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竹夭小小

8、第八章

　　陆亦扬说的训练与张筱的想象大相径庭，短短的假期，硬生生在他陪练的情况下变成了度日如年。
　　张筱吃不消。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陆亦扬说的叫他一起是让他作为陪练跟自己打球，怎么看，都像是委屈了他。
　　他的脚目前处于休养状态，不宜剧烈运动，于是找了把椅子搁在训练桌的对面，跟张筱练手来回对打。
　　与他训练的时间里，时间一下被拉得很长，好像能从这一幕的画面里无限延伸到以后的地平线，好像宁静到只能听见两个人呼吸的空气里，有不断挥动的球拍，急停的侧身，还有他偶尔漫不经心，逗弄人的笑意。
　　球在他的球拍下如同炮弹般高速飞出，张筱应接不暇，稍有不慎，与它来了个亲密接触，准确无误的，砸在了眉间。
　　张筱被球打懵的表情被陆亦扬津津有味的看着，整个人傻愣在原地，脸色由红转到白，柳叶般的眉毛簇到一起，想说点什么又欲言又止。
　　陆亦扬专注于发球方向，无暇顾及其它，“继续。”
　　事不过三，张筱看着始作俑者，脾气一下也上来，反手放了球拍，兴冲冲的往外走。
　　发出球只有落地的空响声。
　　陆亦扬抬眼一瞧，哟，这小姑娘终于也有急眼的时候了，识趣的离开座位，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见她越走越急，陆亦扬加快了步伐，拉住她的胳膊，“走那么急做什么？”
　　“还不能让人……”张筱张口就想怼回去，又想起刚刚的步频，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
　　陆亦扬看着她手捂着额头，“还不能让人什么？”
　　她又低着头不说话了，他轻轻拿手拨开她的手，张筱一开始还紧紧捂着，耐不住他的执着，就放下了。
　　额头那一区有一小块红了些，女孩子的皮肉到底是娇嫩些，她的眼底似乎还要涌出一些水渍，这是要哭？以为自己故意的？
　　“很痛？”
　　看着她是真生气，话也不回，转移话题也不行，陆亦扬轻叹了口气，“那让你弹一下我的脑门吧，抵过你额头的。”
　　说完就低下头，俯身与张筱平视，张筱被突如其来拉进的距离吓了一跳，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无措的脸庞。
　　“幼稚。”说完轻轻推开了陆亦扬，退回到安全距离，转身往门外走去。
　　其实心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很轻的动了一下。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打球？小小。”
　　心脏停拍了，她差点听成在一起。
　　张筱正欲推门的手僵住，回头诧异的望着他，他竟然知道她的小名，她逐渐疑惑的神情又与那日中午时的神情重合。
　　滑稽又可爱。
　　陆亦扬轻笑，朝她伸出手，像是在等她的回应。
　　张筱迟迟不动，还是想到了之前的答案，脸被盯得慢慢升温，像颗涨红了的小番茄，等人采摘。
　　陆亦扬嫌站的久了，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回应她的猜想。
　　“所以不单是一起打球？”
　　“不止。”
　　他话音落地的时候，张筱的心也跟着一起落地了。
　　她不记得。
　　年少时，青少年锦标赛落选，她捡起了他落在地上的球，笑意盈盈的递给他，全然不介意他眼底的失落，挎包离开的时候，他听到别组的教练喊她“小小”，催促她归队，蹦蹦跳跳的身影与自己渐行渐远。
　　那天世锦赛退场的时候，她又像是心灵感应般轻拍了自己的背脊，轻声细语，别驼背，那一瞬间失落失意似乎又被重塑于好。
　　我们相遇在半山腰，层层云雾还未能拨开，山顶的风却想与你一起吹。
　　这一场狂风过境，抬头看，门外依旧是艳阳高照的晴天，张筱被拉着手，和陆亦扬一起躲进了无数个热意浇灌的时光里，直至下一场夏天来临，直至山顶的风最终吹向我们，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