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乔露》芒果很甜z

31、后悔了

　　乔露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气，用手肘使劲击打旁边的枕头，对着枕头臭骂了一顿，什么难听骂什么，把她能想到的粗话都骂了好几遍也不解气。

　　她的这种愤怒并不是针对周琳，而是针对她自己本身。是她对苏启提出的不愿意在一起的，但她很快就后悔了。

　　无论如何，她都拉不下脸面先去找他，现在，他有了新欢，她更加不会去了。

　　一想到这段时间他带给她的痛苦，她觉得很不值。可以想到，他肯定是一转脸就去追求别人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呢？看他这段时间在她面前表现的样子，好像没了她就会马上死掉，她觉得想吐，她更恨苏启了。

　　她在房间里，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来，这样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累得不想走了，她才在沙发上躺下，两只手垫在脑后。

　　生气过后，一股悲哀充斥她的心头，她想把它赶走，但是毫无办法，就这样，她睡着了。

　　之后她彻底斩断和苏启之间的关系。

　　她不再想着他了。

　　她现在有一份好工作。工资高，老板很器重她，同事也很给力，她要求做到的，他们基本都能达到，这就够了。虽然总是很忙，但她现在能资助一下家里，这让她感到高兴。

　　这天她九点多才下班。最近接了一个新项目，工程量很大，单单靠他们部门几个人，根本没法按时完成，只能外包给另一个公司。对接人叫小于，她们通过微信交流，她把要求一条条地和她讲清楚，小于说好。

　　但等第一批交给她的时候，乔露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按照她说的做，而是偷工减料，这让她很生气，让他们去返工，并告诉她，要是再这样，那她不仅一分钱都不付，还会告他们耽误工时。

　　她电脑前的这份资料，就是晚上六点对方提交上来的。她不得不留下来加班。她其实很想要叫一两个留下来陪她一起加班的。

　　当她走出小办公室，看到大家都已经收拾整齐。蒋莹把杯子洗好，在桌上垫了一层面巾纸，杯子倒扣着，思思收拾好包，放在桌角，等时间一到，拎起来就走，刘华美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快下班了！”

　　“对呀，今天还得加班。”乔露试探着说，她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一起加？”刘华美说。

　　思思，蒋莹和杨林都低头装作没听见，假装突然很忙，没有在等下班。

　　乔露想了一想道：“没事，不多，我也就加一会儿。”

　　大家松了一口气，下班的喜悦重新回到脸色。乔露能理解，她之前作为一名普通员工，最恨的也是这种，下班突然来活，会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只好自己点了个外卖，一口气加班到九点多。重新提交的东西质量还行，只是有些细节还得修改，只好明天再做了。

　　公司里公共场合的灯都熄灭了，她走出办公室，看到隔壁间的办公室里，夏良那间的灯还亮着，她想着过去打声招呼，那天她喝醉酒，他送她回家，她还没表示过感谢呢。

　　整个办公室黑乎乎的，只有夏良那里发出亮光来，显得有些诡异。她轻手轻脚地通过工位，在距离门口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房间里不止夏良一个人在，她仔细听了下另一个声音，很熟悉，是程峰，程总也在。

　　可能是因为工作吧，不然还能有什么？乔露想。她不想和程总碰面，寒暄，程总让她有点害怕，就像小时候在路上碰到老师的那种感觉，于是她躲进夏良隔壁的那间小办公室里，轻轻合上门。

　　这间是人事主管的办公室，两间连在一起，中间只是用薄薄的木板隔开，说话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乔露很自然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偷听。

　　“怎么今天这么晚？”程总说。

　　“有个事明天着急要，这就好了。”夏良手里在捣鼓什么，发出坑坑的声音来。

　　“要不要我等会儿送你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夏良才道：“不用，我自己开车来了。”

　　什么啊？这么无聊，乔露抓了一撮头发在手上绕圈圈。

　　“上次出差，”程峰话里透出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乔露一下来了精神，听这话，好像还有一段故事，但办公室静得像鬼一样，好像隔壁根本就没有人。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夏良说：“程总，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我已经忘记了，希望你也不要再提，我只是把你当成老板而已。”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夏良没有回答，程峰继续说下去：“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在公司里是工资最高的，你以为单凭一个打工的，能拿到这么高的工资吗？我随时可以调整你的工资，但我从没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您找错人了。”夏良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疏离。

　　乔露捂住嘴巴，她差点叫出声来，她惊呆了，一动都不敢动。此时，她无比恨自己躲在这儿。联想当时她自己涨工资的时候，以为是因为长得漂亮，老板或许对她有什么其它想法，但现在看来，她就是想太多了，她很安全，无比的安全。

　　程峰话题一转，谈到工作。夏良也放下戒心，两人就某个问题进行争论，程峰是名校毕业，也是软件工程出身，夏良碰到的问题，程峰早就碰过了，所以他提出了很多有用的建议来。

　　乔露听到椅子拖拽的声音，接着程峰说道：“你看，我们多聊得来呀，小良，我对你是真心的，绝不是玩玩而已，别再拒绝我了好吗？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房子，名牌车，不管你想要什么都行。”

　　“别碰我，你再这样我就辞职不干了。”

　　“好好，我不碰你，我给你时间，你再想想，不着急。”

　　接下来是脚步离去的声音，乔露猜想，程峰应该是走了，这禽兽，她愤愤地想着：“工作这么久，从没见过程峰的老婆孩子，原来是这么回事，一个人可能有不同的性取向，这我能够理解，但他不该这么欺负夏良，夏良那么美好善良的一个人，不该让这样的人渣糟蹋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乔露决定等夏良走了再出来，她不想让夏良觉得丢脸。

　　夏良的办公室里久久没有动静。乔露不知道他在干嘛，是不是已经走了？她已经站了很久，脚有些麻，她把左脚抬高，转了一圈，却不小心碰到墙壁，咚的一声，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响起来，不大，却惊心动魄，乔露赶紧又放下脚，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啪’，灯光亮起来，在黑暗中呆了太久，乔露一下子不适应，眯缝着眼睛看人。

　　“啊，那个，我，我刚下班，过来找你，你，你下班了吗？”乔露说。

　　夏良的鼻孔变大，一只手放在开关上，另一只手用拇指把其它手指的关节按得啪啪响，他说：“你吃饭了吗？”

　　他比我还要紧张，还要不知所措。晚上快十点了，居然问她吃饭了吗？乔露只好说吃过了。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夏良说得很快，好像着急赶路一样。

　　“好。”乔露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到了电梯间，夏良按了一楼的按钮。

　　“你的车没停在负一楼吗？”乔露问。

　　夏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今天没开车。”

　　两人都心知肚明，夏良知道乔露知道，乔露也知道夏良知道她知道了，但没人打破沉默。

　　路上行人很少，车也没几辆。乔露抬头看，今晚没有星星，连月亮都不见了，天看起来很高，黑峻峻的，深不见底，暖黄色的路灯隔几米就有一盏，他们走上天桥，在她肩膀的高度，两侧栽着三角梅，花朵是玫红色的，树枝往外伸，乔露靠得太近，脸被扫到好几次，夏良在她的旁边走着，她不敢开口让他过去一点，只好小心地躲开那些树枝。

　　“坐一会儿吧！”夏良说，他看起来像是累得再也走不动了。

　　他们在路边的一张长条椅上坐下。背后是一个绿色的小山坡，一条长长的红色人行塑胶跑道从上面穿过，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在他们面前是大马路，马路的另一侧是几十栋很高的住宅楼，乔露就住里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夏良看着宽宽的马路，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谈一件别人的事，只不过他的手又使劲地按关节，这次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乔露转头看了他一眼：“要不我们去报警吧？”

　　“我手头什么证据也没有，”夏良舔舔嘴唇：“那次我们两个一起出差，住的是大单间，两张床，我还以为程总只是为了省钱，没想到，后来也没发生什么，最近他一直对我说那样的话，你也听到了，这让我觉得很恶心。”

　　“我还以为只有女生会碰到这样的事，只能说你长得太好看了，哈哈。”乔露不想气氛这么沉重糟糕，想开点玩笑缓一下，但夏良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有些哀怨地看了乔露一眼，乔露立马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她紧张地摆手，着急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不觉得长得好看是你的错，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只是，别说出去，好吗？我不想让人想歪。”

　　“你放心，从我的耳朵进，绝不会从我的嘴巴出来的，我向你保证。”乔露就差指天发誓了。

　　夏良终于笑了，他拍了下乔露的肩膀：“好，你快回去吧，我也先走了。”

　　他们在长条椅前分开，乔露独自走回去。男生居然也会碰到这样的事，真是越想越好笑，她差点笑出声来。

　　回家之后，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两个侄子都睡了，妹妹乔娜现在一有空就看书，她打算把财务证书考下来，之前她学的就是财务，只是大学的时候，顾着玩呀，谈恋爱呀，连证书都没考到。现在她重新捡起这门专业，全家都很支持。

　　乔娜从小就比她还要聪明。发现这点，是在她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当时妹妹读五年级，成绩在中下游徘徊，别人是去老师家里补课，但他们家负担不起额外的补课费，所以只好她自己抽时间来给乔娜补课。

　　相同的类型题，她只要讲过一遍，妹妹基本上就都会了，根本不用太费劲，乔露记得自己当时读五年级数学的时候，已经开始吃力了，鸡兔同笼，工程问题，还有树的距离这样的问题，她得做大量的练习题才搞得清楚，但妹妹的脑子好像跟别人不一样，一点就通，一学就会，可能她自己后来也发现了这点，所以学习都不太用工，总是临时抱佛脚，觉得成绩看得过去就行。

　　乔露从高中开始，理科就全线奔溃了，怎么努力，也只能勉强及格，最后只好选择文科，还好她够努力，才考上了大学。

　　在大学里，她开阔了视野。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她小心翼翼地去探索这个世界。和家乡的破败相比，城里的道路宽敞又干净，楼是那么高，商场里整个夏天都很凉快，和同学一起逛街，她只敢在从外面看一眼橱窗里的衣服，假装自己不感兴趣，而不是口袋里没钱。

　　同学也不像她们村子里的孩子，生气了就发火，互相骂粗话，或者打一架，等到放学，自行车的轮胎一定会瘪掉，只能牵着走回家。在大学校园里，大家都很有礼貌，但也多了一层疏离感，毕业后能联系的很少了。

　　刚上大学的时候，乔露小心翼翼地想融入班集体。她故意放低说话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更加礼貌，大多数时候她是安静的，班级竞选她绝不会主动参加，社团活动也是舍友拉着她一起去的，其它时间她都在学习，所以每年，她都能拿到奖学金，这让她的爸妈很有面子，逢人就夸。

　　成绩好，让她更加自信，她感到自己在同学之中，确实很厉害，慢慢地，她获得了大多数同学的尊敬。

　　当时她绝对想不到，刚毕业的这几年，会混得这么差。

　　好在她现在的工资高了不少，这让她找回一点点自信，说话也有底气多了，她很珍惜现在这份工作，即使累点也没什么。

　　是她妈妈接的电话。

　　“妈，你怎么还没睡？”

　　“露露啊，这周回家吗？”

　　“我看看，要是有时间就回来。”她已经有好几周没回来了，一是工作真的很忙，周末经常有事需要她处理，二是因为苏启，她不想让爸妈看出她的心情不好，所以一直不敢回家。

　　“好，那你多注意休息，别累坏了。”

　　“知道拉，妈。爸睡了吗？”

　　“他在跟邻居泡茶，还没回来，这老头，我把工作辞掉了，现在就管管甘蔗园的事就行了，你妹这两天出去找工作了，你跟她说。”

　　他们家靠近河边有一大片甘蔗园，平时二老除了去打工外，一有空就去甘蔗园，除草，施肥，浇水，常常干到很晚。

　　“天太热了，你白天别去，五六点那会儿没太阳了再去。”乔露说。

　　“我知道，你妈又不是傻子，不然能生出你们来。”

　　乔露被逗笑了，她妈一直很开朗，很少抱怨生活的不公。

　　“我给你妹了啊！”

　　“你最近面试怎么样啊？”乔露问。

　　“感觉都不是很好，但我选中了一家，过几天就去上班，主要做财务的，工资很低，等我把证书考下来，应该会高一点了。”

　　“你先做着，涨点经验，到时候如果要跳槽也比较好跳。”

　　“都还没开始上班呢，就说跳槽的事，想太远了吧。你之前还叫我别眼高手低的。”

　　“之前是之前，既然开始了，你就要考虑长远一点。”

　　“好，行了，我不说了，要看书了，你和妈说。”

　　乔露又跟她妈说了会儿话就挂掉了。

　　“家里真热闹，”乔露想：“爸爸，妈妈，乔娜，晋鹏，嘉宝，嘉贝，除了她不在，他们不会感到寂寞的。”

　　乔露看着空空的房子，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这里甚至不能称之为‘家’，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她向后靠着沙发，闭上眼睛，任孤独将她包围。

　　脚上毛茸茸，沉甸甸的感觉，酷果跑过来，躺在她的脚面上，两只前脚抱着她的腿，头在上面蹭，乔露的心一下就化开了，她坐到地板上，弯下脑袋亲它，又去蹭它的肚皮，酷果撒娇般地叫了一声，把她的头推开。

　　乔露想：“至少我还有酷果，酷果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她的力气又回来了。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开始有点迟疑地敲了一下，后面才又连续敲两下。

　　不会又是周琳吧，我已经警告过她了。

　　她心里期望着会是苏启，她想要苏启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