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枯荣》榆鱼头

3、悸动

　　江燃努了努嘴，回到房间。出人意料的是房间干净整洁，光线明亮，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的轻轻飘起，竟然还有个书架，完全不是一个不良少年房间该有的样子。

　　“系统，你说我这个不良少年是不是当的很失败啊。”他往床上一躺。

　　“霸道总裁今年才十八岁就比我大个一年，还是我哥，你这让我怎么下的去手啊，虽说长的挺帅。”他双目呆滞，喃喃自语道。

　　系统：“系统将为您补足宿主本身的记忆，有有助于您攻略男主。”

　　“嗯，来吧，我估计哥俩关系应该不好，要不然怎么一见面就冷冰冰的…“江燃翻了个身眼前白幕晃动，一幕幕画面走马观花般浮上眼前。

　　黄昏下两个孩子坐在落地窗前。小江燃撑着小脸奶膘嘟嘟：“哥哥，等我长大了，我是不是就和你一样高了？”

　　旁边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孩子，“想比我高？”他声音里染着笑意。连现在那双冷清带着疏离当然眸子都满是笑意，里面被黄昏折射出璀璨的暖意。

　　“嗯，那样等我长大了就能抱起哥哥了”小江燃说着，还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时涣揉了揉他的头，笑意更甚：“那哥哥等你长大 。”

　　画面一转，两个孩子身高见长，身影变化。

　　月朗星疏，房间里光影斑驳。墙壁上他们两个人的手交握，虽然只是影子。却似乎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哥，我们的手扣在一起了。”月色皎洁，明月当窗，双眸交融，悸动难平。

　　“哥，我不想做你弟弟…”江燃呼吸急促，星星落入他的眸中，眼底的情绪藏都藏不住。我喜欢的是时涣，只是时涣这个人。

　　“我现在只能做你哥哥。”时涣压下想去吻他的强烈欲望说。

　　“那养着以后做男朋友行不行？”江燃嘴角噙着笑，那双眼就像是一头小狼崽，透着野心。

　　时涣眸色暗涌，扣住他的后脑勺压了下来。

　　十五岁的江燃从时涣那偷来一个吻，从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变了质。就像一壶烈酒，迸溅进一丁火星，升起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唇齿交缠，江燃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直觉大脑像是被□□一样麻痹了。但是浑身的血液像要沸腾起来，让人不受支配。青涩又粗暴的吻并不是很舒服，但让人觉得上瘾。喘息声渐渐平息，空气中的闷热渐渐散去。

　　“订单交付，概不退换。”时涣哑声道。他这辈子可能就疯这一次。

　　江燃上去又吻了吻他的唇角莞尔道：“嗯，不退换，我哥这么好，千金难求。”

　　画面再次翻转。

　　“江燃，你是不是疯了？！你看清楚他是谁？！他是你哥！你哥！！你喜欢你哥？你是不是疯了？！收养你整整九年，你个恶心玩意觊觎你哥？！”杨易风对着江燃歇斯底里。

　　他本来对江燃的态度就不好，当初收养江燃是林瑶觉得这孩子可怜。但是杨易风一看见江燃的眼睛就觉得瘆得慌，一个孩子的眼睛透着野心和桀骜。

　　杨易风是时涣的继父，当初时涣的亲生父亲因为他应酬喝酒，一开始时涣的亲生父亲想叫代驾，杨易风偏要逞能。危机关头时涣的亲生父亲替杨易风挡了一下最终没能抢救回来。

　　林瑶家境很好，他以“赎罪”的理由费尽心思耍尽手段成了时涣的继父，但挑明了就是奔着林家的钱去的。那时候时涣才一岁半，但是见了杨易风就哭，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和他亲近过。

　　杨易风自然是容不得这个狼崽子带坏自己的摇钱树。之前好几次就想把他送回福利院，可是都被林瑶坚决反对了。又加上时涣护着他，他只好作罢。

　　但是今天他提前回来，从时涣门缝里看见这个狼崽子和时涣亲在一起。推门进来就狠狠地给了江燃一巴掌。平时还算稳重温和的人什么难听话都招呼给了江燃。

　　十五岁的江燃用舌尖顶了顶渗出血丝的嘴角。他喉咙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对时易风骂的难听话，他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时涣怎么样了，有没有挨林瑶骂。应该没有吧。说到底，他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外人。

　　时涣从房间出来看到客厅的这一幕眸色暗了暗。

　　“我喜欢谁和谁在一起，这都是我自己当然事情，都是我自己说的算 。你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来插手我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权利去打他 ”时涣平时性子就冷，话也少，林瑶也很少见他生气。

　　林瑶走近摸了摸江燃的脸：“打疼了吧。”

　　“林阿姨，我没事。”江燃笑了笑。

　　“小涣，我是把你当亲儿子啊。”杨易风脸上略带窘色。

　　“你把我当亲儿子，难道不应该爱屋及乌吗。”他眸子疏离感更甚，语气冷漠。

　　“好了，小涣小燃你们两个的这件事先放一放。”林瑶性子温和，思想也并非封建。但是总归牵扯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也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江燃又擦了擦渗血的嘴角，看着小狼崽的眸子湿漉漉的，时涣心底泛起微酸。

　　隔天…

　　　江燃进班，底下窃窃私语。

　　“他怎么还敢来学校啊。”

　　“看着挺帅怎么思想变态呢。”

　　“和自己的哥哥搞在一起，好恶心啊！”

　　“咱们校草父母真nb，收养了个没人要的玩意，还把自己儿子送出去了。笑yue了。”

　　“还校草呢，就是个变态同性恋。”

　　“你特么再说一遍？！”江燃冷声道。

　　“怎么？怕了你了？就骂你呢，还有你哥，两个变态同性恋，几巴的滚边去吧，脏老子的眼，傻…”男生还没说完，就被一拳打的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摔得耳鸣嗡嗡。

　　班上散成惊弓鸟，尖叫谩骂和劝架声乱成一片。

　　这是江燃第一次打架，但是他身高腿长。个子上就占了优势，一拳下去。那人鼻血狂涌，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男生打架狠戾，连椅子带人把男生拖到墙边，凳子划过地板的声音嘶哑刺耳。周围一个男生，猛地冲上来拿着板凳就要朝他砸去。江燃这个姿势把那男生抵在墙上，微弯着腰，满身的戾气，他冷声道：“怎么样，让一个同性恋揍得鼻青脸肿，爽不爽？”

　　那男生丝毫没有刚才的嚣张跋扈。

　　江燃后脑勺暴露在外面，大块头一身蛮劲。看准了这个机会，扬起凳子砸了过去。时涣才进门，一个跨步过去，把江燃护在身后。

　　温热的血顺着鬓角滑落，江燃听见一声闷哼猛然回头。看见时涣鬓角的血染红了半张脸，衬得脸色雪白，画面妖治又血腥。

　　滴滴鲜血浸湿了水蓝色的校服，时涣的眼睫颤了颤抖落了几滴血滴，视线清明了一些。“燃燃，别打了。”声音很小，但重重凿进江燃心里。

　　“快打120他流血了！！去叫老师一会闹出人命了！！”

　　“好多血啊，他不会死吧。”

　　“快拉架啊，别打了！！”

　　周围人纷纷喊道。

　　“我操你大爷！！”他恨声道。说罢，便一脚踹在那大块头身上。把大块头踹的向后踉跄几分，接着脸上迎来重重几拳，大块头觉得的牙齿松动了几颗。

　　江燃全身怒火中烧，脑海里全是时涣满脸是血叫他别打的样子。他不知道那名男生和大块头他被打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老师拉开。

　　他只知道他哥满脸是血，晕过去被送去医院。肯定很疼…为什么我也好疼，好疼好疼…

　　等他清醒时，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很久了。

　　“这样吧，林女士。让江燃同学先休学两年，但是处分是少不了的，这样的事情，学校也是第一次发生。但是这件事情情节恶劣，影响校园风气。按照校规肯定是要被勒令开除的。但是因为江燃同学这件事情的性质比较特殊，所以暂免开除。”办公室里校长与林瑶谈话的声音传出。

　　“好的，谢谢校长，但是我家小燃从来没打过架，他打架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希望贵校能给我一个解释。”林瑶虽性子温和但绝不是懦弱之人。

　　江燃放空心思，把手插进口袋，指尖却碰触到一个东西，他拿出展开。一看是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他偷偷塞进时涣校服口袋里的纸条。

　　上面写着两行字，第一行：

　　哥，我们最后还能在一起吗…

　　下面紧跟着一句：

　　不管开头或结尾都只能是你。

　　笔锋凌厉是时涣的字迹。

　　江燃看着字迹被泪水晕开，视线模糊。全身的细胞仿佛叫嚣起来，哪里都疼。心窝传来顿痛，像要失控般传来一阵阵无法忍受的痛 。疼的他想要叫出来，但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像被无形的黑手呃住喉咙。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凡事打破常规的事情就是“错误”。他们不允许有人与他们发生不同的声音。而那些呼吁自由与平等的人，只是随波逐流，想彰显出自己对世界独到的看法。可一到关键时刻，这些人就如同虫蛇蝼蚁般附和着大众的看法。站在自以为正确的观点上去抹杀，去扭曲，说着让人们感觉，自以为是正确的“壮词”。

　　在这片看似平和蔚蓝的天空之下，撕开云幕，里面就是爬满蛆虫，散发着腐臭腥烂的“真理”。而真正的真理将被无知的人们推倒，践平，成为他们口中的“错误”。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因为一个意外，有了短暂的相遇，后来就渐行渐远难以交集。

　　病房外…

　　时涣脸色虚弱苍白，眼睫长舒，偶尔会不安的颤动。整个人羸弱的像易散的蒲公英。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躺在病床上。江燃站在床头看着，喉头酸涩，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等他出来，林瑶温声道：“小燃，妈…林阿姨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林阿姨，您说。”江燃哑声道。

　　听到他的嗓音，林瑶一怔，才缓缓开口：“你杨叔叔可能是气糊涂了才来学校，准备给你办退学手续，说了一些事情，被传开了。学校想让你休学两年，调整调整一下自己。你怎么想的？”

　　“都听您的。”江燃微微蜷了一下手指。

　　“小燃啊，你来我们身边九年了，我们也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我就小涣这一个亲生儿子，他什么性子我也知道。别看他平时冷冰冰的不说话，脾气可犟的很。

　　喜欢这件事情，阿姨也能理解。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你们今年才15岁有大把的人生要过，也很难知道将来会不会遇到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人。未必要现在急着下定论。

　　阿姨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找个喜欢的姑娘。这件事阿姨可以当做你们年纪小不懂事，犯了个傻。”林瑶温声劝道。

　　林瑶虽然说是劝，但是话说的也很明白了。只是表现的不这么强势，让人很难拒绝。

　　江燃攥紧了手，勉强笑了笑：“林阿姨，我…喜欢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林瑶笑了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阿姨给你们时间。”便转身离开。

　　今天是九月十七日，黄昏落下。残阳如血，江燃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时涣。

　　“时涣，夏天什么时候才能来，我想要草长莺飞，枯木逢春。”他小声道。病床上的人并没有听见少年对他最后的告白…

　　仲夏已过，秋意浓，枯叶覆盖了少年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