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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王爷的玉佩(二十) ...

  •   祁栎要疯了。

      怀里抱着的人轻的几乎没什么份量,皮包骨摸着都硌手。上半张脸□□瘦如柴的手捂着,只能看见两瓣苍白皲裂的唇、凹陷的脸颊和尖瘦的下巴。

      跟他前些天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江意,阿意,把手松开。”祁栎抖着手,尝试着想把江意捂住眼睛的手拿下来。

      可即使指尖都因为用力发白了,江意也不肯拿下。
      他此刻已经几乎失去意识,唯一的坚持就是捂住眼睛。

      祁栎开始一点点把他的手往下掰,又怕把人伤着。最后额间都渗出薄汗,才将他的手拿开。

      “阿意,能睁开眼睛吗?”他轻声问道。
      见江意像是有了反应,嗫嚅着道:“太黑了,会瞎。”

      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祁栎却听懂了。
      他提剑削下一片衣角,遮住江意的眼睛,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江意似乎有所感应,这才彻底放松,陷入昏迷。

      祁栎抱着他站起身,看都不看一眼地上被他杀死的两人,朝大牢外面走去。

      从牢里出来,萧棋等在外面,看着祁栎走近了,一股难闻的味道飘来。他不禁捂住口鼻,待发现是祁栎怀里抱着的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时,他缓缓将手放下。

      “王爷,我来吧。”他上前,想接过来。

      祁栎摇摇头,神色哀悯。他从始至终鼻子都没皱一下,仿佛闻不到江意身上的味道一样。

      “祁夙呢?”他问道。
      “回王爷,已经俘虏在大殿了。”

      闻言,祁栎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也没去大殿,而是抱着江意上了马车,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屋内,水汽氤氲。

      江意躺在床上,双目被一条黑绸盖着,神情恬淡,仿佛只是在睡觉。他身上脏乱的外袍已经被脱去。胸腹暴露在空气中,肋骨根根分明。

      窗边放着一个水盆,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正在盆中清洗帕子。
      洗净之后拿起拧干,再一点点给江意擦拭身体。

      反反复复,祁栎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若总觉得他身上还有污渍似的。

      手底下一个没注意,脖颈处擦红一片。祁栎懊恼地将帕子丢回盆中,怜惜轻抚那块被擦红的地方。

      “你不是说宫中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吗?这就是荣华,这就是富贵?”他蹲在床边,凑近江意的耳边,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低声说着。

      自然是没人回答他,末了,祁栎抬手拨开江意已经洗净,服帖地搭在额头上的碎发,眼神一寸一寸描摹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没关系,你要荣华富贵,我给你便是。”说完,他目光贪恋地又看了江意几眼,起身离去。

      大殿之中,祁夙被压在龙椅上,周围站着四个士兵,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何默!你为何也跟着祁栎造反,朕自认不曾亏待你,更不曾亏待风旗营!”祁夙看着殿下站立一旁的人,大声质问。

      “陛下是不曾亏待我,可是我师父呢?!他为大裕打江山几十年,只因为是先皇旧部,就被你关在那么一个破败的村子里。

      吃也吃不饱,有病也不能治。谁能保证等我有一天打不动仗了,会不会是那个下场!”戍南将何默绷着脸,厉声说道。

      “若不是王爷发现,他们恐怕就要在那里待一辈子。明面上还是陛下您说的什么告老还乡,安稳日子。”何默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祁夙闻言,冷笑一声,道:“朕是当今圣上,旧的东西就应该被剔除。看着吧,等到祁栎当了皇帝,手段可比我还狠!”

      “皇兄此言差矣。”祁栎走进殿中,刚好听到他的话。

      “我这个人,虽是不太仁慈,但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这样的待遇,自然只有我的好兄长您,才能感受到。”他一步一步,缓缓踏上龙椅所在的高台。

      祁夙看着他走近,无端生出一起恐惧,不敢看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看上一眼,就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无间地狱。

      “众多兄弟,朕独独就留下你,结果你就是这么报答朕的?”

      “当然不止如此,皇兄的恩德,臣弟始终铭记。”祁栎脸上的笑容犹如鬼魅。

      祁夙看着他,良久,发出一声感慨:“果然啊,谁都抵抗不了这万人之上的诱惑。”

      “我不求万人,只求一人。”
      “一人?是江卿吗?”

      早在骆河来报,南颐王带领戍南将攻进皇宫时,他就命人去监狱把江意带出来。如今江意不见,祁栎也迟迟才来,祁夙便都想到了。

      “难怪朕听说当初菀妃满心都是你,可你面对那样的妙人却无动于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祁夙大笑,竟有几分疯癫。

      他蓦地又刹住,压低声音语气神秘地说道:“那你可又知道,当初是他跟朕提议,用含州一事试探你?”

      “他全都告诉我了。”祁栎泰然自若地说道。

      祁夙脸色一变,眼神凶狠起来,“果然,果然......”
      “现在你待如何,杀了朕?”他抬起头,瞪着祁栎。

      “怎么会呢?我可还没好好报答皇兄,杀了你未免太残忍了——来人,将皇兄带下去,好生伺候。就安排在......江大人那间吧。”祁栎说道。

      原本祁夙眼中只有疯狂,可听到这,他心底突然涌起无尽的恐惧。也顾不得什么尊严了,他爬向祁栎脚边,拽住他长袍的下摆,哀求道:“垣生,垣生别这样。你,你就随便把朕关在一处,不用管朕。”

      关押江意的牢房祁栎一直不敢去看,生怕见到了会忍不住想江意在那里有多痛苦。但现在看祁夙的反应,待在那里应该比死还难受。

      他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心脏仿佛被人狠攥着生疼。

      祁栎低头冷漠地看向祁夙,一脚将人踢开,不屑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去。留祁夙一个人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着,“垣生——垣生你杀了我吧——”

      “好生伺候皇兄,可不能让他一个不小心,咬掉自己的舌头。”经过萧棋身边时,祁栎吩咐道。

      “是。”萧棋抱拳应下。
      待祁栎走远,他转头看向对方的背影,心中纳罕,这江大人对王爷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能让他破宫门,弑手足。

      “唔——”

      江意醒来,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他当自己还在那牢里,挣扎着准备坐起来,看看今日的饭有没有送来。
      突然,他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他。

      “阿意?你醒了吗?”

      低沉醇厚的声音,竟然莫名让他生出想哭的冲动。江意以为自己要么是在梦里,要么是出现了幻觉,便没有回答。

      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扶起来,抱在怀里。他身后靠着的是宽阔结实的胸膛,暖意不断传来,他的知觉开始有一丝恢复。

      “祁......栎?”江意的嗓子还是哑的,声音难听极了,像指甲挠墙的声音。
      “是我。”后背抵住的胸膛传来震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意抬手在空中乱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当自己的手被另一只大手包裹住时,一种安心的感觉从心脏处开始蔓延,最终缠绕全身。

      此时才感到真正的放松,仿佛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打扰他,江意再次合眼。

      ————————————————————
      “你听我说,其实我对先皇一片衷心。既然现在你成皇帝了,不如就给我个痛快,让我随先皇一起去了吧。”江意靠在窗边,一边一口接一口吃着祁栎喂进嘴里的饭,咽下一口之后说道。

      “今天要是能把这些吃完就奖励你。”祁栎用勺子刮掉江意沾在嘴边的米粒。

      “你能不能听人说话?其实是我一直撺掇先皇,让他找个机会做掉你。”
      “衣服已经做好了,下午我让人给你送来。”两人谈话完全驴唇不对马嘴。

      江意暂时放弃跟他争辩,疑惑问道:“什么衣服?”
      “册封仪式啊。”
      “封什么?”
      “皇后啊。”

      “啪——”江意惊得一把扬了祁栎手里的碗,怒道:“你有病啊!我不想当皇后,我要你杀了我!”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在祁栎的亲自照料下,江意身体逐渐恢复。

      在得知对方已经按照最初设定,找到关着老兵的村子,以及跟戍南将联手攻进皇宫,把祁夙从龙椅上拉下来后,他就知道自己是时候功成身退了。虽然也没干什么货真价实的坏事,不过祁夙和祁栎的矛盾也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而且祁栎最后决定跟祁夙反目,也是因为在梦里见到他,打探到祁夙把他关起来的消息。怎么说呢,应该也算是任务完成了吧。

      结果怎么说这人都无动于衷,整天好吃好喝给他供着,还当他是心灵创伤没有恢复过来。

      江意急了,如果他再不死,就真的要在这个世界过日子了,这人竟然都准备给他封个什么皇后了!

      怪不好意思的......江意暗自脸红。
      不行,还是正事比较重要。

      他在屋中巡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在床头的花瓶上。就在祁栎面前,探过身子把那个花瓶拿起来,朝着祁栎头上砸过去——
      哗啦——花瓶被祁栎躲过,砸在墙上,摔成碎片。

      门外,萧棋按住差点冲进去的侍卫,摆了摆手。

      “大人,皇上会不会受伤啊!”
      “不用管。”萧棋一副“你不懂”的表情,看着无知的年轻侍卫。

      这可是皇上和江大人的情趣,再进去给人家打扰了,倒霉的是他们。

      “别闹了,饱了吗?渴不渴?我叫人煮了银耳雪梨汤。”祁栎温柔地将江意的手拢在手心里,俯身在他额前烙下一吻,贴心地问道。

      江意把手从他手里抽走,气呼呼地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祁栎。结果没一会,感觉嘴里干的难受,又默默道:“......要。”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笑。

      —————————————
      全大裕都知道,新皇登基时,便册封了皇后。

      有人见过,那是位男子。容貌清隽,就是册封典礼上一直臭着张脸,皇帝一直在身边哄着。

      民间有人心生感动,便写了个话本,专门讲述当朝皇帝和这位男皇后的事迹。

      可还没等到获取更多的素材,宫里便传来讣告——新皇后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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