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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到任 ...

  •   林书翰和胡奴归骑着马,根据旧皇城的地图,找到了县城府衙。

      两人来到一堆破烂垃圾掩盖的街道前,停马查看。

      街道尽头便是县衙,衙门上的牌匾已经朽坏,满是尘土及蛛网。

      衙司西侧的提供给官吏调解民间非刑事纠纷的审明亭摇摇欲坠。

      东侧的伸冤鼓也蒙上了层厚厚的灰尘。两人御马前行,来到府衙门口。

      那府衙大门打开,从内往外卷出阵怪风,将门上重重的拍在了墙上,发出撞击声。

      那本已腐朽的审明亭像是呼应这股怪风似得,轰隆一声,坍塌了。粉尘四散,呛得林书翰咳嗽了几声。

      “我去,什么玩意儿,还给我们下马威吗?”胡奴归翻身下马,直接将那两扇门踹飞。他是上过战场拼杀过的人,双手沾过血,长刀斩过敌,满身都透着杀气。随着他中气十足的吼叫,那阵怪风也消停了。

      林书翰下马,走近他,道:“怎么这个府衙像没人似得。”

      “何止这府衙,我们自从进城一路行来,就没见到一个人。这座城就像荒城,我之前在军队的时候,行军打仗最忌讳遇到这种城。要嘛就是被敌军洗劫过了,要嘛就是敌人设下的伏击圈套。”胡奴归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道。

      林书翰和他走进府衙,看着衙署远处的三级台阶之上,立着一座高大宏伟的大门,青砖灰瓦、乌梁朱门,大门上有黄铜大钉。跟外面的萧条残败不同,这座仪门倒还完整,大门紧闭,自带一股威仪厚重之感。

      大门两边贴着对联上。

      上联是: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
      下联是: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

      县衙府司内的仪门是供知县上任、恭迎上宾或有重大庆典时才打开的。按理说林书翰这位新任知县到任,县衙一众官吏都要提前恭迎在仪门两边,恭迎他从仪门走进。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县衙空无一人,别说迎道就是连个开门的都没有。

      仪门东侧供人平时出入的喜门倒是看着的,西侧供死囚犯出入的鬼门也开着。

      两人从喜门入走到大堂,五楹厅堂坐北朝南,高耸威严,大堂上书“亲民堂”三字。林书翰走上大堂官阁,案上放着文房四宝、令签筒、惊堂木等办公用具。他看着昔日管辖皇都最基层民生治安的大堂,虽然四处都是灰尘但他还是从案上放着的行司日志,他打开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存公道去私情,解百姓倒悬之苦。

      他以为是上任知县写下的,可看到页角写的日期却是大业四年春,大业四年是一百年前萧皇朝的年号。也就是在大业四年,当时萧皇逃出皇都,三年后复辟成功迁新都。这里怎么还会有一百年前的旧日志?!

      林书翰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号声传来。那是林家马车上挂着的铜号角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代表是马车遇到了危险。

      “遭了,是安师傅遇到山贼了!”林书翰急道。

      两人跑出县衙,跳上马,直奔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顺着主街一路奔至城门附近,便看到林家的马车都快被流民们给拆了,安师傅手里握着号角还在奋力的吹着,边吹边和流民争抢马车内的物质。

      胡奴归见状加快速度,冲向那泼流民,高大的战马抬起前蹄便踢飞了三五流民。胡奴归翻身下马,像个人肉盾牌似的冲进人堆,几拳就放倒了哄抢物资的流民。

      林书翰也将围着安师傅的人用擒拿手放倒,那些流民其实也没多少青壮年,都是老弱妇孺。

      胡奴归和林书翰看清楚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民手上拿的都是食物后,也收了手,那些流民见他们不再追打又都拿着抢来的粮食做鸟兽散了。

      安师傅对刚才被流民拖着马车,宁愿受伤也不松手抢东西的疯狂劲儿给吓到了。道:“公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赶了那么多年马车,从来没遇上抢劫的。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抢,城外官道是一片荒芜,连个车轱辘印都没有。看来这座城,连个赶路歇脚的人都不敢进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林书翰对着安师傅笑了笑道:“这里是本公子将要呆三年,而且还要做出一番政绩的地方。”

      “啊!”安师傅瞬间对林二公子产生了无限的同情。

      就在三人将剩下的东西收归马车的时候,二个穿着县衙捕快官服的人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看见三人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来旧城做什么?”

      林书翰将兜里的公文在三人面前晃了下,道:“我乃新任知府,县衙登记在册的县丞、主簿、典史等人身在何处?”

      那三人见他就是新任知县,潦草地行了礼道:“衙内除了我们哥三还在巡街而外,其余人都告病假回乡了。我们旧城的县衙就是个摆设,派往此处的官人都会找借口离开,没哪界县令是干满三年的。”

      “那尔等通知在城中的官吏即可到县衙集结,本官要发告谕!”林书翰要想知道城内有多少居民,有多少流民。居民要生计,流民要安置。有多少良田,又有多少店铺。

      那三人哈哈笑了笑,其中一年长的人上前拱手行礼道:“大人不用到衙门了,这里穿黄皮的就我们三人。我们三人本就是旧城居民没地方可去,才被大人您瞧见的。”

      “你的意思是,旧城县衙就是个空衙门。”

      那人点点头:“回大人话,就是个空衙门。连条狗都没有。”

      林书翰摸摸头,感到事情有点难办,这旧城当真处处透着诡异,莫非还真是个鬼域不成。

      “那好,你们三人随本官回去。那县衙需要打扫。”林书翰道。

      “大人,本来你新官上任,住县衙也无可厚非。可我们旧皇城的情况不一样,以第一环路内为界,以内的区域,平时都没什么人。到了晚上我们都不敢呆在里面。我们旧城居民大多集中在城西城南靠近奉莲山脉的区域居住。大人若要过夜,我们可领你去城西的聚集地。”那人说道。

      “为何中心城区不能住人?”林书翰问道。

      “离旧皇城越近,越能碰到那个...那个东西。”那人答道,其余两人附议点头。

      “那个东西?哪个东西?”林书翰不解的问。

      “鬼!”

      听到这个字,安师傅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里想到了一些官方压制的流言。

      “一派胡言,朗朗乾坤,正气浩然。你们既穿官服,为官就是自带一身正气,怎可宣扬鬼神之说,扰地方安宁?”林书翰有些生气,难怪旧城的政绩搞不出来,合着人都跑到西边囤聚,放任中心城区萧条。

      “大人,人生在世,苟活一命。这样,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你是读书人,我说不过你。你今晚就住在县衙内,要是明天你还能站在这儿,还能说这番话的话,那我们就回县衙任你差遣!走!兄弟们!”说着三人便拐入了就近的小道,不见了。

      “邪性?!”胡奴归低声骂道。

      “你怕吗?”林书翰问他。

      胡奴归道:“本爷抱着头颅尸体睡过觉,怕什么?”他在战场上受伤倒在壕沟里动弹不得,身边就是战友的尸体,他硬抗了一夜,第二天才被援军所救。从战场归来的人,都见过死亡,见过地狱,对于人世间的鬼魅谣言大多是不信的。

      “可……可我怕!”安师傅有些颤抖地说道。

      “那你将东西放下,就回城吧。不要跟母亲说太多,就是去找阿炳,让他派两个人来。”林书翰对安师傅说道。

      三人到了县衙,简单的收拾了后院,将卧室,厨房腾出来后,安师傅就离开了。林书翰和胡奴归带着干粮和水,拿上旧城地图骑马从主城区开始巡视旧城。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找到合适的地点开设火器工坊,这些地方要满足水源、交通、安全几个关键要素。两人先到了皇宫旧址,看见城墙残破,红砖裸露,里面殿阁楼宇主体结构都还在,两人骑马走了进去,皇宫内用的木料都很好,还有砖石,其实都可以二次利用。

      林书翰将旧皇宫的面积,楼阁殿宇的方位都一一标记好。他之前已经在观文殿调取了旧城皇宫的地图,虽然是机密档案,但他也缠磨了老馆长很久,才允许只看不准誊抄夹带。可林书翰的脑子就是个复制机,那地图他回家就画了张简易草图,现在经过现场勘验,他对于工坊营建需要的材料也有了初步的计划。

      “到时就把这座宫殿给拆了。工坊预计就设置在城北,那里临近北面的山区,有河有可供燃烧的木料。而且北面有条道路与自东向西,通往皇城的官道相连。等我们把路修好,人员物资可以不经旧城直接绕北门而入,这样看来也隐秘。”林书翰在地图上做出标记。

      胡奴归听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两人离开旧皇宫,便去了北城,将从北面流入城中的河流走向再确认一次,又细画出了街道图。已经街道上的房屋旧址,可就地重建的院落和彻底荒废的院落都详细记录下来。

      两人正要绕东而行,就看见北域与东域交接之处,居然有户人家。

      那在荒芜街道上掩好的朱漆大门已经残败掉色,好在门面完好无损。透过门缝,往里可见前院种满了瓜果蔬菜。

      搭的瓜果架子井然有序,金灿灿的南瓜和又大又厚的芸豆角挂满了秧架,好像。地上的菜地归置成畦,那大萝卜不管是白的还是红的,缨儿都是翠绿翠绿的;大苤蓝把地皮都拱裂了;白菜挤得没缝儿,叶子向四方伸展。一切都是生机盎然,跟旧城的萧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兄,你看,中心城有人生活啊!”林书翰像是看见了希望,急不可耐的拍响了门扉。

      他敲了好半天门,才从里面看到一位身形瘦削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穿着粗布衣服,头裹方巾,一副农妇打扮,举止却透着副知性优雅。

      那女子走上前,隔着门,侧着身子回避林书翰窥视的目光,问道:“你找谁?”

      “娘子有礼,本官是新任旧城县令,本官姓林。巡视至此,看到娘子家菜地收拾的好,想来讨教一二。”林书翰拱手行礼。

      那女子听罢柔声道:“那大人有话,就请门外询问。我家里都是女眷,望大人体谅不方便开门接待。”

      林书翰听罢连忙说道:“是,我就在外面问问。娘子在此处居住了多久了?”

      “半月有余。”

      “这中心城,可只有你这一户人家?”

      “城西师家也是有人的。”

      林书翰听到师家,便猜想是否是老馆长推荐给他的西域通师重道,师老前辈。

      “此间居民都说中心城晚上不安宁,可有此事?”

      “入夜不出便好,晚上的确有异象。但生计所迫,我们也别无它处可去。”那女子说罢,叹了口气,又道:“其实比起人来讲,那些鬼怪算不得什么。”

      林书翰听她如此说来,心中便有了成算,这晚他要见识见识,中心城到是个怎样副诡异的景象。“敢问娘子家主姓名,家中有几人,本官好做登记。”林书翰道。

      “家里姓黄,并无家主。家中姨母三人,姑母一人,再算上我,一共五人。”女子答道。

      “姓黄?”林书翰心想,自己跟黄家还真算有缘。

      “你在跟谁说话?”一个女声从后院传来。

      “姑母,我答新任县令的问话。”那女子走上一步,端正身子给走来的中年妇人行了一礼。那老妇人走上前对女子道:“你且回去吧,这里我来答话。”“是,姑母。”那女子说罢袅袅而行,绕过了瓜架子没了踪影。

      那妇人打开门,对着林书翰行了一礼。林书翰见她面容端正,衣着普通却透着股贵气,不由的猜想她们到底是京城哪户黄家。

      “官人可还有问话?”中年妇人冷冷问道。

      林书翰道:“到也没什么,本官就是想做个人口统计。不过,刚才那位小娘子说你们搬来不过半月,这方菜园就见收成,有些奇怪。”

      “她们的确是半月前才搬来此地。奴家久居在此,此间瓜果蔬菜都是奴家打点的。”中年妇人答道。

      林书翰点点头:“都说旧城居住不易,想不到夫人还能坚持在这里居住。”

      “祖屋故居,祖先在此,后辈不敢断念。”中年妇人道。

      “理应如此。敢问贵府是皇城那户黄家?”林书翰忍不住问道。

      “本家上任家主的名字叫黄博安。他是奴家的哥哥。”中年妇人答道。

      林书翰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叹息,原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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