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的同仇敌忾》果然有妙

44、第 44 章 一菲往事（三）

　　疯子做的事情，往往不在正常人的考虑范围之内，刚扔了酒瓶，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水果刀，就这么我行我素的拿了起来，握在了手中。
　　有人尖叫：“疯子拿刀了，疯子要。”
　　话音未落，疯子已经看到了正往柱子后面躲的甄一菲，就像找到了泄愤的目标一般，比常人的动作更为利索的蹿了过去。
　　梁一飞心想不好，可是他只有挨揍的命，没有救人的命，已经一把握住了那把水果刀，可是就这么看着刀尖在虎口上滑过。
　　蹊跷的是，这次没有感到一丝疼痛，无能为力的梁一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在甄一菲的咽喉处闪着逼人的银光。
　　他苦涩的闭了闭眼，不忍去看女孩眼中的慌张和恐惧，刚才的叫声就这么顿了一刻，立马又响了起来，更为凄厉：“杀人啦！”
　　梁一飞眼瞳一缩，一开始听到的尖叫声，就是这个声音，只是当时只是尖叫，听不清说了什么话。
　　他心中一凛，五年前的今天，就是五年后的重演，这是给他的一个机会，给他了解多年前事情真相的机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始终找不到挣脱死局的答案。
　　人群开始四处乱窜，没多时不见了一个人影，只留下一个成魔的疯子，和他手下瑟瑟发抖的女孩。
　　老板也躲了起来，借此机会进了后门的办公室拿了一把扫帚，清理起了地面上带着血丝的牙齿，而老板娘则去洗手间拿了一个拖把，将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和细微模糊的窃窃私语，梁一飞看着一下变得空旷的超市门口，不由得一阵冷笑。
　　老板和老板娘忙活了一阵，老板娘走出货架，朝柱子这边瞄了一眼，小跑着进了洗手间，将清洗干净的拖把，搁在了窗台上，滴滴哒哒的的水声，只有在窗外才能听得到。
　　梁一飞飞奔进了洗手间，又飞奔进了超市的角角落落，他想看清每个人的举动和言语。
　　放好笤帚的老板，这时才走了出来，朝身后看了看，那些闯祸的人依旧龟缩在超市里面，不见有一个人走出来。
　　闯祸的六个人此时窝在了角落里，有人说：“疯子在外面干什么呢？”
　　“干什么？你没听见说杀人了吗？”
　　“杀人，瞧他那怂样，还杀人？”一人鄙夷的笑着。
　　一个胆小的问：“你们说，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报什么警，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再说了，我们六个人都在，其他人，去管他干什么？”
　　胆小的继续问：“这个祸毕竟是我们闯的，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警察问起来，该怎么办？”
　　他话一说完，脑袋就被拍了一下，正是那个之前拍了疯子脑袋的那位，只见他横眉立目，完全没有了之前与疯子阴森眼神对视的畏缩：“所以说不要报警啊，我们闯什么祸，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我们只是逗疯子玩，硬币是他自己吃的，牙齿是他自己磕的，酒瓶子是他自己摔的，”
　　他刚说到一半，一人抢着接话：“刀也是他自己拿的，那人也是他杀的。”
　　那人一愣，似乎有些不悦，他凑近了抢话的人，眯了眯眼：“真有刀，你看到的？”
　　“我们都看到了。”抢话的那位不识时务的答着。
　　“哼，你看到了，”那人冷哼一声，“反正我没看到。”
　　他又接着问另外四位：“你看到啦，你也看到啦。”
　　总算有脑子灵光的接话：“我们没看到，一个都没看到。”
　　“那就是咯，这事情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说我们当时都吓坏了，躲在里面，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那就要问其他的几位。”
　　老板娘从洗手间里出来，战战兢兢的问着方志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报警吗？”
　　“当然要报警。”
　　或许是声音有些高了，疯子眼里的森然更胜了几分，叫嚣道：“都别动，一个都不能走。”
　　方志强一愣，与自己的妻子面面相觑片刻，这时疯子说的话真的是相当的利索。
　　方志强伸手颤抖着摇了摇：“我说，这杀人，可千万不要啊，要偿命的。”
　　“疯子杀人不偿命的。”老板娘这时却突兀的冒出了这句话。
　　“你也疯了吧，在这里杀人，有我们的好吗，这生意就不要做了。”方志强愤愤的跺着脚。
　　梁一飞看着疯子手下的甄一菲脸色渐渐苍白，已经能和身后的墙壁差不太多了，他心里焦急，四处寻找着另外的五个人。
　　他总算在靠近洗手间的角落处找到了两人，从年纪和穿着来看，像是学生，一男一女，像是谈恋爱的小情侣。
　　女生朝男生的怀里瑟缩着：“你说，那个疯子会不会找到这里啊，如果看到了我们，不就完了吗？”
　　男生轻声抚慰着她：“不会，又不是我们惹得他，来找我们做什么。”
　　女生猛地抬起头：“谁说没惹他，他就不来找我们了，你没看到他就拽了一个没惹他的人吗？”
　　“你说，那个人，是不是甄一菲啊？”男生挑眉与她对视。
　　“甄一菲？我没注意，我当时只顾着看热闹了，没去看其他的人。”女生皱着眉细想。
　　有认识的人，梁一飞不禁暗暗放松了些许，可是女生接下来的话，让他刚刚放下来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女生撇了撇嘴：“甄一菲，很清高的那位，长得很漂亮，难怪你这么注意，是不是看上她了？”
　　“没有，我只是看到了她，总不能说没看到她吧，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啊。”男生有些惆怅。
　　看上去这位女生对甄一菲有些意见，不过男生还是拿出了手机，想要去拨号码，女生探头看了一眼，见他在拨报警电话，立马夺了过去：“你报什么警啊？”
　　男生不可置信的回视着她：“不报警？我们不是校友吗？”
　　“平时都对我们爱理不理的，家庭优越，长得还算不错，成绩又那么好，还是个喜欢上台炫耀的人，老天有眼，”女生冷笑一声，“再优秀的人，也会遭到不幸。”
　　“你什么意思？”男生的声音逐渐变得干涩。
　　“我们看热闹吧。”女生眨了眨眼，满含深意的一笑。
　　年轻女孩的笑容，一般都是明媚阳光的，可是这个女孩的笑，直让梁一飞觉得毛骨悚然。
　　另外一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外面如此的大事，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手机，手里忙的不亦乐乎。
　　梁一飞不知该不该去佩服这位哥们，他走过去，就坐在男人的边上，当然这人是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往男人这边凑了凑，原来是在聊天，他不是窥探狂，于是他准备在坐回原处，可不料，有一句话还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么劲爆的事情，大家猜猜，这女孩最终的下场是什么。
　　原来是在讨论这里发生的事情，这个梁一飞不得不看了，这时对话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这个男人无聊的往上翻了翻，直接点开了一张照片，是他自己拍的，正是甄一菲被疯子卡在柱子边上的一幕。
　　梁一飞不由的愤然看向他，有空拍照，有空聊天，竟然就没空报警，突然出现了一条最新的消息，像是个女生说的，你们报警吧，在哪里啊？
　　另一条消息随即传来过来，报警，不要吧，不然就没热闹可以看了。
　　女生立马回了一条，一条人命啊，你们就知道看热闹，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聊天群里很快就出现了很多条消息，梁一飞还没细看，就看到那个女生直接被踢出了群。
　　梁一飞下意识的朝男人看看，男人冷笑一声，手中不断的上下划着手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屈起了双膝，将手机再次凑到自己的面前，点了一会，又打开了一个对话框，是那个女生的。
　　梁一飞心头一喜，正要去看他跟女生说什么，可是男人又把对话框关掉了，嘴里自言自语道：“不能报啊，不能跟她说，说了就肯定知道是我说的，那我的那帮朋友，以后就不理我了。”
　　这种朋友不理也罢，梁一飞已经无暇顾及他之后的反应，这种犹豫不决的人，多半是不会下定决定的。
　　梁一飞透过货架的缝隙往对面看了看，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于是起身走了过去，他们也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女人说：“你说我们要不要出去帮忙，好坏一个花季少女，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报警也行啊。”
　　她刚拿出手机，就被男人拦住，男人托了托他的金丝边眼镜，凑近说道：“不要打，打了以后麻烦事很多的，警察会找你，问这个问那个，你说我们整天这么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应付他们。”
　　女人迟疑了，拿着手机犹豫不决的看着男人，男人看她的样子，直接就拿过了手机：“你不要想了，手机放我这里。”
　　虽是知道最后的结果，梁一飞还是没有料到这群人是如此的冷漠，尽管还是有人想帮忙，想报警，可是也就这么一刻，之后就被同伴说服，没有据理力争，或许觉得同伴说的很有道理，和五年后的今天是何其相似。
　　梁一飞脚步沉重的再次回到门口，老板和老板娘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他仔细打量了一圈，才见老板娘从柜台里直起了腰：“要不你再等会，我们在找你家里人。”
　　疯子的刀猛地从甄一菲的脖颈处离开，此时柱子后面窜出了一个人，是那个叫方志强的老板，一把就抓住了疯子手里的刀。
　　可没料到，疯子的力气很大，一只手拽着弱不禁风的甄一菲，甄一菲此时吓得已无人色，被他就这么拖着。
　　疯子的另一只手就挥舞着水果刀，方志强就死死的抓着那把刀，由于他握的地方是刀身，手心被刀锋戳破了，血流了出来，直接顺着手腕灌进了袖子里，把灰色的袖管染成了一条长长的狰狞暗红。
　　“啊！”老板娘又一次尖叫了起来，但没多时，她立马喊着：“方志强，你拉住，我报警了，警察一会就到。”
　　如果说之前这两位的举动让梁一飞很是失落，但现在他们冒失的有点突然，梁一飞的心倏地提了起来。
　　有人探出了头，有人在小声的说着话，还有轻微的脚步声，可就是没人在这时过来帮个忙，只要再来一个男人，这事就有转机，这里至少有一半多的男人，没有人出现。
　　那几个挑事的人，梁一飞都不想去看他们，一帮只顾闯祸，出事了都不见踪影的人。
　　梁一飞的双目死死的盯着那把已经染血的刀，疯子握的是刀柄，况且他现在神志不清，用了全身的力气。
　　方志强捏的地方用不上多大的力气，只能由着十指用力，梁一飞都能感觉到方志强指关节咔咔的响声。
　　没有声音，但刀还是从方志强手里抽了出来，带出了一片绚烂的血花，方志强失去重心，朝后趔趄着，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到了收银台上，这时才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疯子抽回了刀，似乎是见到鲜血，开始兴奋了，在空中乱挥一通，可他手里的甄一菲还是被紧紧的抓着。
　　当他兴高采烈的不停喊着：“血，血，血，。。。。。。”
　　甄一菲已经倒了下来，因为她的喉管已经被尖刀划开，汩汩的往外留着殷红的鲜血，刺目的红色溢出，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
　　梁一飞猝不及防的看到眼前这一切，他颓然的跪在地上，耳边响起了呜呜的警笛声，来不及了，就差这么一点时间。
　　甄一菲那双明亮的眼睛渐渐黯淡，但是没有闭上，或许她看到了这冷漠的世界，还是有那么一点温暖的。
　　梁一飞双膝蹭着地砖，挪到了她的身前，想去替她合上双眼，手指拂过她脸颊的时候，感觉到了湿湿的泪水，梁一飞似乎看到了甄一菲在对着自己嫣然一笑，羞涩的样子，就像是递过情书的那一刻。
　　疯子依旧在挥舞着尖刀，在场间不停的狂吼着，警察已经冲了进来，看到了眼前可怖的一面，脚步顿了顿，立马就有人围到了甄一菲的身前，医生探着她的鼻息，神色黯淡的摇了摇头。
　　疯子被训练有素的刑警很快的制服了，拷上了手铐，有个领头的警察问：“他为什么要杀人？”
　　“他是个疯子。”老板娘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躲在超市里的人都走了出来，十一个人，一个都不少，当他们看到被抬上担架的甄一菲，接着是被盖上了白布，都惊恐的张大了嘴。
　　梁一飞脚步踉跄，不停的后退着，他想离这些人远一点，更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