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乔露》芒果很甜z

34、玻璃罩子

　　乔露有好几天都没看到夏良来上班，他好像消失了一样。周末两人还好好的，但到了周一，人就不见了。她给夏良发消息：“怎么没来上班？”

　　没有回复，到晚上，她又发了一条：“你到底去哪了？”

　　她整个晚上都盯着手机，什么事都做不下去。她想沉下心来画画，画几分钟她就要看一眼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信息，但每次都是失望。最后她索性不画了，躺在阳台上玩手机。直到睡觉，也没有任何夏良的消息。

　　她带着怒气睡着了，好像一颗石子投进大海里，连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她觉得自己不被重视，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而他忽然没来上班，都没告诉她一声，是出差了？还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任由她在这里瞎琢磨。

　　早上睁开眼，她做的第一件事还是看手机。都一天一夜了，夏良肯定看到她发的消息了，为什么不回？她不再像昨天晚上那么生气，她变得担心，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晚上下班过来找你？”发完这条消息，乔露也不指望他能回，就忙着刷牙，洗脸，给酷果铲屎换猫砂了。

　　虽然不指望，但她还是希望能有回复，她一直等到下班，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她在走廊里碰到程总，他刚要回办公室。

　　“程总！”乔露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他的鼻子上贴了一层纱布，纱布外围一圈发红，好像遭受了重创，乔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程峰看到她，连头都不点，瞪了她一眼就走过去了。

　　乔露没想太多，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她现在只想见到夏良。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夏良住的地方。小区的环境和她住的地方差不多，都是一栋栋排在一起的高楼，楼下种着很多树，还有灌木丛，只留出一些一米多宽的人行道。

　　她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她感觉里面有动静，很轻微，但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门敲了之后没人来开，她敲了五分钟左右，还是没开。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乔露大喊起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快开门，夏良。”

　　“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你是不是生病了？夏良！夏良！你这个混蛋。”

　　她冲着门叫喊。

　　依然没有任何回响，乔露绝望了。一个人打定主意要藏起来，其他人是没办法找到的。她在门口又等了好一会儿，决定回去了。

　　这时电梯响起来，有人要回这层楼，乔露露出笑脸，期待着夏良的出现。

　　不是，是一个个头很矮的男生，他的头发卷起来，身材很瘦，背着一个黑色书包，他往乔露的方向看了一眼，打开另一扇门。

　　“你好，你认识住在这里的一个长发男生吗？”乔露问。

　　“不认识。”他推开门要进去了。

　　“哎，等一下，”乔露往前走几步，“是这样的，我朋友从昨天开始突然没给我回消息，也没来上班，我担心他出事了，你能不能。”

　　“乔露，进来。”夏良终于打开那道门。

　　“谢谢，谢谢你。”乔露喜出望外，但还是没忘记和那个男生道谢。

　　她走进夏良的住处。进门左手边是一个厨房，客厅是长方形的，最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阳台。暖黄色的沙发上面挂着一副中国风的山水画，山脉连绵起伏，近处有两只飞鸟，远处有一轮大太阳。

　　夏良状态不好，他的胡渣长出来了，头发长到肩膀，他拿出一条橡皮筋，随意扎起来。他的下眼圈发黑，像是好几天没睡觉了，家里很乱，几件衣服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桌上有几包零食袋子，地下还有揉成一团的面巾纸。

　　“你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吗？”乔露问。

　　夏良三言两语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那天他找我吃饭，后面闹得不愉快，我揍了他一拳，现在我不去上班了。”夏良说。

　　乔露想起程峰鼻子上贴着的纱布，明白这一拳到底是什么分量，她不敢再往细里问，夏良的表情很痛苦，她不愿意再增加他的痛苦了。

　　“没关系，外面好工作多的是，你的能力这么强，到哪里都能行的。”乔露说。

　　“你不懂，乔露，我们头上有一层玻璃罩子，罩住了我们，我们每天干很多的活，加班，牺牲掉所有的个人时间，不娶妻，不生子，一个人从小县城里来，就为了这么一点少少的钱，每次坐上动车的时候，我都在想，这一整车的人，是不是都跟我一样？为了那点钱，离开家人，孤独地在城市里活着，到头来，还是连一砖一瓦都买不起，我累了，乔露。”

　　“那我们就把那层玻璃罩子掀开。”

　　“掀开之后，还是有一层，它永远都在，不止我们这样，我们的后代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夏良说得很平静，乔露却听得心惊。她觉得有些人或许不是这样的，比如苏启。

　　但大多数人，靠自己是很难逃开命运的掌控，他们努力读书，上大学，为的就是不要过上父母那样的生活，以为来到大城市就不一样了，但这只是另一种打工人的方式，空调里的格子间和罐头厂里切肉，差别在哪里？

　　她不敢再打击夏良的自信心了。夏良垮了，他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她当下做出决定，要帮助夏良恢复过来，倒不是因为她作为女朋友的身份，而是每次她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夏良都陪在她的身边。

　　乔露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凭着自己女性的直觉，一步步帮住夏良。

　　“你吃饭了吗？”

　　“吃了。”

　　乔露看着桌上的袋子，他没说老实话，她点了两份粥，就着手收拾屋子。

　　“你去洗个澡吧，洗完舒服点。”

　　夏良听话地进去洗澡了。

　　当他出来的时候，房间已经收拾得很干净，桌上也摆了两份热气腾腾的粥。

　　乔露不让他去想那些让人丧气的话，他们吃完后，她拉着夏良去外面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他们在广场上看大妈跳舞，坐在长椅前看孩子玩闹，最后又回到夏良家。

　　“你去睡吧，睡一觉就好了，我明天下班再来。”乔露说。

　　夏良拉住她的手，委屈道：“我睡不着，昨天一整晚我都睡不着觉，脑子里总是有人把一些很糟糕的话塞进来，搞得我火大，越想就越睡不着。”

　　“那我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了再走。”

　　“好！”

　　床很矮，乔露索性坐在地上。客厅有一本时尚杂志，她顺手拿了进来看。这本杂志主要教男性穿搭的，怪不得夏良每天都穿得像个王子似的。

　　她随便翻了一页，一个男模身上穿着粉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要是这套衣服穿在苏启身上会怎么样？乔露不自觉地想，并把苏启的脸安在男模身上，随即，她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把脑子里的想法掐断，她好像出轨了一样心虚，转头看夏良。

　　他眼睛闭着，呼吸平稳，看来已经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之后的一段日子，她一下班就会来找夏良，除非加班太晚，实在没法赶过来，直到晚上十点，她才回自己的家。他们每天吃个饭，或者去外面散步，或者看个电影，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夏良没再出去找工作，他说想休息一段时间。乔露觉得这样也好。他也变得积极了，至少那些消极的思想没再对乔露说过，只是他再也没有找工作的想法。

　　每晚到了十点左右，夏良都会送乔露回家。他也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还学会了做饭，乔露从刚开始的难以下咽，到现在恨不得吃两碗米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能找到自己的爱好，乔露也感到很高兴。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早晚都会比较凉。但秋天还不明显，南方的秋天很短，稍不注意，它就溜过去，进入冬天。

　　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一部爱情片，乔露躺在长的那张沙发上，夏良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灯光很暗，只有玄关处一盏暖黄色的灯光亮着，还有电视屏幕的亮光。

　　电影已经结束了，字幕在滚动着，乔露坐起来，抓起一边的外套打算回去。

　　“要不要一起睡觉？”黑暗中，夏良对着她说道，乔露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想要进入她，她却不想要。

　　“酷果在家里没人照顾，我得回去。”乔露说。

　　“好，我送你。”

　　他把她安全送到家，路上也没再提这件事，乔露感到自责：“他那么好，为什么我不答应呢？我还在迟疑什么？”

　　随后她就将这件事放到一边，但不再一下班就去找夏良，有时候借口公司有事，就回家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有什么毛病，有时候在深夜的时候，会很渴望，有时候又会觉得黏糊糊的很恶心。没人教过她这方面的知识。

　　迄今为止，她在这方面懂得很少，她没仔细看过自己的身体。关于这方面的问题，谁都羞于启齿，她的性启蒙，应该是从那些粗话得来的，大人们会以□□官来骂人，而不会觉得害臊，他们互相大吼大叫，将最粗俗的话从喉咙里骂出来。

　　乔露感到害怕，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藏着一座活火山，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她在几年前有过性经验，和苏启。那两个月是她走到现在，做的最疯狂的事。

　　有时候她会感到后悔。她苦恼地想：“那是真实发生的吗？还是我的想象，那样浓烈的感情难道就是爱情？可是为什么我跟夏良就没有这样的感觉？我愿意呆在夏良的身边，但更像是一个朋友，而不是情人，我并不想要他的身体。”

　　中午和思思在食堂排队吃饭，人很多，队伍排得长长的。乔露隐约看到苏启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白条纹的T恤。

　　她眯起眼睛，仔细瞧着他的后脑勺，当他侧过脸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是呀，他自己开餐馆，他怎么可能还来食堂呢！

　　晚上她加班到九点多。他们部门的活越来越多，有些不属于他们的工作，也都丢给了他们。乔露很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程峰看她不爽，借故打压她，她在公司的处境越来越不好了，老板想让她主动离职，这样就不用赔钱。但她偏不，她不会让程峰得意的。为了给夏良讨个公道，也为了她自己，她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只是苦了部门的同事。他们拿着那么一点钱，去掉房租和生活费，能剩下的不多了。却还要常常加班。这让她的良心感到不安，她能弥补的，就是在加班的时候请大家喝奶茶，或者吃一顿好的。

　　往往同事们会呆到八点多，她还要多呆一个多小时，才能把事情做完。

　　乔露疲惫地熄掉办公室的灯。走到电梯口，电梯刚好停在她的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乔露看到苏启背靠着墙站着，闭着眼睛，一只手在按摩眉峰，看起来很疲惫。

　　她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苏启抬头看到乔露，他愣了一下，不耐烦地道：“站着干嘛？还不进来。”

　　“哦！”她站在离苏启最远的地方。

　　电梯的空气凝固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乔露能感觉一双眼睛盯住了她的后背，好像她没穿衣服似的。她感到不自在极了，却毫无办法。

　　她想：“他瘦了一大圈，是因为我吗？以前颧骨还有些肉，但现在骨头很明显，他的眼神更加犀利，从那里射出的光芒可以轻易把她杀死，她没有选择跟他在一起是对的，他也黑了好多，是因为总是在外面晒太阳的缘故吗？这么热的天，干嘛在外面呀？但他看起来很精神，看了让人嫉妒，她甚至希望他看起来别这么好，这么健康。”

　　她忘了按一楼的电梯，直到电梯停在负一楼，她才想起来，但已经晚了。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苏启没看她，眼睛盯着电梯里的广告墙，一个男明星在卖拖把。

　　“不用了，我走回去很近的。”乔露小声道。

　　“最近城里出了一起凶杀案，我可不想明天看到你的新闻出现在电视上，走吧，别跟我争了。”

　　乔露只好上了他的车。

　　“最近都这么晚下班吗？”苏启问。

　　想到他刚刚说的凶杀案，乔露说：“偶尔而已，不是很经常。”

　　“那下班早点回去，别在外面乱逛。”

　　车子的味道很好闻，是一股淡淡的花香。车头还吊着一张平安符，他不抽烟了吗？以前车里总是有讨厌的烟味，现在都闻不到了。或许周琳真的改变他了吧，乔露心里酸溜溜的，以前她多么讨厌烟味呀，都没能让他戒掉，而周琳，这才几天，苏启就不再抽烟了，乔露心里感到失败。

　　她转头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不想和他再搭话，他没必要担心她。

　　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她家楼下，乔露舔了一下嘴唇，说道：“谢谢你送我回家。”

　　“等等。”

　　乔露放下门把手，转过头听他还要说什么。

　　苏启看起来很焦虑。他摸了一下裤子口袋，又在车子里找了一圈，发现一根烟都没有了，他戒了一段时间，但现在却疯狂地想来一根，他烦躁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下来说道：“我没有叫她来找你。”

　　乔露起先以为是倪浩建，但马上否定了，他说的是周琳。

　　“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你干嘛跟我说这个。”乔露看着他的侧脸问。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苏启转头看她，好像觉得自己做错事一样，他有些生气地道：“行了，你走吧，我要回家了。”

　　被赶下车，乔露没有不开心，相反，她的心情变得很好。连日来的工作高压，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工作。

　　她要做的只是抗争，她要对老板说：“不，你不对，你没有权力这样对待我，压榨我，就像对待一块破抹布一样，有用就拿来擦一擦，没用就被丢弃，我是一个人，有感情的人，我首先是我，是一个普通人，需要钱，需要生活，还需要快活。这不是自私，相反，这样才算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