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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名字 ...

  •   “师大哥,你为什么说算...是朋友?”林书翰狐疑地问道,此刻的他更想问你和他是哪种朋友。

      师重道想到自己和这位唯一的朋友因那次西域之行而彻底分道扬镳,不无遗憾也不想再提,也就没有回答他。

      天色已晚,师重道从门后取下个简易的竹床,打开架在这间又是正厅又是书房的房间里。又从卧室衣柜中取出套新被褥铺在上面,对林书翰说道:“太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可我还不累,师大哥,我来拜会你是因为我想向你请教个问题。”林书翰急道。

      “什么问题?”师重道站住脚问道。

      “师大哥知道这个图案代表什么吗?”林书翰从一旁的木桌上取过纸和笔,画出了那个在诡异的眼睛。这只竖立着的眼睛,像一条狭窄的柳叶,里面的瞳孔与眼白不是特别分明。

      林书翰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图案是只眼睛。因为外边的线条像眼眶,两线条圈着一个似特殊花纹或者似特殊的文字组成的环形的图案,这个图案咋看上去像眼睛的瞳孔。

      当师重道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脸色大变,接过那张纸的手都有些微颤。

      他的眼睛盯着屋外那些翻涌的浓雾,一丝恨意涌上心头。他问林书翰道:“你是从哪里看到这个图案的?”

      林书翰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问对人了。他道:“黄博安在西郊的庄园里面有间密室,密室里面刻满了这种竖立的眼睛。”

      “怎么可能?”师重道表情更加痛苦。

      “千真万确。”林书翰答道。他站起身,没有因师重道那痛苦而放过他,反而更进一步逼问道:“他不但信奉异教,还涉嫌情报交易。师大哥,你能告诉我这只眼睛代表什么吗?”

      “情报交易?!”师重道有些不可置信的自语了番。沉默了片刻后,他走进出了房间到了厨房,打开炉灶生火烧水。他将家里唯一剩下的茶叶,取出给两人泡了茶又端进房间。

      他示意林书翰将房间正中那堆书本抱开,书下面是方矮木几。这是一张做工精致的木几,上面的黑漆如镜,镶嵌着花纹繁复的金箔作为装饰。从金箔花纹的样式上来看是百年前流行的款式,按照现在的估价标准来看也价值千金。

      这样贵重精致的家具放在这方陋室里有些突兀,也让林书翰能猜想到师家在旧皇都还繁华时代的奢靡生活。

      师重道直接将滚烫的铜壶放在上面,也不怕会烫坏那漆面。给两人泡了茶,自己先喝了起来。暖茶抚平了他略微激荡的心情,让他镇定了许多。两人跪坐在矮几前,师重道说道:“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要告诉你,当年还是少年的我们为什么要偷偷跑去西域。”

      “靳老说是您要编撰《番汉通译》,要去见识异域风物,要去学习异邦文字。”林书翰说道。

      师重道看着堆在墙角的手稿,苦笑了下:“那《番汉通译》不过是此番游历的意外收获而已。”

      在师重道娓娓叙述中,林书翰看到了两位少年,不甘心自己出生的原因就是为了学习道法,并将永远困顿于旧城守护卦阵图、献上自己的余生与邪祟鬼魅相抗衡的命运,想要反抗而苦苦挣扎的过往。

      少年文采出众又拜入儒学大师门下的师重道,在学习语言上面与林书翰一样天赋异禀。

      他在西域书籍当中偶然看到了一段关于西域天眼教的记载,相传早在远古之初,有天眼神人从大荒迁居西域,其后人信奉天眼。他们相信,天眼能观前后五千年,能洞悉宇宙之密。师重道对于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唯一关注点在于,天眼神力屠魔镇魂,护阴阳平衡。

      屠魔镇魂,不就是旧皇城最需要的本事嘛。

      他找到与自己同样命运的黄博安,这位二世子对待人生的态度跟他是大相径庭。他奉行及时行乐,虽然通学道家秘术却对回旧城守阵眼相当抗拒。

      终日在新城游戏欢场的黄博安看似浪荡不羁,师重道却知道他不过是在逃避现实,为其注定困守旧城的余生而进行的自我补偿而已。

      当听到西域有神教也有屠魔镇魂的本事,黄博安却显得有些犹豫。他虽放浪形骸,但从内心还是肯定神人道法对于九州的护持。

      “还信那些神人做什么?都快百年了,旧城一天比一天恐怖。神已经把我们遗弃了!”少年师重道说的无比沮丧,他歆慕常人的生活,他渴望和心爱的姑娘生活在繁华的地方,他也希望自己的后代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师重道再三的鼓动下,黄博安才答应前往西域。

      两人偷了出关手谕,跑到边界,却发现黄家家主早已发现他们的意图,抢先一步通知关防守军严守两人,禁止他们出关。

      于是两人混在西域商队里,耽搁了大半年才混了出去。

      到了沙漠,他们问的当地人都不知道那所谓的天眼教到底是个什么。

      直到他们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个遍,花光盘缠,饥渴难耐倒在荒漠中快要死掉的时候。

      看见黄沙中有位灰发碧眼的异邦男子骑着一只巨大的白狐走到两人面前。

      那只白狐和那男子额间都纹着只狭长又妖魅的眼睛。他们知道自己找到正主,找到天眼教了。

      当得知两人来意的时候,那位神人,将他们领到了位于吐火罗联合王国的都城,也就是天眼教的总部。

      两人也才知道这位灰发碧眼,相貌英俊的异邦男子就是天眼教的教主。

      在看到两人的道法修为后,教主表示他们可以留下学习杀邪祟与驱鬼魂的本事,但要拜入天眼教。本来这也无可厚非,但在听到信教后身体与灵魂要完全奉献给天眼时,他们就有些犹豫。

      后来黄博安发挥了外交谈判的本领,他提出如果天眼教能派人去旧城屠魔驱鬼的话,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提。除了土地,任何物质上的财富都可以满足。

      那位灰发异邦人伸手在祭台上一指,旧皇城的情况就显现出来。他勘察出了整座皇城,地面与地下的情景后哈哈大笑:“原来这是你们的神给你们的礼物啊。”

      “什么意思?!”黄博安问道。

      天眼教主将旧城地下的情况也幻现出来。那地下盘根错节形如管道一直延伸到了奉莲殿。汇集在了圣莲池下又像上伸展形成了那朵圣莲。

      “你们的神用这个阵法吸收了妖物鬼魅的能量,这朵花就是转换能量的媒介。他在靠这朵花汲取这些邪恶的能量。这种事情,我插不上手。我若插手,就是神与神之间的战争。”教主解释道。

      说罢,他又单独幻出了奉莲殿的体力图,整个天眼教的祭台大厅中都同步到了奉莲殿内的情况。

      两人看到银发媚眼的无尘国师正在打坐冥想,而那个教主站在国师面前,观察了国师很久。

      甚至对于异常时空中本不可能产生交集的国师,强制施了咒法。当时两人跪在祭台之外,而异邦人背对着两人,中间隔着个高大的祭台,他们只能看到一团光从祭台后散开。

      师重道和黄博安看着那异邦教主诡异的行动,心存疑窦。想起老祖宗的话:戎狄志态,不与华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那团光散开之后,教主回头对两人露出了副无上慈悲与恩德的笑脸,道:“我愿意前往中土为你们屠魔驱魂。但是,这里面有些复杂的情况和原因。我现在还不能成行,你们懂吗?”

      “什么情况?我们就是民间道学上面的交流而已,没什么复杂的吧。”首辅家长大的黄博安已经隐隐的闻出了丝阴谋的味道。

      “哼哼。”异邦教主笑着耸了耸肩膀。“凡事都是有代价的,两位尊贵的先生。我的身体与灵魂都献给了天眼主上,我只能为天眼主上的子民驱魔镇妖,懂吗?”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他的话意。除非九州东土归属于西域联合王国,全民拜入天眼教,否则他们就请不动这位神人。

      “打扰了,我们今日就告辞。”两人几乎是同时说道,并且在心里骂了他句娘,他不该为大道屠魔驱鬼吗,异邦就是异邦,本事没瞧见,心倒是挺大的。真的要论起归宿也定然是你们归于我华夏怀抱。

      那位灰发碧眼的异邦人教主没有为难他们,还送了钱粮护卫送他们穿越沙海回到边境。

      但在送行前,他却对两人说道:“你们的神已经放弃那块地方了,你们的皇与神达成了协议也不会插手那被妖物邪祟占领之地。你们是同时被神与皇放弃的人啊,可怜孩子们,回到天眼主上的怀抱获得温暖与安宁吧。如果你们愿意,无论身在哪里,主上都会来到你们身边。无论你们的心飘忽何处,主上与你们同在。”

      师重道讲完他们的西域之行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难道黄博安真的归顺了异教,再给异邦做事情?想来都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怂恿他和我一起去西域。”

      林书翰在字字咀嚼师重道的话,他发现自己的关注点都在那异邦教主对无尘国师的注意力上。

      他问道:“那位异邦教主原本是不愿插手旧城驱魔之事,但却在见到国师,甚至对国师施咒之后他又换了个说法,表示达到某种条件后,又愿意来驱魔,对不对?”

      师重道又回想了下当时的想法,点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林书翰问道。

      “我不知道,当时其他人都叫他教主。”师重道答道。

      “他当时给你们东西了吗?无论身在哪里,主上都会来到你们身边。无论你们的心飘忽何处,主上与你们同在。这句话是暗示,他一定留了东西给你们,上面有在东京城找到天眼教的方法。”林书翰突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突然意识到黄博安可能不单是情报交易这么简单。

      他看见师重道的目光犹疑躲闪,继续厉声说道:“黄博安的密室里不但有祭台,他还自残献祭。我有理由怀疑,他不单与异邦交易情报还企图颠覆帝国,将整个九州都献祭给那什么天眼教!”

      他撑着矮木几,直逼已经崩溃的师重道道:“师大哥,这已经不单单是一座城的危机了,黄博安与天眼教的交易估计在你们身在西域的时候就达成了,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放你们回来。这就是个阴谋,那个教主每一句话,都是事前计算好了的,这些都是他的阴谋!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神不会抛下我们,国师说了神人马上就会来。即便神人不来,我几轮大炮把皇宫轰成堆烂泥巴,把那些邪祟炸成粉末。谁都不可能用这座城来胁迫我们!”林书翰隐隐觉得那异教主对于无尘国师的兴趣才是他促成后事的关键,他感到了如芒刺在背的危机,他的国师,被人盯上了。

      林书翰的话像把剑刺痛了师重道,他起身在书本堆中翻找,房间被他弄得稀乱。

      终于他在角落里翻出个小铁盒子,他将盒子放在矮几上,打开里面是一些天眼教的教义手册和几个吐火罗金币。

      林书翰将那本教义手册翻开,第一页就是个巨大的天眼。这个天眼画得尤其精细,他将那页纸撕了下来,凑在鼻尖仔细闻着味道,除了放久了受潮的霉烂味,他没在闻到什么特殊墨水的气味。

      他又将教义手册逐页翻看,上面用婆罗米字母书写的话都是常规的宣教语言,他曾经在家自学吐火罗文及梵文时都读到过这些话,无非都是些宣扬仁爱、宽恕之类乏善可陈的规劝之言。

      但这本手册不同的是,几乎每一页,都有重复的一句话:我的孩子,凝视天眼吧,它将给你无上的力量。

      凝视天眼?他又拿出第一页那个巨大的天眼,他将纸凑近到烛光下盯着那个眸子看。

      “用这个!”师重道将一个放大镜递给他。

      这个放大镜是用透明玻璃精磨出的,工艺不俗。林书翰家里的放大镜没有这么好,他的那副不过是琉璃制的,带着如茶般的杂色。

      “师大哥家的宝贝多的很啊。”林书翰笑道。

      “都是一百年前的物件了。”师重道苦笑了下。

      “师大哥放心,这里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我们助你重振家门。”林书翰没有开玩笑。他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能让人信任。

      他从放大镜下看到那眼睛中的眸子,道:“还真是由字母组成的图案。”他将看到的字母逐一写在纸上。

      写下那些字母后,两人在灯下将它们排列组合成句,却也没组合成完整的句子。

      林书翰已经将字母排序出了很多组合,也都没拼出句整话。

      直到天色泛白,师重道已经趴在一旁的竹床上睡下了。林书翰也困的不行,趴在木几上眯了小会儿。

      日头渐起,胡奴归赶着马车来师家找他。林书翰在他开门声中醒来,胡奴归看着满地的鬼画符道:“你们在干什么?”

      “再玩拼写游戏。”

      “啥玩意儿?啥叫拼写?”胡奴归看着那些像符号的字母就皱眉头。

      “就是把这些符号打散拼成一个有意义的句子。”

      “这些符号从哪里来的?”

      “这里。”林书翰将那张眼睛图案给他看。

      胡奴归觉得有意思,拿起放大镜看着上面的图案又对着林书翰誊抄的作对比。道:“不是我埋汰你啊,你看你们做事就是不认真。想我当年在军队做侦查先锋的时候,那敌营里有几个秃头我都能摸得清清楚楚。你看你们玩了一宿,却少写了个符号,漏了个大信息。”

      “什么符号?”林书翰惊道,一旁睡醒的师重道也站过来。

      胡奴归拿起笔,在纸上画出个眼眶图案,道:“少着两笔啊,一撇一捺啊。”

      林书翰和师重道看着这两笔,瞬间反应过来。吐火罗文句子分上下格,这一撇一捺是附加的派生格。他们只顾看眼珠子,没有注意到还有眼眶啊!

      “胡大哥,你简直就是个天才!”林书翰摇着胡奴归的肩膀道。

      将两笔加到林书翰认为最具有实际意义的句子中时,句意是:我在阙乐大街的大食新教寺庙内,我的名字叫西克。主上与你同在。

      林书翰收拾好所有的资料,向师重道告别。和胡奴归坐上马车先回了监察司,直接骑了马回东京新城。

      西克!这个名字林书翰会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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