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猫，你是我的人》光滑的肥皂

30、换个活法

　　你们见过的穷的家是什么样的？你们见过不幸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家徒四壁用来形容穷我都觉得不是很恰当了，只能说是家里很破旧，简陋。

　　屋顶上坑坑洼洼的就像月球的表面，上面高低不平的看得出来一块块的预制板的痕迹，原本走好线的日光灯并没有亮着，而是在旁边又走了电线，电线连接着一个灯泡，像是照亮这个昏暗宇宙的太阳，挂在屋顶中间。整个灯泡照着家里泛出黄色的光，钨丝灯泡的光本应该让人感受到温暖的，但是在这个家里，却感觉是那么苦涩。这个画面就像立体的发黄老照片，不忍去翻看。

　　灯下正对的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绷子床。这种床有些80后可能知道，再年轻的估计都没见过。木质床架上钻了适度的小孔，棕绳自孔中穿过，又与周边的棕绳在空中有规律的交织叠加，编织成孔洞大小皆一般无二的网。棕绳身上带着细密的毛刺，摸上去极其扎手。因着要考虑承受一个甚至几个成人的体重，因此棕绳不可太细，过细易折；木质框架也不可过薄，过薄易脆。这种床扎实透气，功勋不朽，承载了几代人的梦。

　　这也是我童年最喜欢的娱乐项目，爷爷奶奶睡在床上，我站在床中，尽情的蹦蹦跳跳，时不时的还故意假摔，趴到他们身上去。当然这有扯远了，还是回到小说里，我们继续看下去。

　　绷子床上铺发黄的棉被。棉被的表面已经磨的起球了，里面的棉絮已经断了，稀稀疏疏的，有的空的就剩被套，有的又鼓着像小土包。范随的爱人偎在被子里，上半身靠着床架，打着毛衣。

　　靠墙的地方放了两张纯榫卯结构的带扶手的椅子，这种木头椅子却是纯实木打造的，年代越久远，反而越有光泽。椅子和床的中间放着一个小折叠桌，这种桌子就很现代了，就是路边摊那种简单的小桌子。桌子下面用绳子系了一个小毛线球，吊在那里。桌子的旁边蹲着一只三个月左右大小的狸花猫，眼睛死死的盯着毛线球，小脑袋跟着毛线球的再晃动。

　　“老范，刚才那个人是谁啊？怎么叫你自首？”范随的爱人姓李，她停下手里的活，朝着隔壁房间问。

　　在另外一间房里范随正在用脚踩着塑料瓶子，回应道：“没什么，一个过路的好心人。”

　　“哦····”老李长叹一声，“我还以为是警察呢！你可别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我，我一身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从来没想过做坏事。”范随边说边用力跺脚，“怎么好人就没好报呢？”

　　“你就是人如其名，什么都随意，随便，不争不抢，从最早的竞争上岗，到后来的下岗潮。”老李看了看小狸花猫。

　　“当年我本来就是劳模，要是争取一下，说不定大小还是个领导了，眼睛稍微闭一闭，咱们的医药费就有了。”范随弯着腰，捡起压扁打的瓶子丢进编织袋里。

　　“也怪我，我们两个都是老老实实的人，要不然瑶瑶也不会离家出走。”老李眼睛盯着斑驳的墙皮，眼里的泪水在打转。

　　“哼，不说她还好，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一个电话也没有，我早就当没有这个女儿了。”

　　小狸猫盯着毛球看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扑了出去，用爪子勾着毛球。

　　“要是能再活一次，我不想这么窝囊了。我不想拖累你了。”

　　“瞎说什么呢？”听到这话，范随走到老李身边，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那小同志不错啊，我们有钱了可不能忘记人家，他叫左啥来着。”

　　“左秋，左边的左，秋天的秋。”范随扶着老李的身子，平放在床上，一边掩着被子，一边说道：“睡吧睡吧，我记着呢。”

　　“你的证书和奖状我收在衣柜的最下面了，差点被你当废纸卖了！”老李本来闭上了眼的，忽然又睁开眼说道。

　　“早点休息吧，操着多心干嘛。”范随检查窗户是不是都已经关好了，又拉起窗帘。

　　“还有·····”老李正准备说话，就被范随打断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范随帮老李把从头到脚把被子掩好，裹得就像婴儿的睡袋，严严实实的。

　　小狸猫看到老李准备睡了，跳上床边，轻柔的“咪咪”叫了两声，挨着她的被子也躺了下来。

　　一般这个时候，范随还在外面捡些纸盒子和塑料瓶，这个时候宵夜的正好收摊，环卫的还没上班，路上的人也不多，他瞪着自行车可以边走边找，也不怕碰见熟人。今天是突发事件，打破原有的规律。

　　收拾好老李好，范随准备出门了，没想到小狸猫一下子惊醒了，跑到门口“喵呜···喵呜”的大叫起来，用刚刚硬化的小爪子，拼命的划拉着范随的裤脚。

　　“干嘛呢，在家好好陪奶奶。”范随捧起小狸猫，轻轻的放到床边。

　　他还没走到门口，小狸猫又蹦了下来，这时范随还是比较干脆，轻轻用脚把小狸猫推进门里，关上了房门。

　　他先去刚才玻璃的小汽车旁，留了张纸条：车主你好，失手不小心打碎了你的玻璃，我会照价赔偿，联系电话138·······

　　他像个做了错事获得原谅的小孩子，脸上洋溢着轻松感，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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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满载而归，打开门的一刹那，他感觉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这阵风围绕着他打了一个转，他后脖子冷飕飕的。走的时候明明关了窗户的啊，怎么这么大的风。

　　他把满满的一麻袋瓶子都在门口，走向房里。房里更加风大，窗帘被吹得呼呼作响，卷向一边。床上被子摊开，没有看到老李。他顿时慌了神，又去另外的房间看，还是没有。

　　又去厕所看，依然没有。

　　难道······他不敢不想，也不愿去想。整个人鸡皮疙瘩直起，虽然只是秋天，但他整个人发抖起来。

　　往往就是这样，一花一世界，一刹一瞬间，也许一个微小的举动，有可能就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佛说：一念善即是天堂，一念恶将步入地狱。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清静正念，喜乐于心即是天堂;心存恶念，欲海沉浮，冥顽不化，愚昧贪婪即成地狱。

　　一念之差，咫尺天涯。

　　楼底下，小狸猫紧紧的守护在老李冰冷的身旁，等待着范随回来。

　　是该换个活法了！范随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