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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阴狠宦官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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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掌柜念叨的盛邛不禁打了个寒颤。
“呸,狗官!”盛邛面前的狱卒路过他时,突然皱起眉朝他咒骂道。
盛邛:“……”他招谁惹谁了?
“盛大人不会还不知道吧?”裘澹文幸灾乐祸地往他所在的牢房靠近了几步,好心地把从狱卒那偷听到的话告诉了他,“听说盛大人您名下的产业全被查出来了,一一查封,光查封的封条都写了整整一沓。啧,真没想到您居然这么有钱,失敬失敬。”
他咬了咬牙,盛邛被没收的东西比国库还多,真是让人又嫉妒又恨。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每个狱卒路过都要骂他一句。
盛邛眯起眼睛,随即假惺惺叹气道,“看来我俩死定了。”
“盛大人你这话可不对,我和你犯的错又不一样,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裘澹文连忙撇清关系道。
他刚说完,狱卒路过觑了他一眼,“狗官,呸。”
裘澹文顿时语塞,怎么连他都骂?他啥也没干就被打成同伙了?
盛邛适时敲了敲木柱提醒他,眉眼飞扬地打趣道,“确实和我不一样,有些人穷得在这里连饭都吃不起,不也被抓来了?”
裘澹文没来得及反驳,发现狱卒们突然全退了出去。他咽了咽口水,惶恐道,“不会有人要对我们动刑吧?屈打成招!”他以前见过犯人被施刑的画面,动刑之人狠狠地抽鞭子,受刑之人被折磨得惨叫连连,到最后连个人样都没有。
盛邛点点头,认同道,“你说的有道理。”说着他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摸出一瓶毒药。
“欸!盛大人你可千万别想不开,我胡说八道的。”裘澹文瞪大眼睛,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服毒自杀,连忙劝阻。盛邛两眼一闭去了,他怎么办?万一盛邛被认定为畏罪自杀,他被砍头的事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幽深的牢狱尽头走出一个黑衣人。那人打开门把害怕极了的裘澹文一把拉了出去。
“哎!你们抓我干什么?要弄死也应该先弄死他才对。他才是主谋!”裘澹文挣扎着指向盛邛。
盛邛抽了抽嘴角,刚才是谁劝他不要死的来着?
他向他摆摆手,“安心去吧。”
“???”裘澹文一脸问号,没来得及说遗言就被黑衣人捂住嘴直接带走了。
他们身后慢慢走出一人,遮着脸,却掩盖不了憔悴之色,他的发间忽地生了很多白发。
“皇上来这里做什么?”盛邛坐在地上,抬头平静地望向他。幽暗的大牢里,他的眼眸如同一望无际的深海一般。
皇上半坐下来,长叹一口气,面色沉重道,“盛邛,吾把你送出京城,你不要再回来。”
盛邛记得自己身上还有一堆罪名,他可不愿意这么不清不白地走了,摇摇头,一脸理所当然道,“那我不就成奸臣了?”
外面的人要是听到盛邛这话都要气死了,难道他不是奸臣吗?
皇上记得外面传开的谣言,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那些话告诉他了。
“如果你只是贪点银子,吾尚能保住你。”皇上紧紧地攥着手,神色难看,“可杀人的事被爆出来,有心之人在你的产业上做文章……这么拖下去,吾都保不下你。”他眼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盛邛假死脱身。
盛邛眨了眨眼,没想到皇帝能做到这个份上,明明在朝堂上时皇帝还是一脸恨不得他死的模样。
皇帝低头等着他回答。
他曾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死去,昨日晚上他突然梦到了她,以前她从未到他的梦里来过。皇帝觉得那个梦在提醒他,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盛邛活着。过去不可挽回,但旧事不能重演。
盛邛突然沉默了。怎么说呢?事情似乎简单了很多。皇帝这个后台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意外的牢靠。也不知道蝴蝶的翅膀到底扇动到了哪里,才让皇帝成了现在这样,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偷偷放走。
裘澹文知道了估计要嫉妒得想买块豆腐撞死。
盛邛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被问到原因时,盛邛眨了眨有几分像的眸子,义正言辞道,“人不是我杀的,您知道的,我根本不会武功,平时一向心慈手软,怎么可能会杀一个弱女子?”
他停了停,继续睁眼说瞎话道,“那女人怀着目的接近我,想给我下毒。她之所以死必然是被幕后之人灭了口。就连我的人里,也混进了他们的人,哈哈。”盛邛眼里无助又落寞,说着口中适时吐出了一口血。
皇帝吓了一跳,慌得不行,下意识想叫太医。
盛邛“虚弱”地颤了颤苍白的唇瓣,劝道,“我没事,您不用担心。皇上此番打扮必然不愿弄得人尽皆知,我也不愿污了您的一世清名。”
盛邛这么一说,皇上哪里管得了其他,立刻对他的话信了十成。他看着盛邛的模样,心不由揪了揪,他怎么可能没事?
皇帝张了张嘴,努力回想着,倏地脸色一变,“幕后之人莫非是太子?可太子素来不争不抢,竟然针对你,他的心思……难道会是晟王,他一向你不太对付……亦或是浔阳那小子,不对,他没那么聪明。”
“咳咳。”盛邛无声地勾起嘴角,沉默着,更加虚弱地咳了几声。
皇室之人心思复杂,容易想过头。盛邛利用了这点。皇帝眉头紧锁地沉思良久,敢对盛邛下手的人只可能在他几个儿子里。
“大牢阴寒,待久了对您身体不利。皇上回去吧,您也累了。”盛邛咳了一声,蓦然打断了皇帝的思绪。
“吾一定会让人查清楚,还你清白!”皇帝,心下更加愧疚起来,递给了他一串钥匙,“若出了意外,你便自行离去。你的身体……吾等会让人给你送药来。”
说完,他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牢房。裘澹文没一会儿又被关了回去。
“盛大人,刚才是哪个大人物来找你?”裘澹文被重新丢进大牢,捂着发疼的屁股,连忙套近乎道。
盛邛神色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谁说有人来找我了?”
“不可能,我肯定没猜错。不然他们把我抓出去又把我放回来,难道只是为了耍我玩是?”裘澹文音量骤升,激动地打在木柱上,却疼得直龇牙。
“罢了,我也不瞒你,刚才确实有人进来了……”盛邛摊开颤抖的手,上面是他刚从嘴上擦去的血迹,看向对方时眼里满是寂寥和痛苦,却故作坚强,“不过我告诉他们,这事和你无关。”
“……他们对你严刑拷打了?”裘澹文动了动嘴唇,突然觉得自己真该死。
盛邛当然没被严刑拷打,只是装可怜而已。既然那些人那么对他,就不要怪他也用一样脏的手段回敬了。盛邛摸了摸被袖子里的毒药瓶,能让人吐血的假毒药他有的是。
进来时因为他过去变态的名声,没有人敢搜他的身。如今他虽然看上去必死无疑,狱卒却也只敢骂他几句。
裘澹文见盛邛脸上难辨的神色,觉得他一定是因为自己误会他难过了。他本以为盛邛果真如传言里那样阴险狡诈,万万没料到危急关头竟会挡在自己面前,舍己为人,独自忍受酷刑。他却一直误解盛邛,恩将仇报,他真不是个东西。
裘澹文沉默片刻,坚定道,“如果我侥幸出去,一定会给你烧很多纸钱的。”
此时心里感动得不行的裘澹文压根不知道,盛邛手里恰好有一串能让他出去的钥匙。
“多谢你了,裘大人。”盛邛感动地擦去眼里的泪水,躺下身,一副忧郁的模样,实则面上平静得很。裘澹文战战兢兢地在黑暗中抱住自己,叹了一声又一声,为两人的性命无比担忧着。
直到裘澹文在忧思中睡着了,盛邛才耸了耸肩,朝暗处极轻地问道,“你还在?”皇帝没来之前,他察觉到附近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奴在。”宋鹚倏地一下从暗处现身。
盛邛颤了颤手,含泪半晌,哦,演过头了。他真切地问了句,“带吃的了吗?”
打算来劫狱的宋鹚脸上一怔,随即小心地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奴带了绿豆糕。”
盛邛接过来,眼里惊讶,“绿豆糕?”绿豆糕一点没碎,是宋鹚特意买来带过来的。
盛邛分给他一块,宋鹚摇摇头,只是看着他吃。
隔壁睡梦里的裘澹文咕哝了一句,砸吧了一下嘴,梦里好像有绿豆糕的味道,太香了,“好吃……”
“好了,你回去吧,明天再带点好吃的来。”瞥了眼裘澹文发现他只是在说梦话,盛邛心大地摆摆手。
听到这话,宋鹚沉默地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他想提起劫狱的计划,可盛邛好像没这个意愿。他动了动嘴角,最终什么都没说,消失在了灯火阑珊处。
盛邛吃得很是满意,吃饱就该安然入睡了。
他慢慢闭上了眼。可狱中湿暗,他难得睡得不安稳起来。
黑暗不断放大,他的心开始狂跳。他在哪里?他伸出手,还是一座牢房。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原身。
牢房里,他蜷缩着。很多人的脸在他脑海里闪过,反复横跳着。有倒在血泊里的皇帝,也想给了他钥匙让他走的皇帝。有看上去温和的太子,也有露出真面目一脸狰狞的太子。有对他嘘寒问暖的容平,也有朝堂上和他擦肩而过的容平……
难道之前的一切被他改变了很多,他最终的命运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行进吗?他活该惨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吗?
浑噩与清醒交织间,盛邛倏地坐起,眼睛迷瞪着。
月光之下,他握着手里那串钥匙。如果明天让宋鹚带他离开,会如何?
“无非是名垂青史。”盛邛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没关系,不管未来如何,至少眼前这件事他可以改变。
裘澹文眉头一动,似乎做了个噩梦。他猛地惊醒,却看到隔壁牢房里盛邛正在诡异地笑着,眼里还闪过恐怖的红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却是那个无害地拿着破木条在地上圈画的盛邛。
“难道是我年纪大了,看错了?可我也才三十二岁的芳华。”裘澹文揉揉眼睛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盛大人你大半夜不睡,在干嘛呢?”裘澹文试探地问道,声音压低,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见。但他不敢让狱卒发觉。
“嘘,我正在想怎么逃出去。”盛邛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会是疯了吧?裘澹文估计盛邛可能是之前被严刑拷打的时候吓到了。“唉,真可怜。”他无能为力,只好叹了口气,翻身在阴冷人牢里继续睡下。
皇帝回去后,加快替盛邛查明真相。他动用了大半暗影,很快得知了一件事——治理水患中容相立下了大功。这事虽然表面上和盛邛没有太大关系,他却觉得不太对劲。
思及此,皇帝立刻把容平召入宫里。
皇帝看着被自己召来却神色从容的容平,不禁冷下脸,“容相是太子举荐,吾以为你只是在议政上有过人之处,看来是吾小看你了。容相是个处理实务的好手,让你拘泥在小小的京城,怕是不妥。”
“臣觉得丞相之位足矣。”容平像是没听懂皇帝话里的深意一般,平静地拱手笑道。
皇帝皱眉,厉声质问,“你究竟是谁?”容平刚才这话几乎带着僭越的意味,可他怎么敢?
“臣自然是我朝丞相,也是您的丞相。”容平端着一副悠然自得的君子模样,丝毫不惧,眉目间都未起一丝波澜。
“你不是吾的丞相,”皇帝没追问下去,拍了下桌子,冷哼一声,“你是太子的丞相。”
事到如今,端倪早已浮出水面。太子最近行事风格也开始改变——比以前恣意大胆得多了。
他因为盛邛对太子产生的猜忌并非无风起浪。
他忍不住想,太子会不会当真等不及了?他早该想到的,可一直觉得太子是储君,从未忤逆过自己,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都怪太子平时表现得太过温良,没人想到他可能是陷害盛邛的幕后黑手,也没人想到他有那样的不臣之心。
“吾问你,赈灾银两最后究竟是怎么解决的?”皇帝收回思绪,换了个问题问容平。
容平却无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