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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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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我回到房间还在想着浅璃的话,说不难受是假的,但是却也没有多心痛,毕竟这些我也已经猜出七七八八。
旭日西下,我躺在软榻上回顾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如梦似幻,我捏了捏自己的手,在这的几月真如梦般迷幻,也许真的是我做的一场梦而已呢?也许这一觉醒来我就可以回家了呢?我想起秦陌阑曾跟我说过的话,“着急着走是因为这里没有你值得留下的人吧”。现在想来也许是有的,起码我发现我那原本急切的心情也变得淡然起来。其实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只是这里会有容得下我的人么?我咧嘴笑笑,胡思乱想什么,过几天就去找旋舞,最后见到大君就离开,这些恩恩怨怨本就不是我该管的。
我慢慢阖上眼睛,把这一天的困扰都关在梦境之外。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中还是那个男人,模样隐约,我不等他说话就拉住他:“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
男人启唇,仿若天外来音:“钟离。你还是忘了我。”
“你是谁?”我急切地问。
“再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他忧伤的看着我,身子慢慢隐去。我伸手欲拦,却接了个满手氤氲。
我自梦中惊醒,天色昏暗,几近黎明。我闭上眼睛却再无睡意,于是披上衣服出了门。
看见站在庭院中的韩笙我有些惊讶,我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单薄瘦削却又挺拔如松。他听见声响回头看我,我和他打了招呼,他笑着回应我,不尽绝色。
我走到他身边:“去看日出么?”
他点点头。
我和他并排走到欲水泉边,一路上说说笑笑全无昨日的尴尬。我看着他翕动的双唇,不觉心中竟有点渴望。我舔了舔上唇,把自己的目光收到他的脸上,面色如雪,我皱了眉:“你的伤还没好还出来吹风?”
韩笙听后直勾勾的看着我的眼睛,我挺挺胸瞪大眼睛让他看。他笑了一声:“阿离。你真是….”说完竟俯身过来在我脸上啄了一下。
我愕然,挥起拳头想要招呼上去,他又装出一副病号样,唉声叹气的捂着胸口直喊疼。我甩甩手,瞪了他一眼。
我靠在桃树上看着远处红日东升,韩笙站在我身边望着奔流的欲水泉发呆。
“太阳升起来了。”韩笙自言自语。
“又是新的一天了。”我道。
“可是有些东西就像存在心里的疮疤,无法随着时间消逝,去不掉,只会在心里越来越深,痛时如棘针钉心,肝肠寸断。忘不掉,只能清醒的铭记。”韩笙看着我,桃花眼中雾气氤氲,“有时候人是真的没选择的。”
我听到他的话有一种莫名的难过。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牢,囚的不是别人,却是自己。
“阿离。新的一天,新的,都是新的。只有我还是一样的陈旧。”韩笙眼睛弯起来,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阿离,你说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什么呢?你凭什么相信我,我都不相信自己,你怎么可以这样草率呢?”韩笙呵呵的笑。
我过了很久才闷声说道:“我相信你,不为别的,就为了那天你救我一命。”
韩笙怔住,忽然过来拥住我,我靠在树干上看着他迷离的眼,竟然没有力气去推开他。他倾身过来吻住我的唇,我垂下眼睛并不闪避。他撬开我的唇,把舌头探了进来,我愣了一下,笨拙的回应他。韩笙呆了一下,猛然直起身,我微微喘着气,定定的看着他。
“对不起。”韩笙哑着嗓子说。
我理了理衣服:“没什么。”
韩笙看了我一会儿,语气有些哀伤的说:“钟离,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希望你可以记得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靠在一起看着太阳升起,光华遍洒大地,天空如新生般纯洁。
日出之后我们都回房吃饭,没有多说一句话。
为什么我没有推开他呢,甚至还很享受。也许我真的是断袖?我想着当时的感觉,嘴角竟然咧开了—我竟然在偷笑。
他说:“他不想伤害我。”我想起这个,心里温暖的像冬日阳光。
可是那时的我竟然忽略了,不想伤害,不代表不会伤害。
时间过了晌午,我拄着脑袋在窗边发呆。一只手拍在我头上,我抬头正对上潇潇带着笑意的眼神。
“怎么了?”我不满的看着嬉笑的潇潇,却发现她身后并排站在冷面的浅璃和韩笙。
“小笙笙他说他要教你武功呢,我们不放心他,就一起来了。”潇潇乐呵呵的说。
我瞟了后面的韩笙一眼,他眼神游离,并没有看我。
“好啊。去哪儿?”
“欲水边那里宽敞的很,就去那里吧。”浅璃淡淡的对我说。
在欲水泉边韩笙递给我一对娥眉刺,锋芒凛冽,我垫了垫,很轻巧,也很顺手。
“试试吧。如果不喜欢我再去帮你重新打一副。”韩笙柔声道。
“这可是江湖第一神匠在韩笙小时候为他亲自打的呢。你可要好好珍惜。”柳潇潇笑道。
我脸上有点热,拿起娥眉刺挥了两下:“挺好的。”
“娥眉刺呢,不是这样用的。”韩笙抿着唇笑,把住我的手腕轻轻抖动,一对娥眉刺在手中转动起来。
“韩笙…”我抬头正想对他说话,却看到他身后的潇潇玩味的眼神,站在她身边的浅璃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慢慢挣了韩笙的手:“我自己来吧。”
韩笙微微一怔,忽又笑道:“你莫不是怕了我?你想自己来也急了些,总得让我叫你些招式吧。”
我尴尬,咳嗽一声:“那你倒是快点啊。”
韩笙从绕过我身侧身对我,把着我的手做些基本练习。
“我们就算要在一起也不急这一会儿。”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我看向韩笙,他却依然专注的看着我手中的娥眉刺,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我的幻觉。
我们要在一起么?
我看了看远处的浅璃和潇潇,轻轻摇了摇头。
自此一月后,借着韩笙养病的时间我就在欲水边练习他叫我的招式。而韩笙总是倚着桃树一脸含笑的看着我。白如缟素的脸上嵌着的桃花双目漾着水波,俨然绝色。
而浅璃也照例会在黄昏日暮时轻吟一曲,潇潇吹箫相奏,委婉悠扬。
现在想来那段日子实在惬意,我并不知此后的生活却只能用逃这一字概括。我若知道定会将这时间里的丝丝毫毫刻入脑海,在昏暗密闭的烦闷中得以寄托。
在我武功初具雏形时,韩笙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十月末时韩笙找到我说可以上路了。
“你确定伤口都好了?”我询问道。
“早点上路,也早点如你的愿。”韩笙摸摸我的头说。
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我苦笑着没有说话。
简单整理一下我随着韩笙坐上了马车,这次番阳离开所以我们坐在一辆马车中。
路上潇潇意图锻炼我的轻功让我在后面跟着马车跑,但被韩笙严厉的制止了:“马上就到旋舞那里,你是要班门弄斧么?”而潇潇听了这话就再没起过这念头,我好奇地问为什么。
“穿云纵这名字可不是白来的。旋舞这家伙身子轻的很,速度堪比飞燕,他若想追人啊可真是没人逃得掉。”韩笙悠悠的说,“你若想学轻功就叫旋舞教你好了。”
“他脾气怎样啊?”我犹豫的问。
“不好,相当不好!”潇潇插嘴道,“他那人啊也就对美男好点,我们可是不行呢。”
“那咱们阿离可是不用怕了。”韩笙笑着说。
我狠狠地戳了韩笙一下,又继续问:“那咱们多久到漠北啊。”
“估计再有一月多就可以到了。”浅璃看着窗外,淡淡的说。
我啊了一声:“这么久。我坐车都要做吐了。”
韩笙睥睨我一眼:“那您下去走去?”
我连忙正襟危坐:“那既然韩公子舍不得我我就不去了。”
这一个多月过得倒也快,因为知道我会晕车,韩笙也特别吩咐老王经常停下歇息,而歇息的时间也被浅璃和潇潇充分利用起来—给我进行各种项目的训练。
这一月来我不仅娥眉刺耍的熟练,连飞刀飞叉也扔的灵活。
十二月初我站在飘着白雪的漠北,身边的韩笙穿着白衣,银貂围领,飒爽英姿。
他指着前面的城对我说:“这是泷城。汉鼎边疆。旋舞就在城中。”
我看着被白色覆盖的雪城,微微瞪大双眼。
旋舞,你就在这里吧。
妈妈,钟熙,很快我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