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暮色陈陈陈

51、终章

　　裴虔和蒲一回到蒲一爸妈家里的时候，小舅已经领着豆角儿早早的到了，坐在客厅和蒲一爸爸玩象棋呢。

　　蒲一换了鞋，把买的年货搬家里。

　　林秀华催他：“快点搬啊，冷空气都放进屋里了，多冷呢。”

　　“没吃饭呢，没劲儿搬。”蒲一笑着说。

　　林秀华是真的觉得自己儿子出息了，现在都会插科打诨了。

　　“来来来，小裴，你去洗洗手，尝尝阿姨刚炖的这鱼。”林秀华招呼着裴虔去试试她刚做好的鱼，林秀华音量提的很高，已经习惯了。

　　“好，我试试。”裴虔拍了一把小舅，就去洗了手。

　　林秀华别的做的都还成，就做鱼方面实在是不敢恭维，偏偏做的越不好还就越喜欢试。

　　裴虔夹了一块，然后又剃了刺塞了一块在蒲一嘴里，问他：“怎么样？”

　　蒲一说：“还有可以提升的空间。”

　　“小裴你别搭理他，他小时候被开过瓢，脑子不好。”林秀华笑着说，损自己儿子可来劲儿了。

　　“爸，这步下错了。”蒲一看着那盘棋，开口说
　　。
　　“观棋不语你懂不懂。”蒲一爸爸不想他理，他在下棋上有自己的看法，反正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型。

　　“真不对，爸，你别犟。”蒲一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快离我远点吧。”蒲一爸爸说着把他往厨房推。

　　蒲一被撵到了厨房，裴虔给他洗了根黄瓜，他拿着就啃了一口，还行，挺脆。

　　“小裴这是第一次在咱们家过除夕。”林秀华边洗菜边和蒲一说。

　　蒲一点点头。

　　裴虔说：“好像还真是，以前过年就回姥姥家了，除夕的时候我爸妈就回来了，新年当天也都在姥姥家过，挺热闹的。”

　　“那你们今天就在这住下吧，要不然明天还要过来，怪折腾的，阿姨家房间也够你们住。”林秀华建议道。

　　蒲一说：“行，反正我俩回家也没什么事儿，在哪住都一样。”

　　“从今儿以后，过年都来阿姨家过，这是你第二个家。”林秀华看着裴虔说。

　　裴虔说：“成，我不和阿姨客气。”心里暖暖的，这一家子人都太好了，都不是那种巧言善辩的人，都是以心换心的，实打实的好人。

　　蒲一在厨房里晃悠了一会儿，林女士又嫌他在这帮不上忙，碍事儿，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蒲一琢磨半天，就逗豆角儿了。

　　就说为啥要带条狗来，敢情是给自己准备的。

　　豆角儿想咬他手里拿着的球，蒲一逗他不让他拿，豆角儿就tian蒲一的手腕。

　　蒲一侧目一看，这还了得，可别把我红绳给我咬坏了。

　　蒲一直接就松了手，把球给了豆角儿，把自己手腕换了下来。

　　红绳可不行，宝贝着呢。

　　“老蒲！你去把春联儿写了成不！”林秀华在厨房里喊蒲一爸爸。

　　蒲一爸爸正研究棋呢，不想管这档子事儿，就对蒲一说：“你闲着也是闲着，你去把春联写了得了。”

　　蒲一说：“行。”

　　然后就进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裴虔敲了敲门，问：“写完了吗。蒲老师，该吃饭了。”

　　蒲一走了出来，去洗手，对裴虔说：“还没呢，先吃饭。”

　　裴虔说好。

　　摆好碗筷和椅子的时候，象棋组刚刚好结束一局厮杀。

　　裴虔总觉得，蒲一爸爸对小舅有一种突然找到忘年交的感觉，特交心。

　　林秀华没包饺子，饺子得晚上吃。

　　但是桌子上的菜也够丰盛的了，桌子上这些人也都不是什么饭量特别大的。

　　蒲一爸爸把郭睿文前几天送来的酒拆开了，给在场的男同志一人倒完一小杯之后一瓶酒就空了。

　　裴虔先提了一杯，说：“这杯酒我敬大家，别的不多说，都在酒里，我们一家平平安安的就成。”

　　蒲一看裴虔喝的有点猛，摸了摸他的背，帮他顺一顺。

　　也端着酒站了起来，笑着说：“新的一年，爸妈健健康康，小舅工作顺利，小孩儿快快乐乐，我随意。”

　　他一说完，一桌子的人都笑了，把酒陪上。

　　裴虔自从出事儿了以后，也不怎么喝酒了，蒲老师倒是没有勒令禁止他喝，主要是没什么心情喝，也没谁可以一起喝，慢慢的就没以前那么在乎喝不喝之类的了，气氛到了就多喝两杯，平常时候就浅尝辄止。

　　但是今天显然是很开心，郭睿文送来的几瓶酒让他们几个喝的都差不多了，后来小舅说留几瓶，要不然晚上不能干吃菜。

　　吃完饭后，裴虔帮着林秀华把碗筷刷完，收好，然后就去书房找蒲老师了。

　　下棋的忘年组改玩围棋了，比玩象棋那会儿看着还起劲儿。

　　林秀华在群里和一群老姐妹们发红包，刷刷刷的连着抢了好几个手气最佳。

　　裴虔看着蒲一提着笔，手腕运作，笔尖在红色的纸张上缓缓落下，一字一字的写成，还带着淡淡的墨香。

　　旁边还有几张写过的白纸，是蒲一之前练习用的，这在裴虔看来已经写的很好了。但是写的人毕竟是蒲老师，凡事如果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以蒲老师的性格，根本就不会落笔。

　　“怎么样？”蒲一看着裴虔问，嘴角还是那个熟悉的弧度。

　　“好看。”裴虔说。

　　蒲一写的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这寓意很好。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把春联挂好之后，天已经有些黑了，从窗边向下望，能够看得见城市街道上，一排一排的路灯；树上挂着的一盏一盏的红彤彤的灯笼；还有来去匆匆，洋溢着欢乐的行人；年味氤氲在街头巷尾，穿梭在家家户户。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辞旧岁，迎新春。这一年里的所有种种，不论是让人在涕泗交颐里铭记，还是在跌跌撞撞里成长。这一切的经历都会让人更加茁壮，更加挺拔，都值得感恩。

　　岁月会把坚硬的人磨的越来越柔软，也会把软糯的人磨的越来越坚强，最后成长成一座山的样子，为心爱的人遮风挡雨。

　　岁月兜售不了快乐，却会让人越来越知足，越来越感恩。

　　裴虔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觉得所谓的家人闲坐，灯火可亲莫过如此。

　　他特别满足，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于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裴虔偷偷地勾了勾蒲一的手指，呢喃说：“新年胜旧年，明年的我比今年还要喜欢你。”

　　蒲一说：“我知道。”

　　他心里想：不论今年还是明年，新年还是旧年，我爱你，一直澎湃，一直汹涌。

　　蒲老师心里想，但蒲老师不说，蒲老师脸皮薄。

　　生命的意义有谁能说的清呢。

　　裴虔以前从没想过任何有关于生命，岁月的话题，他也不喜欢讨论这个。他觉得这太庞大，庞大到这种字眼本身就让人觉得无处可谈。

　　但是他看着此时此刻的万家灯火。

　　他突然就想说些什么。

　　他想说的是：
　　生命从来就没有败笔，一笔一划都生动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