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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我靠捉鬼横行娱乐圈/木云木夕著

      001/木云木夕

      净黎若从老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

      此时偌大的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

      她脸上火辣辣的,胸口堵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气,水润的红唇紧抿。

      她心神不宁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纤瘦的腰微微地弯了下去,左手取了包,往肩上一扣,右手抓着一把黑色长柄伞,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她心情不好。

      很不好。

      被老板狂吠了三个多小时。本来早该回家了。

      她最讨厌下班时间加班了。给钱也讨厌。她想要自己待着。

      关键是,她又没犯错,得罪影帝的人又不是她,老板可劲儿钉着她骂算是怎么回事?

      就因为她性子软,好说话?

      去他大爷的吧。

      会议室的灯还亮着,里面坐着一个年轻人,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糟糟的卷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净黎若眼角的余光带到了那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刚出门没多久,就听见那个害她被老板骂了一晚上的始作俑者在后面嗷嗷地叫唤:“若姐,你等等我。我等你老半天了。”

      胳膊被人拽住,净黎若脚步一顿,有些不耐,却没吭声。

      她皮肤白皙细腻,留一头干练利落而又不失帅气与温柔的短发,发质蓬松乌黑,衬得她干净而又疏离。

      净黎若抿了抿嘴唇,偏头睨了宋一寒一眼,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耽误老娘回家睡觉”的淡漠冷情。

      宋一寒心里一沉,拽着净黎若的手有些发虚。

      他宁愿净黎若对他生气,骂他一顿,再不济,打他一顿他也认了。

      可净黎若从不生气。

      或者说,即使生气了,也藏在心里,从不让人看出来。

      她是那种典型的受了委屈咬碎牙往肚里吞的性子。

      宋一寒知道,这次是他的锅,他得罪了当红影帝岑穆,闹上了热搜不说,还害得公司官微沦陷。

      结果老板非但没骂他,反而把他的经纪人给叫过去骂了足足三个小时又五分钟。

      虽然不知道老板具体骂了些什么难听的话,但叱骂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老板的办公室溢出,整个金光娱乐的人都听到了。

      更何况,他记着时呢。

      老板真是太过分了。

      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若姐自尊心特别强,做事情总是一丝不苟,几乎挑不出一丝差错来。

      老板性子阴晴难定,喜欢刁难人,但还没责难过若姐。

      这次逮着机会迁怒于她,还骂得这样狠,她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一定是极不痛快的。

      不然,她刚才离开,明知道自己在等她,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若姐往日不是这样的。

      宋一寒拽着净黎若的纤纤素手使劲往自己脸上招呼,恳切地说:“若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但净黎若不想打他。

      用力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似乎被气笑了:“我打你有什么用?打你我还手疼。明天还要向影帝赔礼道歉,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娥眉微蹙,看着眼前一脸懊恼的青年,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把老板说的“搞不定岑穆,你就卷铺盖滚蛋的话”说出来。

      毕竟,说了又有什么用?何必徒增宋一寒的烦恼呢?

      她心里黑沉沉的,堵得慌。又气又烦。

      爷爷生了重病,每个月看病吃药做透析要花一大笔钱,她已经借了二十多万的贷款,每个月拆东墙补西墙,入不敷出,本就心力交瘁。

      眼下如果再把工作丢了,她可怎么办?

      宋一寒抱住净黎若的胳膊,凑到她跟前一脸感动地说:“果然还是我若姐最好了。明天我和若姐一起去。”

      净黎若不客气地拍掉了宋一寒缠上来的爪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径直走到了电梯前面。
      白皙纤长的食指微微曲起,用手指关节抵了一下按钮。

      两人沉默地等着电梯。

      宋一寒虽然面上嘻嘻哈哈,但心里其实知道自己这次闯下大祸了。

      老板虽然没有责怪他,但却把他的经纪人骂得狗血喷头,这难道不是说明老板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连骂都懒得骂他吗?

      他混了这么久,早明白娱乐圈的艺人分三六九等。他得罪的岑穆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人,而他则分属吊车尾的那一大拨,说得好听是艺人,实际上心里发虚,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当初他之所以分给净黎若,也是因为他的资质一般,又没啥背景,没有大红的潜质,没人肯要他。

      而净黎若手上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艺人,算是经纪人中垫底的那一批人,有个形象说法是,瓷牌经纪人。

      金银铜铁瓷,瓷排在最末。

      说句不中听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破锅配破锅盖”,谁也别嫌弃谁。

      可现在,他闯了这么大的祸,他应该是要被公司雪藏了吧。

      想到这些,宋一寒的心情顿时就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平常笑嘻嘻的人忽然就蔫吧了,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两人走出一楼大厅的时候,外面下了雨。

      宋一寒没有带伞。他掏出手机,用打车软件叫车。

      他大喇喇地说:“若若姐,不如今晚我去你那儿凑合一晚得了。反正明天我们还要一起去找影帝大佬负荆请罪。”他知道若姐家住得近,地铁只有三站路。

      净黎若撑开雨伞,想了片刻,冷淡道:“你要是不介意睡客厅,也行。”

      她一个人住,家里只有一只神出鬼没的猫,经常不回家。
      就是回家了也没关系,有人在,阿狸会藏好自己的身份。

      宋一寒看了一眼打车软件,根本叫不到车。听了净黎若的话,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时笑眯眯道:“不介意。能睡到若姐家的客厅,是我三生有幸。”

      宋一寒钻进净黎若的伞下,两人并肩朝地铁站走去。

      -

      时值仲秋。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净黎若左侧的军绿色风衣衣摆和白色的板鞋。

      宋一寒没有被淋湿,只是脚下渐深的积水打湿了红色的鞋面。

      昏黄的路灯在重重雨幕的包裹下显得越发黯淡,平时车水马龙的路上此时半个人影都没有。

      大晚上的,没有人也就罢了,就连车子也没有一辆,这就很诡异。

      更诡异的是,平常三五分钟的路程,居然走了十几分钟还没到。

      宋一寒一米八零,比净黎若高出小半个头,平日大大咧咧惯了,此刻拉着净黎若的袖子瑟缩道:“若姐,我怎么老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后背发凉。”

      净黎若抬眸扫过梧桐树下站着的一片红色虚影,有些发愁。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嗯,一场秋雨一场寒,确实挺冷的。”

      宋一寒盯着手机:“要不咱们打个车吧?”手有些哆嗦,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净黎若嗯了一声,心说有鬼你打不到的。

      “诶?怎么没信号?这不科学!”宋一寒心里毛毛的,浑身发颤,从小心地拽衣袖变成了拉住她的胳膊。

      净黎若甩了几次,都没甩开,只能由着他去。

      两人边走边打车。

      鞋子已经彻底湿了。

      车总是打不到,因为没有信号。

      路也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总也走不完。

      宋一寒平日里挺阳光的一帅小伙,马克思唯物主义史观的坚定拥趸者,从不信鬼神,此刻却怕得鸡皮疙瘩从脚底一路窜到了头皮。

      那种对死亡的恐惧是写在基因里的本能,从脊椎骨蹿起来的,只会越来越害怕,身体会控制不住地发抖,遍体生寒。

      他拽着净黎若的手越来越用力,活像是一百多斤的秤砣挂在姑娘瘦削的身板上。
      净黎若只觉半边身子都发酸发沉,好几次把目光落在宋一寒紧紧攥住她的一对爪子上,往上松了松,结果宋一寒的爪子钳得更紧了。

      净黎若无奈叹气,严重怀疑宋一寒上辈子大概有做飞禽的经验。

      两人不知在黑沉沉的雨夜里到底走了多久,久到连雨点敲击地面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都消失了。

      长夜无极。

      大雨倾盆。

      却又万籁俱寂。

      直到眼前再次出现那个红色的恶灵。

      这次净黎若看她的眼神终于带了点情绪,那是一种无声的恼怒和不耐烦。

      这只恶灵看起来真他妈恐怖,要是宋一寒见了,说不定直接就晕大街上了。净黎若心想。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那恶灵一头长发湿漉漉的,两只空洞洞的眼睛只有眼白,看起来跟死鱼眼差不多。

      她的头和四肢看上去像是用浆糊糊上去的,伤口断裂处还在淌血。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全身,那蜿蜒而下的血水混进雨水里,流进了下水道。

      爷爷说过,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凶一点,恶一点,鬼也怕。

      从小到大,净黎若见过的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她从不暴露自己看得见它们这件事,她总是一本正经地“睁眼瞎”,然后不动声色避开它们。

      要不是这只恶鬼困住了他们,净黎若原本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净黎若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终于要曝光了一样。

      但净黎若毕竟还不想惊动同事,不想成为别人口中议论的八卦。

      于是,净黎若也只是悄悄地把压了一晚上的火气,用一个“滚”字的口型,配套怒火中烧的眼神像子弹一样发射出来。

      火气真的超大,恶鬼差点被灼伤,逃命似的往后飘了几仗远,撞在了一株梧桐树上。

      女鬼被吓懵了:“……”
      这女人怎么比我还凶。

      走着走着,净黎若发觉宋一寒已经许久没吭声了,于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宋一寒:“昂。”

      又过了片刻,再喊,仍是回答一个字“昂”。

      净黎若心里一凛,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宋一寒平时是个聒噪的人,说话语调抑扬顿挫,跟唱歌似的,绝不会用同一个字同一种语调重复两遍。

      那这个挂在她身上的复读机……是谁?

      又走了几步,净黎若猛然收了伞盖,往旁边一扫,手臂上的重量顿时消失,哪还有宋一寒的影子?

      -

      爷爷还说过,鬼不犯人,人不犯鬼。鬼若烦人,人必收之。

      净黎若不是个专业捉鬼的,可她爷爷是个超级神棍,对付这些鬼祟倒是很有一套。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会一些。

      而且净黎若天生一双阴阳眼,不用借助任何法器道具,就能看见邪祟的踪迹。

      阴阳眼,对于专门干这一行的人来说,譬如神棍,仙婆,风水师,或者茅山道士,天师之类的,算是天赋异禀,老天爷赏饭吃。

      但对于净黎若来说,却是负累,因为她并不想干这一行。

      女孩子么,谁不希望安安稳稳,漂漂亮亮的呢?

      要真去捉鬼,还能嫁得出去么?

      净黎若从出生开始就能看见各种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她甚至被迫养成了猜盲盒的强迫症。

      譬如,每次打开衣柜前都要猜一下里面有没有女鬼。

      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个喜欢爬窗户的小女孩今夜会不会出现。

      经过池塘时会下意识地往丝瓜棚或者柳树上扫一眼,看那个穿青衣的水鬼是不是藏在那儿……

      净黎若很孤独,她发现除了爷爷,压根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渐渐地,她也就不再和别人说她看见了什么。

      爷爷说,等她长大些,灵窍自动关了,就好了。

      但净黎若不同。成年后也依然能看见。

      后来爷爷带净黎若去见了一位瞎子奶奶。

      瞎子奶奶摸着十八岁的净黎若的眉眼说她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容易招桃花,只可惜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正是因为少了这一魄,所以原本到了年纪就该关闭的灵窍没关。

      并且,也因为这双能看透世间一切魑魅魍魉的眼睛,净黎若很难像普通人一样获得幸福。

      看得太明白了,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瞎子奶奶说。

      正如瞎子奶奶预言的那样,净黎若大学期间确实挺招桃花的,追他的男生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可惜她都没兴趣。

      后来,她便得了一个名号,叫作冻美人。

      毕业之后,她在继母的安排下,进了金光娱乐当经纪人,一干就是三年。说来也奇怪,这三年里她都没有谈恋爱,一直过着一人一猫的独居生活。

      旁人都说净黎若不擅交际,性子冷淡,净黎若也推说自己社恐。实际上,正如瞎子奶奶所预见的那样,净黎若有双洞悉人心鬼蜮的眼睛,目力所及之处,值得喜欢的人实在太少,而那些蝇营狗苟、佛口蛇心、两面三刀之辈又俯拾即是。

      她只是觉得,人生苦短,何必与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儿苦苦纠缠呢。自己一个人快活它不香吗?

      别人香不香,她不知道,反正净黎若觉得自己一个人挺香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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