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爱情故事》路人痴语

10、第 10 章

　　车动了又停，发动机依旧在点火状态，发出的声响平添人的燥意。

　　程玘确认般回头，甚而嘴巴张合，却没能说出话来。

　　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确实有点贱骨头，得来的太容易反而觉得不踏实。

　　季翡瞧着他的举动，故意身体倾到驾驶座椅后面，问道：“怎么了？”

　　程玘回答的也干脆：“我抽支烟。”

　　季翡若无其事地退回后座：“那快点？我有点急。”

　　“急什么，怕后悔？”

　　“说不定呢？”

　　熟悉的争锋令程玘稍稍安定，他确认般问道：“你……真的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其实季翡也没办法确认，他只是在那个时候，因为那一点触动，突然想做而已。

　　男人之间没有什么贞-洁观念，也没什么后顾之忧，想要便去做，眼前这个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何况以程玘的条件，季翡觉得反正不至于他吃亏。

　　“每次你这么笑，我都觉得我做了蠢事。”

　　程玘说着要抽烟，然而并未点燃，烟支在他手里翻转，很容易令人想起上学时那些在手里转出花来的笔。

　　季翡咬住下唇，颇有些意外，他眼睛看着窗外，视线游离，问道：“不想？”

　　想是想的，想不通之前，感觉有诈。

　　程玘扭过头，视线避无可避，季翡舔着嘴唇：“你还怕我坑你？”

　　“那倒不是，要知道，看到吃不到和煮熟到嘴的鸭子飞了，是两种程度截然不同的伤害。”

　　“哦？”

　　“前者我只会眼馋，后者，我会萎的。”

　　程玘说的十分认真，引得季翡想笑也只能忍着：“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

　　他的肩膀因为忍笑抖动，金棕色的风衣肩膀上有一道搭扣的肩带，扣子晃得惹眼。

　　有大约那么几秒钟，程玘有些后悔自己的犹豫，他转过头，点燃烟：“季翡，想不想找点刺激？”

　　“什么刺激？”最刺激的被这人否了，还能有多刺激呢？
　　季翡无所谓地仰头看车顶的吊饰。

　　“你坐副驾来，我告诉你。”

　　季翡怀怀疑疑坐到副驾，然而程玘并没有告诉他，他直接让季翡体验上一回所谓的刺激。

　　飞扬的速度不停刺激人体分泌肾上腺素，再好的车，副驾在震感和疾驰急转时的甩出感都极为强烈，季翡全程傍着扶手，若不是性格使然，恐怕他会不顾形象地大叫出声。

　　终点是祁连山大草原。

　　六个多小时的车程，程玘和季翡轮换着开车，从一开始程玘的故意使坏到后来，在允许的道路上，季翡自己疾驰，前后相差也不过三小时而已。

　　也许，人天生都是有冒险因子的，如他不知死活地邀请程玘，如他在无人的高速上飚奔。

　　两人在大草原停车，车窗敞开，夜色浓厚的深更，雪山顶上的积雪依旧洁白，与天相接，恍如天垂的尺素匹练。

　　程玘的头发早已被风吹乱，他的手勾握着季翡，指骨白细，白玉一般，指腹却有些茧，摩挲的季翡掌心发痒。

　　“够刺激吗？”
　　他好整以暇地笑。

　　季翡叹气，攥紧他的手不让他乱动：“太刺激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想再开车。”

　　他装模作样地凑近程玘，坏心眼地问：“以前陪着你的人，是不是都是被你这么吓跑的？”

　　“没有的事。”程玘和季翡头挨头，闻嗅他发丝上沾染的清露味道，“只有你这么野。”

　　夸奖都会令人愉悦，无论是否真假难辨。

　　祁连山的草原被雪水滋养，春不成春，夏也不成夏，入目的永远是一片茫无垠的苍远。

　　季翡无声微笑，看外面延绵起伏的青翠山脉，主动发出邀请：“程玘，我能不能和你试试？”

　　试试，有那么一丝可能会走很远，也可以随时喊停，无需负责，无需承诺。

　　程玘期初还笑他：“你不是说不确定以后会不会是gay？”

　　季翡便轻描淡写说：“所以才试试，万一是呢？”

　　他这么洒脱，反而显得程玘瞻前顾后：“那就试试，万一真不是，我不强求。”

　　程玘摩着季翡下巴上的软肉，痛快道。

　　这人拥有的东西太多，大度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季翡隐隐生出叹息，就这样吧，还想指望这人说什么呢。

　　相邀的情定纵然令人高兴，真要做什么，反而有心无力。

　　那一晚两人是蜷在后座椅上度过了黎明前的几个小时，季翡靠在程玘怀里，S级的奔驰内室虽说宽敞，窝两个180的男人到底牵强。

　　大草原上的太阳初升时，程玘揉着脖子，语气苍凉：“还要开车回去。”

　　季翡稍好一点，程玘分摊了他大部分的腰酸背疼，他边帮程玘按摩颈部，边道：“我来开吧。”

　　“……那算了，”程玘忽然振奋，“我叫人来。”

　　季翡提醒他：“飞机会误点。”

　　兰州飞魔都的飞机航班虽然多，也经不住他们这么捣腾，季翡定的已经是中午航班，再改签就得晚上。

　　程玘带上痛苦面具，像个小孩子耍赖起来，用脑袋钻季翡的胸膛：“那就误点吧。”

　　“财务会查我的账，我不想上财务报销黑名单。”

　　季翡慢吞吞道，什么浪漫，什么温情，在费用报销面前都不堪一击。

　　程玘：“……”
　　还能怎么着，宠着呗。

　　最后依旧是程玘开车，说是等季翡休息好了再换，然而直至回到兰州，程玘也没舍得叫他起来。

　　明知归途的终点恰如从美梦当中清醒，然而此刻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
　　虽然说着要试试，但是回去后的半个月，季翡都没有见到程玘。
　　报销单上的签字是回来当天的飞机上，季翡和程玘玩闹，说要体验一次空白支票的快感，没想到程玘顺手签了十张给他。

　　当时程玘还笑他怎么外出还带着报销单这玩意儿，季翡挨笑也没觉得程玘刻薄，他这次会带上单子纯属偶然，收拾东西时不知怎么就塞进了包里，没想到还能意外拿到程玘的提前签批。

　　单子上的字龙飞凤舞，程的最后一笔和玘的王字第一笔相连，己字的勾收尾时下笔重，在纸上形成明显的凹印，上提的笔锋锐利到嚣张。

　　“季翡，你这有签好的单子啊，给我一张呢？”

　　这趟行程回来，张盼对他的态度好转许多，不仅送他一盒特产，说话交流的频次也和往日不太相同，只不过一般都拘泥在同事正常交流之内，要季翡来形容，就是张盼好像把他纳入到自己的信息交流圈内，并且期望和他信息互通。

　　季翡把手里的单子给她，问一张够不够，张盼说够了之后，转而问他武威的项目进度如何。

　　“有程总在，省力不少吧？当天从淮城中转过去的呢。”

　　季翡不太能摸准她的想法，只好顺着话说：“是顺畅不少，本来预计五天，最后提前两天就回来了。”

　　“程总对你真够特别的，是不是以前做项目时接触过啊？”

　　“那倒没有，程总他……”

　　杨旭看他们俩在哪尬聊，突然插嘴道：“也不知道我的项目能不能得到程总支持呢。”

　　他之前为季翡鸣不平，没想到，程玘不声不响飞去武威助力季翡，两人还一同回来，心下的不平早就转化成羡慕。

　　张盼道：“这次要是赶不上就下次呗，你那么能干，还怕程总忘掉你。”

　　杨旭皮笑肉不笑：“我哪有盼姐你能干啊，开门大吉，程总刚来的处-女-差都交代在你这了。”

　　后续是张盼和杨旭互相讽刺上两句各自散开，办公室的日常无非就是这些，牵连到利益，人和人之间怎么都不会和平，区别在表现形式上，有人明目张胆，有人选择闭口不言。

　　下午财务报销费用打款下来，办公室里的短信音提示稀稀拉拉响了三两声，张盼特意用眼神向季翡打了个招呼，季翡也只能点头微笑。

　　又引来杨旭不平，给季翡发消息：【我算是对这女人服气，变脸跟玩儿似得。】

　　季翡只好安抚他：【她就这性格，你不喜欢就别招惹她。】

　　杨旭：【我才懒得理她，翡哥你没听出她早上的意思？盘你呢。】

　　张盼的小心思也不算稀奇，事先打听好每个人之间的关系，然后看菜下饭，季翡工作这么多年，见过不少。

　　杨旭只是发泄情绪，一边说着工作当中最烦碰上张盼这样的人，一边又哀叹自己的项目进展不顺，外部大环境不好，内部人员不重视，不配合。

　　最后来句：【翡哥，传授传授经验呗，怎么请得动程总出马？】

　　这个问题真是太难了，季翡也猜不透，程玘怎么就能废那么大周折跑到西北了呢？以至于本来只想旁观的他，情难自禁地坐到赌桌前，像个赌徒似得，想要陪他玩把大的，却在第一局就输得惨烈。

　　季翡陷入沉思，没想到杨旭等好长时间，见季翡没回他，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探出头笑嘻嘻地讨好：“翡哥？吃糖。”

　　话音落，飞过来几颗水果糖，他手忙脚乱地接住，方才看到杨旭信息，又思考了会儿，方才回他：【先把项目报上去。】

　　杨旭：【！】

　　倒也不算错，如果项目勾起了那人兴趣，想来也会愿意劳动？

　　季翡剥开颗糖，含在舌尖上，化开的糖甜丝丝的，漫在口腔里，是薄荷味道的。
　　他敲开程玘的微信，试探着的，发送消息过去：【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