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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容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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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发现自己并不能猜测到容昭的想法。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容昭对她算得上是无可指摘。
当初他从水里救了她,得知她叔叔婶婶的打算,在征求她的意见之后直接许以婚约,之后给予名分,还痛快地给她请封了诰命;在成亲之后,他给予她足够多的自由,不对她行事指手画脚。
他从来不要求她为他做什么,仿佛当初救人不过是日行一善,仿佛后来的给予都只是为了积德。
但与此同时,他也并不会主动与她说什么。
他很忙碌,他是大将军,统领兵马。
她知道他在和北狄的边境摩擦之中一直获胜,但朝廷却在一直想与北狄和谈;她知道他在朝廷中有许许多多的烦恼,他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他多半也无心去处理那些情感上的私事,所以她一直都是努力去理解,并不会去贸然打扰。
曾经倒是也想过能不能帮忙做点什么事情,毕竟她是女人还是他的夫人,许多事情在女眷之间迂回婉转传话,倒是比朝廷上更方便,但容昭只听她提了一句,便让她不用操心这些事情,若是想交一两个好友是可以的,但别沾朝政上的事情。容昭所说也是有道理的,她对朝政所知太少,能帮的也太少,不如便安分简单一些,若是抱着目的结交,反而会弄巧成拙。
尽管有理,尽管话可以说得很好听,但本质便就只是拒绝。
她并不愚蠢,她自小就是寄人篱下,太明白这些话里话外的意思了。
与容昭在一起越久,在容家越久,她便越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一只猫或者一只狗,虽然名为夫人,但其实只是个玩物而已。
若她养猫养狗,当然会对它们好,当然一切给予它们自由,甚至还会叫人专门去伺候它们,它们就只在她需求的时候出现就足够了,她并不需要一只猫或者一只狗来为自己做什么事情。
她于容昭,或者在容昭眼里的她,便是这样的一只猫或者一只狗。
他不需要她做什么,也不需要告知她他的想法,正如他这么多年来种种表现那样,其实她只是凑巧被他救了,凑巧成了他的夫人,事实上有她或者没有她,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若她真的是一直没有思考不懂事的猫猫狗狗反而解脱。
可她是一个人,一个能思考,会感受,有喜怒哀乐的人。
她希望她的付出能有回应,她希望她的回报能被他看在眼里,而不是完全无视。
可大约他是看不到的。
否则……否则也不会是如今的境地。
他会拒绝林氏给他纳妾吗?
或者换一个说法,他会拒绝家中多出几只猫猫狗狗吗?
秦月无法替容昭来决定。
她近来时常会感觉到烦闷,她常常在想,若是当初沉在水中没有被救起来就好了。
那样她便不亏欠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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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要给容昭纳妾的事情,府中很快便传起来。
秦月院子里面的丫鬟们知道了,便也开始窃窃私语,枇杷弹压了几次,却也压不下这些丫鬟们的别有心思,甚至连同枇杷一起都被嘲弄起来。
“枇杷姐姐你跟着夫人就好了呀,与夫人一荣俱荣,反正无论如何夫人还是夫人嘛!”她们这样对枇杷说道。
“姐姐倒是劝夫人早点生个一儿半女的,否则将来哪里还能在府里站得住呢?”还有这么说的。
枇杷气得眼睛都瞪大了,只道:“你们志向高,那就别在夫人身边伺候了!我这就回禀了夫人,把你们都赶出去。”
那些人却不以为意,嬉笑道:“夫人说了又不算,老夫人说了才算呢!”
秦月坐在屋子里面便听着枇杷和这些丫鬟们吵架,她垂着眼眸,又看了一眼旁边面色微妙的容莺,最后往后靠了靠,没有说话。
容莺也是气得不行,她站起来便走了出去,直接打了帘子道:“那我说了算不算?我倒是不知道家里还有你们这样的刁奴!祖母也是不会容了你们在家里败坏风气的!”说着她看向了一旁的枇杷,眉毛立了起来,“还多说什么,直接赶出去就是了,难道还要因为这种事情去烦婶婶吗?”
枇杷往屋子里面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秦月正对着桌上的花瓶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再转头看向了方才那些气焰嚣张的丫鬟们,她们已经纷纷跪倒在地上,显然是被容莺的话给吓到了。
容莺气呼呼瞪了那些人一眼,只转身重新回到屋子里面去。
她走到了秦月身边坐下,道:“祖母也是老糊涂了,哪里有伯母插手侄子屋里事情的,说出去就让人笑话!偏偏还不听劝,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糊涂想法!就算是亲娘也没有天天往儿子屋子里面插手的!”说着她便抓了秦月的手,又道,“婶婶,你给叔叔写封信,我们的话祖母她不听,叔叔的话她总是要听的。”
秦月被抓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容莺在说什么,最后只疲惫地摆了摆手,道:“你叔叔去少梁是有正事的,我不好用这些事情去打扰他。”
“这怎么不是正事了?”容莺气鼓鼓地拍了一下桌子,“我让二叔去劝祖母。”
秦月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容莺的手,道:“也没有弟弟对哥哥房中事情指手画脚的,你别为难你二叔。”
“婶婶,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容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要是我将来成亲,有人敢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我早就冲过去骂死她了!什么长辈不长辈的,正经长辈谁天天管小辈房中事情了!”
秦月看了一眼容莺,倒是有些感慨。
她刚到容家的时候容莺还只是个小孩儿,那会儿就看得出来她脾气硬,这么五六年过去,是越来越泼辣——这是因为有人宠爱,所以便才有这样的脾气,否则便只会是谨小慎微委曲求全,断然不会有这样的性情。
她有时是羡慕容莺的。
因为她从来没有像她那样自在过。
她也不太希望容莺因为这事情与林氏有什么矛盾,毕竟林氏是她的亲祖母,也是家里面唯一与林氏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老夫人或者有她的想法,你不要为了这件事情与她吵闹。”想了一会儿,秦月伸手摸了摸容莺的头发,“你多体谅她。”
“不想体谅。”容莺泄了气,趴在了一旁,“我只想到我将来要是成亲,有个长辈硬是要给我的夫君塞妾室,我就气死了,根本没法体谅!”
“说起来你也快十六岁了,老夫人还没说过你的亲事。”秦月就势转了话题,“你叔叔现在是大将军,将来说亲,也不会有人敢这么对你的。”
“亲事……其实我有个娃娃亲。”容莺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不过人家未必愿意认,祖母的意思是想让叔叔写信过去问问。”
秦月有些意外地看向了容莺:“倒是没听你叔叔提过。”
“因为我叔叔没有写信,是和祖母说,让重新相看一家。”容莺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不喜欢那家,当时我们家出事的时候,那家人不拉一把就算了,还死劲儿在后面捅刀子,这种人家……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继续结交的必要。那亲事,我也觉得根本没必要履行。”
这些话是秦月没听说过的,她想了一会儿,正想说什么,便又听容莺道:“这事情祖母以为我不知道,但叔叔没有瞒着我,就直接和我说了。叔叔说了,将来让我找个我自己喜欢的。”
秦月愣了一会儿,是没想到容昭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是她认知之外的容昭——在她认知里面,容昭都是直接下了决定,从来不会商量什么的。
容莺抬眼看向秦月,又把话题给绕了回去:“所以婶婶,你就直接给叔叔写信,他知道了,就会直接和祖母说的。他有决断的事情,祖母就不会再插手了。”
秦月沉默了一会,最后笑了笑,道:“那我……还是写信吧!”
听着这话,容莺高兴起来,又道:“还有那些丫鬟,婶婶,你不要轻饶了她们!这种人就不应当在家里面!她们是下人,凭什么对主人说那些话?还有没有做奴婢的自觉?”
“听你的,不会轻饶她们。”秦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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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莺在屋子里面一直到吃过了晚饭才离开。
等到她走后,枇杷进来请示秦月要如何处置那些嚼舌根的丫鬟。
秦月想了许久,最后道:“去和二叔说一声,把这些丫鬟连同家人一起都卖出去吧。”
枇杷应下来,面上露出几分喜色,又忍不住劝道:“夫人,您倒是便如大姑娘说的那样,早点儿给将军写信吧!”
秦月还没想好要怎么给容昭写信——其实她并没有那么想写信,因为她也拿不准容昭会不会想要妾室。
如果容昭也真的想纳妾,那她写信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与自取其辱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