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之人》尤源一

25、迎新

　　只要有个问题像刺一样横在那里，那么以后吵架的时候总是绕不过，或者说即使因为别的原因最后也会绕回来。

　　温安然想按下时间的快进键，一下子跳到21岁，看看自己的人生是否会改变，她跟尹思思的感情有没有改变，好让她反过来再做选择。怎么会有先知道结果的事呢？她捧着“菲菲”的头，狗狗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只是顺从地趴了下来，主人的爱就是全部，它不会移情别恋，相信主人也不会，这与它而言是天经地义的事。

　　母亲问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她随便说了个理由，母亲没有深究，只劝她要跟朋友好好相处，有什么不愉快地互相包容，说开了就好了。她点点头，说自己已经长大了。

　　她和尹思思还是会保持联系，只是像变成了一种惯性，少了很多冲动。她甚至觉得或许这样慢慢冷却下来也未尝不是坏事，才四个月而已，这场初恋她本就不应开始。

　　“明天应该就要来例假了，迎新生就让韩云跟你一起去了。”温安然和尹思思在食堂里面对面坐着。

　　“好。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

　　“不是你造成的吗？你以为我想吗？”温安然攥紧拳头，难得露出明显的愤怒。

　　“对不起，我只是想对你坦诚。”

　　“呵呵，又来了，算我倒霉吧！想放弃又舍不得。”

　　“你别这样，都是我不好……”尹思思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没事，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学长学姐组成的迎新志愿者就已经在校门口整装待发了。温安然这两天过得颓废脸色也差，韩云实在看不下去，用粉底液遮了一下。她积极主动地与很多天没见面的同学们攀谈，唯独不怎么搭尹思思的腔，反正也忙，没有人在意。

　　忙了一上午，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远道而来的新生家庭。刚准备下班，迎面走上来一位留着齐刘海的女生，背着斜挎的帆布包，上面还挂了一只小羊玩偶。她还挑染了几缕粉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古灵精怪的。与其他新生不同的是，她没有父母陪伴，只是一个人拖着个中号行李箱。“新同学你好，请报上你的姓名，我来给你查宿舍。”韩云耐心地引导。

　　“你好，秦沐兮。”女生回答地干脆有力。

　　“哇，好名字！”韩云忍不住赞叹。

　　“唉，上课经常会被老师点名啊！”

　　“甜蜜的烦恼。”韩云翻到了她的宿舍门牌号，“找到了，305，中间楼层，还朝阳，你运气不错。”

　　“哈哈哈，怎么说得跟买房摇号似的。”

　　“就是摇号啊，完全凭运气，跟投胎一样。走，我带你过去。”韩云拿了相应的钥匙，本想帮她拖行李，发现帮不到忙。“你就这么点儿东西啊？你家人没跟你一起来吗？”

　　“我就是本地人，以后缺什么随时可以回去拿，我妈要上班，我爸出差开会去了。反正离得近，我都这么大了一个人可以搞定。”

　　“原来是这样，我这边还有一张新生活动安排时间表，你可以对照着看一下。”

　　秦沐兮接过看了一眼，“好的，谢谢学姐，可以加个微信吗，我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可以啊！”热心的韩云拿出手机出示了自己的二维码。

　　“学姐你叫什么名字啊？”秦沐兮的指尖停在了备注的输入框。

　　“我叫h……温安然，比你高一届。”太久没有过自我介绍了，也有两个多月没有接触过新的人，韩云差点儿犯糊涂。

　　“学姐，那个……可不可以给我推荐下哪个食堂好啊？还有什么菜比较好吃啊？我刚一路走过来看到好几个食堂了。”

　　“这个你就问对人了，校内校外好吃的我都了解，不过你是本地人，市区里面好吃的应该比我熟。”

　　“这倒是的，学姐不是本地人吧？下次去市区我请你吃饭。”

　　“你太客气啦，这怎么好意思呢！走，我先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叻！今天真开心，一来就遇上你这么好的学姐。”

　　“嘻嘻，大家都是同学嘛！”

　　吃饭时，秦沐兮把左边的头发别到耳后，韩云这才发现她的左耳上戴了一排耳钉。

　　“哇，你打了这么多耳洞啊，疼不疼啊？其实我也一直想打两个耳洞。但是……”当然，是因为温安然说了不给她打。

　　“你怕疼啊？每个人不一样，反正我觉得还好，而且我打了上瘾，喏，所以越打越多，变成一排了，不戴东西会长回去的。”秦沐兮揪着自己的左耳凑近了给韩云看。那一排银色的小耳钉竟然是不同形状的，有爱心有星形还有三角形和圆形。

　　“好可爱哦，每一个都不一样。还有你的头发，是一次性的还是……”

　　“一次性的，我买了很多不同颜色的染发膏，想弄什么颜色就弄什么颜色，方便。”

　　“我也好想染个其他颜色的头发，唉……”还是因为温安然不同意。

　　“可以啊，你回头来我宿舍，我给你染，你看看喜欢哪种颜色，配你的皮肤和穿搭。”

　　除此之外，韩云还察觉到了秦沐兮戴着别致的手链和项链还穿着一双彩虹色的高筒袜，她的皮肤白皙，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些复杂的色彩和配饰并没有显得累赘，反而为她增色不少，至少韩云很喜欢她这样看起来充满活力的穿搭。

　　“你打这么多耳洞还有染头发什么的，你爸妈和老师不说你吗？”韩云刚才就想问了，老师和家长一般不喜欢打扮出格的孩子。

　　“不是上大学了吗？高中肯定不让，我都是暑假弄的，不过我爸妈不管我的，他们思想很开明的。”

　　“真好，那你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韩云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

　　“噗，学姐你讲话好搞笑，说好像你多老似得。”

　　“哦？是吗？我很年轻的啊！”

　　“对啊，你应该也就比我大一岁，怎么还说我是孩子，说得好像我们差辈分了一样。”

　　“哈哈哈，确实哦，大家还都是小女孩啊！”

　　“噗，又变成'小女孩'了。”

　　“哎呀，别取笑我啦！”

　　吃完饭，韩云又带着这位学妹把学校大概转了一圈，还给她介绍了一些大一开设的课程，这些信息对于秦沐兮来说都是“干货”。

　　“我下午还要过去，你先回宿舍收拾收拾吧。”绕回了校门口，韩云说。

　　“好的，今天谢谢学姐了！改天再喊你一起玩儿。”

　　“不用谢，好哦！”

　　下午来报道的人比上午少了很多，志愿者们得以收拾好东西提前下班。看到尹思思也准备走，这回韩云主动叫住了她。

　　“唉，我有话要跟你说。”

　　尹思思恍惚了一下，还是从眼神中确定了叫住她的是韩云。

　　“你跟温安然吵架我都知道。”韩云开门见山，“我本来是像你说得'恐同'，觉得你们两个女生不应该在一起，上次旅行改变了我的看法，只要你们互相喜欢，其实男女都一样。我之前也吃了你们不少'狗粮'，大家算是朋友了，看到你们吵架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今天我必须要说，在这件事上，是你伤害了温安然，就是你不对。”

　　尹思思低着头，半晌回了一句：“我知道，我已经跟她把话说开了。”

　　“你知道你就要改，你以为你很坦诚是吗？把决定好的结果赤裸裸地告诉她，这对她公平吗？如果你还是想跟她一起走下去，你没必要那么说出来；如果你决定好了要跟别人结婚，现在告诉她等于宣告了你们不可能有未来，你让她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再跟你相处？”

　　韩云的义正严辞显然震住了尹思思。她垂头丧气地靠在墙边，仿佛在接受审判。

　　“她说的对，是你先跟她告白的，如果你负不了责任，我希望你能放她一条生路。她虽然看起来傲慢，其实是很死心眼的一个人。”韩云直接劝她。

　　“你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能彻底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你不能这么自私。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事，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地去爱温安然，请你主动离开她。”

　　尹思思没有再接她的话，而是径直离开了。

　　晚上，韩云本来想再劝劝温安然，却又怕勾起了她的不愉快，便没有再提。只是简要地跟她说了下今天做的事，还有认识了一个叫秦沐兮的学妹，她也不知道温安然有没有在听这种习以为常的流水账。

　　过了两天，秦沐兮说自己从家里又拿来了好几只染发膏，还有曾经没耳洞时买过的耳夹，韩云要是没什么事儿可以来她们寝室试一试。

　　和自己的室友差不多，秦沐兮的三个室友也都很安静，都在看着电脑自顾自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见她来了，都礼貌地打了招呼。

　　染好后，韩云看着自己一头灰蓝色的头发欣喜不已。

　　“你跟我一样皮肤白，很适合冷色调的颜色，显气质。”秦沐兮也觉得很好看。

　　“这个确定能洗掉吧？”韩云还是不放心。

　　“当然啦，洗洗就没了。不过这个颜色真的很适合你，你要不回头去理发店染一个？”秦沐兮怂恿她。

　　“是很好看，染得话就算了吧，我也就是好奇想玩一玩。”

　　“学姐去过夜店吗？我觉得你今天的发色很适合出去玩，拍照什么的，哈哈。”

　　“呃，没去过，我不敢去，也不会喝酒。”

　　“我也只去过那种清吧，吵的那种没去过，像你说的，一个人不敢去，主要是不感兴趣。”

　　“那下次你带我去你去过的，我想去见识见识。”

　　“哦，可以啊，随时奉陪。”

　　临走前，秦沐兮提议她们一起来张自拍，以纪念韩云限定的发色。

　　虽然不打算去酒吧，韩云还是想去人多的地方转转，体会一下在人群中的与众不同。秦沐兮说自己刚好想去买一些文具，可以与她同行。

　　“大二的学习紧张吗？”秦沐兮问。

　　“还行，大学肯定跟高中不能比，我感觉更凭自觉，你想学得多就忙，无所谓就一般般。”

　　“是不是要准备考各种证，学姐考了吗？”

　　“也就准备英语六级，计算机二级，我辅修市场营销所以还是挺忙的。”

　　“哇，这个跨度挺大啊，怎么会考虑辅修这个的？”

　　韩云自己也不好代替温安然向一个陌生人解释。“就感兴趣吧！扩展下自己的知识面。”这种问温安然的问题，她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呢？有什么打算？你才刚刚大一，我问这个可能问得太早了。”自己不想答，那就问别人吧！

　　“都说大学是最后的学习时光，那我就珍惜一下，好好学习吧！我想一直深造做学术的。不行就考公。”

　　“喔，那也不错哎！咱们系好多想考公的，哈哈！”

　　“是啊，现在很多大学生都这样想，就业形势不好啊！公务员在哪里都是香饽饽。我妈就是公务员，也挺忙的，我爸是大学老师，都很稳定，所以他们两个想让我以后也走这两条路。”

　　“难怪。”

　　“学姐平时除了学习还做什么呢？”

　　韩云想了想，还是说了自己的，“吃饭睡觉追剧。”

　　“有好看的剧记得推荐给我哦！我平时还喜欢做手工，羊毛毡啊什么的，又解压又打发时间。”

　　“哦，我想起来了，你包上面的那个小羊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是的，因为我是白羊座的。”

　　“做得真好。”

　　“你什么星座的，我下次给你做一个。”

　　“双子座。”

　　“两个小人……那我给你做一个小天使吧！”

　　“可以可以，谢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