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乔露》芒果很甜z

3、南下的火车

　　苏启坐上了南下的火车，而这次，他不打算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他在北京租的是半地下室。早晨的时候，阳光通常会透过半个窗户照进来，洒满他的单人床，但更多的是雾霾天气，房间潮湿而阴暗。

　　白天，他在这个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想段子，写段子。晚上，他会去酒吧里讲脱口秀，他热爱脱口秀这个工作，原本想，来北京干个半年，最多一年，他就回去，可没想到，这一干就是三年，他还是没有成为幸运的那一个。

　　动车上，他转头望向窗外，田里种着各种他不认识的庄稼，有的一整块，有的一长条，有的浅绿，有的浅黄，也有深绿色的，再远处，燃起了一堆火，黑烟盘旋着升上天空。

　　他的心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有多久没看过这么美的景色了，他错过太多，不能再错过哪怕是一处小小的风景了。

　　动车停在‘无为’车站的时候，上来了一对情侣，坐在他对面。他扫了一眼就转向窗外，他们都很年轻，而且是刚毕业，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女孩子很漂亮，一头栗棕色的长发，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我就跟你说了，那个老人手里拿着票，在7号和8号站台上转来转去，一定是坐错车，你还不信？”

　　男孩子手里提着一大包衣物，他吃力地挪到座位上：“那你也有错的时候呀，又不是每次都你对，之前我说衣服少带点，少带点，你偏要全都塞进这个可怜的袋子里，看，现在裂开啦，拉链都弄坏了。”

　　苏启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可怜的袋子。蛇皮袋子里装满了东西，鼓鼓囊囊的，从中间裂开一条长长的缝，最上面是一件男生的衬衫，现在只好用袋子先系紧。

　　“好了，好了，我们别争了，到厦门还有好几个小时，你现在就要跟我吵起来吗？”

　　男孩子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女孩忍不住又开口：“你说我们去了要住哪阿？谁都不认识，你没有同学在那儿的吗？”

　　“别瞎担心，这些我们昨晚都已经讨论过多少次了，我们先找宾馆住下，然后再找房子，找好房子之后再找工作，我们的钱够撑一个月了，喝水吗？”男孩子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女孩。

　　火车已经开了，这时候再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追寻梦想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会把你吸进漩涡里，出不来，这点苏启深有体会。

　　他已经能猜到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了。他们先是租了一间五百元的单间，一个月后，两人各自找到一份工作，男生的工资是五千，女生的工资也差不多，他们彼此都觉得很满意，晚上下班回家，女孩就吐槽上司有多奇葩，或者有个同事约她吃饭，不过她拒绝了，只是想引起男孩的重视罢了。到了周末，他们常常一起出去玩，吃些好吃的。

　　就这样过了两年，女方家长开始催女生结婚，但要求在生活的地方至少有一套房，而此时，男生的工资也升到九千一个月，女生也有八千了，但离买一套房还远远不够。

　　这时他们开始吵起架来，是真正意义上的争吵，而不是像为了一个蛇皮袋子那样小小的拌嘴。

　　女生怪他当初为什么要来这个城市，男生怪她平时太能花了，衣服，护肤品，旅游花去了两人大部分的工资，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积蓄，更别说买房了。

　　后来女孩跟他分手，回老家相亲，嫁给了一个还可以的男人。

　　这几年，苏启看了太多这样的故事，他想起了乔露，这些年，他没有一刻是不想着她的。

　　其实在路边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很想要她的微信，但他知道，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过去要，肯定要不到，于是他耍了一个花招，他要等她主动给他，后来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那是个美好的早晨，他怎么都忘不了。天已经微微地亮了，他的胳膊麻得不行，于是他醒过来，乔露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他看了一会儿她的睡脸，跟婴儿一样光滑，她的脸蛋圆圆的，脸颊有些肉，睫毛很长，鼻子也很挺，她长得真是漂亮极了。

　　他忍不住亲了一口，再一口，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他将手伸进乔露的睡衣里，她抵抗了一下，但力道不大，于是他就理所当然地以为她也是默认这事的。那天，他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后来，乔露又睡着了，他出去给她买早餐，当他再回到这个出租屋，他觉得这里多小，多简陋阿，乔露配得上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于是他来到了北京。

　　而现在，他回来了，什么都没有带回来，乔露还会在原地等他吗？这些年，乔露就是他撑下来的唯一信念。

　　他掏出口袋里的黑色钱包，乔露的证件照在皮包的透明夹层里，一打开就看得到，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的眼睛在笑，他的食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睛，心想：干嘛这么爱笑。

　　对面情侣的说话声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女孩说：“我们吃泡面吧，我有点饿了。”

　　男孩嘴里嘟囔着：“味道太重了，会影响到别人的。”但他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两盒泡面来。

　　“闻到就闻到，那又有什么关系，何必管别人怎么看，我们自己吃饱就好啦。”女孩说。

　　女孩又扭过头来问苏启：“帅哥，一起吃泡面吧，不然我男朋友又不开心了，怕影响这个，影响那个的，吧啦吧啦一大堆。”

　　苏启看到男孩有些脸红，慌张地扯了一下女孩的袖子。

　　“好啊，我刚好也饿了，我把泡面钱转给你。”苏启说。
　　“不用不用，小事。”那个男孩摆摆手。

　　他拿了香菇鸡味道的，和男孩一起去冲泡面。

　　或许他们不会朝着他刚刚设想的那样走下去。水龙头里的热水不停地流出来，热气上升，火车晃动了一下，一滴滚烫的热水溅到他的手上，他把盖子盖紧，那个女孩这么说：‘何必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吃饱就好啦’，要是被烫到，那就把盖子盖上，苏启想，他们肯定会好好的。

　　他和男孩回到座位上。他们的面前都摆着一盒方便面，只是味道不同，男孩和女孩想从厦门这个城市开始自己的人生，而他是要回到这座城市，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起点，只是现在，他更加有力量了。

　　苏启说：“你们是要找房子吗？我家就在厦门，不过是在岛外，你们如果还不知道租哪里的话，我老爸有一栋房子在出租，租金不贵，你们可以先租着，之后再慢慢找房。”

　　“真的吗？”女孩高兴得拍了一下手掌。

　　苏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帮他们，大概是想到了乔露吧。

　　“真的！要是我家没有，附近也肯定有，我们那一片都是自建房，很多出租的。”他笑着打开盖子，水蒸气顺着纸盖流回盒子里，他用叉子叉了一大口面送进嘴里。

　　男孩看了下女孩兴奋的脸庞，他思考了一下才开口：“先生，那先谢谢你了。”

　　“叫我苏启就好。”他说着又吃了一大口面，要是不吃，很快就会烂掉，他不喜欢吃烂掉的。

　　他父亲苏大刚开牛肉面馆，这份手艺，也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早年间，他靠卖牛肉面，挣下一栋房子，现在吃租金就够了。现在他每天只卖三百份，卖完就关门。

　　他早上准备好食材，十一点开门营业，到中午两点关门，直到下午五点再开门，一般晚上七点前就能把三百份统统卖光。

　　他父亲的两大爱好是吹笛子和看历史故事。苏大刚年轻的时候爱上了吹笛子，没日没夜地吹，就想着等戏子经过他们村的时候，求他们带他走，但是他的父亲很生气，认为吹笛子早晚得饿死，非要让他跟着学做面，就把他的笛子当柴火烧了。

　　苏大刚气了一整夜，也想了一整夜，第二天就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两年后的一天夜里，他穿得破破烂烂的，出现在家门口，之后他开始学做面，没有人知道他出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从来都不说。

　　只是他不再吹笛子了，空闲的时候，会看看历史故事。

　　苏启初中的时候学会了抽烟，他觉得很酷，他看着电视里的张国荣，模仿着他的动作抽烟，他爸闯了进来，他都惊呆了，烟放在嘴角，不知道怎么办，显然苏大刚也在考虑该怎么处理这种男孩子的叛逆期，苏启就大着胆子，把烟头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又喷出烟雾来，说道：“刚子，怎么样？来一根。”

　　显然是刚子这个称呼惹怒了他爸，苏大刚操起门后的扫把对准他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揍，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所以当苏启回家说想出去外面闯闯时，苏大刚竟然很高兴地就同意了，甚至鼓励他：“去吧，年轻就该出去外面闯闯，有我当年一半的血气。”

　　他问：“怎么才一半？”

　　苏大刚说：“一半是我的，另一半是你自己的呀。”

　　他的妈妈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得病走了，家里就他和他家老爸，他还以为他老爸不会同意他走那么远，没想到他却那样爽快，这点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这也是他幸运的地方。

　　只是近些年，他的情绪起伏还挺大的，不知道和更年期有没有关系。

　　他有大半年没见着父亲了，他想给他个惊喜，看他激动得大呼小叫的样子。

　　快接近店门口，苏启戴上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那对火车上的情侣跟在他身后走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苏家牛肉面’，牌子很旧了，但店里面很新，前两年刚重新装修过。刚进门的左手边就是点面区，有个两米多长的柜台，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调料，整面墙用透明玻璃隔开，在一人高左右的地方用木牌子吊着各种名字的牛肉面，有红烧牛肉面，西红柿牛肉面，酸菜牛肉面。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苏启看到店里有不少客人已经在吃了，还有几桌在等着。

　　透过窗玻璃，他看到老爸的侧面，油烟机在上面呼呼响着，他正要把面条放进滚开的水里，荔枝阿姨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老爸就哈哈大笑起来，还用空闲的那只手捏了一下荔枝阿姨的屁股。

　　他压低鸭舌帽，冲着里面大喊道：“老板，来一碗牛肉面，不要面，只要牛肉。”

　　“好，等一下。”苏大刚继续和荔枝说笑，根本没注意到是儿子回来了。

　　苏启摘掉帽子，又重复一遍：“老板，一碗牛肉面，不要面，只要肉。”

　　“不是跟你说了，”苏大刚话老是被打断，有点生气，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顾客，立刻扔下大勺子，两步奔到窗口来，兴奋地大喊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不跟我说一下？我好去接你。”

　　苏老头高兴得脸上泛着红光，他把手在围巾上擦了两下，跑出来，拍拍儿子的肩膀，又拉着他到最旁边的空位上坐。

　　“你看，我就是怕你扔下这一摊子生意特意去接我，才没跟你说的。”苏启说。

　　“饿了吧，我下一碗面给你吃，等着。”

　　“等下，爸，我火车上认识了两个朋友，想租房，咱家还有空房子吗？”

　　苏启招招手，让那对情侣过来一起坐。

　　那对情侣很有礼貌地跟苏大刚打了招呼。

　　苏大刚说：“我们家的房子都租出去了，现在毕业季，租房子的可多了。”那个女孩失望地啊了一声，苏大刚又赶紧补道：“不过别担心，孩子，荔枝家里昨天刚空出来一间房，还没人租，你看，就是那边那个阿姨，等会儿我去跟她说一下。”苏大刚给他们指了厨房的方向：“就是那个穿花衣服那个。”

　　“好的，谢谢叔叔，那我们就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女孩说。

　　“也别光等着，等会儿尝尝叔叔做的面，保准你们喜欢。”苏大刚拍拍儿子的肩膀，就又去厨房忙活了。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三碗牛肉面上来，苏启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完后，荔枝带着他们走了。

　　他帮父亲做好收尾的工作，然后关门一起散步回家。走在这条走了千百次的小道上，苏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道路不宽，最多能同时容纳两辆车，路边的沟里冒出一些杂草，两旁都是熟悉的居民楼，当他们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院子里的大狼狗警惕地叫了起来，月光洒在大道上，苏启心里明白，自己属于这里，这就是他回来的原因。

　　“你也不想着带个女朋友回家。”苏大刚捅了下儿子的胳膊。

　　苏启看着前方的道路，说：“爸，这次回来，我就不打算再走了。”说完这句话，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放松了下来，前所未有的高兴。

　　“哦，好！”苏大刚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停了一会儿，他又摸出一根来递给儿子。

　　“爸，我不抽烟的。”

　　“得了吧，你是我儿子我还不知道你。”

　　被老爸拆穿，苏启也没觉得尴尬，他耸耸肩膀，把烟接过来，两人在路边停下，苏大刚给儿子点上香烟。

　　苏启心里有些忐忑，直到家里，苏大刚都没再说起这事。

　　他家自己住的是独栋的三层小楼房。外表是米白色瓷砖，屋顶砖红色，一进门是个小院子，种了几颗茶花和石榴，他爸住一楼，他住在二楼。

　　回到卧室，他用手摸了一下书桌，原本以为会有厚厚一层灰，没想到还挺干净的。

　　“你荔枝阿姨上周刚来打扫过。”从楼下客厅传来老爸的叫声。

　　“知道了。”

　　他洗了个澡，只穿一条短裤，摊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脑子里什么都不想，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躺了一会儿，他下楼来，他爸穿着件白色背心坐在沙发上，边看一档求职节目边喝啤酒。

　　他隔了一个位置坐，也给自己开了一瓶。

　　冰冰凉凉的啤酒一下肚，脑子反而清醒了三分。

　　“你真的不做脱口秀演员了？”苏大刚没有看他，眼睛还是盯着电视机。

　　“真的，我觉得这个行业不太适合我。”苏启喝了一大口啤酒。

　　他想起那些日子来，当他把想了好几天的段子拿到台上去讲的时候，台下的人都冷冰冰地看着他，好像他刚刚是在播报一则这样的新闻：‘高考是人生的关键时刻，可云南高三男孩某某却因涉嫌一起诈骗案，在高考前被警方抓获’。

　　“说实话，我也看过这种表演，你知道你差在哪里吗？”苏大刚转头看着儿子，他把脚翘在沙发上，摸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渣继续说道：“长相，你坏就坏在这里，你遗传了你老爸我，长得太帅了，那些个脱口秀演员，你瞧瞧，不是小眼睛，就是胖嘟嘟，矮墩墩，那样才适合做娱乐节目，你坏就坏在这里。”

　　苏启哭笑不得：“也不全都那样。”

　　“我说大多数嘛，我又没说全是。”苏大刚打了个酒嗝：“你放弃我也是支持的，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

　　“要不跟我学做面吧，咱爷俩可能就是没有大富大贵的命，你可别小瞧做面的，这一团面学问可大了。”

　　苏大刚把空瓶子投进垃圾桶里，喝了酒，他的讲话声音比平时大一些：“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死命要学吹笛子吗？”

　　“哦，为什么？”

　　“因为女孩子更喜欢吹笛子的，而不是卖面的，我要是跟女孩子说我是吹笛子的，那多有面子啊，是吧，想想我当时有多傻。”苏大刚说完先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苏启觉得他喝得有点多，他们父子两都不大能喝，一喝脸就红起来，他爸现在已经满脸通红了，他把他手里那瓶酒拿下来。

　　“好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我倒不觉得跟女孩子说自己是卖面的有什么丢人的。”苏启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毕竟还年轻，才二十八岁，人生才刚开始，还能再多尝试尝试，不用马上就做决定，不是吗？

　　“好，那你跟我说说，你在北京交了几个女朋友？什么时候带回家给我看看？”

　　苏启眉头皱起来：“真的没有，一个都没有，爸，你干嘛老爱问这个。”

　　“你荔枝阿姨最近给我介绍了一个姑娘，说长得挺标致的，想让你们见见，我说你在北京见什么见，这会儿你不是回来了嘛，我就琢磨这事。”

　　“您可别瞎琢磨，我不想见啊，要见你自己去见。”苏启把瓶子捏扁，又让它恢复原形：“不过你跟荔枝阿姨怎么回事啊？”

　　“就那回事呗！”苏大刚嘴里含着啤酒，小声地嘟囔着。

　　“什么就叫那回事？我都看见你捏她屁股了。”苏启一手搭着沙发，侧过身来对着他老爸。

　　“哎呀，我们在走朋友啦，什么捏屁股，让你讲得真难听。”苏大刚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气：“你们年轻人自己不谈恋爱，还不许我们谈啦？”

　　“好，好，当然可以，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说什么。”苏启按了按老头子的肩，把他安抚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苏大刚说：“你不会还想着当初那个女孩子吧？你还叫我去跟人家道歉？”

　　“怎么可能，你想什么？”苏启一口否认，当时他其实也没有看到车牌号，更别说记了，最后想了个办法，把他爸的车牌号报给了乔露，再让他爸配合演一出戏，当然，代价是被他爸笑话了很久。

　　“没有最好，我偶尔还跟小姑娘发发微信，我记得她现在好像是住在一个什么什么小区里，”苏大刚挠挠头，盯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苏启盯着他，心都要跳出来了，老头子居然知道的比他还多。

　　“两个月前的事了，老了，记不清了。”苏大刚挥挥手。

　　“你看看手机，手机里不就有聊天记录嘛！”苏启装作不经意的语气说。

　　“哎，又不是咱们什么人，知道那个干嘛，哎，困了，我要先去睡了。”苏大刚说完就摇头晃脑地走回卧室。

　　苏启盯着放在茶盘上的手机，他知道他老爸的锁屏密码，他侧着耳朵听，卧室里没有动静，估计睡着了。他伸出手把手机拿过来。

　　他刚拿起手机，苏大刚又冲出卧室，嘴里念叨着：“手机忘记充电了。”

　　苏启淡定地把手机递过去：“我刚要把手机拿进去给你。”

　　等他老爸又进了卧室，苏启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捏爆了一个啤酒瓶，老天，就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就知道她住哪儿了。

　　他回房间后，总觉得胸中堵了一团火焰，很想破坏点什么东西，他在房间里，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来，几次来回，拇指的指甲都被他咬掉了，还是不知道怎么平息胸中的火焰，他看到柜子里以前买的一些玩具，都是他自己拼装的，有白色大轮船，越野汽车，钢铁侠，摆了满满一柜子，但是光荣号轮船只拼了一半，他打开柜子，把光荣号取出来摆在床上，开始一点点地拼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

　　他蹑手蹑脚地下楼，把耳朵贴在他老爸的卧室门口，呼声震天，就是一只大狼狗在他耳朵边叫，他都不会醒来的。

　　他轻轻地扭开门把手，找到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再轻手轻脚地出来。

　　呼！一切顺利，他拿着黑色手机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密码果然还是当初他帮他设置的那个：6688。他居然把荔枝阿姨置顶聊天了，而不是他这个亲生儿子，苏启觉得有点受伤。

　　他往下翻，果然找到了乔露的微信，昵称还是那个：Q后面加了一道彩虹，而他爸的昵称是‘苏世子’，他老爸喜欢看些历史书，再把自己代入进去，这个苏世子就是他最喜欢的名头。

　　他翻到三年前，一点一点的看，有些消息看了不止两遍。他想：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在干嘛呢？心情好不好？中午吃了什么？她还爱吃薯片吗？

　　那件事过后，他爸居然偶尔还会给乔露发一些消息，都是以长辈的语气，像是：姑娘吃饭了吗？姑娘，最近在哪里上班啊？不要太辛苦了哦。或者是发些公众号文章：女孩子一个人住应该怎么做才安全。如何获得一个健康的人生，以下几点你绝对不能做。多吃这个，还你一头靓丽的秀发。

　　苏启哭笑不得，乔露早就把他给拉黑了。这几年，他一点都联系不上她，他们连共同的好友都没有，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说不见就不见。

　　去北京半年后他回来过，回到那个小屋，可是乔露早就搬走了，住进来的是一个男的，他也不知道乔露搬到哪里去。他走遍了附近的小区，可就是没有她。

　　他找到最近的聊天记录，原来她住在蓝天小区，有了小区名，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看看时间，快十二点了，但今天是周五，她应该还没睡。他的手指有些发抖，深吸了几口气，将消息发送出去：“最近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