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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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背叛者。”
“叛了主区的狗贼都应该被枪/决。”
“怎么还有脸待在上辖区，杀死背叛者。”
“这样的处决方式死的太痛快了，应该上绞刑架！”
“罪人的鲜血不配洒在同胞坚守的土地上。”
十三岁的少年郎稚气的眉眼此刻正低垂着，被挤在赎罪台的最前边，周围是奋起群众的谩骂声，他们往台上跪着的人身上吐着唾沫，嘴里吐出的是极尽肮脏的字眼。
台上跪着的人眼神浑浊无神，被鸡蛋菜叶砸破的脸上鲜血混着腥臭的烂蛋液，身上专属于高级鉴定师的白色长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沾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唾沫星子和各种不知名的恶臭液体。
他一言不发，神情枯槁，嘴唇颤动着像是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喉间发出的声音微弱至极，很快便被淹没在了众人的唾骂声中。
突然人群里有人喊道，“他没背叛主区！”
周围的谩骂声戛然而止，人们都停下来看向那突然站出来替罪人申辩的青年，只见那青年嘲讽的噗嗤了一声道，“我看懂他的口型了！他说他没叛主区，大伙儿，他说他没叛主区！”
“你们说搞不搞笑啊，证据确凿还在狡辩。”青年看向台上人终于抬起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背、叛、者、就、应、该、去、死。”
那双浑浊眼睛中方才燃起的希冀蓦然在这一刻熄灭了，像垂死的羔羊般黯淡无光。
“杀死背叛者。”
“应该用背叛者的鲜血去祭奠死去的同胞。”
“背叛者没有脸面再活在这世界上。”
“背叛者都应该去死。”
众人的呼喊声再次逐渐一致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激昂，在批判他们眼中的罪人的时候，他们竟然有着战争时候都没有的那股拼劲儿，他们在台下大声呐喊着，宣扬着，“杀死背叛者”。
手中的东西再次齐刷刷的砸向跪在台上的中年男人身上。
台上的人无神枯死的眼珠一点点转动着，像是要越过眼前的人群寻找些什么。他的眼睛里满是鲜红的血丝，看起来有几分可怖。可神情却是悲戚的，带着绝望、甚至有几分哀求。
蓦然间，像是有所感应。他的浑浊的眼睛对上了一双琥珀色极其清透的眼眸。
拥有琥珀色眼眸的少年面容白皙，眉眼稚嫩。只是此刻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在人群中跌倒后被踩踏了，衣服上全是带着泥巴的脚印。
男人翕动着嘴唇，颤抖着，看着少年清透的眼眸，顿时悲从中来，低下头去哽咽了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耳边有清脆的扣动扳机的声音。
哽咽的男人终于再次抬起头，朝着少年摇了摇头。
“砰”的一声，子弹穿过了他的眉间，人群刹那间静了下来，执行者的枪法精准利落，他没有太痛苦的死去，甚至连鲜血都没有四溅开来，只是从眉间往下，顺着他向后倒的姿势晕开成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那少年却眼前一片鲜红，他看不到周围熙攘的人群，看不到指挥飘扬的白旗，他眼前全是男人被枪击那一刻眉间盛开的鲜红血色。
他也听不见，听不见在男人倒地那一瞬间周围爆发的欢呼声，他听不到指挥者下达的命令，他耳边全是那一声枪响。
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眼前视线渐渐模糊，耳边的枪响变成了轰鸣，他在人群中痛哭，喉间溢出来的是与周围欢呼截然相反的悲鸣，他悲痛到近乎声嘶力竭，但全部被淹没在了人群里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关于枪/决之后发生的事情，他没有任何记忆。
后来少年自己去过很多次忏悔台，那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儿血迹都看不到，主区的旗帜依然高高飘扬在台上，鲜艳而炽烈，让他回忆起那日赎罪之人在台上洒下的鲜血。
一个月后，少年被带到了远离主区的鉴定部，成为了鉴定部最小的鉴定师，他天赋极高，在短短两年内就迅速升为中级鉴定师。
鉴定师向来等级制度森严，晋升极难。两年内从一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迅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中鉴，这是在鉴定部甚至是整个主区都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况且他当时才十五岁。
所以尽管身负骂名，他依旧成了鉴定部的骄傲。
可惜好景不长，这位被誉为天才鉴定师的少年，在晋升中鉴后不过两年，百鉴百灵的金手指就废了。
某天醒来，他手指行动如常，掌心却不能像以前那样感受到异蛋内活动的生命体，指尖甚至对异蛋上明显的裂痕也没有知觉。
当天他一个人把鉴定室所有的活都揽了下来，把鉴定部所有的异蛋都鉴定了一遍，可是他连一个异蛋的等级都没能标识出来。
那些平时在他手掌中几乎只要滚过一遍就能标识等级的异蛋，此刻却都像一颗颗圆润顺滑的玻璃球，他的手指从中感知不到除了重量之外的任何信息。
他洗了很多次手，找了很多次医师，可是根本检查不出来任何异常。
他最后觉得是自己太累了，当晚就早早的上了床，睡了一觉。第二天照常去了鉴定室，可是结果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少年意识到了他在一夜间失去了作为鉴定师最重要的东西。
再后来，少年不顾部长反对，自动请缨成为了探洞队伍中的一员。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十七岁眉眼间稚气尚存的少年，跟着一队老人在异兽堆中摸爬打滚，还能在每次都有人员折损的情况下平安归来。
这六七年中，最初带着少年的老人们几乎全军覆没于异兽的爪牙之下，而当初稚嫩的少年也成为了鉴定部中探洞经验最丰富老道的人。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放在桌边的玻璃盏不小心被人碰到了地上，碎裂声似乎惊了趴在床上的人，那少年有着一张娃娃脸，柔软额黑发垂在额前，睡梦中紧皱着的眉头也没能减弱他五官中透露出的稚气。
他睫毛轻轻颤动着，听见有人在床边走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是极其清透的琥珀色。
沈知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捡起了床边的碎玻璃，那手肘处黑色的袖口上方有两圈明黄色的条纹，仔细看能看见上面用同色丝线绣成的小小的凸起的A字符。
再往上是黑色的主区制服上别着的象征功勋的徽章，扣的一丝不苟的领口，还有冷白脖颈间凸起的喉结。
齐宋似有感应的抬头，深沉的墨黑色眼睛对上了因为刚醒尚带迷蒙的琥珀色眼眸。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