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迹》木大seven

20、落嘉一篇（4）

　　只是后来过了很多年，我仍记得那时的所有，点点滴滴都在心间。就像是偷来的快乐，短暂又隐蔽。
　　——刘燕芝的日记，2008年6月6日

　　人生中有许许多多的分别，和母亲的算一次，和刘燕芝的又算一次。
　　落嘉一把餐费和零花钱一点点攒起，全部换成S市到F市的车票。她在日历上圈起一个个日期，欢欣鼓舞地等待下一次相见，又将用过的车票用橡皮筋捆起，藏进小铁盒当作她们相爱的证据。
　　等到她们终于生活在一起的那一天，她就把它们都拿出来，然后告诉刘燕芝：看啊，我也在努力地向你奔去。
　　同性别的感情在那个年代称得上惊世骇俗，只是落嘉一向来并不在意旁人目光。
　　刘燕芝也是不在意的，只是和几乎是“孤儿”的落嘉一相比，她多了一层无法忽视的枷锁。

　　“也许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吧，也可能不会再见。”刘燕芝的声音冷冰冰。
　　“是我做错了吗？我可以等你……”她卑微地哽咽着。
　　她生理学上的“父亲”在徐侃的“告密”后大发雷霆。
　　“怪物！你生下来时我就知道你是个怪物！”他的手指戳着她，落嘉一看见他脸上油腻的毛孔和胡渣，喉咙里呕了一下。

　　“我不在乎，我可以不用他的钱，我可以自己挣钱，我……”她祈求着。
　　“落嘉一。”刘燕芝严肃地叫她大名，她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呜呜声。
　　“老刘闹上吊，我妈打算和他离婚，搬到外地去。”
　　落嘉一沉默了。
　　直到刘燕芝离开，她都没再说话。

　　“说不定再见呢，好好生活，你是，我也是。”刘燕芝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彼时正春天，柳絮和花香飘飘悠悠到处都是。落嘉一坐在长椅上抬起头，看天边薄云来来去去。
　　好像下雨了。

　　她是后来才知道老杨的确去找了刘燕芝，老杨傍岳家发迹后有点权势，威胁个老刘还是轻轻松松。
　　只是刘燕芝这次像是一夜长大，再没有同她并肩对抗一切的勇气，势要教她回到“正确”的人生轨道上来。

　　伤心吗？是伤心的。但也无济于事。
　　她还没有与世界为敌的能力。

　　那她们会重逢吗？
　　会吧，也许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后。
　　但总归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