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链》行路长

271、走访制药厂

　　晓雾在浔茵和辉庭出去谈话的过程中，也提前收好了东西，做好了出发的准备。等了一阵浔茵便和辉庭一起回到了办公室，她见浔茵神情并没有什么异常，便上前问道：“钟钟，我们出发？”
　　“嗯？行，你等会儿，我找找钥匙。”
　　“咱开车去？”
　　呃……浔茵有些尴尬地陷入了战术停顿，这确实是一个难题，刚刚分组时并没考虑到交通出行的问题。
　　“不嫌弃的话坐我车去吧。”晓雾掏出了车钥匙晃了晃，随即带着期待的眼神等着浔茵同意。新人有眼力见还有车，遇到这种好事浔茵简直心里偷着乐了好几次，但是表面上还要保持威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两人收拾好东西上了车，浔茵又仔细翻阅了一遍调查材料，她隐约感觉这是一个需要费时间去经营才能顺利收网的线索。她估摸着现在的情况就是人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给调查人员最好的药物，然后出售时的药物却是另外一批，最后把好的药物在清理库存时以超出多倍的价格溢价销售，两头赚钱盆满钵满。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调查结果和检验结果都没有异常。
　　在浔茵翻阅材料的空隙，晓雾好多次欲言又止，她不断张口闭口，偶尔又发出想发言前的清嗓干咳。浔茵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有话直说。”
　　“那个……钟钟啊，有件事我还挺好奇的。入职之前我就听说市里边不是有个大大的案子吗？地下钱庄啥的。”
　　“地下钱庄是经侦的，不是刑侦。”
　　“那应该不是以地下钱庄立案，就是那个……那个三千七百万。”
　　“你听谁说的？”浔茵目光一凝，抬头看着晓雾，眼神中带着审视。晓雾被浔茵突如其来审问的语气搞得一愣，支支吾吾了半晌话都说不完整。
　　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严肃，浔茵叹了口气，移开了盯着晓雾的视线。现在经过沈霏的一番折腾，以及市里一些领导的迷惑操作，浔茵一直觉得有些事情在围绕着这个消失的三千七百万在发酵。现在这个案子调查进展情况不详，感觉上也并不顺利。至于林志合说的蚂蚁搬家把现金换成金条运出去，这个可能性虽然不是没有，但是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符合逻辑。
　　“对不起啊，是不是不该打听，我只是有点好奇。”晓雾见浔茵半晌没说话，有些尴尬地道了歉，随即继续默默充当司机的角色。
　　浔茵看着车窗外的车流，又是慢悠悠地回应道：“这是职业素养问题，有些事就是不能瞎打听，把正在调查的案件情况透露给不是案件经办人的其他人是有风险的，情报泄露可能会导致别人苦心经营的线索付诸东流。”
　　“但是那些线索情报，你会和任于果分享吗？”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们那晚牵手，我看到了，你们关系肯定特别好。”
　　“关系确实好，但是别的你就别打听了，太爱打听可不是什么好事。”浔茵自然地回避了这个问题。不过她不是不好意思承认她和于果的关系，而是她有种被晓雾探口风的感觉：“所以那个三千七百万的事你听谁说的？”
　　“周五晚我在会场你还记得吗？当时会场里有人说起这件事，我就偷听了。其实吧，钟钟你也不要怪我瞎打听，我只是觉得这么重大的案子，咱专案组是不是有机会办一办？”
　　我靠，救命了，可不要落专案组头上。
　　闻言浔茵吓得脸色都变了。这个案子如果谢支都没办法啃下来，那放她头上她就是死路一条。何况赃款资金流这种东西，追踪起来就是得讲究一个快。如果是追人那又不太一样，就必须要和嫌疑人斗智斗勇把人逼到死角。不过无论是什么侦查思路，只要目前没有动静，那就是一切正常。但凡要是鸡飞狗跳了，那就证明谢支以上一溜领导都要摘乌纱帽了。
　　眼看浔茵又不吱声，晓雾又有些害怕自己说错话，于是她很是局促地抓着方向盘，手指有意识无意识地不停敲击着方向盘：“那个……要不我们聊点别的吧？”
　　“要不别聊了吧？我有点累了，要休息一下，到了你就告诉我一声吧。”浔茵当即结束了这个话题，双臂环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只能说晓雾作为一个新人来说，很多规矩确实还不太懂，浔茵觉得自己作为师傅要做的除了教给她办案思路外，也得把一些规矩教给她。虽然实际工作起来这些规矩大家都未必会遵守，但无论如何也要做到心里有底。
　　就这么沉默着，两人很快到了制药厂。跟门卫说明来意后，由门卫引导着停好了车，浔茵下了车后就四下看了周围的环境以及监控摄像头的设置。她和晓雾商量了一下，为了方便今后的行动，她让晓雾先呆在了车里。
　　“是钟浔茵警官吗？”一个女声从不远处响起，随即就是一阵高跟鞋的声响，一个穿着制药厂研发人员服装的女人匆忙赶到了浔茵面前，随即为了确认又问了一遍：“请问是钟浔茵警官吗？”
　　浔茵迅速看了一眼对方胸前的工牌，上边写了对方的姓名、所属部门及职务，对方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是制造和研发中心的负责人，暗暗惊叹的同时她脸上还得波澜不惊，点点头回应道：“是我。”
　　“顾泉，我是制造和研发中心的负责人，主要负责A区和C区的生产和研发，今天领导们有个远程工作会议，所以由我接待您。”
　　“顾主任客气了，我们就是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谈不上接待。如果忙的话可以找个熟悉厂里情况的人陪同，不用亲自作陪。”
　　“钟警官客气了，叫我顾泉就行。”顾泉冲浔茵笑了笑，示意她跟着自己。
　　“复康制药厂绝对算是我们市里最大的制药厂了，我们这边集药物研发生产销售运输为一体，基本上从药品研发到售后都能一站式解决。厂里由A到E命名一共分为五个区域，A区负责研发，B区负责药品注册和营销，C区负责生产和质检，D区负责仓储运输，E区负责线上销售和售后咨询。二位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关心的区域，没有的话我就一个个区带着参观。”
　　嗯……
　　顾泉提问时浔茵正认真地到处看着厂里的设备以及来往的工作人员，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看复康的制药厂，感觉上似乎戒备有些过于森严了。
　　“噢，那些保卫人员是我们特聘的，我们的仓库之前发生过盗窃事件，所以没办法只能外聘安保公司的人负责相关工作。”顾泉顺着浔茵的视线看向巡逻的保安，随即笑了笑：“每个区域都有相应的商业秘密，况且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保卫工作外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确实不稀奇。”浔茵点点头，她只是觉得如果有必要需要趁乱获取一些东西的话会很麻烦就是了：“麻烦按照你的节奏带我逛逛吧，顺带的有些问题我也想了解一下。”
　　对话中浔茵了解到，顾泉是复康企业花了大价钱挖来的生物医学博士，负责了企业大部分的重点药品研发项目，复康的几个拳头产品都有顾泉一份参与。同时，由于顾泉负责生产和研发两个条线，出了做研究外药品日常的抽样检测她也会亲力亲为，确保药品不会出现质量问题。
　　这就让浔茵有点不解了，看顾泉确实是一个很有责任心而且严谨的科研人。她注意到顾泉在带她们到处晃悠和回答她们问话的途中，经过研发区时其实一直也在注意着其他研究员的实验进展，甚至时不时就要留下一句“抱歉稍等”跑去帮忙解决别人研发过程中的问题。
　　可以看得出顾泉确实很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而且一直尽心尽力，毕竟眼中的热爱是没办法假装的。
　　这么一个尽心尽力的人，怎么会生产出有问题的药？
　　“实在是抱歉，要不我们还是先过了这个区去别的区看看吧？”顾泉也意识到自己说“抱歉稍等”的次数过多了，自己先感觉到了不好意思，当即就领着浔茵去了下一个区。
　　几个区域兜完也花了小半个小时，随后顾泉就带着浔茵去了她的办公室。
　　“其实外界的声音我也听说了，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制药和生产是我负责的，抽检我也一直关注，甚至偶尔也会自己去抽，为的就是确保出去的药没问题。”顾泉一边说着，一边翻箱倒柜地找杯子想给浔茵倒杯水。浔茵见状示意她不用忙活，自己问完问题就暂时先走。于是顾泉说着“实在不好意思”就坐了下来，等待着浔茵的提问。
　　浔茵向顾泉了解了一下当初调查组的调查内容，顺带也了解了一下调查组是否有留存一份抽检药品进行封存。
　　“这个自然是有的，就是以备出现争议的时候拿出来进行验证。”顾泉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还有，那份封存的药品被调查组带走了。”
　　闻言浔茵也点了点头，刚刚顾泉也带她去看了一眼流水线，现在很多药品都开始了机械化生产，基本成分比例也会被严格控制，只要药品成分没问题，其他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说实话，这份是我很热爱的工作。复康在我们市绝对是最龙头的制药企业，我的父母也都是复康的员工，我爸退休前是研发团队的成员，我妈则是销售部的组长。我从小也看着复康发展壮大，对这儿有着情怀。我在这儿工作，也确实不相信且没见过所谓的制售假药行为。”
　　顾泉说完像想到什么一般，站起身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从里边掏出一根递给了浔茵。
　　盯着递过来的烟浔茵愣了愣，随后慌忙摆摆手：“不抽不抽。”
　　“怎么？钟警官是嫌我的烟不够好吗？”顾泉有些疑惑地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烟，那是她之前在国外留学时一直抽的一款烟，国内很难买到。本以为浔茵作为刑警应该烟瘾很大，但在看到她的烟时却无动于衷甚至也不好奇，似乎确实是不抽烟的样子：“真的不抽？”
　　“我不抽烟的，熬夜醒神还有很多种办法。”
　　“钟警官你还真是一股清流。”
　　“过奖了，只是不抽烟罢了，算不上什么清流。”浔茵看着顾泉把烟放回烟盒里，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打听道：“复康……有没有打算或者已经在建其他的厂房或者仓库？我看这儿的产量应该挺大的，仓库应该也要大点才可以装得下吧？”
　　听到了浔茵的疑问后顾泉认真地思考了起来，随后摇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反正目前还没听说。只能说就当前的情况看，这儿的规模完全可以满足复康的需求。”
　　浔茵眯了一下眼，她觉得顾泉太过诚挚了，而且眼神都闪烁着清澈，明明出来工作了这么久却依然有种涉世未深的感觉，搞得她都有些问不下去了。
　　果然真诚就是必杀技，复康的高层派顾泉来确实有道理。
　　照现在的情况看，在顾泉的监督下很可能研发和生产方面没有太大问题，但是一切也只是表象罢了。真正的问题往往都会出在管理人员看不到的地方，比如某个人为牟利或者其他原因而作出某些个人行为，这种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事浔茵确实也见得不少。
　　在浔茵看来，顾泉的表述很多时候也不太客观，毕竟顾泉有着情怀滤镜，凡事也会下意识地只相信好的一面。只听信一家之言并不是浔茵的风格，于是她当下又提出了另外的要求，想要顾泉帮忙协调，在每个区抽取两名有五年以上工龄的老员工过来“聊聊天”。
　　“这个……我得问问其他部门的负责人。我自己负责的区域倒是问题不大。”
　　“那就麻烦你了。”