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隔岸》听且行

50、海面

　　再次经历过突袭的惊魂事件后，叶浔那天到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房间，两人这段时间在家也都安分了不少。

　　在爷爷面前更是表现出关系的一般化，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都要分开来坐。
　　连关系最差的时候都没这样，现在反倒为了避嫌要跟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恋爱谈得着实有些憋屈。

　　但有时候物极必反，装得太过反而会引起注意。
　　常阿姨已经不仅一次问叶浔是不是跟阿焕吵架了，是不是不想他住过来之类的话。

　　不过也难怪常阿姨会这么想，叶浔虽然跟爷爷商量了左焕搬过来的事，但这话可不是他主动提起的。

　　叶浔心思一向藏得深，他只不过在爷爷面前提了几句，比如左焕期末成绩下降了高三可能会赶不上课程、上次去他家觉得他房间太乱、在隔壁发现了好几箱泡面和可乐以及左焕好像瘦了......

　　说得要多严重有多惨的，爷爷觉得这孩子一个人过得不好，加上叶浔递了几句话，自然爷爷就会主动让叶浔跟左焕商量一下搬过来的事情。
　　叶大佬表面为难了一下，心里却乐开了花。

　　左焕以前说他会装，倒还真没说错。
　　只不过他也没说谎，左焕确实从来不收拾房间，常阿姨以前也会帮他收拾，但他回绝了常阿姨的好意，说什么太干净就不像他的房间了......

　　而且隔壁那成箱成箱摆着的泡面和冰箱一排排的可乐也是事实，如果期末考试因为没写“解”比上次低了两分也算退步的话，那叶浔的话也算句句属实了。

　　然而，家里越来越异常的也不止这两个人，还有叶爷爷。
　　老头子的生日越来越近了，但往年老头子过得一向节俭，都是大家凑一起吃顿饭的事儿，也不让任何人买东西，甚至大有谁买东西就别来吃饭的架势。
　　远在法国的儿子儿媳也只能是多往卡上打点钱用来给叶爷爷贺寿了。

　　今年的叶爷爷不知为何，却主动提及了此事。
　　“马上就月底了啊。”叶爷爷放下手里的茶壶靠在单人沙发里，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坐在长沙发两头玩手机的两人。
　　“对啊，爷爷今年想吃什么？我来做！”左焕一边说着谄媚的话，一边心不在焉摁着手机。

　　把聊天框里编辑好的那几个肉麻到发腻的字给叶浔发了过去。
　　【可是我想你，浑身想，头发丝都在想。】

　　上面一条是叶浔刚刚发来的消息。
　　【一起上楼太刻意了。】

　　左焕翻了翻这几页的聊天记录，基本上都是这几天的。
　　虽然在叶爷爷跟前，两人表面得保持距离，但丝毫不影响暗地里腻歪。

　　很快沙发另一头的叶浔已经回复过来了。
　　【我不信。】

　　左焕看了一眼似乎在思考吃什么的叶爷爷，用脚背轻蹭了下叶浔的脚踝，直白地送去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又飞快舔了下自己的下唇，那模样儿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叶浔一个激灵，连忙收回了那条腿，视线瞥向爷爷的方向，见爷爷没注意他们这边，又转过头瞪了一眼左焕。
　　真是狗胆包天，在爷爷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紧接着就收到了左焕发来的一条微信：【信了吗？】
　　那头的叶浔轻笑了下，回复到：【神经病，我说的是不信你会做饭。】

　　“小浔，笑什么呢？”叶爷爷再次开口。
　　叶浔把手机反扣在沙发上：“我看有条新闻上说有些狗会自己做饭，我觉得蛮好笑。”

　　说完，叶浔用余光瞥了一眼左焕，那人的脸色果然垮了下来，看来这条狗不笨，还能听出他话里暗含的嘲讽。

　　“呵呵，别看那些有的没的了。”叶爷爷看了眼脸色顿时不太好的左焕，坐起了身，“琢磨琢磨今年给我这老子送点什么吧。”
　　“您老今天肯收礼啦？”左焕也放下了手机。
　　“你们俩臭小子明年过完就出去上大学了，给我这待在家的老头子总得留点能常常看见的东西吧。”叶爷爷说。

　　“谁说的，我上了大学也得天天回来烦您，到时候可别让常阿姨拿着扫帚赶我出门。”左焕跑过去坐到叶爷爷的沙发扶手上，笑嘻嘻地逗着乐，“不过某些一心扑在学习上的人，可能就没我这么有时间了。”
　　叶浔锋利的眼神已经杀了过来，但他一向不在爷爷面前跟左焕做这些口舌之争，于是没说什么。

　　叶爷爷跟着笑了笑：“那可好。”
　　叶浔没说话，某些人却更加蹬鼻子上脸：“当然了，我比只会闷着跟您下象棋的人比，是不是能让您高兴多了，要不您就留我一个孙子得了。”

　　“左焕！”叶浔听不下去了，才刚让这人进门，居然就想取代他的地位，他还真是引狼入室啊。

　　“哈哈哈哈，你啊，一天就得贫两句。”叶爷爷拍了拍左焕，“我看也只有小浔能忍得了你这张贫嘴。”
　　“哪能这么说，他那驴脾气我也忍了很久。”左焕装模作样地白了叶浔一眼。

　　叶浔忍无可忍：“你说谁是驴？”

　　左焕连忙委屈地拉着爷爷的手，卖乖这一项他从小比叶浔会的多。

　　“没错，不过我看小浔这驴脾气也是你忍出来的结果。”叶爷爷握着左焕的手，悄声说道。
　　“啊？这难道不是您惯出来的？”左焕也悄声说道。

　　“我上楼去了。”叶浔听着这两人专门拿他开玩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转身就往楼上走。

　　留下叶爷爷跟左焕，做了埋汰人的坏事相视而笑。
　　叶爷爷看着叶浔上楼，对着左焕说道：“上次你们那个红短袖挺好，今年就送这个吧。”
　　“这太拿不出手了。”短袖肯定是要做的，但是作为给老人贺寿的礼物，让左焕觉得实在不妥。

　　叶爷爷轻拍了他一巴掌：“小小年纪，懂不懂什么叫礼轻人意重，就这个，送其他的我也不要。”
　　“好好好，我明天就给您画。”左焕说着，无意识瞥了眼楼上。

　　爷孙俩又唠了会儿闲话。
　　“行，上楼去吧。”叶爷爷说。
　　“好嘞。”左焕得到了官方释放，急忙往楼上跑去。

　　叶爷爷看着这急不可耐的身影，原本堆满笑意的脸色变了又变，仿佛无奈中夹杂着担忧。

　　左焕上楼就钻进了叶浔的房间跟人黏黏糊糊腻歪了好一阵，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敢在叶浔房间里过夜，要是第二天一早出来的时候被打扫卫生的常阿姨发现，再万一她跟爷爷闲聊的时候提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人从爷爷哪儿领了旨，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自己要送的东西。

　　送的东西不一样，自然是分头准备。
　　左焕跑了一趟商曼的公司，但这次是去找小周姐的，也意料之中地没有看见日理万机的商曼，即便他根本没报什么希望，也不免有些失落。

　　把自己画的卡通人物给小周姐拿去后，他说定了在月底那天自己来取东西便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出门不利，左焕回来时在巷子口撞见了刀疤身边的人，也幸亏他闪得快，没被那个小光头发现。

　　这小光头鬼鬼祟祟在巷子口蹲了好一会儿，左焕也会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黄雀姿态。
　　直到前面的人把烟头摁灭在地上，似乎确认什么似的又看了两眼才从巷子口离开。

　　左焕心头一紧，在人走后立马冲到了巷口。
　　往那个小光头刚才蹲着的方向看了过去......明明是盛夏的傍晚，他却瞬间遍体生寒脊背发凉，手也不住地抖着。

　　前面是叶浔，是刚刚走到门口，正在掏钥匙开门的叶浔。
　　那光头刚刚盯着的人是他。

　　左焕神色复杂，浑身上下充满了寒气——刀疤盯上叶浔了。

　　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小心，明明开始隐瞒地很好，明明想把这人好好保护起来的......但他还是让叶浔陷入了危险中，并且是为了他才惹到了刀疤......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被这种没有道德观念的恶棍缠上会有多恶心多麻烦，唐宇扬也是摆在眼前的鲜明例子。

　　刀疤这类人一旦跟什么人结下梁子，就像是长胳膊上一块坏死的腐肉，要想彻底割除必得截掉整条胳膊，不然就只能等这块腐肉在身体上不断扩散，直至整个人都变得腐烂不堪。

　　该怎么办？他现在要怎么做？
　　去找刀疤，让他放过叶浔，有什么事冲自己来。
　　不......不行，这种人毫无信用可言，况且刀疤也早就看自己不顺眼，去找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像唐宇扬一样消失？
　　他跟叶浔没办法走掉，还有爷爷在......

　　那天在KTV后门的激烈打斗场面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但这次躺在地上被踩在脚下的人却变成了叶浔。
　　都是他的错，都怪他，如果、如果他没有多管闲事，没帮唐宇扬......是不是就......

　　在感知到自己想保护的人受到绝对的威胁后，左焕动摇了当时的心境，他甚至有些后悔。

　　“阿焕？”
　　“左焕！”

　　“对不起，我......”左焕看着地上灭了的烟头，不自觉地喃喃出声，没察觉到面前已经站了一个大活人。
　　“说什么呢？什么对不起？”叶浔抓着他的肩膀摇了两下。

　　“我，”左焕猛然回过神，眼神里的迷茫散尽，看清了眼前完好无缺的大活人，“叶浔......”
　　喊完这人的名字，左焕刚刚没平复下来的心情促使他一把搂住了面前的人。

　　叶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一脸懵，但左焕轻微发抖的背昭示着这人需要自己的安抚：“我在，我在这里。”
　　“你、你没事吧？”左焕一句话说不完整。
　　“傻了吧唧，我去给爷爷订做个收音机能出什么事。”叶浔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怎么了？”

　　左焕从他的肩窝抬起头，看着叶浔顿了两秒：“我刚到十字路口听见有人说咱们巷子里有人在文艺路被车撞了。”
　　“文艺路？”叶浔弹了下他的脑门儿，“你下午出门有没有听我说话，我去的是东林三路。”

　　左焕意外地没有跳起来反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这人难得这么乖顺，叶浔心里痒痒的，视线从他的眉骨眼眸缓缓往下移，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
　　叶浔不由自主地靠向前，贴上了这片柔软。

　　左焕眼睛翕张着，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整个人跟着呆愣了片刻。
　　唇上的依偎已经不能满足面前的人，他感知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已经撬开了他的牙齿逐渐往里探索着......

　　左焕瞬间反应了过来，反客为主地抓着叶浔的手腕把人摁在了墙上激烈地回应着，在原本只泛着涟漪的海面上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