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校庆 ...
-
周四。
“不用了，谢谢。”时涣婉拒了来给他化妆的女生，女生有些局促的看着旁边的化妆老师。
“就他这张脸不化也没关系，你给其他人化吧。”旁边老师笑了笑说。
“那这位同学呢？”女生看着时涣旁边的男生，男生长相姣好，皮肤很白。根本不输刚刚的男生。
江燃还没开口，就听见化妆老师说:“他底子好，你给他随便化一下就好。”
他饰演一个家破人亡的落魄少年。化完妆后修饰了眉眼间的犀利感，脸上也有画出来的伤痕和尘灰。眼底也是红红的，整个人更加幼态，惹人怜爱。
“画的真不错。”化妆老师看完效果，赞许的朝女生点了点头。
江燃黑着脸坐在化妆镜前，直到脑袋被人揉了一下。
不得不说女生化的真的很好，现在的江燃和时涣记忆中十五岁的江燃完全重合。
十五岁的江燃眼型更加圆润些，眼皮褶皱明显，眼尾下垂着，狗狗眼的样子。眼睫又长又密，笑着看人的时候总是一副无害稚气的模样。
“阿饶。”
“嗯？”江燃抬脸去看他。
“其实我这个样子也是蛮帅的吧。”江燃用手指戳了戳脸上画的那个伤口。
“嗯。脸上脏脏的也好看。”时涣眸底温柔回应。
不远处的女生不住的往这边瞟，这俩个帅哥怎么看怎么般配啊!
“燃哥!看我的妆的好不好看。”范瑞泽化完妆兴冲冲的来求夸。
江燃耐着性子回头看，范瑞泽本来就生得唇红齿白，俏生生的俊郎少年。
“少臭美了。”周易迟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起开。”范瑞泽把他的手拍开没好气道，“燃哥，你好嫩啊。”范瑞泽惊呼一声，看的仔细都快贴江燃脸上了。
“周易迟，把你家傻子拉开。”江燃冷冷道。
本来这话没什么问题，但自从在厕所隔间出来之后，这句满满的歧义。
周易迟拉着他的后领，把人拽了回来。
“谁是他家的。”范瑞泽小声嘀咕了一句。
时涣对上周易迟的目光，两人关系一向很好。虽然男生不善言辞，也不会袒露自己的心事。但时涣能看出来，周易迟对待范瑞泽不一般。
他先一步撤回目光:“先去找其他人。”
七班其他人都在另一间化妆室。
等他们排练完最后一遍，候场。
“我紧张死了啊，好怕动作出错啊!”
“没事没事，放平心态，其实我也紧张。”
韵哲四中总统人数大概两三千人，在这么多人面前光是站着就够紧张了，更别说是表演了。
江燃之前加了宋之也的微信，现在正在看小折耳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折耳长大了不少，银渐层的毛发变得茂密起来，眼睛也已经完全睁开了。瞳色竟然和时涣很像，是很浅的茶色，澄澈透明跟玻璃似的。粉色的小肉垫看起来就软乎乎的踩在猫窝的软垫上。
他越来越期待时涣看见它的表情了。但是肯定不能养在家里，林瑶对猫毛过敏，还是得费番功夫。
他想的入神，被人轻轻拍了下才回神:“该上场了。”时涣推了下金边挂链眼镜。
人应该很多，周围很黑。但他还是能看见乌压压一大片的轮廓。江燃虽然靠“念检讨”锻炼过很多次，但是头一次这么正式的场合，他还是会紧张的。
忽然手掌心被人挠了一下，江燃的心脏在黑暗中跳的更快了些，他回握了一下那双熟悉的手。
一切准备就绪，灯光打开。
淅淅沥沥的雨声先传入耳中，江燃很快进入状态。
少年蹲在屋檐下，头低的很低埋在臂弯里，身形单薄隐匿在雨幕中。
一柄苍色的油纸伞朝那雨幕走去，不久便静静地停驻到那处。虽只是一柄普通的油纸伞，却似乎能抵挡住所有的风与雨，所有不可名状的心酸苦楚。
少年终于有所察觉，臂弯里埋着的头慢慢抬了起来，首选映入眼帘的是一抹白。来人穿着白色长袍马褂，握住伞柄的手修长瘦白，富有骨感。
少年眸子微微收缩，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斯文冷淡，金丝挂链眼镜又衬的人成熟稳重，镜片后面的那双好看的眸子正在看着自己。
这人仿佛是冰做的，可能就唯独心是热的。
“你是谁家的小少爷，跑到这来做什么。”男人开口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冷冷清清的听着很舒服。
“我不是谁家的少爷。”少年开口，声音似乎有些怯懦不敢大声开口讲话。
“小孩，受伤了只涂一层炭灰可不行。”男人弯腰伸手在他的小脏脸上擦了擦。
“先生。我没有家了，你带我回家行不行……”少年抓住他的手，眼神里闪着希冀的光。抓着他手的力道很轻，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似乎是鼓足了所有勇气才说出口的。
男人沉默片刻，轻笑出声。“房里就一张床，你要是跟我走，就只能和我挤一挤了。”
别说是一张床，就算只余一根房梁他也跟着走。
灯光暗下，雨声渐消。
再次亮起时，两人在书案前铺纸作字。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落笔力度适中，轻重缓急笔笔分明，作出的字自然也是养眼。
“先生的字写的当真绝妙。”少年看的眼睛都放着光，忍不住夸赞道。
“你来试试。”先生将笔递过。
少年接过笔，动作生涩笨拙。先生看着纸上糊作一团的字笑出声来，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下。
“你人生的倒是俊俏，怎的这字就练不好。”
少年白净的脸上终于漫上薄红，指腹擦过案上的纸，指尖沾上些黑墨:“先生若是觉得我愚笨，那便不要在教了。这字我自个摸索些日子，总能摸透，就不劳您费心劳神。”他说完没有再出声，闷着气不理人。
“不过讲你两句就跟我恼了？“先生听他这么说，也不生气。唇角勾了勾，执笔在他鼻尖点了那么一下，“谁家的猫崽子，脾气那么大。”
“先生家的。”少年声音闷闷的，逗起来颇有意思。
“这字如其人，让你练字只不过是让你将来出去跟人留个好印象。再说了，这老祖宗留下来的物什总得好好学习。旁人若是看完你这字，自然明白你再想什么。没让你练的和书法家能与之媲美，只不过让你练的端正些罢了。”
“先生教训的是。”
“没训你，我哄哄那总想挠人的小猫，磨平了那厉害爪子，平日得多拿蜜灌些，才不跟我闹。”先生这话意有所指。
少年紧抿着唇不语。
再后来，那一身白的先生倒在血泊中，终是灰尘和血迹染脏了长袍。
“先生，先生!”少年扑到先生身边，把先生抱在怀里，他声音颤抖嘶哑，带着哭腔。
“小孩，擦擦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先生气若游丝，还是强撑着伸手帮他把眼泪摸干净。
“先生…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你能不能别走，先生…我求您。您走了，我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先生。”少年的眼泪砸在他脸上，也砸进他心里。
时涣知道这是演戏，可真看江燃哭，他自然是舍不得。只能忍着心疼，等结束了再好好哄哄。
“别哭。”他话音刚落，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一股接一股，那温热的血染红了前襟和少年的手。
少年偏执的用衣袖给他擦干净，还未擦干净就又会涌出新的。他终于崩溃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先生”，在战火纷飞里歇斯底里。
“再舍不得也不能将你一齐带走，你在这尘世间好好活着，连带着我的份好好活。听话。”他慢慢合上眼睛，还是没能看着他家小孩长大。
少年感受着怀里渐渐流失的体温，眼泪模糊了视线，只能用鼻尖感受着脖颈处渐渐消失的脉搏和身体的余温。
他的先生还是他的先生，只是以后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笑着叫他小孩了。
“先生……这次换我来带你回家。”
他把先生的尸首抱起来，朝着不远处的火光一步又一步走去，踉跄却坚定着。
少年和先生同葬于火光中，火会焚烧他们的身体，他们的骨灰会融合在一起，不论是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了……
灯光暗下再亮起。已经没有了少年于先生的影子。只有台上舞动身体的人，他们的舞蹈富有感染力，感染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既表达了战争的残酷，也赞美在乱世里仅存的纯粹与赤诚。
结束时，台下的掌声雷动，欢呼声与掌声混杂。
演员谢幕。
江燃似乎还没从角色中剥离出来，坐在化妆镜前低垂着眼帘沉默着。
他用卸妆棉把脸上的妆一点一点擦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眶还是红的，顿了顿手指。
手里的卸妆棉被人拿过，他抬眼去看。
时涣轻声道:“闭眼。”
江燃乖乖闭上眼睛。
时涣动作轻柔，仔细的帮他卸着妆:“吓着了？”
江燃睫毛颤了颤，过了会才开口:“那血太真了。”
“糖浆，假的，别怕。”时涣轻声安慰。
“嗯，不怕。”
没一会，所有人稀稀拉拉的都进来了。
“演得不错，校长都表扬了。”祝荣笑了笑。
“是啊，燃哥那演技，那哭戏，我看了都掉眼泪了!我看台下不少小姑娘都哭了，还好我没把妆哭花。”范瑞泽说。
“太感人了 。虽然看你们排练过那么多次，但还是忍不住想哭呜呜呜。”文艺委员妆是哭花了，黑黑的糊在脸上有些滑稽。
“估计学校论坛又得炸一阵子。”陈晓阳颇有先见之明。
“行了，既然表演完了，你们就好好休息一下。”祝荣拍了拍手招呼道。
“江燃时涣，这是其他班同学让我拿给你们的。”樊玲玲推门进来，手里拖着一个大纸箱子，里面是零食饮料，还有一些手工娃娃，当然最多的还是粉色的情书。
江燃和时涣平时也都会收到不少情书，但这么多封一起还是第一次。有些还是永一张纸条写的，看起来很匆忙就像是临时起意。
不少男生纷纷在周围起哄。
祝荣朝两人递了个眼神，轻笑一声便离开了。
老师都看他们俩的热闹。
“你们两个这一场下来，又炸出不少追求者啊。”杨辉拿起一两封看了看，随即“嚯”了声，“校花的情书给时涣的，时涣你要不要看看？”说着，把信封朝时涣递。
“不了，零食你们分了吧，信留下来吧。”时涣说完进更衣室把衣服换了下来。
“不看为什么还留着？扔了不就行了？”杨辉不解。
即使不喜欢，也要妥善处理别人对自己的喜欢，即便是拒绝但是也要有起码的尊重。
时涣从来都是这样，这样的有涵养。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校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