的神情，然而姜念根本不吃这套，只专注地擦拭着手中剑刃。周寂等了一阵，没等来想要的结果，终于憋不住了，忍不住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信上写的什么？”

　　“信是写给你的，我为什么要知道里面的内容？”姜念没抬头，继续擦拭着怀雪剑，将剑刃擦得一尘不染，然后又覆上剑柄。

　　“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好奇心啊。”周寂讨了个没趣，但转念一想，姜念肯同他好好说话便是一大进步，来日方长，他有信心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姜念更多地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于我而言，过多的好奇心便是拖累。”

　　见姜念又露出那副熟悉的少年老成的样子，周寂连忙转移话题：“信是我大哥写的，你猜怎么着？”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爹受了伤，让我回家看看。”

　　闻言，姜念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上一世，姜念与周寂在桐城相识后，没过多久便回了梵南山，闭门修行。再次相遇是在三个月后，姜念在蜀中地界追踪一方隐秘的魔道势力时，居然遇上了周寂。两人从此结伴同行，直到姜念在一次打斗中受伤，被前来援救的姜鸿谷强行带回了姜家。

　　对于晏州周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姜念并无头绪，记忆中周寂也未曾向他提过周荀受伤的事。但不管周荀因何受伤，这次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离家多日，是该回去一趟。”周寂自言自语道。说着说着，他转了转眼珠，抬起一双眼，略带期待地看着姜念：“你……要不要随我一道去趟晏州？”

　　事实上，就算他不提，姜念也正在心里考虑这个问题。

　　自己不可能把周寂一辈子关在梵南山，迟早有一天，他要离开这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先前那道同生共死咒让周寂一生受其所制，但如果自己能时刻跟在他身边，将一切可能让他堕入魔道的因素都扼杀在萌芽状态，也许这一世，周寂并不会成为魔宗。

　　若运气欠佳，周寂仍然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姜念也能随时出手，与他同归于尽。

　　想了想，姜念便问：“周家主因何受的伤？”

　　“不清楚，周岑信上没写。”周寂思索一阵，又道：“不久前我曾无意中听到周连渊与周岑的对话，言及家主去了蜀中，兴许就是这回受的伤。”

　　蜀中……姜念若有所思，近年来，周荀已很少离开晏州，周家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由周岑打理，如今他居然千里迢迢赶去蜀中，又莫名负伤，个中缘由引人深思。

　　“我随你走一趟晏州。”姜念淡淡道。

　　周寂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有点唐突，怎么就不委婉一点直接问出口了？若被姜念无情拒绝，他怕是再厚的脸皮也担待不住。

　　猝不及防的，姜念忽然应下邀约，周寂刚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好不容易反复确认姜念真的说了这句话，他一下子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几乎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给砸晕了，一时昏头转向，找不着北。然而，姜念说完，便又低下了头，继续擦拭着手里的剑。

　　姜念要和周寂一起离开梵南山，姜延当然第一个反对。

　　周荀受了伤，周寂身为人子，自然有回家照看的义务，姜家不会强留他。可是晏州周家境遇如何，与他梵南姜氏有何干系？两家非亲非故，从未联姻，唯一的一点交情当年也被周荀自己挥霍掉了，现下姜念身为姜家的少主，为何非要去那劳什子晏州？是姜家的饭菜不好吃，还是梵南山的风景不好看啊！

　　“我有重要的事要完成，这次必须去晏州。”

　　“姜念，若你执意要走，我与你一起。”姜延见他态度异常坚决，斟酌片刻，主动退了一步，提议道。

　　姜念摇了摇头：“姜延，你必须留在姜家。如今修真界异动频频，梵南姜氏身为正道之首，定要小心行事，守好梵南这片地界。你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应当为长老们分忧解患。”他眼中赤诚一片，语气郑重地说道：“妄之……姜家拜托你了。”

　　姜延一怔，一时不敢相信这番话居然是由姜念说出来的。他总以为姜念平日里醉心修行，与世隔绝，不在意世间琐事，但现在一听，他忽然发现姜念其实非常关心姜家，甚至心系着整个修真界。

　　姜延望着眼前这个神色坚毅的少年，过了很久，抬起一双手，朝他行了一个同辈人之间的敬礼。

　　“续尘，我定不负你所托。”

　　姜念这次离开姜家，没有告知姜延以外的任何人，包括姜家的长老们。他心里很清楚，姜怀霖不想让他下山，想必也给长老们下了命令，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他下山。但自己毕竟羽翼渐丰——直接一点说，便是翅膀硬了，管不住了，趁着当晚狂风暴雨，浓雾阵阵，姜念带着周寂悄悄从一条小路离开了梵南山。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与周寂刚踏出姜家的大门，负责当晚防务的姜兆年立刻发现了两人的可疑踪迹。姜兆年撑着一把伞站在门口，望着两道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雨幕尽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之意。

　　少主啊少主，还真如家主所言，趁着雨夜想偷偷溜走。

　　若换作旁人，姜念一定不会走得这般轻松。

　　但偏偏姜兆年记挂着姜念对他师徒二人的恩情，近些日子白苗苗越发听话，修行进度也大大加快，他老怀安慰，一心想偿还姜念这份恩情。

　　如今，他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