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一路盛放》李拾亿

2、Chapter 1-3

　　Chapter 1 叫醒这个女人……吗？
　　叫醒她，还是不叫醒她，这是此时此刻，裴小叨正在思考的问题。
　　身旁是熟睡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人，然而自己则是在抓狂的边界上来回游走。
　　到底应该怎么办？简单粗暴地直接把她喊起来？这样做不光显得自己没风度，最重要的是还极有可能惹毛了她，可就这么干等着她睡到自来醒，那家里面的“乌托邦”恐怕就要被屎憋死了。
　　哎，这只不铲屎就不拉屎的恃宠而骄的混血加菲猫。
　　念念叨叨着，他还自行脑补了一声“乌托邦”气若游丝的呼唤。
　　“喵~~”
　　他捂住胸口，摆出一副身心俱碎痛不欲生的表情，左右两难之际，他只好将颤抖的手指缓缓地放到了电台的开关键上，万般纠结之后将按钮轻轻按下，随后广播中的音乐声开始贯穿整个车厢。
　　凡是与猫有关的事情永远是第一要务。
　　这就是裴小叨的人生信条，管她是创业伙伴还是最佳损友，如果直接叫醒有违绅士风范的话，嘿嘿，那就来……间接的。
　　只不过，在舒缓音乐声的作用下，这一招反倒起了南辕北辙的反效果。
　　他看了看手表，调整了一下呼吸，毫不犹豫地展开了B计划。
　　他将手指放到了音量键上面，这一次他没有再经历一场内心戏十足的复杂斗争，而是动作娴熟且干净利落地快速点击着按钮。
　　此时，电台里传来整点报时的声音。
　　滴~~滴~~滴~~
　　音量越来越大，像是为了接下来的节目蓄势待发，积攒能量。
　　背景音乐在音量的最高处顺势燃烧起来，主持人的纯正播音腔比往常更加锐利：“听众朋友们晚上好，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八点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春节长假的最后一天，各位还是要愉悦地享受上班前最后一晚的闲暇时光，我是你们的当班主播依翘……”
　　“差不多得了。”毕来慵懒地伸了伸懒腰。
　　目的已经达到，裴小叨迅速将电台关掉，震耳欲聋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他忙不迭地问：“你醒了？”
　　装什么装啊？毕来用利刃一般的眸子撇了一眼裴小叨，而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却写满了“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辜的人”，最终还是把戳穿的话憋了回去，反正自打认识这个小屁孩以后，“怜香惜玉”这个词语在她的有生之年是无福消受了，要是他忽然对她与众不同起来，反倒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行吧，看在你长了一张精致漫画男的脸蛋上，姐今天就不计前嫌饶你小命一条。谁让这世界都是在看脸说话呢？
　　“麻利儿地下车，帮我搬东西！”毕来用御姐一样的强大气场命令道。
　　“得令嘞，老姐。”
　　Chapter 2 补刀神器的由来
　　行李箱下的滚轮滑过斑驳的柏油地面，咕噜咕噜的声响伴随在春寒料峭的夜里，他们两个一人手上拎着一个行李箱，脚下踏着急促的步子，刚刚睡醒的毕来显然还是一脸的倦怠，只能凭着本能神游一般地向前走着，而裴小叨却总是一副精神气十足的状态，身体里面的亢奋因子好像永远都高速活跃着。
　　“你说你梦到自己掉海里差点淹死？”裴小叨听着毕来讲完自己在车上的梦境，一边摇头一边解说：“周公解梦中记载，梦见身陷大海，必有重重危害，甚至还有可能遇到生死攸关的大麻烦，不祥之兆，不祥之兆……”
　　“大过年的，裴小叨，你那张叨来叨去的嘴能说点儿吉祥话吗？”
　　裴小叨灵光一闪，立马改口：“五行中水能生财，海水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梦到它那可是财源滚滚的好兆头。老姐，你这个梦就预示着咱们工作室今年的生意肯定能够一路风雨无阻，所向披靡。”
　　毕来满意地笑着：“这段说得还不错。知道占星师说我今年的三大开运法宝是什么吗？”
　　裴小叨认真地说：“不知道。”
　　毕来掰开手指一边说一边数着：“结婚、置业还有添丁。”
　　“老姐，恕我直言，这个对你来说不像开运，倒像是封印，你看啊，结婚，你没对象，置业，你没钞票，添丁，并没有男人可以从天而降。你看，所有的现状摆在眼前，是不是非常巧妙的把你开运的三大法宝全部都封印住了。”
　　毕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不怕死就继续说下去’的不怒自威。
　　裴小叨抿了抿嘴唇，东瞅瞅西看看，然后摆出一个‘请’的姿势让她继续说话。
　　毕来忽略掉刚才的小插曲，说道：“我今年说不定还能借着这股气运来个逆袭翻盘，赶紧找个有钱人把自己嫁出去，虽然我到现在还与他素未蒙面，但是我能强烈的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我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正沉浸在自己的完美幻想中，她回头定睛一看，裴小叨在距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诡异地笑着，而两条腿却纹丝不动。
　　“你被人下降头了？”
　　“不是，我是怕我天生的屌丝磁场干扰到你自视甚高的胡思乱想。反正现实都是残酷的，为什么不让你多花痴一下呢？”裴小叨指着自己寸步难行的双脚，开启了无实物表演模式：“你看，你刚刚说的这股神秘的力量让我离你远点儿，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毕来脸上堆满了“就你有嘴”的表情。
　　所以，他的外号才叫裴小叨，只要这枚补刀神器一张嘴，就足以叨叨毙命，哪怕只是稍微在虚幻的世界里小憩片刻，他都能在缝隙里叨开一个窟窿，然后让你瞬间回到骨感的现实当中，尤其是当他对攻击对象的所有过去都了如指掌的时候，那更是可以轻而易举一叨封喉。
　　Round one
　　七年前，差不多是工作室刚成立的时候，毕来、裴小叨自备食材和识于微时的郑老板一起在他经营的啤酒屋里拼单吃火锅，啤酒屋的名字叫“非凡时代”。
　　还没落座，毕来急切地问裴小叨：“脑花你买了没有？”
　　他话接得别提多损：“那必须得买啊，你多吃点，吃啥补啥嘛。”
　　毕来觉得自己简直是刨了一个巨大的坑顺便还把自己给活埋了。
　　Round two
　　毕来从沸腾的红油汤底捞出几块肥牛放到自己调制好的酱料碗里，有滋有味地说：“火锅就是要大家聚在一起吃，味道才更鲜美。”
　　裴小叨接着话茬，向郑老板一本正经地解释：“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味道鲜美吗？因为各种食材全都混在一个锅里，吃多少也分不出来，待会儿AA制的时候吃不了亏啊。”
　　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品出了一番尖酸刻薄夹杂小心机的味道出来。
　　心情不爽之余，她确实是又一次瞬间被K.O掉了。
　　Round three
　　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忽然聊起了关于友谊的保鲜期到底能维持多久的话题。
　　微醺的郑老板话多了起来：“朋友不在数量，而在质量，曾经的我朋友很多，可是当时间过滤掉许多人之后，也只剩下一个可以促膝谈心的了。”
　　毕来自作多情地问：“一个？可是我跟裴小叨加在一起明明是两个人？”
　　“我并没有在说你们啊。咱们顶多只是……拼单吃饭的‘拼友’。”
　　“那我们怎么没在这里见过你的那位‘朋友’？”
　　“因为他……”郑老板望着店里‘非凡时代啤酒屋’的招牌，伤感地说：“不能喝酒。”
　　这韵脚倒是押上了，只是郑老板的幽默感总能让人尬到头皮发麻的境地。
　　“毕业差不多有十年了吧，跟我还有联系的同学也只剩下一个。”毕来自惭形秽地说着，一向喜欢独来独往的她，朋友还真不算多，这就和人脉关系网错综复杂的裴小叨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很是怀疑：“可是，在我们生命中出现又消失的那些人，真的只是时间过滤掉的吗？”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坐在一边在群聊里跟朋友聊得火热的裴小叨，此时突然插上一句：“可千万别拿时间来背锅，你上大学时就顾着跟男朋友谈恋爱，哪还有时间搞友谊建设？”
　　郑老板像发现了新大陆：“毕来，你还有过男朋友？”
　　“当然有过，只不过毕业之后三年不到，他就把她给甩喽。”
　　虽然是同一个发音，但是谁都能从语气中准确地判断出到底是谁把谁甩了。裴小叨再一次运用他这张杀人于无形的叨叨嘴脸给她气出七窍生烟的内伤，而毕来作为他不止一次的“叨下亡魂”，早就磨炼出了我自岿然不动的惊人意志。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裴小叨”这个外号被她广泛应用起来，甚至已经到了工作室内部员工众人皆用的地步，正式场合称其为“裴总”，而非正式场合就称其为“叨总”。
　　就连毕来的老父亲，都错以为这就是他的本名。
　　有一年老爸毕春辉千里迢迢会战友，顺便来他们的工作室做突袭检查，跟裴小叨围炉夜谈的时候，问他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这个叨到底是哪个dao？”
　　裴小叨的脑袋倒是反应得十分敏锐，长辈敢问他就敢答：“大约或许可能是唠叨的叨，但是我本人更喜欢刀剑如梦的刀，听起来颇有一股侠义之气。”
　　Chapter 3 互怼日常
　　时间的流动总在浑然不觉中，自从上次老人家的突袭检查，到现在已有六年光景了。
　　“毕叔叔近来身体可好？”裴小叨表达了对曾一见如故的长辈的关心。
　　毕来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还是老样子。”
　　“要不明年过年我跟你一块回伊春老家得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
　　“别呀，下了火车还得舟车劳顿十几公里呢，您这细皮嫩肉的身子骨可受不了。”
　　“有我这么个优秀的青年才俊陪你回去见见你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你耳根子也落个清净不是。要不我就将就将配合你一回，你可别多想，我就当是精神扶贫了。”裴小叨的好话永远超不过三秒钟就会原形毕露，最让人恼火的是，“精神扶贫”这四个字还被他说得特别纡尊降贵。
　　“我谢谢你啊，我们家就我跟我爸俩人，多管闲事的亲戚一概没有，你要是爱心实在泛滥得厉害就去救济救济别的小姑娘吧。”
　　毕来拽着行李箱越走越乏力，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条回到住处的路竟然可以走这么久，她有气无力地埋怨：“你把车停那么远干嘛？”
　　“能找个车位就不错了。我这个人肉托运机不是还帮你拎一个箱子了么？”他还越说越来劲，羡慕她有个老爸真好，去的时候带着一个箱子，来的时候变成两个了。
　　“你可千万别拿自己当苦力，我让你拎的可是轻的那个，而且里面装的还是我老爸让我亲自给你捎回来的家乡土特产，不谢主隆恩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毕叔叔对我可真是没话说，谢主隆恩多没诚意，要不我就趁这个机会认个干爹得了，礼轻情意重嘛。”
　　“我老爸待人一向宽厚，你也不必感激涕零，这里面也不是什么珍馐百味，反正你也总是形单影只的，送你就当是扶贫了。”
　　毕来说完这话以后，心中泛起了扬眉吐气的酸爽感，以牙还牙，真是快哉快哉。她的脸上则依旧是波澜不惊的镇静，维持着一个胜利者该有的谦逊和大度。小人得志的喜悦在他们之间的唇枪舌战中是不存在的，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
　　互怼日常结束，他们也正巧走到了小区中各回各家的分岔路上。
　　裴小叨循着自己房屋坐标的轨迹转弯的同时，撂下一句“明天见”就消失在黑夜中了。
　　“明天……”没等‘见’字说完，毕来就突然反应过来还差一件重要的事要说，她回过头连名带姓地呼喊：“裴霁霖！”
　　“怎么了？”裴小叨犹如阿拉丁神灯中的精灵，呼之则来。
　　毕来右手一摊：“钥匙给我。””
　　裴小叨装傻充愣：“什么钥匙？”
　　“别装蒜，车钥匙给我。”
　　“咱俩就别算这么清楚了，明天我接你上班还不行吗？”
　　“咱俩关于车的问题上必须算清楚了，当初买车的时候说好了一人开一个月，过年这些日子让你多开了半个月就不跟你算了，赶紧把钥匙给我。”
　　“反正车钥匙在你手里你也开不了几回，白白浪费资源。”
　　“我还给咱们国家抗击雾霾事业做贡献这事你怎么不提啊，再说了开不开是我的事，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破坏就是不行。光让你一个人开，那还叫是咱俩合买的车吗？轮换代表着一种仪式感，我们必须要有契约精神。”
　　“那今天晚上还是占用我私人时间把你从火车站接回来的。”
　　“放心，代驾费少不了你的。”
　　“我可不愿意一大清早就去挤地铁，公共交通就是我的噩梦。”
　　“裴小叨，你应该切身感受一下来自地铁独有的优势。”
　　“什么独有的优势？”
　　“就是绝对……”毕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不会堵车。”
　　裴小叨一边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边期盼着还有一线生机：“老姐，要不咱把规矩改改，我来做你的终身免费司机怎么样。”
　　毕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抢过车钥匙：“等我嫁了有钱人，司机遍地都是，不劳您大驾。”
　　“明天见。”她优雅地转过身，留给裴小叨一个婀娜的倩影，还不忘庆贺地晃了晃手臂，以一个赢家的姿态。
　　“毕、来。”他一字一顿高声呐喊她的姓名。
　　“怎么了？”她回过头，及腰的乌黑卷发也跟着她回转的弧度微微一甩，特别的风姿绰约，但是此时，裴小叨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眼前这个女人手中的钥匙环上，对方有车质在手，他只好仰天长叹支吾其词，紧接着又如生离死别一般叮嘱道：“对我老婆好点。”
　　毕来占着他的便宜，巧妙答道：“瞧你说的，我当然不会亏待我闺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