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娱乐圈呢》丘山六安

49、第 49 章

　　*

　　“想不到，在朝堂上慷慨激昂的沈大人，这会儿还有闲情逸致弹琴呢？”

　　半晌，只听得琴声悠悠，无人应答。

　　赵兴海走到沈知新面前，讽刺地看过去：“我还以为沈大人这样正直的人，来了南屿河一带，必定是为了案子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呢。”

　　沈知新却丝毫不受影响，直到曲毕，方才看向赵兴海：“看来赵大人对我有些刻板印象啊。”

　　赵兴海一愣：“刻板……印象？”

　　沈知新一拂袖，站起身：“这一路过来，赵大人感觉如何？”

　　赵兴海皱眉：“什么如何？”

　　“从京城到南屿河，这一路上遭遇的一切，赵大人有什么感受？”

　　想起这一路的明枪暗箭，赵兴海嗤笑一声：“怎么？沈大人这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这个案子的难处，知道了只有一腔热血成不了事，所以不再像在朝堂上那么天真，准备退缩了是吗？”

　　沈知新摇摇头：“从京城到南屿河这一路，我们遭遇的各种暗杀只多不少。有些粗陋地伪装成了流寇山匪，有些是毫无身份标识的杀手，还有一些是为了陷害别的派系而故意留下的破绽……”

　　赵兴海挑了挑眉，这一路上遇到这么多明里暗里的杀手，两人还能有命到达南屿河，除了皇帝派给两人的人手，更多的还是世家出身的赵兴海带的人手起了作用。他以为耕读出身的沈知新这一路上只会强装镇定，却不知他还有心力注意杀手的装扮。

　　“……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在靠近南屿河的边界处遭遇的那两场刺杀，那些杀手，赵大人看仔细了吗？”

　　赵兴海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却没想到什么特别之处。他心知是沈知新有发现，只不晓得是不是真的有发现，便不耐地催道：“有什么发现你直说。左不过又是南屿河案子利益相关的世家。”

　　沈知新缓缓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如果我没有认错，他们应该是与我国接壤的大梁国人。”

　　赵兴海震惊于自己听到的话，有些不敢置信：“怎么是大梁国的人？这不过是我国内部的案子，怎会与大梁扯上关系？更何况，去岁，大梁原还想送一位和亲的公主过来，只是圣上回绝了罢了。再者，这些年，大梁的岁贡也一直凑得勉强，哪里还有精力和人手……”

　　说到这里，赵兴海也止了话头。

　　和亲这种看起来和平的手段最是无用，是不是真的示好还有待商议。

　　至于岁贡……且不说大梁岁贡凑得勉强，是真的勉强还是示弱的表现。去岁大梁大寒，牛羊冻死太多，粮食不足，大梁派来大齐求救的使者，倒是真真切切搬回去了许多粮食。

　　那笔粮食，着实不是小数目。

　　当时就“要不要给大梁那么多粮食”一事，朝廷还小小的争论了一番。无他，老天的大寒是公平的给了每一个国家。大齐也有遭遇雪灾的地区。各地上折子求救的也不算少数，只是大齐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的地方也不止一处，挪腾挪腾也不是救不下来。

　　但是当初天寒大雪，谁知道这雪会下多久，又会不会耽误春耕。如果时间太久，耽误春耕，救灾的时间必定要往后拖，那么所需的粮食就不在少数。

　　大梁当时要的还不仅仅是粮食，还有布匹药物，不管哪一个都不是小数目，虽说朝廷争论几日定下来的数量没有那么多，可是和大梁的岁贡相比，也实难说是一个量级的。

　　何况，大梁上贡的多是金银之物，他们那边的物产虽有，却仅仅是意思意思罢了。单独拎出来看起来多，放到整个大齐就如泥牛入海。

　　且那上贡的金银之物在雪灾中能有什么用呢？遭灾时，再多的银钱也买不来粮食。

　　如果再想得深一点……大梁从岁贡之日起，手里积攒了多少粮食？如果再和南屿河的世家大族有往来……

　　赵兴海严肃地看着沈知新：“此事你可写了折子告知圣上？”

　　沈知新摇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切实的证据。即便当初的杀手里有大梁人，大梁也可以说是个人行动，与大梁的高层无关。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南屿河一案，定有大梁的细作参与其中，搅风搅雨。”

　　赵兴海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真的有大梁的细作参与其中，那么南屿河一案的性质就不同了——从单纯的世家大族贪腐案变成了有人通敌叛国。

　　再仔细想想南屿河的富饶开放……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知道南屿河一案危险，但是有他国细作参与，或许有人通敌叛国，这样的严重性还是超出了原本的认知，危险性也大大提升。

　　*

　　“怎么样？”向北南走到夏时光身后，看着屏幕中的回放。

　　夏时光微微皱着眉，但是还是很认真的肯定了向北南的表演：“你的表演很好。但是……我总觉得是因为你更偏向于后一种表现形式，所以才更顺畅。”

　　向北南仔细说出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后面这种表演，其实是穿越后的沈知新最自然的表现。因为让一个人完全地扮演另一个人，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不可能完全复制粘贴一样，活成另一个人。”

　　虽然知道向北南仅仅是就角色理解的一番话，但是夏时光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向北南。他忍不住想，当初决定一起拍这个电影的时候，确定剧本的时候，好友是怎么想的呢？

　　向北南对夏时光的那一眼没什么太大感受，只以为他是在思考自己说的话。

　　旁边演赵兴海的演员——赵海也站在机子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此刻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就像是我们看剧本的这个角色，大家只是更多的去演这个人，而不是真的就是角色本身。”

　　夏时光想了想，像是不甘心，又带着点莫名的期待：“设定上沈知新是穿越了很多个世界的，扮演另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向北南有些怀疑夏时光是在怀念曾经的老友，这让他多少有点尴尬。但是人家又没说破，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随着他的设定去解释角色：“正是因为他穿越了很多个世界，对于完全扮演另一个人的事才会看开。做别人，做不了一辈子。唯有做自己，才能得自在。”

　　赵海作为向北南的对手戏演员，清楚向北南前后的演法上细小的差别，他的感受也是最直观深刻的。他不清楚夏时光和向北南或许存在的隐藏意思，只是积极地加入讨论，从另一个角度说出了对戏的感受：“在朝堂之上的沈知新虽说是人人称赞的直臣，但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稍显刻板。而之后穿越者沈知新却另有一种鲜活的灵气。”

　　向北南和夏时光都看着他，表情一言难尽。

　　赵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太会表达，但是用我们老师的语言来说，就是气质这一块儿拿捏了。前面的部分因为南哥不是‘沈知新’，所以鲜活不起来。后面的角色是‘穿越后的沈知新’，这个角色的气质和南哥就很符合。”

　　虽然赵海的表达有待进一步提高，但是两个听众都懂了他的意思。

　　夏时光看着这个戏里尽显世家风范，戏外却带着一点腼腆的演员，突然没有心情继续和这两人探讨究竟哪个表演更好。

　　他点点头，尽量不露声色地挥了挥手，往一边去了。

　　可是人的情绪不是单纯从脸上表露的，在场的两外两人都感受到了他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只是赵海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而向北南多少能猜到一点。

　　一路闷着回到酒店房间，夏时光在阳台的沙发上瘫坐着，点了根烟抽。

　　如果不是因为主角是向北南，或许他看得更清楚吧。

　　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夏时光透过那一层轻缓的薄烟，仿佛在看曾经为了选角而跑断腿的自己。

　　剧本和演员的选择说是双向，实则不然。

　　在认真想要导出一部戏的剧组中，剧本是第一的，演员的选择其实限制在了一定的范围。

　　导演更多的，是根据剧本挑演员——准确的说，是照着角色气质挑演员。

　　比如同样是阳光，有的人一看就是温室下的纯善透出来的积极向上，但有的人却是历经世事依然昂扬向上。这些，很难说和演员本身的气质无关。

　　演技好是一方面，气质这种虚无缥缈，却又客观影响角色观感的东西，才是最难的。

　　虚无缥缈的薄烟散逸在空气中，透过玻璃窗看到的窗外的天空依然澄澈，和他的心情半点无关。

　　夏时光想，曾经的向北南，是不是已经预见了现在的局面？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夏时光拿出手机，却没有接，反而点开了邮箱。

　　他面对着那封定时发来的邮件，看着好友留下的字字句句，想着他安排好的那些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是个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