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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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飘飘扬扬好多天，柔软的黑土地上一片银装素裹。
沉重的积雪将枝桠都压的低下了头，原本生长在树下千回百转的藤蔓都化为枯枝埋进雪里不见踪迹，一眼望去万里雪飘。
危险区千年难得跟鉴定部一个天气，但是最近却都似不约而同，纷纷扬扬下了大半个月的雪。只有保护圈内依然干燥温热，有时还能看到高高冒头的太阳。
一线之隔，一阳一雪，这是在主区看不到的奇景。在这却是稀疏平常，延续了好几个世纪。
空中传来一声属于鸟类清洪的嗥叫，小九抬头，只看到一道疾如闪电的身影从高空急速俯冲而下，监视者苍黄的锐利的双爪中好像还抓着什么，在掠过他的那一瞬间却松了爪子，身后砰的一声，那东西被阿鱼从半空中接住，只是瞬息之间，又回到了遥不可及的高空。
这物体显然被这高度吓得够呛，趴在阿鱼手臂上还有些微微发抖，它身后半臂长的翅膀缩了起来，紧紧贴合在背部，抬起头额间三道爪痕般的印记明显，蓝色中带着血腥的红，乌溜的眼睛看清来人是阿鱼后又扒拉着爪子往上爬了爬，在他身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着。
“小蓝？”小九转头看着窝在阿鱼臂弯里还颤着腿的异兽道，“你怎么在这？”
很显然强大如控制兽最多也只能听懂人类的指令和语言，并不能达到和人类自由交流的水平，它只是掀了掀嘴皮微微露出獠牙，以示自己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沈知呢？”小九戳了戳它的尾巴，“沈知在附近吧？”
阿鱼看了一圈，并没有在周围发现除自己和小九以外的脚印，保护圈内部也是一片黄沙飞扬，根本看不见人影。
“好像没人。”
“真不是个东西。”小九骂道，“怎么当妈的？”
整天没事就窝在屋子里烤火，这多重要的异兽啊，自个儿飞这来了都不知道。估计又在房里研究蘑菇怎么烤好吃，一天天的不干正事腻腻歪歪，还带着人家齐协助一起不务正业，比没媳妇之前还要混账。
另外再加个蒋渠，年纪轻轻跟着沈知瞎混什么，待在他房里整天看到的都是些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从小根基就不往好的地方长，以后想掰都掰不回来。
“好像受伤了。”
阿鱼袖上蹭上了点淡淡的血色，仔细看才发现小蓝压在下面的那只腿外的皮肉都褪了一层，上面还沾了不少黄沙，和着血混在一起，陷在缝隙里面。
“监视者抓的？”
小九把小蓝翻了过来，按住它因为吃痛开始缓缓扇动的翅膀，阿鱼掏过背包里的水迅速往那覆着黄沙的地方浇去，“是保护圈，它应该碰到保护圈的沙子了，你看，这沙子还在往里头钻。”
原本死气沉沉的黄沙像是有生命似的，在这被撕开的血肉里一点点往下沉着，就像没入肉里。而被覆盖之处则随着砂石下陷着，像是被这沙子一口口吃掉，转瞬间又冒出血珠。
“是监视者救了它。”
小九飞快的在冲干净的腿上过上一层纱布，防止在这样的温度下水快速结冰把小蓝给冻伤，阿鱼拉开了衣服把它裹进怀里，腹部到胸口拱起个大包，连头也没露出来。
小蓝在这大半个月内长的飞快，实际上它自破壳后的生长速度就异于其他异兽，短短时间内各项肢体都发育的非常完全。起初
他们只以为这可能是控制兽和其他异兽不同的地方。
毕竟上一次控制兽出现还是在三百年前，可考的资料实在太过稀少，很多东西更是只能摸索着来。
就比如小蓝虽然在破壳后不久就能扇动翅膀，但是后面飞行能力实在过弱。刚开始都觉得是因为它吃的过于胖了，翅膀扇动的力量带不起沉重的身体。后来翅膀长大了不少，内里的优越流畅的骨骼构架也都一点点显露出来，可是飞行能力却并无长进，不然也不至于在没受到任何攻击的情况下，能落到保护圈里头去。
保护圈某种意义上是人类的保护神，是横亘在危险区和鉴定部之间的一道阻止异兽侵入的围墙。它虽然能够吞噬任何落入圈内的异兽，但是也没有能够从半空中把异兽吸引下来的能力，它从来就对异兽有着天然的威慑力，黄沙底下像是有着某种强大的磁场，让异兽唯恐避之而不及。
哪怕是常年盘踞于其之上的监视者，也从不敢将爪子落到沙子里头。
小蓝虽然是控制兽，在这方面显然也与其他异兽没什么不同，否则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在飞行的过程没能长时间的支撑起自己，将要越过保护圈的时候坠了下去，哪怕只是与黄沙接触了刹那，还是免不了被吞噬掉表层的血肉。
还是监视者自高空而下，将它救了出来。
如若不是这样，它恐怕会被这黄沙吞没，尸骨难寻。
“什么？”小九看着蒋渠提着公主走远，关上门道，“它亲眼看着你拿走的？”
小蓝一路被偷鸡摸狗状带回来，此时翅膀都被闷的有些蔫巴。闻到沈知的味道从阿鱼衣服里钻出来就要飞，没扑腾几下就被一双手接过，整个身体被摊开在桌子上观察。
冰凉的触感掠过它受伤的那只腿，将纱布拆开了来。
伤口在此之前只是被简单的清理过，并没有上药，此刻看起来仍有些血腥，部分皮肉和布料粘在了一起，纵使齐宋动作很轻，还是避免不了掀开那瞬间皮肉分离疼痛无比。
小蓝兽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就要弯起身子去舔舐伤口，沈知这时伸了手过来，盖在它肚子上轻轻压着不让它动。它难受的紧，只能用两只爪子抱着那只手，额头轻轻在上头蹭着，印记都有些发烫。
沈知的指尖轻挠着它的下巴，企图分离它一点注意力。
“当时母兽已经穷途末路了，异蛋是保不住的。就算杀了我，还是会被其他异兽吞入腹中。”沈知说，“或许它知道什么。”
“所以那时它处于众多异兽的围猎之中？那可是高危区啊，沈知……”
小九眼神里藏着掩盖不住的震惊，“它没有破壳，根本没有任何能击退其他捕食者的力量，否则母兽也不至于横死……你是怎么把它带回来的？”
“就算母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愿意让你带走它，那其他异兽呢？它们争了这么久终于耗死了母兽，能让你坐享渔翁之利？”
小蓝似有感应的舔了舔沈知的掌心，伤口很快被冰块儿上药包好，还打了个利落的结。上过药的地方酥酥麻麻还带着些刺痛，它从桌上翻过身子，拖着绑了蝴蝶结的腿挪到了沈知身上，然后被提着放到了腿上。
那里很靠近火源，很温暖。
它飞了半天又被监视者在空中带着来了个高空游已是累极，此时回到沈知的身边让它格外安心，身体自然而然的就蜷成一个弯曲柔软的半圆，像是还窝在蛋壳里那样，以幼兽状态下最舒适的姿势在腿上很快睡了过去，
圆滚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上下起伏着，齐宋拿来一块小毛毯子，盖到了沈知腿上。
“想知道？”
沈知指节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要效仿啊？我跟你说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天份，我就往那一站，自然就万兽臣服不战而胜了，传授不了什么经验。”
“要真有，我也不是那么藏着掖着的人，早告诉你们了。”
“去你…”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人，“小蓝这事你不也瞒了我三年，我不知道就算了，连余叔你也没说。”
当他某天过来蹭饭看见桌上这只胖乎乎的玩意的时候，以为是沈知在待定区捡回来的低级异兽，后来发现这小家伙竟然能自由横行在危险区，且其他异兽均有俯首低颅之势，才从某人嘴里得知这是控制兽。
时隔三百年只在书里出现过的东西现身在鉴定部，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那么久，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他当下只觉得沈知这狗东西未免太不仗义，这事能瞒他这么久一点气儿不透。
却也知道这人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三年前E级异蛋失踪案闹得沸沸扬扬，要不是郑與身亡死无对证，被人觅的蛛丝马迹那又是一个死罪，下场不会比当初沈纪要好。
这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不仅是因为人多口杂。只是不知情往往是最高明的掩盖方式，还有就是一旦身陷其中，便会被这个秘密所桎梏，将来事情若是暴露，主区顺着这层层关系查下来，知道的人怕是一个都脱不开身，要被钉死在忏悔台上。
所以在没有把握之前，沈知打算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
若是有朝一日事情暴露，也总不至于殃及旁人，就算自己身陷囹圄，死于证道，其他人还能有一条活路。
他早就把这一切考虑好了，所以才在确定了因子能够控制危险区后将这一切告知他们。
因为现在他完全有把握就算主区怪罪下来，也能够保证鉴定部的安全。
目前唯一的顾忌就是身在主区的西家和齐家。不过要是西良可以顺利的将信件送出去，甚至不用其他人做些什么，剩下的人在这场并不会产生硝烟的战役中保持中立即可，他能打赢这场翻身仗。
小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还想继续追问，却被沈知踩了好几脚，那人面上笑笑嘻嘻的，嘴上依旧云淡风轻。
“天份，天份这事强求不来，告诉你也没用。”
“你老在桌子下踢——”小九嘶了一声，脚尖又被重重的踩住，正想发火沈知又暗暗朝他挤眉弄眼。真搞不懂这里就三个人，还有个是他媳妇儿，小蓝都破壳这么久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这五年前的事还有什么可瞒的。
见他停嘴，沈知这才继续道，“总之，我当初把它带回来的时候，它的情况很不好。过早失去母体庇佑，当初又经历那么一遭，就算被带回来后好好安置了，那顶多算后面调养回来一些，但还是不能完全和没受过冲击状态的异蛋相比。”
“先天不足。”他低头看了眼还在呼呼打着酣睡的小蓝，“后期很难再补回来。”
所以就算小蓝现在的控制因子和安定因子能够让它在危险区内自保，沈知也基本不让它单独行动。并不是怕小蓝一旦离开他身边就不再回来，自己会失去这个难得的筹码，毕竟以小蓝对他的依赖，就算是分开时间久了一点都不行，活像个黏着母亲的娃娃。
而是属于控制兽的不稳定因素太多，控制兽并不属于猛兽，不能靠自身的爆发力和战斗力保命，依赖的仅仅是身体释放出的控制因子和安定因子，但这二者一旦失控，小蓝又先天不足无法高飞，必会死于其他兽类之口。
只是控制兽终归属于危险区，纵使分隔多年，那里仍然有着对小蓝最原始的吸引。
若不是这样，小蓝也不会趁沈知不注意偷偷飞去危险区，但它显然对自己的实力没有明确的认知，才会栽在保护圈里，差一点丧命。
沈知想了想，他确实有一阵没带小蓝出去了。
“媳妇儿，过几天出去一趟？”
“好。”
说着沈知的手从桌上移了下去，握住了齐宋的手指，“手还是这么凉，这火也不小……”
小九沉默了几秒，觉得这气氛实在不太适合他待下去，而且总觉得这齐协助，莫名从某一刻开始变得有些冻人。
明明他也什么都没说……算了，看沈知那热乎劲，还用的着自己操心，说不定嫌他待太久了，毕竟这两人时常腻腻歪歪。
如他所想，他刚出去，门还没完全掩上，就看见沈知迫不及待的把腿上的小蓝薅了下来放在丝线网上。
然后自己好好的位置不坐，站起来跨到齐宋腿上坐着，眼看手就要搂到脖子上，他迅速的把门拉紧，以免自己双目受到玷污。
沈知双手搂住齐宋的脖子，在他嘴角啄了一下，然后紧紧的抱住了他，心跳有力的从胸腔传至另一处，像是在抚慰什么。
齐宋当然知道沈知在避重就轻，他清楚的记得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年他十七岁，照旧在驯兽场挥汗如雨，重复着每天高强度的练习。那时他已经很久没从他人口中的得到沈知的消息，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让他暂时心安。这意味着他还可以有一点时间，至少那个人目前虽算不得顺遂，却也性命无虞。
直到时隔许久未再作祟的中指猛然像被人钳了指骨，生拉硬拽的像是要把骨头从皮肉中血淋淋拔/出的疼痛袭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他要去鉴定部，要加入危险区小队，他现在回去收拾东西，跟这一批物资车出发，一个月后就能见到沈知。
鞭子划破风声在他耳旁炸开，他猛然被人掀到地上，抬起头时齐鸣正挥动驯兽鞭将异兽驱赶回去，他额间青筋暴起，回过头一手把在驯兽中途突然失神差点被角器攻击到的儿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发什么疯？齐宋！”齐鸣暴喝。
驯兽分神是大忌，这是低驯都不应该犯的错误，“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晋了中驯人人夸你年少天才就很强？敢在驯兽场上懈怠！”
“我告诉你齐宋，下次这样你死在驯兽场也没人救你！你不要命，别人也没必要替你要！”
“中驯算什么？主区的异兽都驯服不了，提什么危险区？！那些畜生野性难驯，真当晋了中驯就能横着走了？还早的很！”齐鸣喝，“在驯兽场分神，下次再想死没人拦着你。”
齐宋被那样提着，也不回话，中指像被生生砍掉一般痛的蜷起，耳边却一直回响着齐鸣的话。
现在……还远远不够。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