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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我,叱咤风云,傲然于商业洪海之间。
      我,独树一帜,开启商业改革新局面。
      我,一笑便苍然,无人见我不尊敬于七里之外。
      我就是成功的代名词,梦想的里程碑。
      我开创的振东公司,月利润已经于千亿以上,世界上197个国家,联合国会员国全部在我的公司进出口货物。著名经济学家莱斯·孟尔德曾这样预言过我的公司:
      “三战发起人,末日终结者。”
      对于我来说,这还是微词。我的目标并不是所谓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沉醉于食糜酒肉之中。我是一个有理想的霸道总裁。
      如果你是个想靠着老公实现自己妄想的女人,不好意思,我们不合适,我喜欢自主的女人;而如果你是个自主的女人,长得又漂亮,性格品质都很好。
      不好意思,我们还是不合适。我太优秀了,你配不上我。
      不是我太自傲,而是这的确是事实。我除了是振东公司老板,还是著名的地下帮,白鸢盟的盟主,武力高强,阴狠毒辣,一直被人所惧怕。白鸢盟一向消息灵通,因此我无所不知。
      殊不知,我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我曾暗恋过我的一个下属,巧合的是,那个下属也正好喜欢我,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我们两情相悦。自那以后,我的“霸道总裁”的隐藏机制便暴露了出来。
      可惜,她没承受住这种天赐的待遇,和另一位我的下属,私奔了。
      我为人宽宏大量,没再追究他们的过错。秘书却送来另一单生意,明天就要落实好。我坐上专机前往泰斯尔。
      ……
      我准备和泰斯尔及南加斯特联合王国总统进行一笔跨过国军事交易,因为这个国家与我国关系之友好,所以我决定买下其军用装备供我国科学家研究。
      当晚,我和克莱拉部长来到八角大楼最高层,共同探讨业务。
      八角大楼顶层是一个开着落地窗的大楼,上下距离三米左右,能欣赏到泰斯拉首都美钦尔的美景,从这里能俯瞰全城。
      克莱拉部长开了一瓶红酒,酌好后把红酒杯递给我。
      我礼貌地谢过后,细细地品了一下。
      酒的质感很醇厚,就是这颜色,有点红的吓人。
      我身体一抖,同时听见克莱拉部长像是自言自语地用英语说:“锋芒太露伤自身啊。”
      我笑着回头问克莱拉部长:“克莱拉先生,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克莱拉部长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我说:“何先生,您站到窗边看看下面。”
      我毫无戒备地走到窗前,看了看楼下的景致,仿佛是一个无底洞,纵身一跃能使人陷入无尽的深渊。
      我强笑着回过头,却看见黑着脸的克莱拉部长把我向后一推。
      我重心不稳,身体向后倾倒,身后凉飕飕的,我闭上眼睛,体验这种感觉。
      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吗?
      ……
      我叫何振羽,是一个现代人,现在我穷得兜里只剩下一张有着三千亿存款的银行卡。
      现在我正躺在床上,一个束着长发的古代人两手拄着下巴,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好想意识到了小说里才能发生的情节了。
      我穿越了。
      我正愣愣地看着古代人,他也同样直直看着我。
      他突然跳起来大叫:“你,你是何人,为何穿如此奇异的装束?”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动用自己九年义务教育学过的所有文言文,礼貌地吐出一句:“子未学礼乎?”
      古代人用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傻子。
      “你为何穿着这么奇怪的服装?”古代人依然不死心,继续问着我。
      眼前的这个古代人叫作苏省,五官分明,皮肤略显白净,凝脂点漆,一副书生模样。
      我看出这个书生的与众不同,向他借了一面更衣镜,梳理自己容貌。
      还是那么帅。
      我向他鞠一躬:“谢公子救命之恩,敢问公子,当今圣上是何人?”
      苏省又是一脸惊讶:“你连陛下的名字都能忘记?”
      我心里一凉,问道:“今夕是何年?”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
      “安史之乱”那年,这是唐朝。上学时学过的,我清楚得很。
      我不知道还怎样去回答他的问题,就骗他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我叫何振羽,醒来后就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你家中。”
      他点了点头,仍有点怀疑。
      片刻,他双手交叠,拱手作揖:
      “在下苏省,单字瞻,本年科考京榜榜眼。”
      “苏公子,今年状元是谁?”我抚了抚头上的高帽子,苏省的衣服很贴身,就是穿着别扭了点,有一丝丝异样的感觉。
      “于家三子中的老二,于庆生。算是长安当地有名望的世家了。”
      怎么没听过此人,我独自思忖着。苏省一袭白衣,飘飘荡荡地。我一摸口袋,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张银行卡。
      看着就来气。
      那是一张有着三千亿存款的银行卡,但是,在这个连电子设备都没有的时代,它就是一张破木板。
      苏省向后看我一眼:“陛下今天要召见我,别惹事,我给你找些职务,你或许可以借此成家立业。”
      我堂堂一介总裁,竟然要听你指挥?
      碍于现状,我只得忍气吞声,同时满嘴嘲讽地问苏省:“苏公子,您如此博学多才,为什么没有考上状元呢?”
      苏省听后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走。然后,以一种我没听过的、阴郁地语气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陛下,奚族和契丹族又冒犯边境。”穿着兵袍的高仙芝来报。
      “仍不退吗?”唐玄宗李隆基满脸忧色,却又心不在焉地问着。
      “我方士兵已坚守石国六日,但是敌军士气高涨,仍是使用诱捕,夜游战等方式,叶康为将军正带军厮杀,我恐守不住石城。”
      “高副统帅,你可知守不住石城的后果可是什么?” 目光如刀的李林甫手里拿着笏板,冷冷地看着高仙芝,“你竟然还有时间回来?”
      “宰相大人,石城告急,我作为副统帅,只是来请求支援的。”高仙芝抬头看向李林甫,没有丝毫惧怕。
      “禁卫军两万余人,不知够吗?”唐玄宗开口问道。
      “够,够,有陛下亲自训练的禁卫军,石城一战定能大胜。”高仙芝激动地拜了几拜。
      “那就静候佳音了,高副统帅,”李林甫站直身子,向正门走去。
      “且慢,宰相大人,您是不是把见我们的事忘了?”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李林甫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他突然露出谄媚的笑容:“不能把您忘了,于公子,您可是今年的状元啊。”
      满朝上下皆向状元看去。
      于庆生得意洋洋。
      “苏公子,这就是状元吗?这身材……是不是有点过于丰满?”我吃惊地看着所谓的状元,比家猪长得都胖。
      “他本就出自于显赫世家,吃好喝好也是正常的,”话虽这么说,苏省也没见有多羡慕,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这边还不算太乱,百官们却纷纷议论了起来:
      “听说今年考试题是前宰相张九龄亲立的考试题目,陛下亲自指定的,能脱颖而出的一定是一位奇才啊。”
      “哼,浑水摸鱼的朽木罢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她是本次考试探花,姜越。”从百官的议论当中,我得知这个女子的名字叫姜越。
      啧啧啧,一看就是个辣妹子。
      咳咳,霸总,霸总。
      “姜越,你是对这次的考试有异议吗?”李林甫质问。
      “没错,”姜越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我就是有意见。”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于庆生满脸烦躁地转过头,却被姜越的美貌堵上了嘴。
      馋涎欲滴。
      姜越把手中的扇子指向于庆生:“我出上联,你敢接下联吗?”
      “这等小事,你若肯和我走,我便可每日与你对诗,到时才好……”于庆生两手眼看就要摸过去。
      “啪”。
      我才看清,就发现于庆生脸上有一个红巴掌印。
      “肃静!”唐玄宗龙颜大怒。
      “真是无可救药,想找女人去青楼,我就问你,敢不敢对诗?”
      “脾气真是暴躁,明日沈月楼见。”于庆生悻悻而归。
      “我们去吗?”我小声问苏省。
      “去,何乐而不为?”苏省一反常态地坚定。
      长安城内,月下空明。
      百姓人家都已收摊回家,偶尔有几个人打着红灯笼在外面照明,送夜归人回家。
      一团黑影攒动着,另一个带着乌纱帽的大臣悄悄走了过来。
      “安首领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朝廷内就看您了。”黑影递给大臣一纸书信。
      “叫他别轻举妄动,封常清、高仙芝仍是障碍。”
      “是,大人。”黑影随着话的尾音,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家也太小了,”我埋怨苏省说,“两个人挤一张床太不划算了。”
      “我一介穷酸书生,能有什么家产,”苏省听了我的话倒也不气,仍在铺着被子。
      想当年,我躺的可是席梦思那种软床……好汉不提当年勇。
      “振羽,你有亲人吗?”他突然问我。
      “我啊,有我父亲,有母亲,他们对我都很好,而且啊……”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苏省神色有些黯然,不好意思地问道:“怎么了吗?”
      “小事,小事,微不足道,睡吧。”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熄了灯。
      月色,朦朦胧胧地,打更人在外面嘶哑地喊着,带来袭来的睡意。
      沈月楼,民间云游诗人沈月过此地时曾筹款建此楼。修好后,沈月便题诗“莫道人生,方恨离别短;岂看悲欢,且有生死还。”离去。
      白玉宫观处,点指湖中心,朴素之中,又不乏文人气息。便是粗俗之人,也能获得所感,叹为观止。
      沈月楼在建好后,交给了熊氏一家掌管,除了些茶水,来这里欣赏美景是不需要收费的。
      “熊大人,于庆生于公子已到门口,请他进来坐吗?”一位下属行礼,问背对着他的一位瘦高的,穿着靛青色衣服的男人。
      “他是今天包了沈月楼的人,不请他进来倒也说不过去,茶水先给他准备一份,我想看看另外两位——今年榜眼和探花到底有何来头。”男人转过身,寒声说道。
      这位,是熊氏第十四代传人,熊弘文。受家庭影响,四书五经耳熟能详,少时也曾下过战书给李白。只可惜这战书在送往白帝城时,李白刚好被贬,而这封信也就回运到了长安,但是仅一天时间,天下大赦,李白再度返回,这封战书也只好作罢。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仍想再显当年风采。
      “苏公子,你有几成把握?”我兴致勃勃地看着苏省的侧脸问道。
      “顺其自然就好,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不打嘴仗,”苏省没好气地回答。我们正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地向沈月楼进发。
      笑话,本总裁博古通今,一本初中语文教材就能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到时候,你叫我爷爷都来不及。
      “于庆生肯定会耍些诡计,”一旁的姜越不想我们这样兴奋,冷静地分析道:“于家估计会把李善询请来当同谋。”
      “李善询是谁?”我再度发问。
      “‘云墨黑’李善询,契丹族诗人。”苏省有点颤抖地回答。
      “诸位,在于公子的组织下,我们齐聚沈月楼,这次的诗会,将会是史无前例的,我们邀请了今年京榜状元于公子、榜眼苏省、探花姜越,名家李善询、柳江,以及戴锝将军前来参加诗会。”熊弘文满脸笑颜,面对在座的众人。
      我作为苏省的佣人——虽然我不愿意——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我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头发长了些,别人是看不出来的。我抬头看向对桌,一个阴郁的中年大叔坐在那里。来之前,苏省和我提过一嘴,这个人叫柳江,“黄金锁”柳江,也是来助于庆生的。
      坐在熊弘文旁边的是戴锝将军,和熊弘文是旧友。说的直白点,就是打小就玩在一起的莫逆之交。
      我挑挑眉,看向熊弘文。
      熊弘文轻咳了两下,又宣布道:“那么,本次诗会现在开始。”
      “对韵之法,对于名家来说是很重要的,第一回,我们先对诗。五言七言都可以,但是要对韵,我和戴锝将军作决断。
      “给各位一炷香的时间准备。”熊弘文说完便坐了下来。
      姜越在我和苏省的右侧,更像是孤军奋战。苏省在纸上随意描画了几下,我只看见他写下“云”“海”“雾”“山”几个字。
      我:“苏公子,需要我帮你吗?”
      苏省:“你?你能帮我什么?我可不要小孩子都能写的诗句。”
      我:“……”
      即使被冷落了,也要找点事干。我随手夺过苏省的纸,又取了一支毛笔。苏省瞪了我一眼,却没有发作。只是又重新写了一遍。
      白大诗人,好像还没出生,即使出生了,也不可能写诗。
      我们还没构思好,就看见对面的于庆生站了起来:
      “不知诸位准备好没有,于某已经准备好斗诗了。”
      熊弘文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没有异议,便说:“那就先从于公子开始吧。”
      于庆生拿起纸,大声念道:“残兵塞下十年血,紫绶长安半日歌。”
      熊弘文:“每一句都严格对仗,果然是紧扣要求,但不知此句为何意?于公子可否解读一下?”
      李善询在于庆生耳边耳语了几句,于庆生点点头,站起来对熊弘文说:“此句是为了描绘当今圣上心怀天下,怜悯将士的。”
      熊弘文点点头,把目光投向姜越:“姜姑娘,到你了。”
      姜越点点头:“太液昭阳浮黛影,含元素月拜金衣。”
      “听得出来,是描写歌功颂德的,可以称得上好诗,但没有于公子那般有深意。”戴锝将军没有给姜越解释的机会,直接解释道。
      这个叫姜越的探花,有点能力。
      “该到苏公子的了。”熊弘文说。
      苏省犹豫了一下,他拿起自己描画了半天的纸,喉咙滑动了一下。然后看了我一眼,颤巍巍地念道:“月上飞湖海,云下入江河。”
      沉默了一两秒钟,于庆生突然嘲笑起来:“就你这种水平,也能考上榜眼?小孩子写的都没你幼稚。”
      姜越有些奇怪地看着苏省,熊弘文也摇摇头。
      这可能才是浑水摸鱼进来的吧。
      这小子紧张了。我看出了苏省的发怵。也知道他的真实水平不是这样的。
      苏省啊,看在你这么可怜,又被于庆生那厮嘲笑的份上,帮你一把吧。
      “且慢,”我站起来咳嗽了两声,“方才苏公子的那句诗只是为了让大家笑一笑,而真正的诗句还没有说。”
      苏省震惊地看着我,却没有做声。于庆生不满意地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他也造不出好的诗句。”
      我白了于庆生一眼,然后大声说:“苏公子的诗句是这样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此诗一出,四座皆惊。
      熊弘文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摇摇头:“真是绝句,绝句,恐怕今后也不可能有人会再写出这样的诗句了。”
      于庆生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姜越则投向称赞的目光。
      诶嘿嘿,我真聪明。
      我看向一旁的苏省,恰巧他也看着我,红着脸对我说:“别这么鲁莽。”
      看得出来,他也很高兴。
      戴锝将军稳定了一下气氛,问柳江说:“柳先生,您怎么看?”
      “我认为,还是于公子的诗更胜一筹,”柳江摸了摸长须说道。
      气氛突然又变得死寂。
      熊弘文质疑柳江:“柳江,你这话什么意思?”
      柳江笑了笑:“苏公子这诗固然是好,但未必不欠了些火候。”
      熊弘文知道自己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好谈了口气,接着说:“第一回,于公子获胜。第二回的主题是七言诗,题材不限,依然先从于公子开始。”
      于庆生和李善询商议了很久,苏省看着别扭,也和我说:“你有把握吗?”
      这家伙竟然问我有没有把握?
      我故作深沉地说:“顺其自然。”
      笑话,十成把握好吗?白大诗人随时都能秒杀他们。
      于庆生准备好后,说道:“莫怜门前欲断枝,厉斩凄寒更无时。寄以夜色凉人曲,待转春暖花开时。”
      “真是凄婉,”戴锝将军拍板叫绝,“真不愧是状元。”
      “姜姑娘,该你了。”
      “秋转落叶仗寒风,寒风归去度此生。此生归去问秋叶,秋叶何否又一赠?”
      “连珠句?真是新颖。”熊弘文表示很欣赏,“该苏公子了。”
      苏省望了我一眼,我会意站起来:“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啪嗒”,熊弘文的杯子掉了下来,手剧烈地颤抖着。戴锝将军站起来,有点结巴地说:“怎能得如此诗句,如此传神写出了杨夫人的美貌,真是奇人。”
      “小女子甘拜下风,愿拜苏公子为师。”姜越跪拜在地上,言语里尽是敬佩。
      李善询满足地点了点头:“输给此人,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于公子,真的总比假的好。”
      于庆生恶狠狠地说:“下次你可没这么走运了。”说罢转身便走。
      柳江和戴锝将军说了几句话,戴锝将军点点头,对苏省行礼道:“苏公子,我这里有一闲职,不知您可否赏光入职?”
      苏省点点头:“再好不过了,谢柳大人赏识。”
      众人散去,我和苏省归家。苏省从床下取出一把剑。
      剑芒发着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苏省突然回身把剑指向我的脖子:“你到底是谁?”
      我冷漠地看着他,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对待我。
      碧柳长青处,西宫南内的一间卧房里,唐玄宗坐在檀木椅上,桌子的另一方坐着一位白发老者。
      桌上放着一副棋盘,黑旗的老者赢了这一局。
      唐玄宗见此便笑道:“柳老师气色矍铄啊。”
      “柳老师”便是沈月诗会参评人之一,柳江。年轻时做过唐玄宗的老师,也就是太师。
      柳江也笑道:“陛下棋艺也进步了许多,若不是靠着运气,微臣也怕是招架不住啊。”
      唐玄宗知道柳江醉翁之意不在酒,试探地问道:“不知柳老师今日来见我,是为了何事?”
      柳江:“都说陛下有治国之才,果然名不虚传。臣昨日见到一位旷世奇才,他的诗词歌赋都堪称一绝,不知朝廷内可有闲职?”
      “右丞相可好?李林甫现在是左丞相,正缺右丞相一职,他任辞职可合适?”
      “年轻人气盛,太骄纵他倒也不合适。”
      “兵部尚书因病告老还乡,这官职不高也不低,正合适。”
      “书生和武夫可没有共性可言。”
      唐玄宗想了一下,起身到榻前取出一卷奏折,翻了又翻,最后抬头问柳江:“大理寺卿如何?大理寺正在审查一起冤案,让他试试可好?”
      柳江瞑目想了一想,点了点头:“让他试试吧,年轻人应该锻炼锻炼。”
      唐玄宗点了点头,想了想,写了一份诏书。
      我换了一身蓝色的新衣服,苏省也换了一身白色的新衣服。苏省的个子比我稍高一点,所以外人只会把我们当作兄弟,不会想一些别的事情。
      一个时辰前,宫里的周公公来家里宣读皇帝的诏书,让苏省去大理寺任职。用手指头都能想到是柳江那老头帮的忙。总之,苏省是不能赶我走了。
      他看起来很兴奋,没有一丝怀疑的气息。
      我告诉他,我没有了记忆,也许我是哪个名贵人家的孩子,懂些诗文。这番解释,他倒也放下了戒心,决定收留我。
      正愣神,他突然推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差点儿趴在地上。
      苏省笑着说:“快走了,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我梦游般地跟着他上了车。车夫抽了一下马,直直地向南跑去。
      ……
      下了车,便是大理寺的门。
      随我们同行的周公公先推开了门,我和苏省随后进入。
      这气势,我还真没见过。
      大理寺所有大臣,齐齐地分立两侧,中间让出一条路,很显然是为了欢迎新大理寺卿的到来。
      苏省趁势便进,没有人不对苏省行礼。我看着阵仗,便也跟着进入。却被两个将士拦在门口。
      两个将士严肃地说:“大理寺重地,闲人勿入。”
      我去的地方,还没有人敢拦着。火气正大的我推开两个将士。将士们被我推得一愣,刚想阻拦,却被另一个声音叫停。
      “大理寺是给能为朝廷排忧解难的地方,岂是你一介草民能进的?”我回头一看。
      是大理寺少卿左思。
      我知道他说的话是对的,实际上来说,我对于苏省没有任何帮助,最多算个仆人。但我必须陪苏省进去。
      苏省随时都有可能有危险。
      苏省也不忍看我独自在外,便和左思说:“左大人,这位是何振羽,我的一位旧友,是我请他来协助我的。”
      左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省,又对苏省行一礼:“大人之命,臣自然不敢违抗。”
      我活动了一下胳臂,又瞪了左思一眼。左思敢怒不敢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啧,真是表里不一。
      “苏大人第一次做官,还是大理寺卿,对于大理寺的一些规矩,自然是不懂。托陛下之命,鄙人将为您一一指点,也为了您做官过程中少出点乱子。”周公公边走边对苏省说。
      “这里是日理宫,主要负责查处卷宗,”听着他的话,我看了看宫内期间一间房,地上堆满了竹节做的卷宗,密密麻麻地写着字。
      “这第二个宫殿是审查殿,主要为了拷问犯人而设的。为了防止犯人逃脱,里面不乏机关,致命的更是不在少数。请跟着鄙人走。”周公公带着苏省小心翼翼地跨过看似平整的地面。
      我不信邪,偏要踩他们没踩的地方。
      ……
      “振羽?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苏省惊讶中又有些笑意地问。
      是啊,不听公公言,吃亏在眼前。我的衣服千疮百孔,衣不遮体。
      画面太美不能直视。
      我就说:“我不会走机关。”
      周公公也笑道:“何公子跟我走便是。”
      ……
      走了近两个时辰,终于走完了大理寺。苏省看起来倒是很精神,我却累得满头大汗。周公公在介绍完后就告退了。
      我们回到了日理宫,石桌上已经放好了要批阅的文书。苏省劝我先休息一下,他自己处理这些事务。
      就等你这句话。
      他说完我就耐不住找了一架书柜,靠着准备睡。
      恍恍惚惚中,仿佛看到他还在批阅。
      ……
      “振羽,振羽,醒醒,”我看见苏省满脸忧色地叫着我。
      我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问道:“有什么事啊?”
      “渑水发生了一起投尸案。”
      我背后一凉,睡意一下子全没了:
      “你说什么投尸案?”
      “近百具尸体浮于渑水河上,漂浮了三日。”
      好家伙,睡个觉都不让人踏实。
      现在是未时,下午三点左右,还能连夜跑去渑水。
      苏省问我:“我们备好马车和行礼,现在就去渑水。”
      我:“明天再去吧,暮色已近,我怕尸体煞气太重。”
      苏省:“……”
      这是我唯一一次信仰封建迷信。
      ……
      “老张,你看到外面有什么在动了吗?”茅屋里的妻子对丈夫说。
      张瀚文无奈地向外面看了看,什么都没有。但胆小的妻子扔催促他去外面看看,他带上一把杀鸡的刀。
      门被打开。张瀚文大胆地向门外走去,晃荡了一圈,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哪里有什么人,估计这两天她受河岸尸体的刺激了,看什么都像有鬼。”
      “簌簌”两声,好像草丛间有什么在游走。
      张瀚文回头看了看。
      他继续往回走。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摸上自己的脖子。他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觉得胸口一痛。
      ……
      妻子见丈夫许久还没有回来,有些担心。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门,摸索着前进的路。
      她觉得自己脚上好像被什么沾湿了。
      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自己的脚,脚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液。
      妻子尖叫了一声,昏倒在了草丛中。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十三。
      渑水,张家村。
      渑水水面上浮着近百具尸体,男女身份各不一。据尸体面容看来,都已死多时,然后被抛入河中。
      张家村的张锦,和其他几个渔夫,下水把大部分尸体捞了上来。我和苏省昨天晚上才到,捞了整整一天,也不乏有尸体沉入水底,无法找寻。
      苏省下了命令,在长安城里张贴布告,让家属来认亲。
      粗略统计,尸体总数约为132人。
      来认亲的家属一个个都很笃定是自己的亲人,他们大多失踪近几个月。据家人说法,是去因征兵而人未还。
      我看了看尸体的相貌,做了一下笔录。苏省则去问村民可否知道有什么信息,村民们都不敢回答,还有一个叫作付玮玮的女子瑟瑟发抖。
      苏省问:“在下苏省,现大理寺卿,您不用紧张,能问问出了什么事您这样不安吗?”
      付玮玮像是见鬼了一样,突然挤过人群往村子外跑。张锦见状叹了口气说:“她丈夫昨天晚上失踪了。”
      “她丈夫是何人?”
      “他叫张瀚文,村子里当时征兵时,有一部分逃兵被他收容了。但是昨天晚上张瀚文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代玮玮出去找她的丈夫,结果发现自己脚上有血,以为是丈夫的,就昏过去了。村子里几个小孩出去玩看她昏倒了,就叫我们把她抬走了。”
      苏省:“这尸体中可有她丈夫的尸体?”
      “她颤颤巍巍地指了一个人,人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她说的可不可信。”张瀚文老实地说。
      他说的对,代玮玮精神受了些刺激,很难确定那是不是他的丈夫。
      苏省也对着那具尸体看了看,又把尸体胸前的衣服撕开。
      心脏的位置上,插着一把刀。
      与其他尸体死法不一。
      我很快意识到,这是场蓄意谋杀案。
      ……
      苏省和我又查了近一天,苏省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把我拽上马车,赶回了长安。
      到大理寺后,苏省把我留在日理宫,自己匆匆离去。
      我也闲不住,就拿了张纸,写了一下目前所掌握的线索。
      百尸游——征兵——朝廷——张瀚文——凶器——“安史之乱”——……
      我突然明白了。
      毁尸灭迹,免得走漏风声。
      我正想去审查殿找苏省,就见苏省回来了。
      身后跟着大理寺少卿,左思。
      “大人,这朝廷里的事,还是少知道为好,”左思拜了一下,诚恳地对苏省说。
      我用纸多糊了几层窗户,宫廷里人心险恶,说不准被谁听到,第二天就命丧于此了。
      “左大人,这关系到近百人的死因,不为真相,也为他们的亲属一个明了。”
      “那好吧,”左思语重心长地说:“大人可知道安禄山?”
      “安禄山,史思明。李丞相派在外面抗击奚族和契丹族的将领。”
      “您不知道的是,安禄山和史思明本身就是外族人。”
      苏省倒吸了一口气,学过历史的我自然没什么可惊讶的。
      他们制造了使唐朝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
      “当时,朝廷大部分势力还在长安,李丞相和安禄山为了趁机夺权,里应外合,进行大规模的征兵。
      “但是,这一来,可就回不去了。
      “来的人都清楚了他们的目的,有大部分参军的人开始逃跑,被抓回去的,也就继续留在军部;没抓住的,为了防止他们走漏风声,就分别进行屠杀,制造恐慌。”
      苏省脸色苍白,我给他倒了杯水,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安静些。
      嘁,还没有人能被我这样伺候过,你还不领情。
      左思接着说:“大人您来的两天前,我们从一位送信的人的手中截获一封密信。我们掉包了密信,那封信现在写鸡毛蒜皮的小事,问候家里人的信。”
      “真信能否给我看看?”
      左思从怀里取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苏省将信拆开,我凑上去看了看,上面写着几句话:
      十郎,兵已布好,只欠东风,崒干已与奚王协商好,指日可待。
      轧荦山呈。
      哥奴谨启
      苏省放下信,震惊地看着左思:“这是安首领给李丞相的信?”
      左思点点头。
      ……
      “那臣先告退了,”左思离开了日理宫。
      苏省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我摸着从大理寺要来的剑,决心要练练武。
      “不行,我要上奏,”苏省突然气愤地站起来。
      “你是不是疯了?”我也紧张地扶着他,把他推回了座位,“你就算上奏了,李林甫为相,你觉得他能让你的奏折到陛下面前吗?”
      “那怎么办?看着陛下和这江山社稷沦陷于此吗?
      “我不管,别拦我!”苏省狠狠地甩着抓着他衣服的我的手,我竟然有些抓不住他。
      他要是走了,我们两个都得死。
      门外突然闯进一个黑影,对着苏省的脖子来了那么一下。苏省哼了一声,便昏迷了过去。
      我一抬头,竟然是刚走的左思。
      他眉毛拧在了一起,担忧地说:“劳烦何大人照看苏大人了,不要让苏大人逃走了。”
      我第一次觉得左思是好人。
      ……
      “何大人,在下对于前几日对您的不逊道歉,”左思双手握拳,鞠躬说道。
      “不是大事,但你怎么留下来了?”我好奇地问。
      “我怕您的苏大人耐不住心性,回去上奏。不过看来您还是冷静的,李丞相和我们大理寺间早有嫌隙,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这事不能搁置啊,该怎么才能解决叛乱一事。”
      左思自信地笑了一下:“在下认识一人,他定能祝我们一臂之力。”
      “敢问此人可是?”
      “右监门卫将军,高力士。”
      ……
      “大人,大理寺截获了您和安首领的密信,”一位穿着兵装的将士给李林甫报了口信。
      “不必惊慌,”李林甫笑了一下,“木已成舟的事,何人能动得了?”
      “陛下……?”
      “大部分势力已经撤出长安,现在长安就是一座空城,还怕皇上吗?”
      “高仙芝石城战败,已经退守潼关。”
      “就是死到临头,还要挣扎一下。”李林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令人称羡,告诉安禄山,准备好后就可以制造动荡。”
      “是,”宫内的明亮,带来不寻常的灯火。
      大早上,我正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人在摇自己。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便见到了左思。
      “左大人,什么事这么……”
      “何大人,苏大人跑了,”左思焦急地说。
      我一下自己睡意全没了,苏省趁我们睡觉时醒过来逃出去了。我跃下床,抓着左思的衣服往大理寺门跑。
      问了几个大理寺内的人,他们说苏省早上急急忙忙地前往皇宫,几个闲人和他打招呼他都没搭理。
      “苏大人不会已经上朝了吧,”左思头上渗出了汗珠。
      “他早上大概卯时就已经走了,现在即使我们去追也不赶趟。”我摇了摇头,无奈地说。
      左思咬咬牙,很不甘心地说:“在下还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请说。”
      “那要看高将军的了。”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上朝,唐玄宗坐于龙椅之上,俯瞰各大臣。
      “报告陛下,大理寺卿苏省求见。”
      苏省愤然闯了进来,不过显然已经冷静了许多。
      “苏爱卿有何要事?”
      “禀告陛下,臣有一要事相告。”
      唐玄宗眼里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身子悄悄向前倾,好奇地问道:“苏爱卿请说便是。”
      “此事关及李丞相。”
      李林甫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苏省,手里的芴牌握紧了些。
      ……
      高力士在外出征归来,回朝禀告军情,却被大理寺少卿左思拦了路。
      左思对他如实说明了安禄山、史思明与李林甫计划谋反一事,让他注意不要在朝中提起。
      看来旨在于此。
      自幼时他便受过宫刑之痛,从此只一心一意为皇上分忧。
      如果此事不处理妥当,只恐怕天下会有危险。
      高力士接受了这个要求——不让任何人说出这件事。
      ……
      高力士突然打断了苏省,拜礼便说:“陛下,李丞相,几日前大理寺少卿左大人和我谈话时,曾提到过渑水的百尸浮水案,有人指认尸体其中有李丞相的亲属。左大人托付我来帮助苏大人解决此事,请陛下和李丞相明鉴。”
      苏省眼睛突然睁大,疑惑地看着高力士,高力士满面笑容,不容人怀疑。唐玄宗好像失去了兴趣,李林甫虽然消除了些怀疑,但仍冷冷地看着苏省。
      “陛下,不是,我要说的是……”苏省试图纠正高力士的话。
      “苏大人,在下知道您要说什么。百尸浮水案自然有很多孤魂需要得到清白,但是此事必定要从长计议,不得鲁莽行事。”高力士诚恳地说。他在说的同时,另一只手在背后做出手势。几个站在旁边的下属会意告退,提前退了朝。
      “陛下,您不要……”苏省百口莫辩,看到李林甫脸色越来越黑,竟也有了几分惧怕。
      “禀告陛下,大理寺有急事需要处理,需要大理寺卿苏省速回大理寺,”苏省回头一看,正是高力士的下属。
      “那苏爱卿请回吧,朕会考虑百尸案的解决,改日再同与李丞相共议此事,”唐玄宗似笑非笑,却已经下了驱逐令。
      苏省知道不能与唐玄宗硬碰硬,便行礼说:“臣先行告退。”
      李林甫的脸色却愈加难看。
      ……
      我和左思乘车从大理寺出发,近半个时辰到达了皇宫门前。
      下了车,我们便向宫内进发,却发现一个衣衫不整的,面容颓废的人缓缓走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去,接住了马上就要昏倒的他。
      他一抬头,我惊讶地发现他就是苏省。
      苏省动了动嘴唇,用仅剩的力气吐出四个字:“我不甘心。”然后便晕了过去。
      我和左思面面相觑,又摇了摇头。
      ……
      三日过去了,苏省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肯进食我做的任何食物。
      这几日缺钱时,我晚上就会想到“开元通宝”,唐朝货币。第二天早上床头总会出现些唐币。
      我渐渐明白,是那张银行卡给我开的挂。
      由于事态紧急,我没去细想这件事。三天里,我几乎把长安所有小吃都买遍了,可是苏省一口也不肯吃,好在屋里有水,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吃不了的食物都移交给了大理寺各个官员。官员们都十分感激我,一时间大理寺的空职竟都被人占满。
      大理寺左少卿现在是左思,右少卿是三司调来的温崇光,我则是代理大理寺卿。
      渑水百尸浮水案基本得到解决,这件事带来的其他分支也基本被李林甫压了下去。
      温崇光焦头烂额地把朝廷上下人员名单都誊写了一份交给了我。
      我大致梳理了一下,假设朝中在职官员有500人,那么95%以上,也就是475以上的人都是李林甫的党羽。情况就像一张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必须暗自处理这件事。
      宫内一个小书童离奇地死在了太极宫前。据宫内老师回忆,书童死前的前天晚上,曾路过李丞相的房间,结果第二天就离奇死去。
      闭着眼睛也能想到是谁指使干的,小书童多半是听到了不该听的消息,而被人灭口。
      左思、温崇光和我想借此机会端了李林甫的老巢,周公公却带来了不祥的讯息,
      ……
      “苏省,苏省,你快开门,”我疯狂地敲着苏省房间的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不行,我打不开,”我泄气地对左思说。
      “何大人让一下,苏大人,失礼了,”左思退后两步,然后一脚踹开了苏省的房门。
      我急匆匆地跑了进去,但房间里却什么人都没有。
      “苏大人跑了,”温崇光失声叫着。
      左思去房间里找寻逃脱的地方,我看见桌子上有封信:
      华清宫,勿念。
      苏子瞻。
      振羽谨启。
      华清宫,是杨玉环杨贵妃住的宫殿。苏省去那里,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左思,苏省去了华清宫,”我黯然地对左思说。
      “杨贵妃的住处?”左思有些不可思议。
      “我猜他是去查案子了。”我说。这个时间点,距离“安史之乱”高潮还有些时间。
      “要是让陛下发现了,那就是死罪,整个大理寺会因陛下的一条圣旨化为子虚乌有。”
      温崇光想了想,问我:“何大人可有对策?”
      我绕了房间几圈,突然想起自己几年前看的一本书,坚定地对左思和温崇光说:“我们也去华清宫。”
      他们虽然惊讶,但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一切听大人安排。”
      我点燃了一盏油灯,烧了苏省的那封信。
      几年前,我还是总裁的时候,曾和一位日本的外交官游览过大阪。
      这位外交官叫做佐藤里深。他对于中国历史的了解程度比普通日本人要高出很多,跟他沟通起来并不算困难。
      我们在大阪府立中之岛图书馆逗留一个多小时,佐藤里深兴奋地给我介绍了每一本有关大阪及日本本土的历史书。
      最后,我们停在了一本叫作《妖猫传》的厚书,作者是一个叫作梦枕貘的日本人。
      我曾听说过这本书,也看过陈导导演的这部电影,知道这本书是写杨贵妃的。
      不过佐藤却和我说:“何先生,这本书最大的亮点,是高力士给李白脱靴,李白给杨贵妃送诗一幕。”
      当时我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随声附和。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该来的终于来了。
      ……
      “夫人,大理寺卿苏省求见,”一位宫女手端香脂,微微屈膝,对着一位身材微胖的美女禀告。
      这位美女微微抬眸,满脸妖艳粉黛,对着宫女说:“小英,让他进来吧。”
      “是。”
      ……
      “参见杨贵妃,”苏省跪拜在地上,行礼说道。
      “苏公子找我可有要事?”杨玉环从楠木椅上坐起身,含笑问道。
      “臣想问问,杨国忠的身份。”苏省的话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一直从容不迫的杨玉环瞪大了眼睛,跌坐在了椅子上。
      “夫人,”几个宫女推开苏省,端药给杨玉环。苏省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脸色没有一丝动容。
      “苏大人请回吧,杨夫人今日身体不适,请择日再来,”一位叫作谷长英的宫女满脸怒容,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苏省丝毫没有动摇,却作出要走的姿势:“如果我走了,想必大理寺会把这件事吵到朝廷,让当今圣上知道了,可不是一句话的事了。”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杨玉环伸手用力向前抓,被几个宫女扶住,她颤颤巍巍地对谷长英说:“小英,把她寻回来。”
      谷长英听命咬咬牙,跑出了门外。
      ……
      “苏大人来意不善啊,”杨玉环喝了口汤药,平复了心情。
      “见笑了,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右丞相一事,”苏省笑着问。
      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却让杨玉环摔碎了碗。
      “苏大人知我堂兄是右丞相?”杨玉环不可思议地问。
      “知道。只不过此事被李丞相抹去,知道的自然微乎其微。”
      杨玉环叹口气,眼里却含着泪漪对苏省说:“苏大人有什么方法能救他,我能做些什么?”
      苏省说:“我要你……”
      “禀告夫人,大理寺少卿左思,温崇光求见,他们带着一位算命先生在门前等候。
      “让他们进来,”杨玉环忙说。苏省不自然地回了头。
      ……
      “左大人,温大人,不知二位来我华清宫来有何要事?”杨玉环满脸憔悴地问。
      “杨贵妃,苏大人。今日求见,是为了一个算命先生来的。我们在回大理寺的路上,遇到一个算命先生,他自称知道杨丞相的下落,让我们带着他来见你。”
      杨玉环看向算命先生,只见这个算命先生仙风道骨,须发都班白如霜,颇似天上来客,自有一股威严。
      杨玉环被他的气势所折服,尊敬地问:“老先生可有什么指点?”
      算命先生没有睁眼,却淡然笑道:“老朽对这大唐未来命数知之甚详,不知贵妃想要听什么?”
      杨玉环诚恳地说:“小女子想听皇上和堂兄的命数。”
      ……
      “这大唐,注定要是亡的,”算命先生语出惊人,左思等人都吃了一惊。
      “唐玄宗,年号天宝,名隆基。在位前期,百姓安康,天下富足,被称为‘开元盛世’,可这后半生,却因为一个女人和一个佞臣,误了未来的命运。”算命先生摇摇头,却又悄悄看了杨玉环一样。
      “果然,还是我误了皇上吗?”杨玉环神色黯淡,算命先生倒也不忍看杨玉环这样,便说:“老朽只说了一个女人,并没有说是哪个女人,杨贵妃不必自责。”
      “先生请继续。”
      “这一佞臣,正是当今丞相,李林甫。他与叛将安禄山、史思明准备要掀起一场让天下生灵涂炭的巨大阴谋‘安史之乱’。后来,叛乱尽管平息下去,杨国忠也成为了丞相,但是贵妃你,却会以‘扰乱朝政’的罪名被勒死于马嵬坡下,”算命先生摸了摸胡子,苏省一脸震惊地看着算命先生,站起身来回首一拳向算命先生面部挥去,却被左思一手抓住。
      “你胡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杨贵妃也不会死!”苏省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愤怒地说。
      “苏大人不必动怒,先生所言极是,而且目前形势的确如此。”左思冷漠地说。
      苏省甩掉左思的手,只见杨玉环微微颔首:“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为了陛下而死。”
      算命先生却不像杨贵妃这般悲观,反而笑呵呵地对杨贵妃说:“贵妃不必担忧。老朽这有一计,既可以除了李林甫及其党羽,又可以保这江山和杨贵妃您不死。”
      杨玉环眼眸一亮,却又哭泣起来:“先生不必安慰我,命数便是命数,又岂能改变得了?”
      算命先生胸有成竹地说:“贵妃听我的便是。”
      杨玉环点点头,苏省露出一脸戒备的神色,死死地盯着算命先生。
      ……
      “何大人,杨贵妃能信吗?”温崇光担忧地问。
      我扯下假的白胡子和白头发,换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背对着温崇光和左思说:“杨贵妃对于陛下是一片痴情,又因为担心堂兄的安全,她肯定会按我说的做的。”
      在去华清池前,我和左思他们商量好,我化妆成算命先生去让杨玉环按照我说的做,因为古代人迷信,所以化妆成通古今的角色会更令人信服。而周公公却送来李林甫的命令——不允许大理寺再调查百尸浮水案和书童谋杀案。
      这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时间被李林甫逼得很紧,必须在今天晚上解决。
      今天晚上是朝内每月一度的晚宴,不仅是朝中官员,各地知名文人墨客也都会聚集皇宫,趁乱解决会更好。
      左思从城内给我寻了一把叫作“千秋”的剑,剑上刻着一句话:千秋自有秋千度。
      这把剑不轻不重,剑刃锋利,刚好用来防身。
      苏省大概是猜到了算命先生是我,并没有和我们回来。不过,只要他还在华清宫,就没人伤得了他。
      左思却显得很深沉。上马车的时候,他仿佛思考了很久,郑重地问我:“何大人,今日您跟杨贵妃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却出乎意料地丝毫不惊讶,淡淡地说:“是假的又何妨,我们不就是为了保住天下安宁吗?”
      左思好像醒悟了,下车给我极为尊敬地拜了一礼:“左某,愿听何大人差遣。”
      “温某,愿听何大人差遣。”
      “董某,愿听何大人差遣。”
      “赵某,愿听何大人差遣。”
      ……
      大理寺的人像是组织好的,排好阵队在马车前行礼。
      我渐渐明白了,我身后站着的,可不只是我一个人。
      ……
      “李大人,大理寺今晚要来人到夜宴。”
      “怕什么,他大理寺卿苏省已经是个废人,构成不了什么威胁,来人问斩便是。”李林甫袖子一挥,威风说道。
      “如果他来了呢?”下属又问。
      “留条活口。”
      天宝十四载十二月初一。
      大明宫。
      全国显赫人士齐聚长安大明宫。
      宫中门第分明,太极宫,掖庭宫,东宫等处随意走动。不少人只为亲眼目睹杨玉环的美貌,慕名而来。
      杨玉环用袖子遮住面容,娇滴滴地跟着唐玄宗在宫中闲逛。
      ……
      我安排会武术的左思在宫外接应我,一旦发现不对,我就会在空中发射一种类似现代烟花的,这几日我让温崇光四处寻人制作的信号弹。左思就会带着大理寺众人冲入宫中,即使失败了也可以用保卫皇宫的理由搪塞过去。
      杨玉环在宫中做内应,听宫女谷长英说,苏省听了杨玉环的劝告,负责去拖住李林甫;高力士帮助我在宫中行动,时机一到,便杀了李林甫。
      宫内部署分明,唐玄宗丝毫不知情。
      ……
      “众爱卿,今日是十二月的初一,每月一度的夜宴已经开始。朕希望天下人才辈出,江山稳固。”唐玄宗说完贺词,众人一一道贺,向宫中散去。
      “杨贵妃安好,”一位年轻书生向杨玉环请安。
      杨玉环看向来人,明明是书生,却又有着书生不该有的狂傲和放荡不羁之气。她心中生出一人,便问道:“可是李太白吗?”
      年轻人笑道:“贵妃聪敏,在下正是李太白。”
      唐玄宗走过来,看到杨贵妃与李白站在一起。他知李白有诗才,便说:“世人都说李太白有才华,一人可抵十人。不知可否为贵妃做一曲词?”
      李白:“能为夫人作词,固然荣幸。请容臣思索一番。”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远远便闻一男子,身着素白的衣服,缓缓向三人走来。
      李白没注意到来者,闻诗却猛一拍手:“好诗,真是好诗。”
      来者向唐玄宗,杨玉环请安:“陛下安好,贵妃安好,在下代理大理寺卿何振羽。”
      ……
      唐玄宗笑道:“这诗用来描绘贵妃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不如两位爱卿攀谈切磋一下?”
      李白:“谢陛下,臣愿与何大人交谈一番。”
      我猜到了李白的心思,便也向陛下告退。
      ……
      “何大人……”
      “叫我振羽就好,”我笑眯眯地说。此时我和李白正坐在太极宫的一个石桌前,共同饮酒谈诗。
      “您真是天赋异禀,这种诗可能臣用尽余生也想不到。”李白话里是丧气,可脸上却一片明媚。
      按照野史来看,李白和我分别后应该去找高力士饮酒,然后发生脱靴等一系列事情,而我的任务就是拖住时间,但是我要和李林甫面对面对峙。必须找个方法摆脱李白。
      “李大人,小女想跟您探讨一下,作诗的要领,”一位皮肤白皙,声音悦耳动听的女子从我身后迎了过来。我抬头一看,竟然是姜越,她却对我眨了一下眼,低声和我说:“我来应付李白,你快走。”
      我心里一悦,压住笑容点点头,拂袖离去。
      ……
      “报告李丞相,高将军求见。”
      “高将军请进。”高力士闻言便进,李林甫作出手势,让高力士坐下。高力士行了一礼,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高将军来,是想杀了我?”李林甫漫不经心地擦着剑,很随意地问道。
      高力士心里一惊,没想到李林甫如此有心计,但别无他法,只能等待着何振羽的到来。
      “我知道你们已经知晓了我的意图了,但是你们谁能杀了我呢?”李林甫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令人厌恶。
      “即使真的杀了我,安禄山他们也会继续谋反,到时候天下还是会大乱。”
      “那未必,”李林甫的话突然被打断,门外闯进一个人。
      ……
      “李丞相,大理寺已经收集齐了你打算颠覆朝政的所有证据,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甩开身后阻拦我的门卫,大踏步地走向屋内。
      “就凭大理寺?真是天真。我知道这一切,是何大人你一手策划的,但就凭那封信和百尸案,你觉得能定得了我的罪吗?”
      “自然不能,”我早有预料地笑道。
      李林甫好像对我的表现有点意外,他撇撇嘴,语气阴沉地说:“莫非你还有其他?”
      “不知李丞相可还记得此人啊?”我让开一条路,缓缓地,一个人走了进来。
      右丞相杨国忠。
      ……
      “人证,物证,都在此,您觉得您还脱得了罪吗?”
      李林甫已经不再淡定,他脸色苍白,出了一身冷汗。他将手指向杨国忠:“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这还要多亏了杨贵妃。她这几日在宫中摸清了杨国忠的关押之处,这才能就出右丞相。”我把手一挥,杨国忠向我行一礼:“谢何大人救助。”
      “李丞相,你可干了件好事啊,直接避免了右丞相与安首领之间的冲突,现在朝中政权可都是你的了。”
      “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李林甫怒极反笑,下令道:“来人,一个也不要留。”
      一群潜伏在屋中的守卫涌了出来,拿起剑向我们围攻。我的肩膀被剑刺伤,没有大碍,却故意倒在了地上。其他几个人也都受了伤,顺势倒在地上。
      李林甫走进,想看看我死没死透,他向前走了几步,却突然感觉胸口一痛。
      是一位将士,他将剑刺入了李林甫的心脏,李林甫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将士,吐出了一口鲜红色的血,然后面朝下地倒下了。
      那将士将遮掩的头盔取下。
      竟然是苏省。
      从李林甫的怀中,掉出一封书信。
      ……
      苏省扶着我,一步一步地向太极宫走去。我的肩上已经用衣服包裹住,不会再流血。
      一进太极宫,就看见姜越还在和李白饮酒,两人满脸红潮,显然已经喝得不亦乐乎。
      这模样,喝了多少二锅头啊?
      杨玉环远处和唐玄宗经过,眼睛却焦急地看向我。我将提前写好的书信交给高力士,让他转达给杨贵妃。
      那么现在,还差一件事。
      我们找到周公公,伪造了一篇圣旨,让他传达给安禄山,史思明,封常清等人,要求他们速回长安。
      真正的主谋已经被抓到,审判终究还会开始。
      天宝十四载十二月初三。
      大理寺。
      大理寺左少卿左思,右少卿温崇光;大理寺卿苏省、何振羽在审查宫对安禄山,史思明,李林甫等人进行公开审理。
      唐代最险恶的一场阴谋,终于被进行审判。
      ……
      我很随意地抱着剑,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我们拟写了一份李林甫的假信,让之前送密信的送信伙计再送还给安禄山,信中写道计划已经成功,要求安禄山和史思明迅速回归长安。又让因大食失利而丢了石城的高仙芝去接管安禄山的军队,封常清则去接手史思明的军队。
      百尸浮水案的所有死者家属都会作为证人出席,李林甫死时怀中的策反信,与安禄山的密信也都将会作为证据。
      唐玄宗,已经知晓我身份的杨玉环,高力士等人都会出席这场审判。
      但是,安禄山他们仍有反攻的机会。一旦我们证据不足,或者刺杀李林甫的这件事被人发觉,我们就前功尽弃,还会被处以罪名。
      ……
      “安禄山,史思明,大理寺将对于你们二人要颠覆朝政,败坏天下的行为进行审判。”苏省拍起惊堂木,透出一种我以前没见过的威严。
      “百尸浮水案的死者,每一位都是从你们军部逃出来被你们绞杀的,而收容他们的张瀚文,也因此事被你们杀死于渑水。
      “书童一案,是因为在路过李林甫房间时,因听到了你们的部署,而被杀死于太极宫前。
      “你们和李林甫的书信,均被大理寺缴获。证据齐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苏省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威严地问。
      “我有一疑,”安禄山像是准备好一样,从容不迫地说:“我想知道李丞相的下落。”
      这的确是张王牌,如果我们说不出李林甫的下落,这也会是推翻我们的一个关键点。
      “李丞相因为不得人心,被人刺杀,这是宫中人尽皆知的,”高力士在旁补充道。
      “如果我死,也要死个明白,十郎究竟是被谁刺杀的?”
      安禄山话音刚落,一支箭突然从大理寺堂外射了进来,直朝苏省面部射去。我早有预料,用千秋挡了这一箭。
      苏省被我吓了一跳,殊不知我天天与左思学武,已经有了很好的防身能力。
      左思他们冲出去,想抓到射箭的人。
      ……
      不一会儿,左思押着刺客回了大理寺。刺客脸上紧紧裹着一层又一层的黑布,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苏省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他拍惊堂木便说:“竟敢刺杀本官。快说!李丞相是不是也是你刺杀的。”
      所有人都知道无端安上一个罪名很牵强,但是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刺客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苏省说:“很好,你竟然敢刺杀当朝丞相。来人,把他关入大牢。”
      我笑眯眯地问安禄山:“安首领可还有异议?”
      安禄山瞪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在所有人同意的情况下,大理寺正式对安禄山、史思明及李林甫的所有党羽处以极刑,逃脱的进行全国通缉。
      那个所谓的“刺客”,是于庆生。姜越昨天晚上找到他,要求他去当刺客,没有比他再合适的替罪羊了。而于庆生因为喜欢姜越,自然不能拒绝。到时即使被发觉,安禄山等人也已经死了;没被发觉,我们可以悄悄把他放出来,到时候以刺客逃走为由来应付皇上的责问。
      杨玉环不再被威胁,杨国忠任丞相,苏省今后将一直是大理寺卿,未来或许会升迁,但最多也只能是右丞相。
      唐朝的历史已经被改变,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了。情况允许的话,我可能会继续和苏省一起担任大理寺卿。
      但是,已经没必要了。
      我能帮苏省的就到这里了。我很感激他当时救起我,他也信了我的说辞,一直到现在。万一某一天某个人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他也要为我负担责任。我必须离开。临行前,我留了一封书信给苏省,然后便带着“千秋”离去。
      我打算先去柳江老头那里借宿一晚,因为不久苏省就会来找我,我可能要改名换姓,就这么活下去一辈子。
      唉,我这霸总的一生竟为了他折在这儿了。
      ……
      “请进,原来是何大人啊,寒舍未清扫,望您宽恕,”柳江挺客气,笑着迎我进来。
      我不太好意思开口,扭扭捏捏地说:“柳老,我能借宿一晚吗?”
      柳江愣了一下,然后对我说:“是和子瞻闹脾气了吗?”
      我品了品这话,然后摇摇头,凄然地说:“是我放弃了他。”
      也许没有我,苏省也能会更好。但是事已至此,再去想也没用。
      此时已经傍晚,暮色遮住了纸窗外的景色,什么都看不见。
      ……
      “柳老师,柳老师,”我刚想睡,就听见响起了敲门声。
      柳江去开了门,只见苏省衣冠不整地闯了进来。
      苏省进屋四处寻找,终于看到躺在床上的我。
      我刚想和他解释。结果,他却突然拽住我的手(突然抱住我)然后又狠狠地打了我胸中一拳。
      我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
      喂喂喂,感动不用这样表达。
      心里这么想着,但却突然被他拽了出去。
      “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柳江淡淡笑道。
      ……
      “你停……停下,我……我喘不过气,”我被苏省拽着跑得气喘吁吁。
      “为什么走,”苏省低着头,没有看我。
      “我帮不上你更多了,你自己能处理好一切了,”我双手一摊,但他却突然把我向后一推。
      “你不要再说了。我希望你能接受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苏省抬起头,郑重地说。这话本该是我说,却被苏省抢去了。
      “诗会上,是你帮助我,走上了为官的道路;百尸案中,又是你,阻拦了发疯的我;华清宫里,也是你,劝阻了贸然行动的我。你是我的恩人,哪怕,给我个机会感谢你也好。”苏省竟然流下泪来。
      “你不要再说了,我才不会感……”我脸上突然有一种凉凉的感觉,我竟然哭了。
      我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拿出“千秋”,问苏省:“你能帮我接一副对联吗?”
      “你说。”
      “千秋自有秋千度,”之前姜越在接对联的时候,曾和我说“万死谁无死万回”,我觉得不美。
      “明月仍盼月明时,”苏省破涕为笑对我说。
      我点点头,突然感觉身体正逐渐变成羽毛,四散飘零。我知道自己正在消失,苏省慌忙地想要抓住我的身体,最后却只抓住一片蓝色的羽毛。
      苏省愣愣地看着我,看着我渐渐散去,绝望之中,竟缓缓地跪在了地上。
      长安月下,惟留孤人在。
      长安月下,是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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