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天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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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阳四人把两大箱奶茶给抬回来的时候，球赛刚好结束。
20班以2分领先19班，“冠军队”终于实至名归。
一人拿着一张红票子喜极而泣的冠军队转身看见抱着奶茶围着他们的理达班，当场就表现了何谓“涕泗横流”。
“理达和20友谊共存！”
粗着嗓子大喊一声之后，曹宽随便抱住理达某个不认识的兄弟，使劲拍着对方的背：“以后咱们都是亲兄弟！除了学习之外无论什么事都跟兄弟们说！绝对给你们办得妥妥的！”
被他抱住的男生艰难地举起手里的奶茶，也跟着喊：“亲兄弟！友谊共存！”
此时已经下午五点半，余晖不敌少年灿烂笑颜，只得将万丈霞光渲染一片赤诚心境。
好不容易从人堆中脱身，爱阳甩甩刚刚被高大壮抱得有些发痛的手臂，借着人群的遮挡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消息。
网吧的战队也刚刚结束比赛，达成了一日双冠的成就，临时组建的战队群里炸了锅的同时，他们刚刚分享的定位也在逐渐朝约定好的烧烤店靠近。
“差不多得了啊！烧烤还吃不吃了！”
爱阳把手拢成喇叭对着众人喊：“曾姐批了晚上十点前的假条！大市场平安塔对面的小李烧烤！先到先吃！”
刚刚还抱在一起喊着“相亲相爱一家人”的众人顿时四散开，你争我赶地朝校门口狂奔而去，生怕少了自己一颗孜然粒。
“老板走啊！上学期跑3000米的时候你可不是这速度啊！”一个还算有些良心，实际只是跑不动的男生跑过爱阳的时候还拉了他一把。
“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们走吧，我垫后。”
拿手夸张地扇了扇眼前并不明显的浮尘，爱阳扭头看着远远朝这边走过来的俞蓝，终于还是解释道：“曾姐刚刚回去拿包了，我和班长等曾姐一起去，怕她找不到地方。”
男生“哦哦哦”地应了一串之后就跑开了，爱阳回头冲俞蓝笑。
“大黄答应去给我们镇场子没？”
小跑两步到爱阳面前，俞蓝和他并肩：“他等会儿开车和曾姐一起过去，有两个老师在，钟文也不好发作。”
“唉，不知道我们大黄什么时候可以把钟文给踢下去。”爱阳深深地叹口气，抬眼就冲着急急忙忙从厕所跑回来的凤琪喊，“能不能快点啊亲！一米七的腿真白长了啊？”
“那也好过你一米六小短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凤琪到底是加快了脚步。
三人的影子长长一道，缀在人群末尾，也是喧嚣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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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烧烤店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上了。
爱阳是开着自己的小电动过来的，带着俞蓝。
凤琪本来要习惯性地往电动车前面蹲，对上大黄审视的眼神之后终于还是败下了阵，极其不情愿地拉开了酒红色小车的后座门，全程正襟危坐盯着前面开路的小电动，听着大黄和副驾驶座上的曾捷夸了一路爱阳的车技，差点咬碎一口牙。
“见色忘义狗爱阳！”合上车门后，凤琪小跑追上爱阳，在他背后小声地啐了一口。
而他嘴里的“色”只是扭头一眼就让他马上换上了恭敬的笑：“我真是见色忘义居然上了大黄的车，我太狗了！”
“您这每天骂自己都毫无压力啊？”爱阳头也没回地嘲讽他，嘴角弧度满是愉悦。
推开门，店里的情况那可称得上一个热火朝天。
这家店店面很简单，门口是收银台，中间的大堂摆十一二张大小不一的圆桌满足不同客人需求，几盆叶片肥硕的龟背竹就给稍显拥挤的空间做了简单隔断，热闹不减，秩序又显。
现在还没到大市场热闹起来的时候，不过店家已经在门口支起了五六张小桌，摆上几罐酒水，作出了夜市街摊的架势。
虽说20班的人这一天基本都凑到网吧去了，但是最后来到这烧烤店的其实也就是战队的那几个人。加上球队的人，十几个壮汉混在理达班清一色的眼镜群里倒也不突兀。
此时两个班的男生正齐心协力把用作隔断的盆栽往收银台的方向挪。
“怎么啊？仗着老板包了场肆无忌惮了是吧？”
凤琪两步就蹦了过去，从后面猛一拍混在里面浑水摸鱼的汤润叶。
“卧槽！”汤润叶被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凤琪之后又马上兴奋起来，“疯子你来得正好！快快快，搭把手，我们一起把这东西给搬走！真的是，吃个饭说个话都得隔着一盆草，像什么样啊！”
“我看你们这不像要吃烧烤，都快赶上人家吃席的了。”话虽这样说着，凤琪还是搭了把手和他们一起搬草。
他们这边刚把场子清好，黄涛就停好车和曾捷一起进来了。
坐在最中央最大的圆桌边的高大壮当即拍了拍面前的桌子，冲他们喊：“老师来来来！坐这坐这！专门给你们留的座！”
刚好爱阳和俞蓝也在往这边走，他手又是一捞：“老板你就别看了！你的位置也在这！兄弟们专门给你留的！”
瞥一眼高大壮，俞蓝挨着爱阳坐下，一抬眼，刚好和高大壮是一个面对面的状态。
坐下后他环视一圈，算是明白了这桌是个怎样的安排。
20班两位正副战队队长、高大壮和曹宽两个球队队员共四人挨着，中间卡一个来蹭吃的左何楠，顺时针坐过来就是刚刚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的汤润叶和首司，成晟拉着肖雨紧靠首司，跟着就是曾捷和黄涛。
凤琪和爱阳坐在他另一边，此时正在听着两位战队队长绘声绘色的描绘比赛现场的激烈战况。
俞蓝平时不怎么玩游戏，也懒得去琢磨他们说的走位和龙王都是什么意思，只是静静坐着，拿过爱阳面前的还包裹着塑料膜的餐具拆开，再过热水慢慢浇洗，听四周人声鼎沸。
人都到齐了，预先点好的烧烤也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累了一天的众人你争我抢好不快活，这桌的笑话和八卦传到那一桌，笑声里胡椒粉和酱汁的气味更加馋人，勾得夜市的灯争先恐后地亮起，点亮这方市井的喧嚣。
当高大壮和汤润叶新点的脑花端上来的时候，爱阳借着上厕所的名义上了烧烤店二楼的天台。
这家烧烤店其实是爱清在他刚来江宇的时候给他推荐过的，上次元旦晚会结束后才算是第一次来，味道的确不错，老板人也好，会看他们是学生给他们免费送些菜，还会打折抹零头。
在那之后他和凤琪俞蓝也来过几次，知道了这个二层小平房的二楼基本是闲置的，老板有时候会跑上来抽根烟躲个清闲。
靠在围栏上看着平安塔四周人头攒动，爱阳从校服兜里掏出一板只剩两粒的白色药片，撕开封口的锡箔纸之后直接丢进嘴里囫囵咽了下去，动作快速且熟练，在俞蓝眼里好像他只是抬手摸了一下嘴唇而已。
“你吃饱了？”听见脚步声的爱阳马上把空了的塑料板塞回兜里，扭头看向楼梯口的俞蓝。
“嗯，他们点的脑花有点熏人，上来透气。”俞蓝点点头，走到了爱阳身边，目光从爱阳的兜上一扫而过。
爱阳只是笑：“吃什么补什么，反正我对那东西没什么兴趣。我敢说如果不是我机智的遁了，现在我碗里应该又被他们塞满这些应该打个马赛克的东西了。”
想到自己离开的时候爱阳座位前那一碗满满当当的脑花，俞蓝抿了抿唇，决定还是不告诉他这个事了。
不着痕迹地瞥一眼爱阳的兜，他问：“你今天晚上吃的比平常多，胃没事吧？”
爱阳愣了一下，对上俞蓝含着些担心的眼神后才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是把食量的问题推给了胃病来着？
于是他马上夸张地捂住肚子：“哎呦喂！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又难受了！刚刚才吃了药，这药越来越没用了诶哟——”
说着还从兜里掏出已经空了的塑料板，锡箔纸的那一面不像寻常的药一样印满药名，因此俞蓝也无法判断他刚刚吃的是什么药。
抬手拍拍爱阳的后脑让他别演了，俞蓝眼角余光瞥见街上的一抹红，突然开口打断了爱阳装模作样的哀嚎。
“想不想吃冰糖葫芦？”
“啊？这个季节还有冰糖葫芦？”爱阳马上不嚎了，跟着他的目光就去看街上，果然看见一个老爷爷背着插满鲜红色的糖葫芦的稻草把子站在平安塔边上。
“我记得冰糖葫芦只有冬天有吧？怎么现在都要夏天了还有人在卖。”
“以前是，不过近几年一年四季都有，”俞蓝从围栏上直起身，“就像以前只有端午吃粽子，现在抬头就有人拿粽子当早饭一样，民俗淡化，什么季节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小时候这些民俗气息还挺浓的吧？”爱阳撑着下巴，眼里倒映着街道上的灯光。
俞蓝看着他的侧脸，点点头：“小孩子其实不记日子，只知道街面上热闹起来就是在过节，吃青团是清明，粽子是端午，等到大街小巷鞭炮声不停那就是过年了，放河灯看舞龙舞狮，和周边的孩子玩玩闹闹，新年就到了。”
“听起来很好玩呢，”爱阳的话语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河灯是在这样的水渠放还是去陵江边？肯定很壮观吧，原来以前这边还可以放鞭炮啊，还有舞龙舞狮，是在塔周围的空地上吗？”
“都可以放，那时候整条河都是亮的，从那边的大桥看过去会很漂亮，”俞蓝抬手指向远处若隐若现的一座石桥，“舞龙队会在这边桥头剪彩，然后绕着江边一路舞到平安塔，舞狮会一直围着塔，到时候这边会搭很高的竹架子，龙和狮都会爬上去抢上面绑红绸的青菜。”
“然后回家烧菜吃吗？”玩笑一句后，爱阳把目光放到更远的不知何方，“不知道现在会不会也这么热闹了。”
“不清楚。”俞蓝摇摇头，“这个可以问疯子。”
“你不也土生土长……”爱阳扭回头，话到一半突然顿住。
可能是俞蓝的语气太过稀松平常，以至于他差点忘记了，俞蓝其实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回过江宇，更别提在江宇过年了。
“土生土长”到底是变成了此土生、他土长。
俞蓝却连表情都没变，嘴角甚至还带着刚刚回忆幼时的笑：“未竹过年其实也和这边差不多，甚至因为地方偏僻很多风俗都还在，舞龙舞狮什么的都有，年三十在空地上起一堆篝火，跳跳舞唱唱歌，小孩子会把家里留的红薯玉米什么的丢到火里去煨，吃得满头满脸的灰。”
“好吃吗？”爱阳看着俞蓝，努力想象他抱着红薯吃得满嘴黑灰的模样。
“没试过，”俞蓝却是直接看透了他的想法，“俞和谐和院子里的小孩子们才喜欢吃这种，我一般只会在旁边看他们被烫得哇哇叫。”
“哇塞，可惜了。”爱阳“啧啧”两声，撑着下巴盯着俞蓝被对街的灯光渲染得十分柔和的侧脸，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查卿家夫妇的时侯看见的一张照片。
不同于那些只一眼便让人倾心的舞台上的惊艳瞬间，那张照片只是某个舞粉在街边偶遇时的随手抓拍。
穿着简单的白T和短裤的女人蹲在马路边，怀里抱着一个浅蓝色企鹅样式的儿童水壶，朝旁边的男人笑着伸出一只手，是一个请求把她拉起来的姿势。
和她相似装扮的男人低头对她伸出一只手，阳光从一边投射过来，温暖如春。
他笑起来时的侧脸轮廓渐渐从过往的照片中脱出，和现在的俞蓝重合。
但俞蓝眉宇间的细节却又像极了蹲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带着些少年的意气。
如果俞蓝真的有一个兄弟姐妹，那他是像父亲多一些，还是像母亲多一些？
鬼使神差的，爱阳想到了爱清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将内心的疑问说出了口。
“你有兄弟姐妹吗？”
看着俞蓝明显愣怔的表情，爱阳连忙解释：“啊我就是随便一说，没什么其他的……”
“没有，我独生子女。”从他突然的发问中回过神来的俞蓝马上开口，截断了他有些慌乱的发言，“为什么问这个？”
难道他是发现了父辈之间的那些关系？什么时候？那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这么直截了当的谈及别人带着伤痛的隐私让爱阳不大自在，他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眼睛看向远处：“没什么，就想说你长得挺好看的，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让我认识认识？”
“……”
俞蓝一时居然不知道是该谢谢爱阳莫名其妙的夸赞，还是直接嘲讽他这明显不着调的发言。
但通过爱阳的表情，他基本可以确定这可能的确只是这人的一时兴起。
所以最后他只是回了爱阳一个“滚”。
成功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的爱阳把目光放回熙熙攘攘的街上，突然注意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诶，俞蓝，你觉得谈恋爱会是什么感觉啊？”
“……”
爱阳本来就没想得到他的回应，发问倒像是只为了起一个话头。
躬下脊背把下巴放在自己交叠在围栏上的手臂上，他的眼神飘忽，不知落点，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轻。
“恋爱啊……感觉会让人在某些时候有很大变化呢。可能会变得小心翼翼畏畏缩缩？不过有的时候又让人无所畏惧，想着一个人一件事就能上刀山下火海了。”
“这就是恋爱让人勇敢吗？感觉被在意的那一方挺幸福的吧？无论做什么都有个人能理解支持，有什么问题也有人一起面对解决，孤独有人陪，受欺负也有个人在面前挡……”
“你有在意的人吗？”
最后的问句来得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
爱阳枕在自己手臂上，侧着头对俞蓝眨眼。
俞蓝对上爱阳的视线，脑海中还想着刚刚爱阳说话时的表情。
一贯的懒散笑意和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但那双眼里却流露出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羡慕。
因为没有，所以羡慕。
爱阳等了两秒，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刚要把头扭回去，就听见少年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有。”
可能是鬼使神差，又或许是某种隐忍已久，看着爱阳慢慢睁大的眼睛，俞蓝笑了一下。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挺在意的。”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天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