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星》略也

12、暗物质

　　林骁域跟转笔似的转了一下手里掉的差不多的魔方，眼皮耷拉着，尾音稍稍上扬：“所以，直接赔新的？”
　　初祈：“……”

　　“你以为这是几块钱的东西说赔新的就赔新的啊？十一万又不是一笔小数目。”
　　初祈说完，自己先噎了噎。

　　十一万这个数字听起来太扯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学生凑一块比赛吹牛逼。
　　再加上她语气中满满的不容置喙，听起来就像个没钱装有钱还不允许别人质疑的二傻子。

　　但即便如此，初祈也不想在眼前这男的面前拜下风，她当做自己刚刚那句话里没别的意思，把噎了话继续说下去：“何况这个魔方又不是一般的魔方，它是手工和机械的完美结合，不管是颜色设计还是上手的舒适度，质量和品质都有保证。”

　　一阵称得上诡异的安静后。
　　林骁域敲桌子的指节屈了屈，没什么表情地笑了声：“嗯，就是贵的不太明显。”

　　-

　　第二天语文早读。
　　坐初祈前面的男生转过头来：“初祈，昨天老师PPT上的那两道物理题你写了吗？”
　　这个男生上课特爱接老师的话，初祈刚开学没几天就记住了他叫马睿。

　　“物理题？”初祈第一反应是他不会要问自己物理题怎么写吧……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压根就忘了还有这个作业。

　　马睿说：“是啊，就昨天那两道，借我参考参考呗。”
　　初祈：“不好意思啊，我没写。”
　　“好吧。”马睿转回头。

　　文辞除了是班长还是语文课代表，她拿着书在讲台上带读，神情专注认真。
　　初祈怕她看见，小心翼翼传了张纸条给攸珈。问攸珈借了物理作业本，把本子压在语文书下。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初祈跟着其他人背，手上忙着抄题。

　　直到干净空白的作业本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黑影。
　　轮廓像是参差不齐的头发。

　　初祈猛一抬头，就看见刘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早读是让你抄作业的？”刘发声音不大，听着却让人莫名胆战心惊。
　　初祈都快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刘发说：“我在问你话。”
　　初祈摇头：“不是……”
　　刘发问：“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种问题该怎么回答，初祈攥着裤子。
　　好在刘发没再继续问下去：“听好，下不为例。”
　　他转头看文辞：“这个空着的座位是谁的？”

　　文辞答：“老师，是林骁域的。”
　　刘发神色没什么起伏，看样子是早就对这个答案司空见惯。他在班里转了两圈，然后出去了。

　　初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把剩下的抄完交了上去。

　　马睿敲她的桌子：“初祈，发哥是不是盯上你了啊？”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上次她看戏被抓物理题还写错吗。

　　“不知道，”马睿耸耸肩，“不然他干嘛一进来就往这边走？”
　　初祈没说话。

　　“不会是因为你同桌没来，就注意到你了吧？”马睿问。
　　同桌没来……
　　初祈看了眼旁边的空座位，从昨天班会课后，这个座位就没人了。

　　她不知道马睿怎么突然提这个，心下想着怎么回答。
　　马睿见她一副思考状，笑着给了她一个解释：“还有一种可能，你抄的实在是太忘乎所以了。”

　　早读课后第一节上物理，初祈越听越犯困，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托着腮，视线虚晃地看黑板，头摇摇欲坠。

　　“先思考一下这道题，待会请同学来回答一下。”物理老师说。
　　初祈断断续续捕捉到这几个字眼，顿时清醒。
　　她最害怕的，就是在物理课上听见这句话。

　　前面几节课有攸珈在，被点到也不是那么害怕。
　　但是今天，换座位的第一天，她和周围几个人也不熟。
　　只能靠自己。

　　并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连老师在讲哪一题都不知道。
　　初祈看了看右边的同学，桌上摆着物理书，她瞄了眼页码，没看清。

　　物理老师把手里的粉笔折成两半：“我随机点个学号吧。”
　　“2号。”

　　初祈松了口气。
　　再瞄了眼右边同学的书，把物理书翻到那一页。

　　物理老师问：“2号呢？2号在不在？”
　　等了半分钟，坐第一排的文辞说：“老师，2号林骁域请假了。”

　　初祈视线移回来，书上好几道练习题，这讲的是哪一道……
　　物理老师“哦”了一声：“那就2号同桌来吧。”
　　“初祈，”他朝讲台上的座位表看了眼，“你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初祈压根没有丝毫的准备。
　　她张着嘴抬头，眨了眨眼。

　　马睿在她起身的时候回头：“十分之根号二。”
　　初祈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不是答不答案的事儿，她连讲的是哪道题都不知道。

　　物理老师递给她一根粉笔：“这题我讲过很多次了，过程写清楚点。”

　　十分之根号二，马睿只说了一个答案。
　　这一页的练习题，只有最后一题没有两小问。

　　物理老师站在讲台边上看着她。
　　初祈拿粉笔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一笔一划地写了个“解”。
　　然后是冒号。
　　十几笔硬是写了一分多钟。

　　最后一题虽然只有一问，但还带了个图，凭初祈做物理题的经验，这题绝对不是她能在短短几分钟里写出来的。
　　物理老师倒是不着急，手抱在胸前看着她。

　　初祈身体都要站僵了。
　　她求助似的转头看物理老师，还没和他对上视线，就看见门口来了个人。

　　林骁域穿着校服，头发剪短了些，手指勾着黑色书包带子，抬起眼。

　　初祈没再看他，目光转向物理老师，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老师，我不会……”

　　“那我刚刚讲的时候你有没有认真听？”物理老师从粉笔盒里拿了根白色粉笔，“行了，你下去吧。”

　　“报告。”门口那人不慌不忙。
　　物理老师直接把粉笔给他：“来得正好，你来写。”

　　初祈一脸郁闷地看着讲台上那个抬手写字的背影。
　　白色校服短袖下，少年宽肩窄腰的轮廓若隐若现。
　　同样若隐若现的，还有初祈的愤怒。

　　林骁域写的很快，黑板上的几行字遒劲有力，一眼看过去还挺好看。
　　跟他这人身上的那种懒散气质完全不搭。
　　反正初祈是这么觉得的，见字如见人，还是那种狗爬蚯蚓式的字和他比较搭。

　　物理老师点头，转头看向台下：“这题难吗？”
　　“难——”多数人回答。
　　物理老师气道：“我都讲过多少次了，你们都听过多少遍了，还难啊？”

　　林骁域随手把粉笔扔进粉笔盒，抬腿走下来。
　　初祈极不情愿地把椅子往前拉，等他进去，她正准备转头狠狠瞪他一眼。

　　然而没想到林骁域速度还挺快，她刚转过去，就看见林骁域趴在桌上，侧头对着墙，一只手搭在后脑勺上。

　　-

　　上了一天的课，新环境人生地不熟，初祈又比较慢热，一天下来也没和前后左右说几句话。
　　前后右是因为大家都忙着学习，也不怎么闲聊，左的话——

　　初祈看了眼旁边那人，如果她没算错的话，从早上物理课到现在晚自习都要结束了，他睁着眼的时间零零散散加一起就不超过一小时。

　　算是趴了一天了。
　　就连姿势都没变。
　　侧头枕着胳膊，被枕的那只手垂在耳朵边。

　　马睿转头拍了拍林骁域的桌子：“阿域。”
　　林骁域没动。

　　“阿域。”
　　“阿域。”
　　“阿域。”

　　林骁域垂在耳朵边的手指动了动，在马睿又一次喊了句“阿域”后，他侧了半张脸，微睁的眼皮极不耐烦。

　　马睿声音顿时小了很多：“阿域，宿管阿姨让你赶紧交检讨，说明天不给她她就要上报学校了。”
　　林骁域皱了皱眉，表情似乎写着“就这你他妈也要跟我说”。

　　马睿以为他没听明白，帮他回忆：“就上次你被谢能叫去办公室，那天晚自习你不是去楼下上网去了吗？然后晚归被抓了。”
　　“楼下”是二中旁边一家黑网吧的名字。

　　马睿话说到一半，林骁域脸就转过去了。
　　马睿撇了撇嘴：“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晚自习还剩十来分钟，初祈作业都做完了，闲得无聊，把攸珈那本《你的星座，我的心》拿出来翻。
　　天蝎座那页有明显的折角，她一翻开就是那一页。

　　像想起什么似的，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本子。
　　本子的第一页，手写加黑的六个大字。
　　报复天蝎指南。

　　第二页：天蝎男虽然很难被报复，一旦被他们发现有人敢报复他们，他们一定会加倍报复回来。
　　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信我，你一定能成功的。
　　初祈：“……”

　　攸珈下面还写了几句励志鸡汤，后面几页才是重点。初祈胡乱扫完，突然听见旁边有脚步声。
　　没等她回头看，就看见一只手把桌上的星座书拿走。

　　刘发把书合上，眼睛越过她盯着那个趴在桌上的：“林骁域，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神色严厉，拿着书的手垂下：“你也来。”

作者有话说

　　撒花花～一起去办公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