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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迟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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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虔又迟到了,这是这个月第三次,摁住疯狂躁动的闹钟,抬手在翘起的发尾处抓了抓,宿醉后的神智似乎还未清醒。端的是一副睡眼惺忪泪眼朦胧。
匆匆洗漱过后就开始往楼下跑边跑边想:“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儿!”
室友小钟还在后面喊:“虔哥,你日语听力没带啊!”
前面的毛头小子似是没听到,步履不停。
狂走的步伐最终停在了三教12阶级教室,极速奔走之后的呼吸声格外沉重,配上起伏的胸膛,看着都累的慌。
教室门开着的,教授就在前面,察觉门外有人,眼光悠悠一转,注视着他。
剧烈运动后的呼吸本就紊乱,再加上教授阴沉的目光,裴虔本来脱口而出的“すみません”却在尾音处转了调,听起来不伦不类。
台下一片哄笑,裴虔也没不好意思,一笑了事。
教授也没太过苛责他,让他在迟到处填表登记,迟到必然扣分,这无可辩解,更遑论裴虔迟到了这么多次,家常便饭一样。
裴虔这门课是重修的,四处都没有自己的同学,中后排的位置已经坐满了,前面的空位旁边又大多是些小姑娘,有些茫茫然的不知道坐哪,目光流转中,他看见了一个坐在讲台不远处的小胖子向他打手势,也没多想就坐了过去。
“你咋也重修了呢。”离小胖子问他。这小胖子是和他同专业隔壁班的同学,叫田赫,倒也不熟,见过几次。
“补考没过那不重修咋整。”裴虔边说边拽了小胖子一根笔,“借我使使,没带笔。”
小胖子不仅借了他一根笔,还给他撕了一张纸,记笔记用。
“这咋还换老师了呢?”裴虔想起刚刚的眼神,随意问了句。
“你迟到了不知道情况,听我跟你讲奥,”小胖子眼尾跳了跳,似乎特有兴趣,“这新来的老师姓蒲,倒也不是新来的,回国不久就来这任教了,咱原来视听说老师有事儿调走了,他给代一学期课,他主要是教高年级的日本语概况和国际经济贸易的不常来咱们这。”
“看着倒是年轻,”裴虔说。
“可不是嘛,人家刚三十出头,你没看见前排都是小姑娘嘛,疯了似的盯人脸看,倒也理解,长这么好看的教授谁不愿意看,我要是小姑娘我也看,可劲儿看。”小胖子还来了兴致,“不过我看着这老师倒也随和没啥架子,应该能好拿学分。”
裴虔没想到这小胖子还是个自来熟。过滤一遍了他的话,新老师,姓蒲,三十出头,帅且有才,好拿学分。
其实只要最后一句就好,学分才是正途。
自讲台出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清冷又不低沉,温润盈耳。
蒲老师说:“视听说课本翻到第7课,准备听力。”
“大哥,你咋书也没带呢?”田赫看着裴虔,一脸不可置信。裴虔刚刚被声音吸引的怔仲都被这一嗓子打乱了。
田赫这嗓门是真行,不只其他同学往他这看,原本调设备的蒲老师都往他这看了两眼。
有点尴尬。
“你借我看不就完了,别吵吵”裴虔说。原本没带课本属于大忌,但台上的老师只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想是不欲多管。
听力开始播放了,大家的视线又都回到了答题上,裴虔也想好好听,毕竟再过不去那可就真没学分了,不是闹着玩的。
田赫在课本上写,他也在刚才内张纸上记了几个单词,但也仅仅是几个而已,他听力是硬伤。
一小段听力很快就播放完了,裴虔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播放了下一段,而蒲老师还是缄默无话,只余下翻动课本时窸窸窣窣的声响。
所有题目都播放完毕后,裴虔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这知识是真不进脑子。不进就不进呗,反正大家都没进去,谁也不遑多让。裴虔想。
“裴虔。”一道清冷又极富质感的声音自讲台处袭来。
“啊,到!”裴虔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动作相当利索顺畅。他有些怔仲,还没有谁能把他的名字叫的这么好听,他不由得又看了两眼讲台上的人。
越看越觉得,这老师长得着实是让人移不开眼,下颌线比裴虔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嘴唇薄薄的,不轻易上挑,却更显迷人,鼻翼高挺英气,远远看上去竟比女子更加蛾眉螓首。
这老师还带着一副眼镜,金框,与常人不同,这副眼镜没有缩小眼睛,也没衬得人眼神空芒无神,却把蒲老师的气质突显的更加文质彬彬,斯文之处可见一斑。
衣冠楚楚,温文尔雅。
蒲老师顿了顿继续说“请复述第一段对话。”
裴虔脑子都木了,啥也没听懂,能复述啥,僵硬的转头看小胖子,小胖子开始翻听力原文,翻的手忙脚乱。
“对不起老师,我没听懂。”裴虔干脆破罐子破摔。
“好,同学下课你留一下。”蒲一看了眼前的少年,没说太多,继续提问别的同学。
其他同学收回原本看热闹的目光,原本玩手机的也不玩了,个个埋着脑袋,生怕命运之锤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裴虔倒也无所谓,提问过后反而轻松,留堂就留堂,他向来无所谓,破罐子破摔惯了。
要说他破罐子破摔这劲儿,倒像是天生的,小时候爸妈忙工作,把他扔到姥姥家,一扔就是十多年,名都是姥姥起的,随口一起他就随便一叫。姥姥信佛,本意是想让他虔诚的过活,和这姓氏连在一起反倒添了俗气。
裴虔赔钱,倒也有趣。
他在姥姥家这些年,小时候也闹过找爸妈,后来再大一点就不闹了,来都来了,活呗。
说到底就是懒,懒得听爸妈讲些繁琐冗长的道理,懒得听老人家无何奈何的叹息,懒得计较谁真心与否,谁负不负责。
初中了,爸妈突然想给他接过去,想让他读个好中学,赚赚体面。但是毕竟是生意人,一叫他这名又总觉得不吉利,给他想了好几个称心的名字,想换几个名要改户口,可老人家懒得折腾,他更懒,最后不了了之,只好作罢。
回家生活的日子比在姥姥家更平淡,房间算不上大,却空洞的很。爸妈有时候也自觉没照顾好他,觉得亏欠许多,问他怨不怨。
他摇头,有啥好怨的,一家人不说亏欠,不说怨。没必要,太矫情了,各人都有各人的路,何必呢。
高考他分数不错,却也没说多高,志愿都是爸妈给填的,问他想学什么专业,他说随便他说随便那就是真的随便,没有哪些什么口是心非欲拒还迎。毕竟他是真没谱,学啥都行。
他就最后看了一眼,日语。行吧,没啥不好的,爸妈想让他进日企,说赚钱。看吧,到底还是生意人,想的都是赚钱的营生。挺好的,裴虔也想有钱,谁都想有钱。
干啥都行。
随便过活就好,哪有那些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