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寿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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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学习时光总是短暂的，而理达班的同学在下课铃响的瞬间展现出了惊人的生机。
只一秒，刚刚还正襟危坐如老僧入定的理达人就像离弦的箭一般，直接从前后门飞射出去，同时静放在桌上的笔开始随着整层楼的节奏不断震动，渐渐向桌边挪去。
爱阳在笔成功从桌面出逃之前终于从目瞪狗呆状态中回神，一把将生死边缘的几支笔捞了回来，兀自叹了口气：“现实版饿狼传说啊这是。”
“那可不，等会儿楼下也下课了，咱们就没饭吃了。”
一根拳头大的彩虹棒棒糖擦过他的耳尖贴在了他的脸上，直接把他吓得一哆嗦。
他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瘦高个站在自己身后，目测和他前桌一个高度。剃成板寸的短发和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有些违和，浓眉大眼的，一时分不出性别。
他正一手一个棒棒糖，其中一个包装袋已经拆开，被他举在嘴边吮着。
如果没记错，今天自我介绍的时候这人好像还给他鼓了掌？
见他疑惑，对方直接把递过来的棒棒糖又朝前戳了戳。
爱阳满脸懵逼地接过举在胸前，却并不急着拆开，反而继续刚刚的话，问：“为什么楼下等会儿才下课？”
对方见他接过，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随意地在过道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他大大咧咧地靠着椅背，脚勾在桌子下面的横杠上玩跷跷板。
“因为三个年级一共九个尖子班都是提前三分钟下课的啊，算是学校给的特别优待吧，害得我们这种跑得慢的总是被楼下挤兑，关系恶劣至极！”
随着他话音一落，才停歇没多久的广播又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比起刚刚短促的一段铃，这一段之后跟着的是舒缓温柔的人声报幕“老师同学们，放学时间到了……”以及比刚刚强了不止十倍的大地震一般的剧烈震动，和一下子被按了开关键的无尽喧哗。
对上对方满脸“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爱阳配合地竖起大拇指，顺便把棒棒糖拆了也开始学着对方慢慢吮。
“兄台您贵姓？”待喧哗稍静，讲话不必扯着嗓子喊的时候，爱阳率先开了口。
对方咬着糖的声音含混不清，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坐着的位置：“首都的首，司法的司，首司，你也可以叫我寿司，你前桌的同桌，十五岁，性别女，爱好男，谢谢认识。”
爱阳被这简洁而个性的自我介绍逗笑了，对对方的好感蹭蹭蹭地直接爆棚，果断把对方划入了“好兄弟”的阵营。
目光再次滑过对方短成青皮的头发，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一层，说：“那我不是要好好保护我自己免受你的迫害？”
“那倒还不至于，兔子还不吃窝边草的呢，不过说真的，”首司停下了跷跷板，扭头对爱阳笑得灿烂，“你长得是真的好看，像那种店里卖的瓷娃娃，可可爱爱，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你现在可得好好巴结我了。”虽然都是说他可爱，但是谭诗和首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个人还是更吃后者这套，哈哈笑着又吮了口糖，他顺手扯了一下卫衣领口透气。
“诶你的声音也挺好听的，传说中的正太音吧？和我朋友喜欢的人有点像，对方是个唱歌的，好像是叫啥侯爷？”首司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却让他扯着衣领的手一顿。
笑意不变的回一句“是吗”，爱阳下意识轻轻咳了一下。
“不过你的声音好像比他沉一点，而且我朋友说那是个女孩子。但你真的不考虑去报个偶像练习生吗？多好的资源啊你这！”
“我爱学习，我是三好学生，你别带坏我。”爱阳马上坐正，神色严肃。
“谁家好学生逃课骗假还打耳洞戴耳钉呢？”首司不屑的睨一眼爱阳空荡荡的耳朵，“都说一中爱古，二中俞成，爱阳这个名字在二中知名度可不低，你难道没在你们一中贴吧发现我们二中的探子？”
爱阳干咳一声，不知该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耳朵还是脸上扑的薄薄的一层粉。于是他只能咬着糖，语气挪揄。
“哦～怎么个知名法，我成绩不拔尖啊，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是逃课骗假了，说不定我真的体弱多病呢～况且我只知道我们一中的探子现在还在小黑屋里没出来，不知道你们二中这么专注学习还有闲心搞探子？”
“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早就把你看透了！而且您拿来吃饭的是脸不是成绩好吧？一中表白墙那么多二中的留言没看见？知道你志愿填到二中，楼下不少女生母爱瞬间就泛滥了。”首司给出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回忆起初中时班上三天两头就会有人起哄他请吃饭的表白墙盛况，爱阳只能表示：可恨爹妈给了自己这样一副颜啊！更可恨世人皆颜控！
这话虽然欠打，但他现在这样五官还没完全长开的样子，小鼻子小嘴，眼睛大得像娃娃，是精致漂亮的长相，特别是人还白，一副眼镜还把那股活泼劲儿压出了病态感，不怪那些女生母爱泛滥……
想到这，爱阳只能感慨一句”世道艰难”，顺便疑惑：“你不应该一直在尖子班里吗，消息这么灵通老师也不管管？”
首司白眼直接翻上了天，讽刺之意显而易见:“许你在一中打江山还不许我在二中搞搞地下组织啊，生活已经这么难了，再不和别人聊聊八卦我得疯死在这班里。”
白眼落下时她忽然想起什么，问：“话说你怎么来二中了？一中的那些资源二中可给不了，二中顶多就是奖学金给的多，我记得你家挺有钱的吧？”
“因为爱情，”爱阳直接拿老梗来答，情真意切可信度为零。
首司了然的点点头，开始换个话题：“说来也真怪，一中的尖子生从来不外流的，今年一口气流俩，还都是来了二中。”
她余光瞥见一人朝这边走来，马上扬起了声音喊道：“凤琪你也一中的，你俩肯定认识吧？不打个招呼吗？”
被叫的男生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又马上恢复如常地走过来，笑着和首司击了个掌算是打了招呼，之后就直接略过爱阳走了出去。
“你不上晚自习啊？”首司目光追着他的背影问。
“不上了，在教室里复习不下去，回家清净会儿。”对方头也不回，背着书包径直走远。
“唉，可能是今天漫画被缴郁闷了吧。”首司耸肩叹气，“不过你们两个同级同校居然不认识吗？今天你刚来我还看见他给你鼓掌了呢，哦我也鼓了。”
“啊，”爱阳盯着手里的糖忽然回神，他换了个姿势跷起了二郎腿：“我认识是认识，交流少，一中尖子班不止一个，他应该不认识我，出于友好鼓的掌吧。”
像是为了掩饰刚刚的走神，他主动开了个话题：“你不去吃饭吗？等会儿有晚自习呢，曾姐说无论通学生还是寄宿生都得上的。”
“我不急，虽然我是寄宿生吧，但我要等人回来一起吃，喏，刚刚上课溜出去拿的便当。”她从自己课桌二层提出一个白色保温桶晃了一下，“我和曾姐说好了的，晚读放我去吃饭，我上课给她当捧眼。”
首司狡黠地一笑:“曾姐很有趣是吧，我可喜欢她了，可惜钟文一直看她不爽，真特么傻叉。”
对上爱阳有些疑惑的眼，她又补充道：“钟文就是政教处主任，我们班的正班主任，不过是个挂名的，除了叫我们拿命学习什么都不干，全校公敌。”
二中的尖子班都是双班主任制度，正班主任基本上是学校的重要领导，挂个名捞个好名声，副班主任才是普通意义上管纪律管成绩的老妈子。今天刚见面的时候曾捷也和他简单的提过一嘴。
爱阳点点头，跟着表示了一下对于素未谋面的教导主任的唾弃。
首司被他这乖巧态度逗笑了，双臂交叠趴在椅背上转了过来:“我之前听人说就觉得我俩挺合得来的，命中注定的兄弟啊！可惜今天看你和大佬僵成那样，我也没敢和你打招呼，见谅啊！”
看见对方冲着自己的前桌位置努了努嘴，爱阳明白了对方口中的大佬是谁。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探寻意味，爱阳无奈地叹气：“没关系的，我和他就是开学那天有点误会，他伤得不轻，我这不是想补偿他一下嘛。而且这么沉闷一个班我就认识他一个，还刚好在我前面，就想打好点关系。”
“哦这样啊，”首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你的确是该好好补偿他，我就说好好的开学他从哪搞来那样一身狼狈。”
说到这，她又宽慰地冲爱阳一笑：“其实大佬脾气挺好的，就是比较冷，我今天看你俩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真是要被吓死了！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佬对别人动手，有点震撼，不过你后面那波操作真的是要笑死我。”
想到爱阳蹲在地上那段戏首司没忍住当场狂笑了起来。
笑够了她才拍拍爱阳的肩膀，说：“我认识他三年了，他既然肯理你那就不用担心什么，我们大佬不是喜欢针对人的人，不过想把冰山捂回春是不可能的了，你不如先好好了解一下五楼生态，不然大佬没冻死你，班里的人都能一人一个眼刀杀了你。”
“五楼生态？”
“昂，就五楼三个班，天大地大成绩最大，比起课间闲聊和追打吵闹，大部分人更乐意去经历学场上的腥风血雨。”
“当然，”首司顿了一笑，笑容灿烂，“有些人，比如我，就挺烦这种你死我活的架势的。但是钟文隔三差五就会来强调一下，‘成绩差别人一分就低人一等’啦，‘成绩不好不配为人’啊，这种观念，要是稍不留神被人赶超指不定就被拉去办公室一顿训了，所以这个班这层楼就这样了。”
说到这，首司无奈耸肩：“不学习就给我滚，想玩乐就是全民公敌，你没发现你今天和谭诗说话的时候旁边人都是嫌恶的表情吗？”
“俞蓝和成晟也这样？看着不太像啊？”听到首司语气里对谭诗明显的嘲讽，爱阳引开了话头。
而且他是真的不信打架这么狠上课还敢戴耳机的人会是那种学习狂魔。
“俞蓝那是真大佬，各种方面的，你没发现他刚刚提前十分钟就直接放学走了吗？实力碾压，大家也说不了什么是吧？”
“至于成晟，她家就在附近，平时都是带便当来学校吃的，免了和大家挤食堂等浴室浪费时间，学习时间大把大把的多。”
首司抬眼看一下走廊，发现自己等的人还没回来，不由叹了口气，说：“曾姐叫她干嘛啊怎么还没回来，平常下午这时候她都和我一起去校门口拿便当了。今天这便当送得早，人却回得晚。不怕别人比你聪明，就怕比你聪明的比你还努力啊！”
“所以既然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听见那句熟悉的台词，爱阳眼角抽了抽。顺便内心惊叹。
所以首司一直在等的人是成晟？那样冷冷淡淡的一个人居然会和一个女生保持着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是亲戚？或者是……情侣？
但是传闻不是一直说的成晟喜欢俞蓝吗？误传？不过他居然喜欢的是首司这种……
余光瞄到首司头上一层青皮以及她四敞八仰的坐姿，爱阳忽然间觉得自己可能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顺便对那座冰山的映像有了新的见解，话不多说就是一个”猛“字。
首司却没get到他心里汹涌波涛的一丝一缕，接着他的话叹了口气:“诶，这也没办法吧？二中尖子班的学生都是全省各大偏远乡镇上来的，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吧，所以拿命学习是常态。学校那么优厚的奖学金压力肯定也大，走班制再来一波，之前还只是觉得无聊，现在真是要把人给逼疯，反正我是搞不来咯！”
“二中这么恐怖的吗？”一中尖子班爱某表示一中真是一个天堂呢！
“也没有，就五楼变态点，据说等到高二高三，班级成员稳定一些之后气氛能轻松点，不过楼下那些和一中也差不多吧？像一楼那种就是混个毕业证的，贼快活，羡煞我也！”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天举起了啃了一半的棒棒糖，同时长叹：“羡煞我也啊！”
“话说你成绩怎么样啊？转班吗？”爱阳问完才发现这话有些戳人了，好在首司没什么反应。
“成绩？前五十之内吧，转不了的。”首司眼珠一转，颇有些幸灾乐祸，“这个班现在虽然挺难受的，但资源好啊。而且考完肯定要来一轮大换血，总不至于走了一批学魔再来一批吧？”
“大换血？”爱阳好像懂了些什么。
“曾姐刚刚说的没毛病啊，初中的死记硬背高中可不一定全用得上，总有那么一批人离了老师保姆一般的悉心关照就学不下去，可老师也不一定能把所有题目都给你出个模版叫你去照猫画虎吧？”
首司抄起自己的糖沿着教室滑了一圈：“今天上课连个目录都想去抄的那些人，我看八成得凉，看曾姐当时拉黑板那力道，我看气得也是真的呛。”
想起今天那满满一黑板密密麻麻但没什么大用的目录，爱阳忽然感觉，曾捷当时除了生气应该还有一种无力感吧。对学生，也对自己。
在他们闲谈的这会儿子空档里，原本空荡荡的教室陆续又填满了蓝白色的身影。
首司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六点下的课，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了，她又看了一下走廊，终于颇为无奈的起身对他说：“估计人还在办公室里，我去解救一下她，你要不要顺便一起出去吃饭？”
“不了，我减肥。”爱阳日常睁眼说瞎话毫无压力。
“好嘞！那我等会儿回来给您收尸。”首司叼着棒棒糖吊儿郎当地消失在了前门拐角。
爱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眼里情绪明明灭灭。
良久，他三两下咬碎手里已经吃了一大半的糖含在嘴里，掏出书包里的手机塞进裤兜里，借着出门丢垃圾的功夫一路下楼，向校门走去。
出校门的时候门卫拦了一下他。
“同学，你理达班的都要上晚读了，还出去干嘛？”
爱阳乖巧一笑。
“我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得去找找。”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寿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