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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

  •   某个夜晚,正昏昏沉沉睡着的沈知被人薅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给他穿衣服,冰凉的指节划过他的脖子手臂,有些痒痒的,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用牙齿轻咬了几下,“困。”

      他媳妇儿照旧给他穿着衣服,“待会去个地方。”

      沈知强撑着眼睁开一条缝,屋里黑漆漆的,窗户一点光也没透进来,屋外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深更半夜一两点,被窝里被折腾的又暖又软,外面风雪凄凄的跑哪里去?

      “去哪?”他嗓音带着喑哑,一口咬在了那冰凉的肩上,“巫山?”

      跟齐宋说话,他十句里能有八句是成年人专属话题,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

      “歪脖子林。”齐宋给他套好衣服裤子,又摸黑系好披风上的结,确定不会掉落之后站在床前,背微微向前弯。

      沈知熟门熟路的趴了上去,两腿一缩被稳稳托住。鉴定部的夜晚还是如此寒凉,打开门寒风就直往里灌,沈知把披风往两周扯了些,把他媳妇儿也裹了一半进去。

      然后借着固定披风的名义手在里头隔着衣服摸来摸去,从胸膛到喉结,不厌其烦来来回回的摸,直到那喉结滚动,上面的温度也升高了些,又巴巴的凑到耳边去。

      “媳妇儿,你在哪看到的这些东西?这可不太像你的作风啊。”

      齐宋有些不明所以,“看什么?”

      “你这个点出来是不是笃定歪脖子林碰不到人?”

      “嗯。”

      “那就是肯定是要做点不能让别人看到的事情,”沈知觉得他媳妇儿开窍了,知道主动追求刺/激感,“好媳妇儿,你想要也不是不行,下次提前跟我说啊,这刚没停多久又被薅起来,没歇够呢!”

      “这个时候的风也确实有点冷,你不嫌冻屁/股啊?”

      “哎?哎——”,从这能看到林子里隐隐约约跳动的橙色火光,沈知压低了声音,“里头有人!”

      “嗯,有人。”齐宋脚步没停,继续往里走着。

      “玩这么大?!”虽说那事儿确实最后还是没瞒住被大家知道了,但是也没必要到做到这一步吧?

      再说他媳妇儿也不是那样的人啊?

      正在沈知疯狂脑补之际,那隐隐约约的火光随着距离缩短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还能听见火舌吞噬木枝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前头传来熟悉的人声,“来了没啊?”

      好像还不止一个,“来了来了!我看到齐哥了”

      是西良和蒋渠那臭小子。

      走近发现林子里的火光是因为他们在一块稍微空旷些的地方烧了个小火堆,火堆边上围了好一圈人,旁边还放置着一些吃食,沈知能看到穿成串的新鲜白蘑菇。

      和老头看到他在齐宋背上时恨铁不成钢极度不自然的眼神。

      火堆边一共围了八个人。邓歆、小九、阿鱼、蒋渠、西良、刘勍、秦举山和余成。余成旁边有一片位置是空的,想来是留给自己的,所以虽然对方露出了,“你是残废吗?”这样的表情,沈知还是极其自然的坐到了他边上。

      刚坐下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火堆算不得大,想要靠的距离足够并且可以随意烤东西吃的话,这个圈子就更小了,预留下来的位置坐他一个人足够,要是他和媳妇儿一起坐的话,又有点挤。

      他一拍大腿,朝着齐宋道,“来,坐我腿上”

      余成手上正在烤的蘑菇掉到了火堆里,汁水滋啦滋啦的响了好一会。沈知不用想也知道他面色如何,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给老人家那么大的刺激,毕竟也有些年纪了。

      于是他勉为其难的站了起来,“媳妇儿,你坐。”

      齐宋看着他,在他挤眉弄眼的疯狂明示下坐了下去。虽然这声媳妇儿叫的让余成很不自然,但是好歹没有非要黏糊在一块,他面色稍霁,打算再给这混小子烤一串蘑菇,心想着再怎么说今天也是他的生……

      下一秒沈知很自然的坐到了齐宋腿上。

      余成握着木签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沈知握着他媳妇儿的手去拿蘑菇,“犯病了?”

      这混账王八蛋像条没有骨头的蛇一样窝在人家怀里,手脚都没了一般拿个东西都要握着齐宋的手腕去够,时不时还往后头一靠,贴的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这场景实在太过伤风败俗,余成看了周围一圈齐齐的眼神更是觉得脸上无光,一张老脸都丢尽了,几欲扭头就走。

      他手刚撑上地,还没站起来呢,右边的秦举山就摁住了他。

      只见秦举山面色泰然,对此景象视若无睹,宽慰道,“这年轻人,很正常,老余啊,你就让他们去吧,啊?”

      余成两条眉毛都要竖起来,“好个屁!”

      沈知迅速接,“还是秦叔好!”

      西良对于这样的场景早已免疫,一只手正举着肉串在火上烤,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捂在蒋渠的眼睛前。

      想要尽可能让这鉴定部最小的一棵苗往正的方向长长。

      蒋渠瞪着一双眼睛,从那离的极宽的指缝间和沈知对视。

      余成最后一丝理智也在这殷切求知的眼神中离家出走,他对着蒋渠暴喝一声,把奉命行事的西良吓得手一抖,木签子差点戳进嘴里。

      “看什么玩意?回去读书!”

      蒋渠眉头一皱,眼睛耷拉下来,“部长,现在凌晨两点。”

      自从鉴定部被接手之后,便很少有人叫余成部长。但是蒋渠一直改不过来,情急之下还是部长部长的叫。

      他现在还是不被允许进入危险区,每天被按着在鉴定室读书写字,指节间磨出了好几个茧子。加上本来夜间就不允许活动,他睁眼就是看书闭眼就是睡觉,最近有点犯病,犯传说中那种看见书就头晕眼花耳目失聪的病。

      好不容易沈知生日部长大赦天下,允许晚上出来玩这么一趟,才坐没几分钟,东西还没吃上,就要被勒令回去读书,顿时感觉人生无望。

      刘勍显然也早已对这一切免疫,毕竟他可是最早知受刺激的那一批人,喝了口酒和善的劝道,“难得出来玩一次,别吓唬小孩了。”

      小九也举起酒盒,朝余成道,“余叔,来走一个。”

      余成看了下这圈人的脸色,大家喝酒的喝酒烤肉的烤肉,对于身边这一直在伤风败俗的混蛋熟视无睹,敢情都接受的挺快,只有他面子上实在燥得慌。

      更别说那一直就像女儿觅得了如意郎君一样以慈父眼神看着齐宋的阿鱼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在什么时候缠上的,破事儿弄得人尽皆知,自己反而是后面知道的那一个。

      就连唯一一个姑娘家,也是安安静静的坐在火堆旁边,面色和动作都十分自然的给蒋渠递了一串烤好的肉。

      乍一看气氛还是十分融洽,想着这次出来的目的,他还是眼不见为净的撇过了头,虽然脸色仍然铁青。

      沈知窝在齐宋的身上,咬了口涂了蜂蜜烤的焦香的蘑菇,“这大半夜的,跑到林子里来搞烧烤?谁想的破主意啊?明儿不做任务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冷调的声音从他脑后砸过来,“我。”

      “好媳妇儿,”沈知侧头把人勾下来,熟练的在嘴上亲了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晚上弄烧烤?”

      有些事是咬咬牙就能忍过去的,但是有些事,是咬了牙也忍不了的。就像现在,余成觉得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快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西良抹了把沾着油星的嘴,“沈哥,今天你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

      沈知:“别卖关子了,有屁快放”

      “是……”西良正想开口,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眼齐宋,“这得齐哥先说。”

      沈知的眉在火光中轻轻挑着,看起来浪/荡又轻浮,但只有和他离的极近的齐宋才知道,他脊背在刚刚瞬间绷的很直,微微离开,那是人紧张时下意识的身体反应。

      他在防备着,长出了刺,一点点把自己毫无声息的隔绝开来。

      就像十四年前同一天站在台下的少年,那样与人格格不入,像一座孤岛,在绝望中把自己囚在了波涛汹涌的海浪里,任何航行者都难以靠近。

      沈知指尖苍白,在跳跃的火光间,没人能察觉他包裹在披风下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他脸上带着一贯的轻佻从容,甚至露着点因为西良卖关子而产生的不耐。

      冰凉的指节在披风下勾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身体也被人拢入怀中靠着,他的脊背依然绷着,侧头之时,齐宋的唇擦过他的耳廓,向来清冷的声音像是挟了春风钻进他的耳朵里。

      “阿知,生日快乐。”

      见齐宋开了头,西良马上按捺不住要当第二,“嫂子!生日快乐!”

      蒋渠捡了了第三,他站起来把刚刚自己烤的一串蘑菇隔着火堆递给沈知,“沈哥!生日快乐。”

      这次他可是有备而来,在书上找了不少今晚可以用上的词,毕竟读了几个月的书,还是得有所呈现。

      “祝沈哥!和齐哥,白头偕老、龙凤呈祥、百年好合、早生贵……”看到部长猛然投过来的眼神,一紧张又想改口,嘴一快吐出个,“天天翻云覆雨!”

      尔后又觉得有点不对,但是他要说的是什么来着?

      “混账东西!”余成怒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叫你看书!你看了些什么东西进脑子?”

      蒋渠委屈,“就是你给我看的书啊……”

      余成又转向西良,他总觉得这小子不太正经。

      蒋渠的旁边是邓歆,她举起面前的酒盒,朝着沈知喝了一口,又递出个铜色的盒子,“这次下调来的有些仓促,没带什么好东西。”

      她又看了眼齐宋,“听……,说你喜欢吃糖。不太能送的出手,聊表心意。”

      “沈高鉴,”铜色的盒子此刻有些沉甸甸的,这盒子比之前的要高要大些,估摸着里面是两倍分量的冰糖,“表嫂,生日快乐”

      除了西良,其他人面上都微微露出讶异。在此之前他们都并不知道邓歆和齐宋有这样的关系,联系上了又觉得确实应该如此,毕竟这两人的行事风格和外露气质都实在很相似。

      没表情不说话的时候都像个冰块儿,冻了几百年的那种。

      就算是西良,也是在他听到其他人编排他嫂子和邓歆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他气冲冲的去找齐宋告状,顺便罗列了一堆别人为何会这样编排的理由,最后归结到估计有人觊觎他嫂子的美色,主动靠近,特殊对待,才惹来些这样的风言风语。

      当他知道邓歆是他齐哥那边的人的时候,也是差点惊掉下巴。这两人虽然某些地方很相似,但是平时可是一点信息没往外漏出来,看起来更像是,气质相符的陌生人。

      邓歆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她此前也没跟任何人透露过这一层关系。一是她和齐宋都不是特别感情外露的人,一个任务而已,没必要把这些沾亲带故的关系都跟大家说的清楚。

      二是她有个十分骄傲望女成凤的老爹,她虽然有些天赋,但是并不算太高。她爹爹又气性极高,平时最是看不惯那些靠着后门关系提携进主区的人,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人冠上那样的名号。所以也时常叮嘱她表面不要和这高鉴表哥走的太近,免得落人口舌。

      这女娃还会笑——还是比齐宋好上不少,毕竟从他第一次到鉴定部算到现在,就没看他笑过。刘勍在心里如是想着,也朝着沈知递了盒东西。

      白色的药盒上没有贴任何标签,是很普通的那种药盒子,但是某种程度上又很陌生,似乎与之前用过的药不太一样。

      没伤没病的在这个时候送药,怎么看怎么不吉利,沈知扯了下嘴角问,“起死回魂丹?”

      刘勍一脸高深莫测,并没正面回答,只说,“有用的有用的。”

      见沈知收过去,末了又补了一句,“这个,齐高驯吃。”

      余成狐疑的看向他,随之而来的还有齐宋不带任何温度的目光。

      就在余成看起来快要第四次破口大骂的时候,小九及时站了出来,当了个第五。他可没其他人那么客气,东西直接从火堆中飘了过去,被火舌舔过的金属落到手上还带着热意。

      有点烫。

      那是一把新锻的刺刀,从色泽和锻工都能看出是用了极长的时间打磨,材质是最好的精铁,削发如泥,刀柄上还刻着个极秀气的沈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家送我的,”沈知摩挲着那凹进去的字体,“那词叫什么来着,娟秀。看起来有那么点柔情蜜意。”

      小九隔着火堆唾了他一口,“守点妇道。”

      沈知作势就要起来把火堆掀他脸上,奈何腰被箍住,刚站起来又跌了回去,看的余成想第五次破口大骂。

      身边的老秦及时拽住了他,轻声道,“今天使不得使不得,”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这东西用纸包着,像一本书,沈知没拆,把它放在旁边。

      “谢谢秦叔,你真是我亲叔。”

      余成眉毛一竖。

      沈知讨债似的伸出手,往旁边一捅,“老头,我东西呢?”

      余成没好气道,“没有!”

      “真没有?”

      老头撇过头不再理他。

      沈知装模作样的瘪了瘪嘴,耷拉着眼睛看向他媳妇儿。齐宋揉了下他眉心假意皱起的地方,轻声说,“余叔的在房里,和我的一起。”

      然后就听见旁边被戳穿之后颇为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其他人顿时笑成一团,西良站起来举起酒和肉串大喊,“沈哥生日快乐,那啥,年年有今日,”他顿了一下,救命似的看向蒋渠。

      这小破孩连背过的翻手为云都能记串,更别说这压根不在他提前准备范围内的东西。

      他在西良的目光中憋了半天,最后还是邓歆接上,“岁岁有今朝。”

      铜制的盒子碰撞在一起,酒味弥漫,给这夜色增上了烟火气。

      曾经的少年在这一天沉入海底,被困了十几年光阴,见到的只有血和枪声。曾经的这一天,是鲜血、是耻辱、是死亡。

      他夜里不敢睁眼,怕看见子弹没入那个人的眉间,怕回到暗无天日的反思处,怕头上随时会落下来的军棍,怕冷眼怕谩骂,怕漫长的流放之路,怕那滴水成冰的寒冷冬天。

      现在他眼前是跳跃的火光,周围是为他欢呼的人群,他掌心贴着的是另一个人的手掌,背后是平稳的心跳声。

      现在有人在他耳边,和着火星四溅、和着欢声笑语,连嗓音都像过了把烈火,从他耳朵灌进心里,将恐惧燃烧殆尽。

      他说,“阿知,愿我年年有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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